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界 作者:木笙
第19节
顾寅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极为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你开个价。”
陈封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投降道：“好吧，十万如何？”
顾寅：“五十万。”
陈封：“……”
顾寅：“少一分不给。”
陈封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成……交！在机场等我，我去银行取了钱就给你送过去。”
叶承目送赶去银行取钱的陈封走出院子，才将目光转到顾寅身上。
“这次……谢谢你出手帮忙。”叶承诚恳地跟顾寅道谢。
“你指望我跟你说不用客气么？”顾寅冷哼道。
叶承：“……”如果这人这次不是帮了他的忙，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跟这人讲一句话！
叶承沉默了一会，侧眸看了一眼顾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喜欢秦飞对么？”
顾寅没有出声，却是分了一个眼神给叶承，算是默认了。
“可是我看秦飞似乎对你的这份心思并不是很清楚，你没告诉过他吧。”叶承没有等顾寅回答，便继续说道，“有些事情，你不说出口，对方是不会明白的。秦飞虽然看着通透，但对自身的感情却很是迟钝，你不试着去打破那堵墙，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意识到你对他的感情。”
“我该告诉他？”顾寅微微蹙起眉头。
上一世，他至死都不曾开口对元清道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因为那一世的他是罪人，那一世的元清是圣德的高僧。或许是延续了上一世的那种心情，他已经习惯了沉默地守着，而从未想过把这份感情说给秦飞听……此外，很细小，也很隐晦的，他有些害怕从秦飞口中听到拒绝的话，所以他寄希望秦飞能够自己察觉……
“不说出来，万一他在这样一直没法明白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别人呢？”叶承不理会看着他的目光骤然变冷的顾寅，继续道，“说出来，就算被拒绝也并不是结束，只要你还在坚持。”
“这话有些道理。”顾寅眼中的寒意褪尽，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叶承混娱乐圈好多年了，什么样的俊男美女没见过，却依旧被顾寅那抹笑晃得怔神了片刻。回过神来，忍不住想，若是顾寅进了娱乐圈，估计能把现在圈内的一线二线大神，通通刷成没存在感的小透明。
等秦飞和周峻整好行李出来，叶承便去了车库把车开出来，驱车送三人去机场。
叶承毕竟是明星，不方便在机场露面，把秦飞一行人送到机场后也就没有下车，直接跟他们在入口道了别，便离开了。
之后过了没多久，陈封便提着钱来找顾寅换玉坛了。
秦飞见顾寅把玉坛扔给陈封，陈封很宝贝地收起来后，摆了摆手，便要离开。可他还未来得及转身，一个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他那只戴着单片镜的视野中。
沈汐澜朝陈封微微颔首，然后朝着秦飞走去。
“走之前，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沈汐澜看着秦飞轻声道。
“你想说什么？“
“恩人可否莫要再管与阳世人无关之事？踏过这一线，恩人未来势必会遭罪。”
秦飞一愣，随即明白沈汐澜是在让他不要再管神神鬼鬼的事，而她口中的遭罪，指的是她看到的属于秦飞的未来。
未来必然会遭罪，但让他今后不踏过那一线，秦飞是做不到的。张知新尽管在那个时候背叛了他，但他的死秦飞依旧无法放下；他之前身上的诅咒，原因不查清楚，他又怎能安心？他会同意帮叶承的忙，起意也是抱着万一能得到什么相关的线索来的。
秦飞摇了摇头。
沈汐澜低叹一声，转而看向秦飞身后的顾寅，“我不知道拿我炼化鬼器的人是谁，但我知道他想用化成鬼器的我帮他寻一件东西。”
“是什么？”顾寅问。
“冥锁，阴扣。”
顾寅的瞳孔陡然缩紧，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冥锁阴扣是阴阳界限的门锁，如若被打开或破坏，那么阴阳界限便不复存在，阴世恶鬼会涌入阳世。届时，整个世间便与炼狱无异。
如果那人目标是找冥锁和阴扣，那么他也明白十七年前，那人为什么要取他的魂魄了。破坏冥锁和阴扣的咒术，他上一世有过相关研究，记录在一本手札上。那手札上上了阵法，千年不腐。那人估计知道他不会乖乖交出来，所以想要直接控制他的魂魄去把那手札找出来。
顾寅抬手，搭在秦飞肩头。
上一世在遇见元清前，他曾经疯狂地想过，索性毁了这世间。但这一世——他没动过这个念头，那人却妄图用他的东西做他不想做的事？他休想！
第69章 不曾说出口的话02
若是那人在十七年前……现在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八年前不曾对他下手，也不曾妄动属于他的东西的念头，如此，即便知道那人要找冥锁阴扣打破时间阴阳平衡，甚至就算那人真的成功了，顾寅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或许还会对那人有所欣赏。阴阳界限打破纵然是场灾难，但顾寅有绝对的自信在那场灾难中护秦飞周全。
那人不该对他动手，也不该打他的手札的注意，更不该成为有可能对秦飞下诅咒的嫌疑人！
陈封带着沈汐澜离开后，顾寅开始梳理沈汐澜那话中的线索。
沈汐澜带来的消息，虽跟那人相关，其中却没有准确的导向性，能够推测出的是那人知道他有那本手札，而从能准确找到转世后的他，可以知道那人必然认识前世的他，而且还跟他同样地保有前世的记忆。
而至于那人的目标——那本记载破坏冥锁阴扣方法的手扎，顾寅已经完全记不起来被前世的自己扔哪里去了。不过里面的内容他倒是还记得，或许，他可以再写一本？就是那人估计不他会相信他重新隽写的内容是真实了。至于伪造，那毕竟是千年前的东西，在伪造品上留下不至于让那人看出来的千年痕迹，那根本不现实。
“差不多时间快登机了。”周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出声提醒道。
“嗯，那就走……”秦飞拎起行李，正要迈开脚步，目光却在不经意扫人群时突然顿住。
“怎么了？”周峻发现秦飞的异常，开口问道。
顾寅看了一眼秦飞，很快顺着秦飞的目光看去，随即他看到了秦飞视线的着落点。那是一个十分惹眼的青年，穿着还算正常，但他那头被银环束在脑后的长发却是异常惹眼，基本路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然而，那青年却完全不在意周遭人的目光，如同闲庭散步般地，笔直地朝着秦飞走来。
任少泽……
顾寅看着那朝着秦飞走来的长发青年，微微眯起双眼。
不一会，任少泽走到了秦飞面前，在他想进一步靠近秦飞时，顾寅身形一动，将秦飞挡在身后，同时制止了任少泽的进一步的靠近。
“你来做什么？”顾寅开口道。
“你前两天不是来任家大宅要求见我么？怎么这会儿见着我了反而不高兴了呢？”任少泽慢条斯理地顾寅说着，目光却是划过顾寅那张脸，转到从顾寅身后探出脑袋的秦飞，“不过很遗憾，我特意赶来机场并不是来找你的，你想问的事情我也一概不打算告诉你。”
任少泽说完，绕过顾寅，将手中的纸袋子递给秦飞。
“给我的？这是什么？”秦飞迟疑着接过任少泽递过来的袋子，疑惑地问道。
任少泽：“年糕。”
秦飞：“？？？”
任少泽：“上次去给你拜年忘记带礼物了，所以这次给你补上。”
秦飞：“呃……谢谢……”但是为什么要给他补拜年的礼物？他跟他并不认识吧？
任少泽：“那就这样，一路顺风。”
任少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秦飞满脑子的疑问根本没机会问出口。
“你认识他？”顾寅回头问秦飞。
“过年的时候在路上见过一次，不算认识吧……”
顾寅的目光落在秦飞怀中的纸袋上，“不认识你干嘛收他东西？”
秦飞：“他说送给我的……”
顾寅：“他送你，你就这样收下了？”
秦飞想问这礼物有问题么？但是顾寅那问话给他一种莫名幽怨的感觉，让他突然觉得那个问题不太应景，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
“算了，走了。”顾寅叹了口气，拎起秦飞的行李，往安检方向走去。
顾寅对那人在任家抱有怀疑，其中任少泽可以说是重点怀疑对象，因为此人是任家最强的同时，又不常露面。他前几天去任家大宅，除了想要打探线索外，还想试探一下任少泽究竟是不是那人。
那人那晚与他交手，虽没能成功抓住，但那人却是被他伤到了。而任少泽避而不见，让他怀疑更深，所以才想要尽快带秦飞离开。但是，今天任少泽却突然现身了，他身上并没有那天晚上他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任少泽不是那人，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了。
任少泽这个嫌疑最重的人不是，那么任家整体的可疑度也就下降了，顾寅打算回去让顾文清把排查重点从任家挪一挪。
……
叶承的事件结束，时间一下子从二月初滑到了二月底。秦飞回到s市过了两天，在二月彻底走到尽的最后一天，何释东从老家赶回来了。他没去学校，直接拖着行李来了秦飞的书吧，把从家里带来的特产给秦飞等人每人发了一份，然后一直待到快吃午饭的时间，才回学校找跟他同样提前回来的室友。
何释东走后，顾寅在下午有事出门，而沈薇这天是早班，三点便下了班，于是书吧就只剩下秦飞和谢哲两人了。
谢哲不是一个寡言的人，至少比秦飞要能闹得多，只有秦飞坐着看书，谢哲就会时不时跑他这边来闲扯几句，客人少的时候，他也索性在秦飞对面坐下，扯着各自话题聊。
但是今天的谢哲却有些不对劲，书吧的客人并不多，谢哲却没有找秦飞闲扯什么话，他甚至可以说基本没说什么话，除了和书吧客人必要的对话外。谢哲异常地沉默着，让秦飞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冷场的感觉。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谢哲的沉默并不是今天的事，应该是在他从s市回来后就这个样子了。前几天因为有沈薇和顾寅，还有偶尔过来串门的周峻在，所以感觉没有那么明显，但今天只剩下秦飞和谢哲两人，于是谢哲的沉默就显得突兀起来。
谢哲的沉默并不是那种闷闷不乐的感觉，而是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话想跟秦飞说，但又纠结着该不该开口。
晚上到了关门时间，谢哲跟秦飞一起整理好书吧后，打算关灯走人，谢哲突然开口了。
秦飞收回正要按下开关手，回头看向站在吧台外边的谢哲。
谢哲对上秦飞的视线，插在口袋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但他始终没有把视线从秦飞身上挪开。
“怎么了？”秦飞开口问道。
谢哲嘴角动了动，稍稍放松了一下过度僵硬的肩膀，随后缓缓开口道：“有一件事，我其实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我怕吓到你，所以一直没有说。我想……时间长了你迟早会发现的……不，这只是我因为自己的胆小而把一切托付给时间的借口，应该是我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所以才一直没能对你说……”
谢哲顿了顿，随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直直地看着秦飞，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道：“秦飞，我喜欢你。”
秦飞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明显错愕的神情。
谢哲并没有因为秦飞的错愕而止住话语，他看着秦飞，眼中闪着不再掩饰的爱慕，“……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要跟你成为恋人……的那种喜欢。”
秦飞垂下眼帘，低声道：“对不起。”
“果然是这样么……”谢哲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眼神中却没有太多的意外，秦飞的拒绝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才在今天选择了说出来而已，在顾寅开始留在秦飞身边的那天起，他便预见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所以，他不需要感到意外。
沉默维持了一段时间，秦飞抬眸看向谢哲，“我对同性恋并不歧视，但是……抱歉……”
“我知道的。”谢哲朝着秦飞笑了笑，但那个笑容并不太成功，“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秦飞点头，示意他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你面对的是顾寅对你的告白，你也会这样拒绝么？”
秦飞张了张嘴，想说当然，但是那两个字莫名地卡在喉咙间，没法果断地说出来。
“是这样么……我明白了……”谢哲苦笑了一下，随后长长地吐了口气，“那么，老板，我下班了，再见。”
谢哲是b市一流的名牌大学毕业的，而且他家的家境也不错，他也不是像宋蒙那类喜欢瞎折腾的奇葩，想要找高薪的工作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可他偏偏选择了他这家小小的书吧，当一个没有发展空间，没有高额薪水书吧服务生。秦飞有猜到谢哲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却不想这个“理由”竟然是这样的……
秦飞叹息了一声，才去关了电源，走出书吧，如同往常一般去给书吧的大门上锁，却在推门出去的时候，被站在大门一边，转角靠墙位置的顾寅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秦飞后退一步，开口问道。
“刚来。”顾寅回道。
秦飞想着刚来是什么时候来的，却接着路灯看到顾寅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看着他的眼神更是深沉如水。
秦飞怔愣了半秒，便反应过来了，“你听到刚才谢哲跟我的谈话了？”
“嗯，听到了。”顾寅承认得毫不避讳。
第70章 不曾说出口的话03
顾寅回答得坦然，秦飞却感觉到了尴尬。被撞见被人表白的现场，而且表白那人还同是男性。虽然沈薇一直说顾寅是喜欢同性的，然而秦飞其实并不完全那么认为，比起顾寅喜欢同性这个结论，秦飞其实更相信顾文凯曾经提过顾寅对那个前世恋人的执着。
尽管如此，但被撞见这个状况，秦飞还是觉得那点尴尬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于是在回去的路上，秦飞没有主动开口跟顾寅说什么，甚至视线都没往顾寅身上瞄。所以秦飞没看到，顾寅虽然没说话，但目光时不时地落在秦飞身上，漆黑深沉的眼中深埋的情绪在起涌动着。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家，进了家门，秦飞正打算回房间，却猝不及防地顾寅拉住了胳膊。
秦飞脚步一顿，疑惑地扭头看向顾寅。
“怎么了？”秦飞问道。
“刚才在书吧，谢哲的那个问题你没有回答……”顾寅以一种异常专注的眼神看着秦飞，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我想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被顾寅那么看着，秦飞觉得自己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快了几拍，脑子有些混乱地转不过来，只能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什么？”
顾寅嘴角微微动了动，往前走了一步，挨近秦飞，“如果……我对你告白，你会拒绝我么？”
在顾寅话音落下的瞬间，秦飞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从谢哲那里听到的假设，自然是跟由本人亲自对他说出来的效果是不同的，秦飞受到了冲击。
然而，等秦飞挣扎着从思维凝滞的空白中爬出来，由于顾寅和他之间过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从顾寅身上传来的体温，鼻翼间也满是他不陌生的，属于顾寅的味道。秦飞感觉心虚气短的同时，还感觉自己耳尖有些发烫，他想自己的耳朵大概是红了。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他的双耳因为充血泛起了明显的红晕，而一直紧绷着神经注意着秦飞情绪的顾寅，也发现了他泛红的双耳，不自觉地把目光转落在了他耳朵上。
秦飞往后退了半步，背后抵住了墙，没法再退。他端着一脸镇定的表情，抬眸看着顾寅，笑了笑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顾寅往前一步，把秦飞圈在自己跟墙之间，认真道，“我喜欢你，愿跟你结鸾凤之好。”
秦飞怔怔地看着顾寅，顾寅的话让他有种灵魂被牵扯的悸动感，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你可愿意？”
顾寅的眼中是一种专注的深情，这种深情秦飞不是第一次从顾寅眼中看到，每一次看到他这种眼神，他都不由地盯着他晃神，不过这一次他一如既往地晃神的同时，思绪又转到了跟在书吧门口撞见顾寅时想到的——比起顾寅喜欢同性这个结论，他更相信顾文凯曾经提过顾寅对那个前世恋人的执着。
“你喜欢的人不是元清么？”鬼使神差的，这话就那么从秦飞口中说了出来，“你一直在找他的转世，我是知道的，文凯告诉我的。”
顾寅沉默了一会，随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你就是元清的转世。”
秦飞：“……”
顾寅那话一出口，秦飞觉得自己被顾寅那表白整得七晕八素恍恍惚惚的症状突然好了，脸不红，心不跳，逻辑也清楚了。
秦飞站直了身子，推开顾寅，朝着顾寅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早点洗洗睡吧。”
顾寅一愣，对秦飞反应措手不及。
“秦飞……”
秦飞回头看他，“赫拉克利特说，一个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就算我是元清的转世，但我绝不可能变成第二个元清。”
说完，秦飞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顾寅：“……”
顾寅看着秦飞紧闭的房门，挫败地按了按眉心，他刚才那话的顺序说错了，他不该先告诉秦飞他是元清的转世，让他后半句解释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推开了。
不过，秦飞的反应却比他想象得要好太多了，不是拒绝，而是看起来更像误会自己将他当成元清的替代品后的恼怒。
想到这里，顾寅微微勾起唇角。看来叶承的建议是正确的，有些话，确实应该早点说出来。
秦飞关上房门后，便坐在自己的床边开始发呆，过了好一会才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失态。
面对谢哲的告白，他虽不忍心，却依旧拒绝地坚决，但是在面对顾寅时，他不但说不出拒绝的话，还对顾寅是因为自己是他前世恋人转世，才对他告白而感到十分不爽。这样的情绪，秦飞是感到陌生而意外的，但尽管意外，却不可否认的，原因只能是因为自己对着顾寅有些好感，不是朋友间的，是那种已经踏过朋友那一线，属于爱情范畴的好感。
得到这个结论的秦飞，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他很清楚自己那么多年来是一个异性恋，对未来恋爱结婚对象的想象也一直是女性的，从来想过自己未来的恋爱对象是跟自己一样的同性，甚至连这个倾向都没有。
但是，他又确确实实对同性是顾寅有着友情以上的好感，甚至潜意识地把对方当成了可以恋慕的对象——这是没有办法否认的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秦飞颓废地仰躺在床上，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或许……是因为从顾寅出现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已经把他放在了特殊的位置。
从顾寅最初出现在他书吧初遇时，他就不受控制地看着他失了神；对顾寅坏脾气的容忍，他说欠他人情，他也毫无顾虑地答应；会因为顾寅不经意露出的温柔，不受控制地沉迷；其实并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同住的他，却让顾寅住了进来……
现在想想，他似乎对顾寅超乎寻常地特殊对待……
但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脸么？难道他其实是一个毫无救药的深度颜控患者？不然没法解释自己被人用一张脸，从异性恋刷成了同性恋！
秦飞脑海里浮现是顾寅那张脸，而那张脸却定格在观云山之旅后，他在顾寅的房间里睁开眼，看到的，那副专注而温柔的神情，深沉的双眸透出微微的暖光……
如果真要定位顾寅在他潜意识中彻底改变位置的时刻，秦飞想，那大概……或许只能是那天了。
这一晚，秦飞睡得并不踏实。他睡梦中还在反反复复地剖析自己对顾寅的感情，第二天撑着昏昏沉沉的脑子醒来后，满脑子都是自己成了同性恋这个结局。
秦飞换下睡衣，抑郁地跑去洗漱间洗漱。经过厨房，发现顾寅一如往常地正在做早饭。秦飞看到他微微一愣，得到对方很自然的一句早安，完全不像一个昨晚对他进行了告白的男人。
“早、早安……”秦飞有磕巴回了一句，走进洗漱间，看着镜子里耳尖发红的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故障，其实昨晚是他跟顾寅告白了吧？
吃完早饭，顾寅跟往常一样，跟着秦飞去书吧。
在快走到书吧的时候，他们碰见了买了早饭正要回事务所的宋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飞跟宋蒙打了声招呼，开口问道。
“昨天晚上。”宋蒙道。
“你哥放你回来的？”
宋蒙伸出一根胖手指，摇了摇，得意道：“我有丰富的出逃经验，我哥他那种只会做生意的脑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秦飞：“……”
宋蒙跟秦飞炫耀完自己的出逃技能后，看向顾寅，“顾大神，你简直不能更神了，叶承那小子真的完全好了，我来之前去片场看他了，那种奇奇怪怪的意外真的没有再发生过。真不愧是顾大神！”
顾寅掀着眼皮淡淡扫了一眼拼命夸他的宋蒙，“就算你那么说，叶承那笔委托金你还是必须交给我。”
宋蒙顿时蔫了，哭丧着脸道：“大神你不是不缺钱么？”
顾寅：“我不缺，但多余的一分也不想给你。”
宋蒙看秦飞：“秦小飞——”
秦飞摊手：“那不是我的钱。”
宋蒙撇了撇嘴，飞快地扫了一眼顾寅，低声道：“谁说那不……”
然而，宋蒙的话还未说完，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这位先生颞颥红润无纹，华盖秀灵，双目含水，眼角起晕，想最近桃花运颇为旺盛。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是否需要在下帮你算上一卦，看看你这命定姻缘？”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三步开外，一个身穿道袍，头戴混天帽，背上背着灰布包和桃木剑，面色黝黑的青年，用带着几分高深的目光望着秦飞。
第71章 神棍01
秦飞第一眼看到那道士打扮的青年，先是一愣，觉得这人五官感觉略眼熟，然后发现对方那显而易见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焦距，说明他的那番话是对他说的。
最近桃花运旺盛？说起来他昨天确实是被两个人表白了，但那两个人却都是男性，这也能算是桃花运？
秦飞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就你还能算命定姻缘？”宋蒙满是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那青年道士。
那青年高深莫测地一笑，虽然垂眸做了一个掐指的动作，再抬眸看向秦飞，缓缓道：“你的命定姻缘会在最近跟你表露心迹的人中产生。”
顾寅看着那道士挑了挑眉，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秦飞却是看着那青年道士微微一愣，最近跟他表露心迹的？顾寅和谢哲？那就是说他横竖都会跟男人在一起？秦飞不禁扫了一眼身边的顾寅，虽然他确实对顾寅有着不太一般的好感，但是顾寅就是他的命定姻缘，他怎么都感觉有点瞎。
“抱歉，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秦飞对那青年笑了笑，说完便要越过那青年道士，却被那青年道士一个错步拦住去路。
“这位先生，在下算姻缘一向极准，错过这次机遇，你下次可未必再能遇上在下了。”
看着这青年道士非得给自己算姻缘的架势，秦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非要给我算？”宋蒙跟顾寅也在，这人怎么不去给他们算呢？
青年道士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顾寅，“他不需要我算。”
确实，顾寅能通阴问鬼，估计问卦算命也会，就算不会也认识比这路上遇到的算命道士更靠谱的人。
青年道士又看向宋蒙，这一眼比看顾寅就肆无忌惮多了，“至于他……看他面向，他不像付得起我算命钱的。”
秦飞：“……”
宋蒙：“喂！怎么说话的呢？”
青年道士：“那你付得起么？”
宋蒙磨牙，叶承的委托金被顾寅要走了，他最近是很拮据。但他拮据是一回事，被这臭道士那么说恼火又是另一回事，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扭头对秦飞说，“秦小飞，别算了，这人肯定只是江湖骗子！”
“我本来就没准备算。”秦飞道。
“那你得给一半钱，我刚刚算是给你算了一半了。”那青年道士一扫之前那副高深的模样，也不自称在下了，而是极其直白地朝着秦飞伸手要钱。
“我们让你算了吗？你小子这分明是讹钱呢！”宋蒙怒道。
“这位先生，你觉得我算得不对么？我想我并没有算错，你这不给钱可不厚道啊！”那青年道士不理宋蒙，偏头看着秦飞说道，“我也不多收你，就150块怎么样？”
顾寅听这青年道士掰扯秦飞的命定姻缘会在近期对他表白的人中产生的时候，是挺愉悦，谢哲已经被秦飞拒绝了，这个命定姻缘不就是指他么？所以他才没出声，有着这小子瞎扯，但那并不代表他会高兴这小子缠着秦飞。
顾寅微微眯起双眼，正打算给这不识相的青年道士一点颜色看看，却听到秦飞开口了。
“我想起我在哪里见过你了。”
那青年道士一愣。
宋蒙扭头看向秦飞，问道：“你还在哪里见过这小子？”
“你也见过的，在叶承的书房里，那副叶承画的，骗走他5000块的神棍肖像画。”
秦飞话音刚落，那青年道士猛地瞪大双眼，然后反应极快地扭头就跑。
“我去！还真是那小子！”宋蒙说完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臭小子，你等等！我要把你送进局子拿奖金！”
秦飞：“……”
看着那青年道士跟宋蒙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前面的转角口，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对顾寅道：“宋胖子大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我们先去书吧。”
秦飞和顾寅到书吧的时候，秦飞发现，今天原本该上早班的谢哲并没有在书吧，却是上晚班的沈薇在。
“谢哲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他这段时间有事，让我帮他顶一下班，或者让老板你再找个兼职。”沈薇把谢哲的话转述给秦飞。
“谢哲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秦飞低声道。对于谢哲的离开，秦飞没有感到意外，却还是终究忍不住有些失落。虽然他没办法回应谢哲的感情，却是真的一直把他当做朋友对待的。
“为什么？虽然昨晚谢哲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寻常，但我觉得他没有不回来的意思啊！”沈薇道。
秦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沈薇的问题，也没办法回答沈薇。谢哲会留在微尘书吧，为的只是他秦飞，在他拒绝谢哲的表白的那一刻起，他便失去了继续留下的理由。继续留下不仅没有意义，而且还会让两人都觉得尴尬，所以谢哲走了，却没有直接跟秦飞说，而是选择了让沈薇转达。
秦飞捧着书，坐在老地方，视线落在书页上，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中的书被对面的顾寅伸手抽走，阖上后放到一边。
秦飞从怔神中惊醒，抬眸看向对面的顾寅。
顾寅直直地看着秦飞，嘴角绷紧，让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冰冷。
“你舍不得他？”
秦飞明白顾寅口中这个“他”指的是谢哲。
“我跟谢哲认识差不多又两年了，他那么突然走了，我有些不习惯……“秦飞缓缓道。
“你认识他有两年了，而这辈子，你才认识我不过几个月，甚至连半年都没到。”顾寅自嘲一笑。
“我没有舍不得他，只是他就这样走了，我心里总是有些难受的……”秦飞无奈地解释道。
“他那叫没毅力，一被拒绝就马上像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跑了。”顾寅嗤笑一声，随后用他那双深沉的眼睛望着秦飞，低声道，“我对你……即便需要等上千年的时光，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秦飞心头狠狠地一颤，感觉到胸腔中的心脏，在为顾寅的话泛起阵阵疼痛。顾寅用的是假设的语气，他却觉得顾寅是真的等他等了有千年那么漫长的时光。
在顾寅的目光中失神了片刻，秦飞回过神来，强迫自己转开视线，再继续盯着顾寅看，他怕自己会被蛊惑得开口答应了顾寅。那是不理智的，不理智下的回答是不负责任的，他得先弄清楚自己对顾寅究竟有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感情，才能开口回应。
书吧门口的铜铃声响，周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书吧。他跟沈薇打了声招呼，便走向秦飞那边，选了个靠近秦飞的位置坐下。
“宋蒙那小子说出去买早饭，也不知道买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去追那个骗了叶承5000块的神棍了，我们在来的路上正巧遇上。”秦飞道。
“这也能遇上？这世界可真小。”周峻摸着自己没剃干净的胡渣，饶有兴趣道。
“不过我想宋蒙多半抓不住那人。”秦飞笑道。
“确实，他那身膘，想想难度就是s级的。”
周峻在书吧待了大概半个小时，书吧铜铃声再次响起，满头大汗的宋蒙走了进来。他喘着粗气吆喝着让沈薇给他从冰箱拿瓶冰红茶，开瓶喝了半瓶之后，才脚步虚浮地走到秦飞附近坐下。
“那人抓到没？”宋蒙一坐下，秦飞便笑着问道。
宋蒙摆了摆手，“别提了，那小子看着瘦竹竿似的，跑起来就像一阵风。”
“跟竹竿赛跑，确实为难胖子了。”周峻调侃宋蒙。
“我呸！老周你别瞧不起胖子的潜力，我告诉你我追了他三条街，就一直没被他跑出过视线范围！”
“你就吹吧！还三条街！”沈薇插话道。
“真的！要不是那小子翻墙，我就差点抓住他了！”
“好吧，你是输在翻墙上了。”秦飞忍笑道。
等宋蒙把那瓶冰红茶喝完，终于喘过气来，他看向顾寅，问道：“顾大神，你说那小子真是神棍？那他是怎么看出来我付不起算命钱的？”
“懂一些看面相皮毛的，这点表象并不难看出来。”顾寅道，“叶承那种情况会被骗，就说明这人还是懂点玄术的，但懂得不多。”
“所以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宋蒙道，“不过被秦飞认出来，又被我追了三条街，他大概会换跑去别的城市了。”
那神棍道士在s市大概是遇不上了，宋蒙无不遗憾地想。却不想，两天后，秦飞去超市买东西，顾寅理所当然地跟着秦飞，宋蒙和周峻打算去买一堆泡面屯起来，四人却在进超市前，又看到那神棍道士。
那神棍道士正坐在对面的小餐馆里，跟一个中年妇女说着什么，那模样很显然是在展开他的本职工作，并没有注意到秦飞一行人。
宋蒙：“……”
周峻：“……”
秦飞：“……”
宋蒙：“这货居然没跑路？”
周峻：“突然觉得这世界小得令人发指。”
秦飞：“……我觉得他可能运气不太好。”
宋蒙跟周峻盯着对面那神棍道士，身影已经不动声色地混入斑马线前等路灯的人群中。
“你们要抓他？”秦飞问道。
“当然！”宋蒙道，“就算拿不到警方的奖励，还有叶承那边呢！”
“你们一个胖子，一个瘸子，跑起来能追上那小子？”顾寅凉凉道。
第72章 神棍02
顾寅那句刻薄的话刚出口没多久，他就后悔了。因为宋蒙和周峻先是沉默，然后两人目光一起往顾寅那边溜了一圈，之后钉死在秦飞身上。
想说动顾寅帮忙，那难度跟撬泰山似的，但是秦飞就不一样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视线在秦飞身上没有停留多久，宋蒙和周峻果不其然地听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
“走走走走走！”绿灯亮起后，宋蒙毫不客气地推着秦飞混入过马路的人群中，朝着对面的青年神棍走去。
顾寅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宋蒙和周峻拐跑的秦飞，随即脚下一转，也跟了上去。
宋蒙和周峻是打算混在人群中，悄悄接近那神棍，然后出其不意地冲过去抓住他。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那青年神棍远比宋蒙他们想象的要机警得多，没等他们踏进那家小餐馆，那人就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抓起餐桌上的桃木剑和布包，拔腿就跑。
“胖子，你体积太大，暴露了。”周峻道。
“谁知道这小子那么警觉啊！废话少说！追追追追追！”
宋蒙吆喝完，人便冲了出去。秦飞和周峻也没有迟疑，马上跟了上去。
那青年神棍并没有沿着马路笔直跑，而是不停地变向转弯，七弯八拐之后，就钻进了后街的小胡同里，企图利用后街的错杂的小巷摆脱秦飞等人。
“这小子不蠢啊！”跑在最后面的周峻道。
“骗……骗子能蠢么？”跑在最前面的宋蒙气息不稳地回道。
“这样下去能追上么？”秦飞问。
“等……等等！我看看……”宋蒙道。
“啊？看什么？赶紧速度追啊！光看能追上？”周峻嚷道。
“我……我怎么觉得……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呢？”宋蒙一边喘一边说。
宋蒙话音刚落，追着那青年神棍又一个拐弯，前面的路出现了一道墙，将去路拦截了。但那青年神棍并没有因为那堵墙而停下脚步，而是一个加速，跳跃，在角落上一蹬，手攀住墙头的青砖，然后就从墙上跃了过去。
“卧槽！这不是那天这小子甩掉我的那堵墙么？”宋蒙瞪着那墙头。
之前已经被甩掉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宋蒙也不可能越过这道墙。而秦飞身体不好，跑了那么一段路体力已经差不多用尽了。周峻虽然以前当过刑警，但一条腿已经废了，能拄着拐杖跑已经算不错了，翻墙就没什么好指望的了。
“诸位请回吧，贫道方才掐指一算，算出今天诸位是注定抓不住贫道的。”
墙的另一边传来那青年神棍的声音，语调得意洋洋，刺激得宋蒙直磨牙。就在宋蒙气得要挠墙之际，他们身后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三人齐齐回头，发现来人是顾寅。
顾寅手中拿着一瓶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矿泉水，走到扶着墙直喘气的秦飞面前，把那瓶水递给他。
“谢谢。”秦飞接过水，愣愣地道了一声谢。
顾寅抬手拨了一下他被汗水浸湿的发梢，然后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越过宋蒙，助跑两步之后，身影一个飘忽，跃上墙头，随后动作利落地翻了过去。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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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顾寅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极为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你开个价。”
陈封一口气被堵在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来，投降道：“好吧，十万如何？”
顾寅：“五十万。”
陈封：“……”
顾寅：“少一分不给。”
陈封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成……交！在机场等我，我去银行取了钱就给你送过去。”
叶承目送赶去银行取钱的陈封走出院子，才将目光转到顾寅身上。
“这次……谢谢你出手帮忙。”叶承诚恳地跟顾寅道谢。
“你指望我跟你说不用客气么？”顾寅冷哼道。
叶承：“……”如果这人这次不是帮了他的忙，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跟这人讲一句话！
叶承沉默了一会，侧眸看了一眼顾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道：“你喜欢秦飞对么？”
顾寅没有出声，却是分了一个眼神给叶承，算是默认了。
“可是我看秦飞似乎对你的这份心思并不是很清楚，你没告诉过他吧。”叶承没有等顾寅回答，便继续说道，“有些事情，你不说出口，对方是不会明白的。秦飞虽然看着通透，但对自身的感情却很是迟钝，你不试着去打破那堵墙，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意识到你对他的感情。”
“我该告诉他？”顾寅微微蹙起眉头。
上一世，他至死都不曾开口对元清道过自己对他的感情，因为那一世的他是罪人，那一世的元清是圣德的高僧。或许是延续了上一世的那种心情，他已经习惯了沉默地守着，而从未想过把这份感情说给秦飞听……此外，很细小，也很隐晦的，他有些害怕从秦飞口中听到拒绝的话，所以他寄希望秦飞能够自己察觉……
“不说出来，万一他在这样一直没法明白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别人呢？”叶承不理会看着他的目光骤然变冷的顾寅，继续道，“说出来，就算被拒绝也并不是结束，只要你还在坚持。”
“这话有些道理。”顾寅眼中的寒意褪尽，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叶承混娱乐圈好多年了，什么样的俊男美女没见过，却依旧被顾寅那抹笑晃得怔神了片刻。回过神来，忍不住想，若是顾寅进了娱乐圈，估计能把现在圈内的一线二线大神，通通刷成没存在感的小透明。
等秦飞和周峻整好行李出来，叶承便去了车库把车开出来，驱车送三人去机场。
叶承毕竟是明星，不方便在机场露面，把秦飞一行人送到机场后也就没有下车，直接跟他们在入口道了别，便离开了。
之后过了没多久，陈封便提着钱来找顾寅换玉坛了。
秦飞见顾寅把玉坛扔给陈封，陈封很宝贝地收起来后，摆了摆手，便要离开。可他还未来得及转身，一个红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他那只戴着单片镜的视野中。
沈汐澜朝陈封微微颔首，然后朝着秦飞走去。
“走之前，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沈汐澜看着秦飞轻声道。
“你想说什么？“
“恩人可否莫要再管与阳世人无关之事？踏过这一线，恩人未来势必会遭罪。”
秦飞一愣，随即明白沈汐澜是在让他不要再管神神鬼鬼的事，而她口中的遭罪，指的是她看到的属于秦飞的未来。
未来必然会遭罪，但让他今后不踏过那一线，秦飞是做不到的。张知新尽管在那个时候背叛了他，但他的死秦飞依旧无法放下；他之前身上的诅咒，原因不查清楚，他又怎能安心？他会同意帮叶承的忙，起意也是抱着万一能得到什么相关的线索来的。
秦飞摇了摇头。
沈汐澜低叹一声，转而看向秦飞身后的顾寅，“我不知道拿我炼化鬼器的人是谁，但我知道他想用化成鬼器的我帮他寻一件东西。”
“是什么？”顾寅问。
“冥锁，阴扣。”
顾寅的瞳孔陡然缩紧，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冥锁阴扣是阴阳界限的门锁，如若被打开或破坏，那么阴阳界限便不复存在，阴世恶鬼会涌入阳世。届时，整个世间便与炼狱无异。
如果那人目标是找冥锁和阴扣，那么他也明白十七年前，那人为什么要取他的魂魄了。破坏冥锁和阴扣的咒术，他上一世有过相关研究，记录在一本手札上。那手札上上了阵法，千年不腐。那人估计知道他不会乖乖交出来，所以想要直接控制他的魂魄去把那手札找出来。
顾寅抬手，搭在秦飞肩头。
上一世在遇见元清前，他曾经疯狂地想过，索性毁了这世间。但这一世——他没动过这个念头，那人却妄图用他的东西做他不想做的事？他休想！
第69章 不曾说出口的话02
若是那人在十七年前……现在确切地说应该是十八年前不曾对他下手，也不曾妄动属于他的东西的念头，如此，即便知道那人要找冥锁阴扣打破时间阴阳平衡，甚至就算那人真的成功了，顾寅也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或许还会对那人有所欣赏。阴阳界限打破纵然是场灾难，但顾寅有绝对的自信在那场灾难中护秦飞周全。
那人不该对他动手，也不该打他的手札的注意，更不该成为有可能对秦飞下诅咒的嫌疑人！
陈封带着沈汐澜离开后，顾寅开始梳理沈汐澜那话中的线索。
沈汐澜带来的消息，虽跟那人相关，其中却没有准确的导向性，能够推测出的是那人知道他有那本手札，而从能准确找到转世后的他，可以知道那人必然认识前世的他，而且还跟他同样地保有前世的记忆。
而至于那人的目标——那本记载破坏冥锁阴扣方法的手扎，顾寅已经完全记不起来被前世的自己扔哪里去了。不过里面的内容他倒是还记得，或许，他可以再写一本？就是那人估计不他会相信他重新隽写的内容是真实了。至于伪造，那毕竟是千年前的东西，在伪造品上留下不至于让那人看出来的千年痕迹，那根本不现实。
“差不多时间快登机了。”周峻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出声提醒道。
“嗯，那就走……”秦飞拎起行李，正要迈开脚步，目光却在不经意扫人群时突然顿住。
“怎么了？”周峻发现秦飞的异常，开口问道。
顾寅看了一眼秦飞，很快顺着秦飞的目光看去，随即他看到了秦飞视线的着落点。那是一个十分惹眼的青年，穿着还算正常，但他那头被银环束在脑后的长发却是异常惹眼，基本路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然而，那青年却完全不在意周遭人的目光，如同闲庭散步般地，笔直地朝着秦飞走来。
任少泽……
顾寅看着那朝着秦飞走来的长发青年，微微眯起双眼。
不一会，任少泽走到了秦飞面前，在他想进一步靠近秦飞时，顾寅身形一动，将秦飞挡在身后，同时制止了任少泽的进一步的靠近。
“你来做什么？”顾寅开口道。
“你前两天不是来任家大宅要求见我么？怎么这会儿见着我了反而不高兴了呢？”任少泽慢条斯理地顾寅说着，目光却是划过顾寅那张脸，转到从顾寅身后探出脑袋的秦飞，“不过很遗憾，我特意赶来机场并不是来找你的，你想问的事情我也一概不打算告诉你。”
任少泽说完，绕过顾寅，将手中的纸袋子递给秦飞。
“给我的？这是什么？”秦飞迟疑着接过任少泽递过来的袋子，疑惑地问道。
任少泽：“年糕。”
秦飞：“？？？”
任少泽：“上次去给你拜年忘记带礼物了，所以这次给你补上。”
秦飞：“呃……谢谢……”但是为什么要给他补拜年的礼物？他跟他并不认识吧？
任少泽：“那就这样，一路顺风。”
任少泽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秦飞满脑子的疑问根本没机会问出口。
“你认识他？”顾寅回头问秦飞。
“过年的时候在路上见过一次，不算认识吧……”
顾寅的目光落在秦飞怀中的纸袋上，“不认识你干嘛收他东西？”
秦飞：“他说送给我的……”
顾寅：“他送你，你就这样收下了？”
秦飞想问这礼物有问题么？但是顾寅那问话给他一种莫名幽怨的感觉，让他突然觉得那个问题不太应景，只能直愣愣地看着他。
“算了，走了。”顾寅叹了口气，拎起秦飞的行李，往安检方向走去。
顾寅对那人在任家抱有怀疑，其中任少泽可以说是重点怀疑对象，因为此人是任家最强的同时，又不常露面。他前几天去任家大宅，除了想要打探线索外，还想试探一下任少泽究竟是不是那人。
那人那晚与他交手，虽没能成功抓住，但那人却是被他伤到了。而任少泽避而不见，让他怀疑更深，所以才想要尽快带秦飞离开。但是，今天任少泽却突然现身了，他身上并没有那天晚上他在他身上留下的伤痕——任少泽不是那人，现在已经可以确认了。
任少泽这个嫌疑最重的人不是，那么任家整体的可疑度也就下降了，顾寅打算回去让顾文清把排查重点从任家挪一挪。
……
叶承的事件结束，时间一下子从二月初滑到了二月底。秦飞回到s市过了两天，在二月彻底走到尽的最后一天，何释东从老家赶回来了。他没去学校，直接拖着行李来了秦飞的书吧，把从家里带来的特产给秦飞等人每人发了一份，然后一直待到快吃午饭的时间，才回学校找跟他同样提前回来的室友。
何释东走后，顾寅在下午有事出门，而沈薇这天是早班，三点便下了班，于是书吧就只剩下秦飞和谢哲两人了。
谢哲不是一个寡言的人，至少比秦飞要能闹得多，只有秦飞坐着看书，谢哲就会时不时跑他这边来闲扯几句，客人少的时候，他也索性在秦飞对面坐下，扯着各自话题聊。
但是今天的谢哲却有些不对劲，书吧的客人并不多，谢哲却没有找秦飞闲扯什么话，他甚至可以说基本没说什么话，除了和书吧客人必要的对话外。谢哲异常地沉默着，让秦飞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冷场的感觉。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谢哲的沉默并不是今天的事，应该是在他从s市回来后就这个样子了。前几天因为有沈薇和顾寅，还有偶尔过来串门的周峻在，所以感觉没有那么明显，但今天只剩下秦飞和谢哲两人，于是谢哲的沉默就显得突兀起来。
谢哲的沉默并不是那种闷闷不乐的感觉，而是看上去似乎有什么话想跟秦飞说，但又纠结着该不该开口。
晚上到了关门时间，谢哲跟秦飞一起整理好书吧后，打算关灯走人，谢哲突然开口了。
秦飞收回正要按下开关手，回头看向站在吧台外边的谢哲。
谢哲对上秦飞的视线，插在口袋中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但他始终没有把视线从秦飞身上挪开。
“怎么了？”秦飞开口问道。
谢哲嘴角动了动，稍稍放松了一下过度僵硬的肩膀，随后缓缓开口道：“有一件事，我其实很早就想跟你说了，但是我怕吓到你，所以一直没有说。我想……时间长了你迟早会发现的……不，这只是我因为自己的胆小而把一切托付给时间的借口，应该是我害怕听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所期望的，所以才一直没能对你说……”
谢哲顿了顿，随后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直直地看着秦飞，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道：“秦飞，我喜欢你。”
秦飞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明显错愕的神情。
谢哲并没有因为秦飞的错愕而止住话语，他看着秦飞，眼中闪着不再掩饰的爱慕，“……不是朋友的喜欢，是想要跟你成为恋人……的那种喜欢。”
秦飞垂下眼帘，低声道：“对不起。”
“果然是这样么……”谢哲眼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眼神中却没有太多的意外，秦飞的拒绝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才在今天选择了说出来而已，在顾寅开始留在秦飞身边的那天起，他便预见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所以，他不需要感到意外。
沉默维持了一段时间，秦飞抬眸看向谢哲，“我对同性恋并不歧视，但是……抱歉……”
“我知道的。”谢哲朝着秦飞笑了笑，但那个笑容并不太成功，“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秦飞点头，示意他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你面对的是顾寅对你的告白，你也会这样拒绝么？”
秦飞张了张嘴，想说当然，但是那两个字莫名地卡在喉咙间，没法果断地说出来。
“是这样么……我明白了……”谢哲苦笑了一下，随后长长地吐了口气，“那么，老板，我下班了，再见。”
谢哲是b市一流的名牌大学毕业的，而且他家的家境也不错，他也不是像宋蒙那类喜欢瞎折腾的奇葩，想要找高薪的工作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可他偏偏选择了他这家小小的书吧，当一个没有发展空间，没有高额薪水书吧服务生。秦飞有猜到谢哲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却不想这个“理由”竟然是这样的……
秦飞叹息了一声，才去关了电源，走出书吧，如同往常一般去给书吧的大门上锁，却在推门出去的时候，被站在大门一边，转角靠墙位置的顾寅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秦飞后退一步，开口问道。
“刚来。”顾寅回道。
秦飞想着刚来是什么时候来的，却接着路灯看到顾寅面上的表情有些不太对劲，看着他的眼神更是深沉如水。
秦飞怔愣了半秒，便反应过来了，“你听到刚才谢哲跟我的谈话了？”
“嗯，听到了。”顾寅承认得毫不避讳。
第70章 不曾说出口的话03
顾寅回答得坦然，秦飞却感觉到了尴尬。被撞见被人表白的现场，而且表白那人还同是男性。虽然沈薇一直说顾寅是喜欢同性的，然而秦飞其实并不完全那么认为，比起顾寅喜欢同性这个结论，秦飞其实更相信顾文凯曾经提过顾寅对那个前世恋人的执着。
尽管如此，但被撞见这个状况，秦飞还是觉得那点尴尬一时半会是下不去了。于是在回去的路上，秦飞没有主动开口跟顾寅说什么，甚至视线都没往顾寅身上瞄。所以秦飞没看到，顾寅虽然没说话，但目光时不时地落在秦飞身上，漆黑深沉的眼中深埋的情绪在起涌动着。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家，进了家门，秦飞正打算回房间，却猝不及防地顾寅拉住了胳膊。
秦飞脚步一顿，疑惑地扭头看向顾寅。
“怎么了？”秦飞问道。
“刚才在书吧，谢哲的那个问题你没有回答……”顾寅以一种异常专注的眼神看着秦飞，用低沉的声音缓缓地说道，“我想知道你的答案是什么？”
被顾寅那么看着，秦飞觉得自己的心脏不自觉地跳快了几拍，脑子有些混乱地转不过来，只能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什么？”
顾寅嘴角微微动了动，往前走了一步，挨近秦飞，“如果……我对你告白，你会拒绝我么？”
在顾寅话音落下的瞬间，秦飞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下，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从谢哲那里听到的假设，自然是跟由本人亲自对他说出来的效果是不同的，秦飞受到了冲击。
然而，等秦飞挣扎着从思维凝滞的空白中爬出来，由于顾寅和他之间过近的距离，他能感受到从顾寅身上传来的体温，鼻翼间也满是他不陌生的，属于顾寅的味道。秦飞感觉心虚气短的同时，还感觉自己耳尖有些发烫，他想自己的耳朵大概是红了。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他的双耳因为充血泛起了明显的红晕，而一直紧绷着神经注意着秦飞情绪的顾寅，也发现了他泛红的双耳，不自觉地把目光转落在了他耳朵上。
秦飞往后退了半步，背后抵住了墙，没法再退。他端着一脸镇定的表情，抬眸看着顾寅，笑了笑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顾寅往前一步，把秦飞圈在自己跟墙之间，认真道，“我喜欢你，愿跟你结鸾凤之好。”
秦飞怔怔地看着顾寅，顾寅的话让他有种灵魂被牵扯的悸动感，张了张嘴，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你可愿意？”
顾寅的眼中是一种专注的深情，这种深情秦飞不是第一次从顾寅眼中看到，每一次看到他这种眼神，他都不由地盯着他晃神，不过这一次他一如既往地晃神的同时，思绪又转到了跟在书吧门口撞见顾寅时想到的——比起顾寅喜欢同性这个结论，他更相信顾文凯曾经提过顾寅对那个前世恋人的执着。
“你喜欢的人不是元清么？”鬼使神差的，这话就那么从秦飞口中说了出来，“你一直在找他的转世，我是知道的，文凯告诉我的。”
顾寅沉默了一会，随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你就是元清的转世。”
秦飞：“……”
顾寅那话一出口，秦飞觉得自己被顾寅那表白整得七晕八素恍恍惚惚的症状突然好了，脸不红，心不跳，逻辑也清楚了。
秦飞站直了身子，推开顾寅，朝着顾寅笑了笑，道：“时间不早了，早点洗洗睡吧。”
顾寅一愣，对秦飞反应措手不及。
“秦飞……”
秦飞回头看他，“赫拉克利特说，一个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就算我是元清的转世，但我绝不可能变成第二个元清。”
说完，秦飞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顾寅：“……”
顾寅看着秦飞紧闭的房门，挫败地按了按眉心，他刚才那话的顺序说错了，他不该先告诉秦飞他是元清的转世，让他后半句解释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推开了。
不过，秦飞的反应却比他想象得要好太多了，不是拒绝，而是看起来更像误会自己将他当成元清的替代品后的恼怒。
想到这里，顾寅微微勾起唇角。看来叶承的建议是正确的，有些话，确实应该早点说出来。
秦飞关上房门后，便坐在自己的床边开始发呆，过了好一会才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失态。
面对谢哲的告白，他虽不忍心，却依旧拒绝地坚决，但是在面对顾寅时，他不但说不出拒绝的话，还对顾寅是因为自己是他前世恋人转世，才对他告白而感到十分不爽。这样的情绪，秦飞是感到陌生而意外的，但尽管意外，却不可否认的，原因只能是因为自己对着顾寅有些好感，不是朋友间的，是那种已经踏过朋友那一线，属于爱情范畴的好感。
得到这个结论的秦飞，眉心紧紧地蹙了起来。他很清楚自己那么多年来是一个异性恋，对未来恋爱结婚对象的想象也一直是女性的，从来想过自己未来的恋爱对象是跟自己一样的同性，甚至连这个倾向都没有。
但是，他又确确实实对同性是顾寅有着友情以上的好感，甚至潜意识地把对方当成了可以恋慕的对象——这是没有办法否认的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秦飞颓废地仰躺在床上，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或许……是因为从顾寅出现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地已经把他放在了特殊的位置。
从顾寅最初出现在他书吧初遇时，他就不受控制地看着他失了神；对顾寅坏脾气的容忍，他说欠他人情，他也毫无顾虑地答应；会因为顾寅不经意露出的温柔，不受控制地沉迷；其实并不喜欢跟不熟悉的人同住的他，却让顾寅住了进来……
现在想想，他似乎对顾寅超乎寻常地特殊对待……
但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脸么？难道他其实是一个毫无救药的深度颜控患者？不然没法解释自己被人用一张脸，从异性恋刷成了同性恋！
秦飞脑海里浮现是顾寅那张脸，而那张脸却定格在观云山之旅后，他在顾寅的房间里睁开眼，看到的，那副专注而温柔的神情，深沉的双眸透出微微的暖光……
如果真要定位顾寅在他潜意识中彻底改变位置的时刻，秦飞想，那大概……或许只能是那天了。
这一晚，秦飞睡得并不踏实。他睡梦中还在反反复复地剖析自己对顾寅的感情，第二天撑着昏昏沉沉的脑子醒来后，满脑子都是自己成了同性恋这个结局。
秦飞换下睡衣，抑郁地跑去洗漱间洗漱。经过厨房，发现顾寅一如往常地正在做早饭。秦飞看到他微微一愣，得到对方很自然的一句早安，完全不像一个昨晚对他进行了告白的男人。
“早、早安……”秦飞有磕巴回了一句，走进洗漱间，看着镜子里耳尖发红的自己，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故障，其实昨晚是他跟顾寅告白了吧？
吃完早饭，顾寅跟往常一样，跟着秦飞去书吧。
在快走到书吧的时候，他们碰见了买了早饭正要回事务所的宋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飞跟宋蒙打了声招呼，开口问道。
“昨天晚上。”宋蒙道。
“你哥放你回来的？”
宋蒙伸出一根胖手指，摇了摇，得意道：“我有丰富的出逃经验，我哥他那种只会做生意的脑子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秦飞：“……”
宋蒙跟秦飞炫耀完自己的出逃技能后，看向顾寅，“顾大神，你简直不能更神了，叶承那小子真的完全好了，我来之前去片场看他了，那种奇奇怪怪的意外真的没有再发生过。真不愧是顾大神！”
顾寅掀着眼皮淡淡扫了一眼拼命夸他的宋蒙，“就算你那么说，叶承那笔委托金你还是必须交给我。”
宋蒙顿时蔫了，哭丧着脸道：“大神你不是不缺钱么？”
顾寅：“我不缺，但多余的一分也不想给你。”
宋蒙看秦飞：“秦小飞——”
秦飞摊手：“那不是我的钱。”
宋蒙撇了撇嘴，飞快地扫了一眼顾寅，低声道：“谁说那不……”
然而，宋蒙的话还未说完，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我看这位先生颞颥红润无纹，华盖秀灵，双目含水，眼角起晕，想最近桃花运颇为旺盛。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是否需要在下帮你算上一卦，看看你这命定姻缘？”
几人闻声看去，只见三步开外，一个身穿道袍，头戴混天帽，背上背着灰布包和桃木剑，面色黝黑的青年，用带着几分高深的目光望着秦飞。
第71章 神棍01
秦飞第一眼看到那道士打扮的青年，先是一愣，觉得这人五官感觉略眼熟，然后发现对方那显而易见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焦距，说明他的那番话是对他说的。
最近桃花运旺盛？说起来他昨天确实是被两个人表白了，但那两个人却都是男性，这也能算是桃花运？
秦飞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就你还能算命定姻缘？”宋蒙满是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那青年道士。
那青年高深莫测地一笑，虽然垂眸做了一个掐指的动作，再抬眸看向秦飞，缓缓道：“你的命定姻缘会在最近跟你表露心迹的人中产生。”
顾寅看着那道士挑了挑眉，却没有开口的意思。
秦飞却是看着那青年道士微微一愣，最近跟他表露心迹的？顾寅和谢哲？那就是说他横竖都会跟男人在一起？秦飞不禁扫了一眼身边的顾寅，虽然他确实对顾寅有着不太一般的好感，但是顾寅就是他的命定姻缘，他怎么都感觉有点瞎。
“抱歉，我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秦飞对那青年笑了笑，说完便要越过那青年道士，却被那青年道士一个错步拦住去路。
“这位先生，在下算姻缘一向极准，错过这次机遇，你下次可未必再能遇上在下了。”
看着这青年道士非得给自己算姻缘的架势，秦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你为什么非要给我算？”宋蒙跟顾寅也在，这人怎么不去给他们算呢？
青年道士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顾寅，“他不需要我算。”
确实，顾寅能通阴问鬼，估计问卦算命也会，就算不会也认识比这路上遇到的算命道士更靠谱的人。
青年道士又看向宋蒙，这一眼比看顾寅就肆无忌惮多了，“至于他……看他面向，他不像付得起我算命钱的。”
秦飞：“……”
宋蒙：“喂！怎么说话的呢？”
青年道士：“那你付得起么？”
宋蒙磨牙，叶承的委托金被顾寅要走了，他最近是很拮据。但他拮据是一回事，被这臭道士那么说恼火又是另一回事，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扭头对秦飞说，“秦小飞，别算了，这人肯定只是江湖骗子！”
“我本来就没准备算。”秦飞道。
“那你得给一半钱，我刚刚算是给你算了一半了。”那青年道士一扫之前那副高深的模样，也不自称在下了，而是极其直白地朝着秦飞伸手要钱。
“我们让你算了吗？你小子这分明是讹钱呢！”宋蒙怒道。
“这位先生，你觉得我算得不对么？我想我并没有算错，你这不给钱可不厚道啊！”那青年道士不理宋蒙，偏头看着秦飞说道，“我也不多收你，就150块怎么样？”
顾寅听这青年道士掰扯秦飞的命定姻缘会在近期对他表白的人中产生的时候，是挺愉悦，谢哲已经被秦飞拒绝了，这个命定姻缘不就是指他么？所以他才没出声，有着这小子瞎扯，但那并不代表他会高兴这小子缠着秦飞。
顾寅微微眯起双眼，正打算给这不识相的青年道士一点颜色看看，却听到秦飞开口了。
“我想起我在哪里见过你了。”
那青年道士一愣。
宋蒙扭头看向秦飞，问道：“你还在哪里见过这小子？”
“你也见过的，在叶承的书房里，那副叶承画的，骗走他5000块的神棍肖像画。”
秦飞话音刚落，那青年道士猛地瞪大双眼，然后反应极快地扭头就跑。
“我去！还真是那小子！”宋蒙说完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臭小子，你等等！我要把你送进局子拿奖金！”
秦飞：“……”
看着那青年道士跟宋蒙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前面的转角口，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对顾寅道：“宋胖子大概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我们先去书吧。”
秦飞和顾寅到书吧的时候，秦飞发现，今天原本该上早班的谢哲并没有在书吧，却是上晚班的沈薇在。
“谢哲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他这段时间有事，让我帮他顶一下班，或者让老板你再找个兼职。”沈薇把谢哲的话转述给秦飞。
“谢哲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秦飞低声道。对于谢哲的离开，秦飞没有感到意外，却还是终究忍不住有些失落。虽然他没办法回应谢哲的感情，却是真的一直把他当做朋友对待的。
“为什么？虽然昨晚谢哲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太寻常，但我觉得他没有不回来的意思啊！”沈薇道。
秦飞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沈薇的问题，也没办法回答沈薇。谢哲会留在微尘书吧，为的只是他秦飞，在他拒绝谢哲的表白的那一刻起，他便失去了继续留下的理由。继续留下不仅没有意义，而且还会让两人都觉得尴尬，所以谢哲走了，却没有直接跟秦飞说，而是选择了让沈薇转达。
秦飞捧着书，坐在老地方，视线落在书页上，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中的书被对面的顾寅伸手抽走，阖上后放到一边。
秦飞从怔神中惊醒，抬眸看向对面的顾寅。
顾寅直直地看着秦飞，嘴角绷紧，让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冰冷。
“你舍不得他？”
秦飞明白顾寅口中这个“他”指的是谢哲。
“我跟谢哲认识差不多又两年了，他那么突然走了，我有些不习惯……“秦飞缓缓道。
“你认识他有两年了，而这辈子，你才认识我不过几个月，甚至连半年都没到。”顾寅自嘲一笑。
“我没有舍不得他，只是他就这样走了，我心里总是有些难受的……”秦飞无奈地解释道。
“他那叫没毅力，一被拒绝就马上像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跑了。”顾寅嗤笑一声，随后用他那双深沉的眼睛望着秦飞，低声道，“我对你……即便需要等上千年的时光，我也绝对不会放弃。”
秦飞心头狠狠地一颤，感觉到胸腔中的心脏，在为顾寅的话泛起阵阵疼痛。顾寅用的是假设的语气，他却觉得顾寅是真的等他等了有千年那么漫长的时光。
在顾寅的目光中失神了片刻，秦飞回过神来，强迫自己转开视线，再继续盯着顾寅看，他怕自己会被蛊惑得开口答应了顾寅。那是不理智的，不理智下的回答是不负责任的，他得先弄清楚自己对顾寅究竟有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感情，才能开口回应。
书吧门口的铜铃声响，周峻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进书吧。他跟沈薇打了声招呼，便走向秦飞那边，选了个靠近秦飞的位置坐下。
“宋蒙那小子说出去买早饭，也不知道买到哪里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他去追那个骗了叶承5000块的神棍了，我们在来的路上正巧遇上。”秦飞道。
“这也能遇上？这世界可真小。”周峻摸着自己没剃干净的胡渣，饶有兴趣道。
“不过我想宋蒙多半抓不住那人。”秦飞笑道。
“确实，他那身膘，想想难度就是s级的。”
周峻在书吧待了大概半个小时，书吧铜铃声再次响起，满头大汗的宋蒙走了进来。他喘着粗气吆喝着让沈薇给他从冰箱拿瓶冰红茶，开瓶喝了半瓶之后，才脚步虚浮地走到秦飞附近坐下。
“那人抓到没？”宋蒙一坐下，秦飞便笑着问道。
宋蒙摆了摆手，“别提了，那小子看着瘦竹竿似的，跑起来就像一阵风。”
“跟竹竿赛跑，确实为难胖子了。”周峻调侃宋蒙。
“我呸！老周你别瞧不起胖子的潜力，我告诉你我追了他三条街，就一直没被他跑出过视线范围！”
“你就吹吧！还三条街！”沈薇插话道。
“真的！要不是那小子翻墙，我就差点抓住他了！”
“好吧，你是输在翻墙上了。”秦飞忍笑道。
等宋蒙把那瓶冰红茶喝完，终于喘过气来，他看向顾寅，问道：“顾大神，你说那小子真是神棍？那他是怎么看出来我付不起算命钱的？”
“懂一些看面相皮毛的，这点表象并不难看出来。”顾寅道，“叶承那种情况会被骗，就说明这人还是懂点玄术的，但懂得不多。”
“所以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宋蒙道，“不过被秦飞认出来，又被我追了三条街，他大概会换跑去别的城市了。”
那神棍道士在s市大概是遇不上了，宋蒙无不遗憾地想。却不想，两天后，秦飞去超市买东西，顾寅理所当然地跟着秦飞，宋蒙和周峻打算去买一堆泡面屯起来，四人却在进超市前，又看到那神棍道士。
那神棍道士正坐在对面的小餐馆里，跟一个中年妇女说着什么，那模样很显然是在展开他的本职工作，并没有注意到秦飞一行人。
宋蒙：“……”
周峻：“……”
秦飞：“……”
宋蒙：“这货居然没跑路？”
周峻：“突然觉得这世界小得令人发指。”
秦飞：“……我觉得他可能运气不太好。”
宋蒙跟周峻盯着对面那神棍道士，身影已经不动声色地混入斑马线前等路灯的人群中。
“你们要抓他？”秦飞问道。
“当然！”宋蒙道，“就算拿不到警方的奖励，还有叶承那边呢！”
“你们一个胖子，一个瘸子，跑起来能追上那小子？”顾寅凉凉道。
第72章 神棍02
顾寅那句刻薄的话刚出口没多久，他就后悔了。因为宋蒙和周峻先是沉默，然后两人目光一起往顾寅那边溜了一圈，之后钉死在秦飞身上。
想说动顾寅帮忙，那难度跟撬泰山似的，但是秦飞就不一样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视线在秦飞身上没有停留多久，宋蒙和周峻果不其然地听到了预料之中的回答。
“走走走走走！”绿灯亮起后，宋蒙毫不客气地推着秦飞混入过马路的人群中，朝着对面的青年神棍走去。
顾寅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宋蒙和周峻拐跑的秦飞，随即脚下一转，也跟了上去。
宋蒙和周峻是打算混在人群中，悄悄接近那神棍，然后出其不意地冲过去抓住他。然而，没有想到的是那青年神棍远比宋蒙他们想象的要机警得多，没等他们踏进那家小餐馆，那人就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抓起餐桌上的桃木剑和布包，拔腿就跑。
“胖子，你体积太大，暴露了。”周峻道。
“谁知道这小子那么警觉啊！废话少说！追追追追追！”
宋蒙吆喝完，人便冲了出去。秦飞和周峻也没有迟疑，马上跟了上去。
那青年神棍并没有沿着马路笔直跑，而是不停地变向转弯，七弯八拐之后，就钻进了后街的小胡同里，企图利用后街的错杂的小巷摆脱秦飞等人。
“这小子不蠢啊！”跑在最后面的周峻道。
“骗……骗子能蠢么？”跑在最前面的宋蒙气息不稳地回道。
“这样下去能追上么？”秦飞问。
“等……等等！我看看……”宋蒙道。
“啊？看什么？赶紧速度追啊！光看能追上？”周峻嚷道。
“我……我怎么觉得……觉得这条路有点眼熟呢？”宋蒙一边喘一边说。
宋蒙话音刚落，追着那青年神棍又一个拐弯，前面的路出现了一道墙，将去路拦截了。但那青年神棍并没有因为那堵墙而停下脚步，而是一个加速，跳跃，在角落上一蹬，手攀住墙头的青砖，然后就从墙上跃了过去。
“卧槽！这不是那天这小子甩掉我的那堵墙么？”宋蒙瞪着那墙头。
之前已经被甩掉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宋蒙也不可能越过这道墙。而秦飞身体不好，跑了那么一段路体力已经差不多用尽了。周峻虽然以前当过刑警，但一条腿已经废了，能拄着拐杖跑已经算不错了，翻墙就没什么好指望的了。
“诸位请回吧，贫道方才掐指一算，算出今天诸位是注定抓不住贫道的。”
墙的另一边传来那青年神棍的声音，语调得意洋洋，刺激得宋蒙直磨牙。就在宋蒙气得要挠墙之际，他们身后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三人齐齐回头，发现来人是顾寅。
顾寅手中拿着一瓶不知什么时候买的矿泉水，走到扶着墙直喘气的秦飞面前，把那瓶水递给他。
“谢谢。”秦飞接过水，愣愣地道了一声谢。
顾寅抬手拨了一下他被汗水浸湿的发梢，然后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越过宋蒙，助跑两步之后，身影一个飘忽，跃上墙头，随后动作利落地翻了过去。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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