[GL]人臣 作者:千代的爸爸

    第52节

    当丫鬟们过来搀扶廖秋水的时候,本来瘫软的她突然跳了起来:“老爷!老爷!我是冤枉的!!!”一向举止端庄的廖秋水死死的抱住冯世勋的胳膊:“冤枉我!我是冤枉的!”

    一屋子人都不敢上前相劝,过了一会儿,许小年上来拉住她:“妹妹,你小心些,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你!!!”廖秋水突然一把抓住许小年:“肯定是你!我就说你怎么这样容易就让我搬进书房!我就说你怎么突然起了好心!我就说你怎么那样积极的跑来抓贼!你竟然用这样的事情陷害我!你这个婊……!啊!”

    廖秋水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愣在当地。

    “小姐!”她家的嬷嬷心疼得大叫起来。

    “拉走!”

    最终,在一群嬷嬷的搀扶下,廖秋水被拖走了。冯世勋气得脸色发青,赶去了提督衙门。许小年松了一口气,准备安排人收拾屋子。走出门的时候,却看到戚媛坐在院子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许小年擦了擦汗,走过去,问安:“太太,要不要喝茶?”

    戚媛并没有说话,只是端起手上早就有的茶,喝了一口。

    许小年忍不住紧张得攥起了拳头。

    “……不要闹出人命了,那可是丧德的事情……”说完这句话,戚媛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小年愣了许久,才缓过气来。管家远远的看着大太太和许小年说话,暂时不敢靠近,等大太太走了,看许小年愣了许久也不动,这才悄悄走过来:“二太太,您放心,提督那边已经说了,那人已经结果了。”

    结果了?

    许小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但这种恐惧中又夹杂着快乐,极度的快乐,瞬间就将那恐惧冲散得无影无踪了。

    晚饭的时候,冯府上的丫鬟婆子们早就将中午的惊恐化作了谈资。特别是四房和五房的丫鬟,简直是扬眉吐气了,讲中午的事情说得绘声绘色,那些在外院没能进书房的都凑过来,听稀奇。

    “我就说三房太太都不招老爷待见了还那般花枝招展,原来是有情郎就养在院子里啊!”

    “可不是么?听说那个石头以前就不检点,瞧见大丫鬟小媳妇的都不回避,笑得恶心得很。”

    “上次老爷不就和我们太太说了两句话,她就吃那样的醋,还去和二太太顶撞,哼!她以为老爷次次都要依她?我看她就该被赶出院子,真是活该!”

    “就是,我又不是她们房里的丫鬟,她也动不动就对我们又呵又罚,其他各房的咱们就不说了,大太太那样和气的人她也指手画脚的,简直是忘了身份了,别说做太太,就是连比我们丫鬟也不如。不就仗着自己老子有钱么?有那么了不起别去做小啊?”

    “连带着她们那一房的人都耀武扬威的!就她带的那个丫鬟桂花,说是家养大的,哼!咱们哪个不是家养大的,像是就她家的稀罕呢!别人从江南跟过来的人也不像她那样嚣张!平常在咱们面前充主子也就不说了,私下里见了太太也有不行礼的!我看她是要尊贵得只给她家小姐倒洗脚水呢!”

    大家听了这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说,那个孩子是谁的啊?”有个好事的问。

    大家一愣,笑得更欢了。

    “别笑了,她来了……”

    一众丫鬟看到桂花过来端饭,赶紧都散了。桂花低着头,端了饭菜,跑出了外院。如今老爷勃然大怒,自家房里的嬷嬷因为多嘴,已经被单独关到了外院,三房的丫鬟中是冯家的都被赶出了里院子,小厮们退的退,卖的卖,只剩下自己了。桂花只好一手拿着灯笼,一手艰难的端着饭盒,往自家院子里赶。

    廖秋水被关在三房的一间偏房里,四周的窗户都上了钉子,家具都被抬走了,仅留了两床棉絮在地上。护院看是桂花来了,只是冷冷的说了句进去吧,就不再看她了。

    桂花两手无空,只好先把盘子放在地上,然后再去开门。

    廖秋水听到响动,警觉的坐起来。

    “小姐,是我……”桂花颤抖的关上门,端起饭盒走到廖秋水面前。

    廖秋水呆呆的看着她,突然哇的哭起来,越哭越凄惨,哭得桂花毛骨悚然。

    “小姐……小姐……”

    “我是被冤枉的……”

    “被冤枉的……”

    “许小年冤枉我的……”

    “冤枉的……”廖秋水哭一句,桂花就呆呆的念一句。

    “我父亲和我哥哥怎么说?”廖秋水突然紧紧的抓住了桂花的胳膊。

    桂花被她掐疼了,激灵了一下:“……老爷?”

    “说啊!?”

    “他……他,他说他管不了这事了……”

    他说他管不了这事了?

    廖秋水感到眼前一黑,终于昏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141【建康八年】

    廖秋水知道自己是在梦里,因为此刻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疼。在一片混沌之中突然看到了大喜夜里的那对红烛。多好看的颜色啊,是冯世勋专门着江南的师父做的,上面的贴花用的都是金箔。

    值得了……

    廖秋水突然觉得心中一暖。虽然是在梦里,但是自己却好像真真实实的摸着那一对喜烛,而冯世勋就坐在喜案的另一侧,笑盈盈的看着她。那一份笑是宠爱,是甜蜜,是自己无法割舍的依赖。

    廖秋水看着他的笑容:“我为了你,愿意做妾……”

    我愿意做妾,不觉得那有多委屈,我愿意屈居一个妓女之后,叫她姐姐,不觉得那有多屈,我愿意为了你气病我的父亲,不觉得那有多委屈,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的事情,都不觉得那有多委屈。

    但是!

    好像只是一瞬间,璀璨的红烛燃尽了。

    廖秋水觉得自己脚下一软,一阵刺骨的寒冷劈开了这迷雾,让她醒了过来。

    廖秋水艰难的睁开眼睛,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把两条被子叠着裹在身上。是什么时候了?廖秋水也懒得顾及门口的护院,粗暴的撕开了一角窗纸。

    下雪了?冰冷的月亮又大又圆,悬挂在西天,照着白茫茫的一角院落。月光透过窗纸的缺角照进屋内,把廖秋水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护院被里屋的动静惊动了,正准备冷语两句,突然被廖秋水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三……三太太,你可别撞了邪了!”

    护院隔着窗户只能看到廖秋水的脸,而那张脸似乎是被切了贴在窗户上一样。

    “三太太?”护院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一张活着的女人的脸:“三太太,您可别……”护院张着嘴,但是觉得自己的咽喉似乎被东西卡住了,冷风呼呼的往里灌,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太太!二太太!”秋月慌乱的跑进来:“守着三太太的那个全贵突然发了疯!嚷嚷着说见鬼了,这会儿……这会儿正在管家那儿……老爷,老爷又不在,要怎样才好?”秋月几乎要哭出来。

    许小年本就没有睡着,爬起来冷冷的说:“不许胡说八道!换个人去守!”

    “太太!太太!”秋月抖得不行:“说是个……女……女”

    “没用的东西!”许小年下床来,穿上衣服:“我倒要看看要闹个哪样的名堂!”

    全贵被惊得走不得路,喝了好几碗热茶才勉强能说话,看到许小年进来了,这才肯放开管家的手,顾不得自己是个大男人,嚎啕大哭起来:“太太!太太!不得了了!三太太撞邪了!”

    “掌嘴!”许小年怒喝,当场的人都被全贵的样子吓坏了,站着不敢动弹,只有管家上来给了他一巴掌:“夫人问你话,你好好回话!”

    全贵被这一巴掌打得闪了个激灵,勉勉强强擦了把鼻涕眼泪:“小的,小的看桂花丫头出去的时候,三太太还是好好的,后来……突然就不哭闹了,估计她是睡了,结果这刚到半夜……小的听到动静就爬起来,结果……结果……”全贵再也说不下去了,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其实满屋子的人,别说是秋月,就是管家本人也怕得很。大家都知道这个全贵在宅子里素来以胆子大着称,今天要不是真的见到了啥不干净的,也不会怕成这样。

    许小年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是撞了什么邪了!起来!带我去!”

    全贵听了这话,好像是汗毛都倒立了,只是瘫软在地上不动弹,官家拉了几次都拉不起来。

    “哼!别管他!我们去!”

    许小年带着秋月,官家领了几个家丁和亲信的老婆子,一起往三房的院子去了。

    到了院门口,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敢进去,秋月更是吓得哭了起来,就连那几个见多识广的老婆子也劝明天早上再来看。管家稳重些,偷偷过来问许小年:“……这样大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大太太?”

    管家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许小年冷冷的一哼。

    “开门!”

    开了院门,管家接过一盏灯笼,跟在许小年后面,而其他人都只敢站在门口。绕过前院,进了后屋,管家突然看到了全贵说的那张脸……毫无征兆的看到了!管家觉得自己眼前一黑,然后难以控制的大叫起来!!!

    而就是这大喊,那张僵硬的脸上的眼睛转过来,空洞的目光在这瞬间变得炽热,好像要把站在这里的自己烧出个洞来!!!

    “啪!”

    许小年回过头,狠狠的给了管家一巴掌,抢过了他手上的灯笼。管家跌倒在屋檐下,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冷笑着扯下他腰带上的钥匙,朝着那个可怕的房间走了过去。

    “许小年!”

    那张脸说话了,然后从那个缺口突然消失,就像刚才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许小年不再搭理这些帮手,走出回廊,穿过院子,上了台阶,逐一打开了门上的铁锁,推开了门。

    空荡荡的屋子里,这一盏灯只能勉强映出两个人。

    廖秋水斜披着被子,站在屋子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小年。

    “你这个贱人!□!”

    “……”许小年冷冷的看着她:“你除了这两句,还会不会点别的?”

    “你!无耻!可怜!”

    “我?”许小年看着对方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是如此好笑,于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再无耻能比得过你那些因为嫉妒弄出来的勾当?我再可怜比得过因为偷情而要被休弃的你么?别忘了,现在要被赶走的是你,不是我!”

    “哈哈哈……”廖秋水也笑了:“我可怜?我可怜?许小年,你知不知道为何你跟了老爷十年,却生不出个一男半女?而我不过来了两年就第二次怀上了?”廖秋水顿了顿,提高了音调:“因为老爷嫌你是个,娼妓!老爷怕他儿子的娘是个娼妓!!”

    许小年手上的灯笼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蜡烛闪烁了片刻熄灭了。

    “我弄出的勾当?我?你有脸说我?你以为你今天的作为是个良家妇女就能想出来,做得到的?我告诉你,只有你这个娼妓才想的出来!老爷,老爷被你哄的团团转,不过就这件事情上还是清楚了,要是你也能生出个少爷来?哈哈哈,那不是个娼妓少爷?那不是要笑死个人了?”

    “住口!”许小年一脚踩碎了地上的灯笼:“老爷,老爷不可能!你懂什么?是我自己……”

    “哈哈哈!”廖秋水放肆的笑起来:“是老爷亲自对我说的!亲自说的!他说你是个娼……”

    许小年掐住了廖秋水的喉咙,等廖秋水无可奈何的挣扎够了,许小年才放开手,任她摔倒在地上剧烈的咳嗽。

    “你死定了!”许小年颤抖着:“你知道你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我的人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把那些东西放到你的房间里!你想知道那是谁?呵呵,不是我要害你,是那个和你一起长大的桂花!是她!是她把那些东西逐一放到了你的柜子里,你有何好怨恨的?连你最信任的人也要背叛你!!”

    许小年看到廖秋水明显的颤抖了一下。

    “不可能!”

    “你要是以为是我求她这样做的?那你就错了,是她自己来找我的,因为她急着要做姨太太啊,既然你这个主子帮不了她,那她也得找别的出路不是?你可不要怪他,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中用。你刚才不是说这是娼妇才想得出的伎俩?也多亏你这样的好主子,才教出了这样的好娼妇啊!”

    廖秋水感到眼前一黑,四肢的力气好像被抽离了,再也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这许小年从面前走出去。

    刀!为何就没有一把刀,让我杀了你,杀了你们!

    为何,为何别人经历了磨难之后就是恩爱的一对夫妻,而我却磨难不断……好不容易嫁给了一个中意的人,却为了本该就属于我的东西做这样多的挣扎?连我最亲近的人都为了要抢走你而背叛我!

    廖秋水再抬头的时候,许小年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东边也淡淡的透出了些许亮光。

    天要亮了,我要被休了……

    许小年艰难的爬起来,突然小腹一阵剧痛,撕心裂肺……廖秋水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肚子里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是她准备为她这一生的挚爱生的孩子,这个孩子是清白的,但他的清白只有自己知道,他这一生都要背负着这并不存在的罪名活着……

    廖秋水擦干眼泪,扶着肚子站稳,开始撕手上的两床被单,就像要撕碎许小年,撕碎桂花,撕碎自己一样。清晨的宁静映衬着这单调的声音特别的凄凉。等天空出现一抹红晕的时候,廖秋水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工程。

    站在回廊的栏杆上可以看到树枝上早起的鸟儿,一雌,一雄,一对儿……我,我们两个,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刘妈年纪大了,睡得不是很沉,一大早就起来招呼院子里的小厮扫雪。梅月看着窗外忙碌的人,想着一会儿到巷子外面试着捕鸟。

    等天亮了,梅月就赶紧过来伺候戚媛起床,想央求着在早饭后堆个雪人来玩。

    早饭刚刚端上来,冯世勋的贴身小厮匆匆的赶过来。

    “三太太……自尽了!”

    院子里的大事小事一直不断,之前也有丫鬟想不开的,但是这样大的事情还是没有!素来习惯了各种纷争的下人们这次可真是被吓住了。等戚媛赶到三房院子的时候,廖秋水的尸首已经被简单收拾了,掩盖在一床锦被里面。冯世勋估计才从外面赶回来,正伏在一旁痛哭。

    刘妈拦住戚媛:“太太不要上前,不干净。”

    戚媛回头看到了许小年,她也在一旁抹眼泪,似乎是感觉到了异样,哭的间隙往这边瞟了瞟,看到戚媛冷冷的看着她,不自然的又别过了脸。

    还未等到下午,廖家的人就赶到了,吵着闹着要见官。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官家很快就有人赶到了,手上还有石头的供词,这样的一份供词一出来,廖家纵有千般的委屈也只能暗自吞了。这件事对两家都是丑事,而廖家的哥哥也还在朝廷里当差,颜面还是要的。冯世勋当面把石头的供词烧了,答应好好安排后事。廖家的人也就知趣的散了。

    随着年关将近,这件事情渐渐淡了,仅留下了三房空荡荡的院子,和下人们的指指点点。

    许小年搬回了书房,秋月依旧伺候着她,在没人的时候,秋月会忍不住问:“太太……您不怕么?”

    “怕?”许小年冷笑。

    我连这个都要怕?这世间比她凄惨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个个都嚷着要变鬼回来报仇。做人的时候都做不到,做了鬼也依旧是个窝囊鬼。这世间没有鬼,没有下辈子,没有报应!活不下去了,就去死吧!

    当晚陪着许小年进院子的管家大病了一场,年关的安排全都交付给大房来做了。戚媛想到冯世勋亲口说过要好好安排廖秋水的后事,所以拿不准这个年要怎么过。想了许久,还是召集大家议议。

    四房和五房都习惯了不说话,第一次被召集过来,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对廖秋水怀恨在心,但是一想到她凄惨的死相和宅子里的那些闲话,都不敢言语。许小年人聪明,话说来说去不着重点。

    “咳,”最后还是戚媛开口:“既然老爷说是要好好办,那还是在二十九挂白灯笼,等三十再换过来。”

    “太太,妹妹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你说就是了。”

    “如今宅子大,老爷也是有官位的人,二十九虽然没人来拜访,但是旁的百姓路过了也不好看。论三妹妹怀了香火,这样做也不为过,不过这中间的缘由大家都知道,办的这样的大反而不好。”

    “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了,”戚媛冷了脸:“那天太医来的时候我也在场,时间日子我也是和管家对过的,那段时间老爷本就去了。三妹妹死前可一直喊着冤枉,虽然是她自己想不开,让我们失了对证,既然老爷都要给她清白,你就不要揪住不放了。”

    “姐姐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咱们老爷宽宏大量是宽宏大量,可之前钱也给了,葬也是葬在冯家的墓地,面子算是给足了。若今天咱们偌大的院子要为了她披麻戴孝,那还真是我们把她逼死了,岂不是落人口实?”

    “好了……”冯世勋站起来打圆场:“白灯笼还是不要挂了,她们廖家也没这样要求,我们做了别人也不见得领情。初一的时候,你陪我亲自去拜访他家就是了,我和她也是夫妻一场,这也算是尽了孝道。”

    “谢老爷!”站在许小年身边的桂花哭着磕了几个头。

    “好孩子,快起来吧,服侍你家主子也是苦了你了,前几天廖家也和我们老爷说了,说收你做个养女儿,还是留在我们府上。”许小年扶起桂花:“你就留在书房跟着我吧。”

    冯世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戚媛的意思。

    “……既然老爷定了,那就按老爷的意思来办吧。”戚媛的脸上看不出变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

    腊月二十九,各家的孩子都不必上课了,街上的铺子纷纷关门结业,只有卖鞭炮礼花的还在经营。今年宫中的大祭典和魏池已经毫无关系,给太子上了最后一天的课后,魏池就算是彻底的清静了。

    和以往不同,今年算是第一个正经的年,陈虎在半个月前就得了假,已经赶回老家去了。院子留着的是刘妈和刘伯两口子,然后就是珠儿,还有几个零工。魏宅上没有正经的管家,平日里益清就当着这个差事,因为他家就在京城,所以考虑到家里人手少,从腊月抬头就安排了起来。宅子里各项用具都配买齐全后,又帮着刘妈采购了各种年货,这才准备回家。

    二十九这一天,魏池兴高采烈的招呼着家里的几个人准备礼器。

    这次的灯笼是魏池亲自选的,虽然比不上别人家订制的气派,但贵在精致。做完了扫除之后,就招呼着各处挂了起来。等忙完了所有的事情,天已经黑了,魏池想带着珠儿出去逛逛,但是刘妈说街上没意思,不许出去胡来,魏池虽然是老爷,但是也只得作罢。

    珠儿还要在三十给刘妈当帮手,于是早早就去睡了,魏池就一个人到书房里去逗鹩哥。

    鹩哥看到魏池进来,赶紧贴到笼子上:“小气!小气!”

    魏池气得恶狠狠的冲它挥了挥老拳。

    老拳归老拳,魏池还是拿出了梅月给她的小瓷罐子,准备耐心的兑现自己的诺言。

    “吃我的,住我的,让我伺候着,还说我小气,真是准备气死我!”魏池把瓷罐底儿上最后一点鸟食刮起来,搓了几个球,扔进鹩哥的饭碗。心想这个梅月已经有三天没来了,别是忘了吧,到时候可别怪自己把它饿死了!明天就是三十了,要是她也要回家……那不是要等到十五!?

    这……………………

    魏池关了书房的门,揣着瓷罐摸到了院墙,打开了侧门。

    “戚……夫人?”魏池拎着鸟食罐子,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越发像个要饭的了。

    “魏大人?”这次戚媛也很吃惊。

    两家的侧门斜对着,屋檐下都是火红的灯笼。

    “夫人,您这是要?”魏池好奇的看着戚媛手上的竹竿。

    戚媛一时无言,尴尬的笑了笑。

    “……这里怎么有个白灯笼?”

    即便是在夜里,京城也是年的味道,那盏白灯笼虽然还未点燃,但却白得那样的突兀晦气。

    “我来帮您吧,”魏池放下鸟食的罐子,接过竹竿,调下了对门的红灯笼,又帮着把白灯笼点燃,放了上去。

    “真是抱歉,大过年的让您帮着做这样的事情。”戚媛仓促的收拾着灯笼里的烛火。

    “……是……您家的三太太的事情么?”魏池试探着说到:“梅月有对我说过。”

    戚媛愣片刻,点了点头。

    “听梅月说,她自己是三房,但是却经常傲气凌人,连对您也不尊重……而且她仅仅是侧室,不挂白灯笼也是不违礼数的,您作为夫人却还能如此大度,我真是佩服。”

    “这不是大度。”

    魏池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用如此冰冷的声音说话。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男人专心的爱她,像儿子尊重母亲那样尊重罢了。虽然很多人认为这样的想法很自私,很贪婪,是妄想。但我认为,这样的想法并不是过错,也许她是令人讨厌的,我也讨厌着她,即便是现在也是。但是我现在只是觉得她很可悲,可悲到了极致,到了用死……”

    “她很可悲么?”魏池看着那盏白色的灯笼:“梅月告诉我,她不止是见了您不尊重,还故意勾结下人滋生事端。平常里对身份低微的人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我想,梅月这样的小姑娘是不会说谎的,所以她才会央求我收留那只鹩哥,不是么?”

    “魏大人……”戚媛抬起头,看着他:“她曾经不是这样的,我想,她也曾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姑娘,有着良好的教养。是有人把她变坏了……她可悲就可悲在,她为了那个人变成了这样,而她至死都恨错了人……”

    魏池一时无言。

    “抱歉,我说了些奇怪的话。”戚媛抹了抹眼角:“让您见笑了。”

    有些顽皮的人已经在尝试新爆竹,清脆的响声和笑闹连巷子深处也听得到,魏池叹了一口气,准备离开。

    “你既然已经想到是因为她,为何要帮我挂灯笼呢?”

    魏池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

    “魏大人,她是吊死的,光着脚,很凄凉。您才华横溢,外表出众,今后一定会有很多人迷恋您,但是请您专注的爱一个人吧。要知道,每一个女人都可以这样凄凉……”

    每一个女人,都可以这样凄凉……

    “您不是女人,所以不会明白,谢谢您的帮助,再见。”

    “等等!”

    戚媛回过头。

    “我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往往不是我们选择命运,而是命运选择我们。

    任何人都可以是廖秋水。

    ☆、第一百四十二章

    142【建康九年】

    院子越大,巷子就越长,越长的巷子越在夜里显得凄凉。戚媛半依着门,看着头上被风吹得颤抖的灯笼,叹了一口气。

    伴着寒气,又下雪了。白色的雪片变得沉重,渐渐将那个人踩出来的脚印掩盖。两边门上的灯光昏暗但却又异常的明亮——戚媛很好奇自己为何会因为这件事情如此悲伤,甚至还要用如此有值得方法表达自己的倔强。

    也许隔壁的魏大人说的对,面对这样一个极不讨人喜欢的人,自己完全用不着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戚媛却觉得挪不开脚步,就像挪不开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一样。

    过了一刻钟不到,漫天的大雪被凛冽的北风卷像大地,干冷的寒气呛得戚媛咳嗽起来。戚媛拉紧了披风,踩上了积雪的石板地面,艰难的走到路中间——刚才那个人站过的地方。

    “我明白。”

    戚媛想着这句话,望向巷子的出口,望不到黑暗的尽头。

    突然!一朵礼花从自家的宅院里腾空而起,绽放在无尽黑暗的天空里,欢快的金色伴随这巨响纷纷扬扬的散落开来。

    是哪个院子的丫头小子顽皮?这才是腊月二十九就在放礼花了?

    戚媛抬头看那逐渐凋零的礼花,脚下却碰到了一个东西,再低头一看,正是自家院子里的笨丫头给对门送鸟食的罐子。罐子里空空如也,连底儿都是干干净净的。戚媛把它从半埋的积雪中拿起来,握在手里,呆了许久,直到听到梅月满院子嚷嚷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太太!太太!”梅月看戚媛的披风上全是雪,赶紧跳过来:“我刚才满院子都找遍了,找不到夫人,可把我吓坏了!太太去了哪里了?这样冷!还这样大的雪。”

    戚媛自己脱了披风:“我自己放吧,你去准备洗澡水,我想睡了。”

    等梅月跑出去后,戚媛才从披风里面拿出那个小瓷罐子,笑了笑,偷偷放到床下。

    终于是年三十啦!魏池起了个大早,准备干点事情。但是一路逛过来,似乎却只能添乱,在不小心踢翻了一连串的竹篓后,终于被刘妈驱逐到书房。

    “老爷,午饭点儿了我让珠儿来叫您,您先别出来了。”

    魏池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小气,小气!”

    屋檐下的那只似乎今天挺高兴的。

    魏池把鸟笼子上的棉罩卷了起来,看到上串下跳的这位,才想起来,这厮这是饿了,找了一番突然发现装鸟食的罐子找不着了!

    “小气!小气!!”这边厢可不知道缘由,只是情绪激动的蹦达着。

    魏池找了许久,这才想起来,可能昨天忘在门外了!虽然好象是空了,不过也许还有一两点渣渣呢?这可好了,连饭碗都找不着了。

    魏池赶紧跑出院子,打开侧门,正准备沿着墙角开始找,却看到那个小瓷罐子端端正正的放在自家的门槛上……打开盖子一看,里面装的满满的……

    那位……夫人?

    魏池抬头看到了对面紧闭的院门,门上的白灯笼不见了,已经换回了喜庆的红色。高高的院墙后面依旧是那棵被细心保护起来的榕树,散发着冷漠的绿色。

    魏池开始认真的咬自己的手指,直到把自己咬疼了。

    “哎哟……”魏池自己对自己说:“……突然开始想家了……呢。”

    魏池拍了拍自己的脸,又在雪地上跺了跺脚,然后找出了院子里的那根笤帚开始扫雪,忙活了大概半个时辰,等魏大人关上自家的院门的时候,巷子里多出了个很丑的雪人,歪着脑袋,找不着脖子,斜插着个树枝,脸上是红果子点缀的斗鸡眼,充做牙齿的石头大小不一,像是老头子或是老太太在笑。

    天空放晴了,遥远的春意似乎是要近了,大家打开窗户看到高高的天空,颜色湛蓝,都夸——这是一个好年呢。

    从初一开始走门户,魏池先去拜访了刘敏。

    来拜访刘敏的客人很多,魏池坐在一群高官中间有些后悔,幸好遇到了前来拜年的耿炳文夫妇,这才面前没那么突兀了。刘敏按照长辈对晚辈的礼仪见了耿炳文和魏池,甚至还给了魏池一份压岁钱。临走的时候,刘敏偷偷对魏池笑道:“怎么?在礼部呆久了都笨掉了?要不是炳文也在,明天就有人传你上了我的船了呢。”

    魏池讪笑:“下官只想到您是我认识的最长的长辈……最近确实很不激灵……”

    “年轻人,别想太多,”刘敏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年轻人就该这样,压岁钱可别嫌少。”

    刘敏因为官位特别,所以一直在朝中地位特殊,他平常话不多,长相也很一般。比起长得高大,走路带风的吏部尚书荀秉超来说太不起眼。魏池要不是因为耿家的关系,就会和大多数朝廷里的年轻人一样完全忽略了这个小老头的存在。但是真的和他接触之后,魏池才发现平日里找他喝茶的都是朝中的大员,而他和荀秉超两人办事极其合拍,一静一动,简直就是绝佳搭档!

    王允义和耿祝邱,荀秉超和刘敏,这是谁做好的安排呢?魏池有时候会好奇的想。

    因为恰巧遇上了耿家夫妇,魏池也就顺路去拜访他家了。因为还是初一,没能遇上韵眉两口子。耿父看到魏池来了,很高兴,借着喜气问了问魏池有没有瞧上哪家的女儿,他好让夫人去说媒。魏池好不尴尬,赶紧连连摆手。

    “今天是魏哥儿的生日吧?虚岁也二十一了,该放在心上了。”耿父责备炳文:“你们俩也不帮着张罗,难不曾要他自己去说?”

    初三韵眉回娘家的时候,林瑁听到了这句话,捧腹大笑。

    韵眉没有搭理他,挺认真的对他哥哥说:“哥哥知道林雨簪么?妹妹觉得挺合适的,她长得又好,人又文雅,还是亲戚……”

    韵眉还没说完,林瑁就赶紧阻止:“不合适,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耿韵眉发威:“小魏哥哥第一次见着她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刷刷的放着光!”

    咳!耿炳文威严的咳了咳。

    胡闹惯了的小两口,这才捂上了嘴。

    等耿炳文走了,林瑁这才又凑过来:“你小魏哥哥只有看见吃的才刷刷的放光呢!这事情你可得听我的劝,林雨簪这个人你不了解的,别跟着搅合,一边误了你小魏哥哥的大事,一边误了别人攀高枝,你还当自己立了头功呢。”

    “偏见!”耿韵眉狠狠踩了他一脚:“你老是看不惯别人雨簪,她就怎么招惹了你了呢!”

    林雨簪这会儿还在宫里为新年的宴会操劳,面对这样一位美貌的女官,所有的妃嫔都暗自嗟叹。胡贵妃甚至专门命人换人,替掉了她在御前伺候的机会。林雨簪并不在意这个飞扬跋扈的女人,既然能空闲出来,那不妨去好好歇着。

    宴会的宫殿旁边有个湖,虽然已经结冰了又很冷,但是乐在清静。林雨簪找了最厚的披风把自己罩得严严实实后,才慢悠悠的走到湖边。

    进宫这样久了,林雨簪早已熟悉了宫廷中的一草一木。这个湖并不大,只是借个景,绕着走几步就是桥,过了桥就绕回来了,也就半个时辰不到,恰巧能赶上和黄公公问安。

    “你是?”

    林雨簪才走下桥,就看到有人在桥边的暖亭中站着,那人提着暖壶傻呼呼的问。

    “这位大人是要暖酒么?”林雨簪大大方方的走过去,接过那人手中的暖壶,熟练的将热水倒入瓷壶的小口中:“大人要暖黄酒?”

    李潘看她的举止,知道是位女官,但他从来未见过这样貌美的女子,就仿佛是从天边飘来的一样。

    “告辞。”

    等李潘回转过来,那人已经不见踪影了,若不是面前冒着热气的酒壶,他真要怀疑刚才所见到底是真是假。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美貌的女子啊……她是谁,是哪家的女儿呢?

    初六之后,李潘才打听到这样的一个人,知道她不是皇上的嫔妃后,心中不免欢喜,但也仅仅是欢喜,尚且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做起。

    伴着年味渐渐淡去,皇家例行的行猎又开始了,这一次自然没有魏池的名字,又是正月十二,新贵们跟着皇室离开了京城。魏池好不容易等到过了街禁才赶到城外,准备去踏雪。

    益清和魏池到连珠山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满山的雪有些耀眼。

    因为城中的贵族走了大半,所以山上多是些看梅花的百姓。两人爬到半山腰,寄存了马匹,将就着街边的酒铺喝了几口暖酒,就上熟识的店里去吃午饭。

    那一年也是在这里吃的饭,魏池夹起一块酱肉的时候突然有些怀念。怀念那时候淅淅沥沥的雨和菖蒲的草环。

    “大人,怎么想这个时候来山上?又冷又无趣。”

    “无趣你还跟来?”魏池嘲笑益清:“这山上也还算有些梅花,我们选点好的买回去。”

    “集市上那样多卖的,大人您还这样折腾。”

    “集市上的哪有那样好?你在家里窝了这样久了,不出来溜达溜达?小心过年肉吃多了积食。”

    益清怕冷,把自己紧紧的裹在大麾里,在酒店里磨蹭了好久才出门。

    两人顺着山道再往上走,就走到了曾经买花的那个小岔口。魏池突然心血来潮,吆喝着益清往山路上走。益清哪里比得过魏池?被马颠得摇摇晃晃,几次险些掉下来。魏池笑得直不起腰,气得益清无可奈何。

    不用走几步,就到了那个院子门口,魏池心想,不知那个可爱小姑娘和她的小羊还在不在呢。

    “这位公子,您别看啦,他家都搬走了!”隔壁院子的老头儿听见动静走了出来。

    “怎么会?前年我还在这里买了花儿呢。”

    “公子别笑话,他家老头子年纪也大了,还能撑几年?早回城里享受天年去了,也是公子这会儿来,要是年后来,这买这园子的酒家就来收地了。您也别往前走了,前面就没路了。”

    魏池忍不住有些沮丧。

    “咱们回去吧?”益清好不容易赶上来。

    “还早呢,咱们再往前走走。”

    益清拗不过他,只能忍着屁股上的疼,跟他往里走。走了不远果然就没有路了。

    “大人,别过去了,后面没路了。要去后山咱们从大路上过去。”

    “大路上过去有啥意思,来吧来吧,说不定这边的梅花不要钱就能有呐。”

    是要采不要钱的梅花?益清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大人!大人!”不可以这样恶劣啊!!!

    恶劣的魏池已经兴高采烈的往里走了。

    因为在漠南经历了那么多真刀真枪,这小小的连珠山确实难不倒魏池,益清一开始还在抱怨,但幸好有魏池一路上帮他,勉强还算找到了点爬山路的乐趣。

    “漠南那边也是这样?”

    “当然不是,”魏池笑道:“要是那边的路也那样容易,那不知我会有多高兴呢。”

    “……不会吧…………”

    在没有路的山间穿行的时候,魏池突然想起了徐樾,这个老头和王允义一起告老了,是他教会了自己怎么认方向,怎么找路,怎么舒服的睡在野外。魏池突然很感谢这个老人家,越在朝廷呆得久,才越能感觉到他的可贵。

    “闻到了?有梅花香了!”

    魏池抬起头,在空气中四处嗅着。

    “大人,你的样子很象一条狗……哎哟!”

    魏池狠狠的拉了拉头上的树枝,上面的雪准确的砸了益清一头。

    “大人!!!”

    “快走啦,要不扔你在山上喂狼!”

    魏池的影子在树林间一闪就消失了,益清当真紧张起来了,也顾不得打理自己,赶紧跟了过去。

    等两人一边笑,一边闹的走了一个多时辰,天色渐渐昏黄了下来。

    “大人,让小的歇歇把,腰都要跑断了!”益清累得气喘吁吁。

    “你看!”

    在林地的尽头,有一点两点粉红的影子,仔细一闻,似乎真的有清香飘了过来。

    “啊!是梅花!”益清觉得刚才的疲惫似乎都一扫而清了:“大人!那是梅花!”

    好大的一片梅花……

    弥漫得半个山坡都是,浩浩荡荡,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来绽开一样。

    “哈哈!”魏池得意得笑起来——这也算是去了漠南后学以致用了吧!

    不出魏池所料,这里的梅花是没人看管的,因为长在坡后面,也没人愿意花那样大的心思剪来卖,连地上的积雪都是新鲜的。二人牵着马,走进梅花林里,一边选一边剪。

    两人完全没有文人雅士的矜持,就像是冲进菜园的两头饥饿的猪,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情绪激动的哼哼哼的叫唤。

    “大人!您要是被生成个女儿就好了!”益清有感而发:“那就太漂亮了!”

    “恶……”魏池在雪团里面夹了个石头,然后狠狠的扔过去:“你这个娘娘腔,竟然跑来说我。”

    益清被命中了,倒在‘雪泊’里:“大人……小的说的是肺腑之言……啊……啊……”

    等走到梅林边缘的时候,两人剪的梅花已经没有多少完好的了。魏池安慰在雪仗中彻底惨败的益清:“咱们没花钱,将就了……”

    益清还在抖脖子里的雪,一脸苦相:“大人,以后我再也不和你玩这个了,咱们别管梅花了,快回吧,冷都冷死了。”

    两人重新上了马,正准备要走,魏池突然又停下了。

    “怎么了?”益清顺着魏池的目光望过去:“诶!”

    魏池拉上缰绳,往坡上的山路跑去,坡很陡峭,但是是近路,魏池猛地一夹马肚子,终于跳上了山路:“戚夫人,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第一百四十三章

    143【建康九年】

    “魏池……魏大人?”

    戚媛的样子有些狼狈,魏池跳下马来:“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戚媛松了一口气:“幸好遇到了您!不好了!我和梅月上山来看花,到山顶后,那丫头说看到那边有好的花,就去采,我也没有想那样多,就让她去了,哪知道这都过了快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她回来。我又没有带别的人,这才过来找。”

    “您一个人走过来的?”魏池看了看后面崎岖的山路:“您快上马,我带您去安全的地方。”

    “别……”

    “我去找梅月,”魏池看她不答应赶紧说:“您这样也找不到,还是我去找,天不早了,一会儿黑了更难找,您快上马。”

    益清也跟上来了,魏池把戚媛扶上马,重新往山顶上爬。走了不远果然在个岔道口看到了个小小的柴屋,应该是山民秋天守山用的。现在没有人,里面只有石头磊出来的一个灶台,还好,地上是干的。魏池退了推门:“这个屋子还算结实,这是我的书办益清。益清,你先伺候戚夫人在此等着,我去找梅月。”

    “……您?”

    您看起来也是个孩子呢!戚媛看到天色渐晚,很不放心。

    “夫人您放心让魏大人去吧,他打过仗,很厉害的。”现在益清已经很相信魏池钻山林子的本事了:“夫人也走不远,这会儿也来不及去找其他人了,还是让大人去找吧。”

    戚媛暂时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得同意。魏池安顿了两人后,重新上马。冬天的天色黑得早,可能也就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的,魏池望向戚媛所说的方向开始担心——因为自己和益清正是从那个方向来的,但一路上并未遇上异常啊……

    想要采花?哪来这样不着边的丫鬟啊……

    想到这些女人的小脚,魏池觉得不会跑得太远,于是骑着马跳出小路,开始往梅花特别茂盛的地方找。

    山里的夜来得更快,山风凛冽了起来。这匹马很普通,已经被劳累了一天,这会儿走山路就很吃力了。梅花这东西有和人差不多高,魏池一边喊着梅月的名字,一边还要拿手去挡着这些树枝,天越黑,就觉得这梅花越讨厌。

    “梅月!!!”等月亮浅浅的出现的时候,魏池真的着急了。现在至少也是一个时辰多了,一个小丫头能跑到哪里去呢?而且这样天寒地冻的!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

    连珠山虽然离京城很近,也不高,但是后山还是很荒凉的,回音来回的飘荡,显得有些诡异。魏池突然听到‘扑哧’‘扑哧’的响动,魏池只好停下来,后面果然跟了一条野狗。魏池空甩了一个响鞭后,那野狗才放弃了侥幸,跑走了。

    “可恶!”魏池狠狠的砍断了梅树的枝桠,往林子更深处走去。

    第52节

    恋耽美

章节目录

[GL]人臣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书屋只为原作者千代的爸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千代的爸爸并收藏[GL]人臣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