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00节

    谢凭冷冷的说:“还请楚公子不要客气,否则,我会亲自出手的。”

    这已经是在警告暮云归了,要是暮云归故意隐藏身手,谢凭一定会看出来,那么谢凭一出手,肯定会逼得暮云归使出纵横剑法。即使江湖上见过纵横剑法的人几乎都是死人了,可是以后就别想在辰国待下去了,一切计划不复存在。

    暮云归轻功一跃去到台上,人家都是想着怎么出招打败对手,他这下倒是要想着怎么藏着招数不露出破绽。

    谢凭站在墨夷唯身边说:“轻功是藏不住的,因为那会成为一种习惯,从走路的脚步和声音都可以看出来,楚浮生的轻功很厉害,放眼全天下,他可以进前十。我和沈酥棠都比不过他,现在就等着看他的武功究竟如何。”

    “很多高人隐世之后教出几个绝顶的弟子来不足为怪,我师傅就是这样的高人。如果楚浮生以前真的是被遗忘在沧海里的宝石,那么从今之后,我会让他耀眼得让全天下都睁不开眼睛。这样的一个人,既让人兴奋,又让人担心。”

    “可他若是居心叵测呢。”

    “我相信厉印剑,更相信你。”

    暮云归站在台上看着眼前的人:“这位英雄,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跟你争浣尘剑,不如你就此认输,免得我伤你。”

    “我呸!你个戴着面具的黄毛小子!接招!”说着就出拳朝暮云归挥来。

    两人便开始在台上交手,一直都是蓝衣服在攻击,暮云归只是后退的防守,以他的身手,要防守太简单,只要这样防守下去,那么等到对手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出手,既不用显露出招式,还能取胜。

    墨夷唯颇有深意的看着台上的两人:“这样的比试有什么意思,用上趁手的兵器之后应该也会习惯的就使出招式吧。丢两把剑上去,有了兵器,只靠防守就远远不够了。”

    谢凭去一边拿了两把剑,然后丢到了台上。

    那个蓝衣服一看到剑之后,急忙扑过来抢了一把剑,然后就朝暮云归刺去,有了兵器在手,他更加肆无忌惮。这一下暮云归又被逼得只能出手反击了,不过他并没有去捡剑。

    蓝衣服又是一剑刺了过来,暮云归抬起两指,不偏不倚的夹住了剑刃。

    两指一用力!砰!剑刃立刻断成两截!

    墨夷唯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当时真应该把浣尘剑和厉印剑丢上去,若是他有本事凭着两指的内力就夹断剑刃,那么就真的太恐怖了。”

    谢凭却说:“已经很厉害了,那两把剑也是打造了给东宫的暗卫用的,我知道该有多少本事才能夹断剑刃。不用试了,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内力应该不在我之下。”

    “不在你之下?就是也不在你之上了,看样子,你还是很有把握能够拿下他,那就行,只要能够控制,就不在乎他翻出几朵浪花来。让他们停手吧。”

    谢凭走上前去:“停!胜负已经分出!”

    那个蓝衣服却早已经被暮云归不断的避让给激怒了,即使听到了谢凭喊停的声音,依旧双目血红的朝暮云归刺去。满脸的愤恨和不甘,誓要与暮云归同归于尽,绝不能忍受这样的挑衅,一定要赢!

    唰!暮云归只见眼前一道银光闪过!

    那个蓝衣服先是愣愣的站在台上,还在不解的看着暮云归,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脖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口子。再一看,哗!鲜血喷涌出来,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腾不息。

    而谢凭,早就站在了蓝衣服的后面,手中的长剑已经被他收回了剑鞘。

    压根就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剑的,更无法看到他的动作。那种恐怖的剑法加上如此快速的轻功,根本让人无从招架。

    谢凭回头,森冷的眸子看着暮云归:“不听话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站在那里的暮云归手心里早已是一片潮湿,从谢凭拔剑出来的那一刻他早就注意到了,他还以为谢凭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而过来杀他的,所以他差一点就要出手了。还好,还好他没有出手。

    暮云归敛了敛心神:“谢大侠果真剑法绝顶,浮生佩服。”

    “佩服?一般人在这种时候更多的应该是恐惧吧。”

    “但是,浮生不是一般人,否则,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

    “那就好,我的剑就喜欢杀不一般的人。”说完后轻功一跃,又回到了墨夷唯身边,不再看暮云归。

    “唯儿!唯儿!”远远的便传来明丽的男声,再一看去,只见身着羽蓝锦袍的楚颂逸高兴的朝这边走来,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暮云归跃下了高台,然后单膝跪下:“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你是?”楚颂逸原先没有料到这里会有外人,所以才不顾墨夷唯的叮嘱,在外面也喊墨夷唯的小名,这下看见这个外人,心里一凉,想改口也来不及了,只怕晚上又要被墨夷唯给教训了。

    “浮生是跟着墨夷太傅过来凑热闹的,惊扰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

    墨夷唯冷着脸看楚颂逸,然后轻声开口:“浮生你怎么知道太子的身份?”

    “天下除了太子殿下,还有何人能够那样唤墨夷太傅。”暮云归的声音很小,他其实也不想给墨夷唯难堪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百零二章 入虎穴

    这一下墨夷唯看着楚颂逸的眼神就更冷了,楚颂语被墨夷唯给看得低着头,压根不敢出一声气,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无辜的孩子。

    墨夷唯这下才心软了,缓和了语气说:“浮生起来吧,反正以后浮生也不是外人了。浮生,我知道,天下间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有些事,只是,以后既然是朋友,那么也就不用藏着什么,你觉得呢?”

    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诟病墨夷唯和楚颂逸之间的事情,虽然天下间男风盛行,可是都是一些佳话雅事而已,最多不过养几个男宠,或者交几个往来友好的知己,怎么能够这样光明正大的摆出这种名位来。

    楚颂逸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着全天下说要立墨夷唯为辰国太子妃,而且将来还要立墨夷唯为辰国皇后,这种张扬,是让人不屑和嘲笑的。男欢之爱,岂能当真。

    别看好像很多人都害怕墨夷唯,嘴上都说着好听的话,其实暗地里不知说了多少难听的话,一个个的就等着看墨夷唯将来失宠之后的下场。在他们眼里,这样不知廉耻的要葬送了辰国皇嗣后代,就是祸水。

    暮云归站起身来:“浮生记得师傅说过,这个尘世里,在诋毁你和针对你的人,其实都是不如你的人,过的比你好的人不屑理会你。”

    这个道理很好想通,就像沐稳或者付诗郁,他们会闲着没事就议论张家长李家短吗,他们只会去在乎比他们更强的人,去对付值得他们对付的人。天下间,也只有那些嫉妒你,又无法过的比你好的人才会有无聊的时间来浪费在你身上。

    墨夷唯略带深意的看了暮云归一眼:“你这个心性倒是洒脱。”

    “那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他跟我说过,可以将尘世踩在脚下的人又何必去在乎被尘世踩在脚下的人呢。”在暮云归看来,沐稳永远都是那般的随性洒脱,他孤傲的不将一切放在眼中,更别说不如他的人。

    “你不是一直没有涉足人间吗?怎么还有朋友?”

    “应该算是一个过客路人吧,只是心性相投,便引为朋友。”暮云归并非是无意中露出了破绽,而是想好了那么说的后果。

    墨夷唯继续说:“能够说出这样话的人,想必也不是寻常人,若是将来有机会,也可为我引见一下,我想,我跟他,或许也能引为朋友。”

    暮云归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口气,墨夷唯确实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至少能够让沐稳都吃亏,如果不是因为各为其主,那么墨夷唯跟沐稳或许真的能够成为朋友,因为,他们的很多心性相通。

    楚颂逸也是赞赏的看着暮云归:“浮生是吗?不错,本宫喜欢听你说话,很聪明,气质也不俗。而且能够让唯儿都另眼相看,必定不是寻常人。既然以后已经是自己人,那么不如就来住在东宫,也方便。”

    “多谢太子美意,可是浮生觉得不妥。”

    “哦?什么意思?”

    “从今往后,浮生自然是一心一意为太子和墨夷太傅办事,可是浮生想在别人不知道我们关系的前提下办事,那样才会事半功倍。如今虽然大局已定,可是一定有些事情还需要我们为太子分忧,浮生一个跟白纸一样干净的人,去做任何事情,也不会让人想到太子和墨夷太傅的身上。”

    墨夷唯说:“楚浮生不愧是楚浮生,这心思就够独到,确实,在所有人不知道你已经是我们的人的前提下去办,会事半功倍。正好,眼下我就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办,这里不方便谈话,晚上,东宫见。”

    这下暮云归拿捏不准墨夷唯的心思了,一个能够与沐稳一较高下的人,绝不可能那么简单,看来这一下,自己的计划要被打乱了。

    那一晚在船上的时候,暮云归早就察觉到了沈酥棠和许当梨的不对劲,那个时候既然沈酥棠都不想跟暮云归的名字扯上关系,自己本也该顺着沈酥棠,可是自己偏偏故意破坏了沈酥棠的计策。

    不过自己只是一个路人,由自己回答出来,也不会跟楚颂语和沈酥棠扯上什么关系,可是这样一来墨夷唯肯定会盯上自己。本来按照计策,自己应该避着墨夷唯去接近程青,可是暮云归知道墨夷唯没有那么好对付,没准自己一接近程青,以后就会寸步难行,所以干脆反其道而行。

    故意吸引墨夷唯的注意,然后接近墨夷唯,自己在墨夷唯身边,既可以知道墨夷唯的一切动静,还能用帮墨夷唯的名义去接近程青。

    这个算盘虽然打得好,可是有两个大难题。第一,谢凭武功很高,自己若是露出一点破绽,就避免不了跟谢凭交手,自己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第二,墨夷唯太聪明,要跟墨夷唯斗心智,更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否则何时输的都不知道。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能用这个最冒险的方法,险中求胜。

    如今看来,墨夷唯却早有打算,他说有事情要暮云归去做,也就是他根本不会将暮云归留在身边。想也是,墨夷唯那么谨慎的人,即使再赏识暮云归,也绝不可能将一个自己不放心的人留在身边。

    他一定会交给暮云归一些事情做,等暮云归取得完全的信任之后才会将暮云归留在身边。这个结局暮云归已经预料到了,只是他不知道墨夷唯究竟会让他去做什么事情,可不要耽误太多时间的事情,比如让他去做个几年的奸细。

    暮云归一拱手:“那么就等晚上,浮生前去拜会太子和太傅。”

    “好,我在东宫摆好酒等你。”墨夷唯转身离去,楚颂逸也急忙追了上去。

    谢凭站在暮云归身边说:“走吧,我带你出去。”

    “多谢。”两人往外走去。“谢大侠,有一件事情,浮生想冒昧问一句。”

    “叫我谢凭就好。”

    “好,谢凭,刚才你那一招着实厉害,浮生就想问一问,谢凭你是拜在哪位大师门下,才能学得如此好的剑术。”暮云归总觉得刚才谢凭那一招有些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谢凭始终冷着一张脸:“严格说起来,我有两个师傅,但是,那一招不是他们教的,只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用来杀人很方便。”

    “你跟随太子和太傅他们很久了吧,你教教我,有哪些地方是他们的禁忌,我怕我自己做不好,可不要一个无心之失丢了小命。改日,我一定请你喝酒。”暮云归一边跟谢凭亲近,一边打听着墨夷唯的事情。

    “很简单,不要自作聪明,一心一意的做事就行。其实,比起你请我喝酒,我更希望你能和我打一场,你刚才跟那个人交手,一成的本事都没有用出来。”

    “你仅用内力就折断了剑刃,这已经很了不起,但是我只跟大人说你内力高强,没有说你内力深厚到可怕。江湖上的很多高手我都见识过,但是在你这个年纪就能将内力修炼到这个地步,不是有前辈传给你,就是你本身就不简单。”

    “在江湖上,即使从小习武天资奇高,但是能在你这个年纪就将内力修炼到如此地步的门派,就是那么几个,你说呢?”

    看似平淡的话语,其实早已暗藏玄机,谢凭仅仅凭着暮云归的内力深厚就有此推断,那么他是不是已经在怀疑什么了?

    而他还瞒着墨夷唯,究竟是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百零三章 共同点

    暮云归云淡风轻的笑笑:“这世上一向都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谢凭你的话未免太过武断,年纪轻轻就内力深厚的人在当今天下也不少,怎么能就此推断出是哪几个门派呢?我的师傅只是一个隐世的高人,就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内力是深是浅,只知道自己可以不被山中野兽所困而已。”

    这话确实不假,即使没有前辈相传,可是年纪轻轻就内力深厚的人也不在少数,这种事情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定论的。

    “是吗?比如呢?”谢凭继续说。

    “比如,疆国的苏相爷苏郢,墨国的麒王张灵御,炎国的沂王沐稳。这些也是我在外面一路走来听人传闻的,不知对不对?”

    谢凭冷冷的说:“你说的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点。”

    “哪一个共同点?”

    “鬼谷。”

    糟糕!暮云归心里一惊,本来只是随口想要找几个人来分散谢凭的注意力,也好让谢凭不继续怀疑自己的内力深厚跟门派的问题,结果这么一说反倒直接就绕到了最致命的地方。

    “哦?沐稳和张灵御算是鬼谷派,可是苏郢跟鬼谷派有何关系?”暮云归只能勉强的强词夺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苏郢跟鬼谷派的关系。

    谢凭说:“既然你的书读的多,那么你肯定知道鬼谷派的创派始祖最先收的那两名弟子,你回想一下那两个弟子的姓氏。”

    这根本不用想,那两个经天纬地的名字早已被青史镌刻。

    一个姓张,一个姓苏。

    暮云归还故作无知的问:“难道说?苏郢是那个人的后人?”

    “没错,如今天下的两大家族,墨国的张家,疆国的苏家,都是那两个弟子的后人。鬼谷派虽然不允许纵横剑法外传,即使收徒传授也只能逐一递减招式,可是谁都会有私心。”

    “幸运的是,鬼谷派历代弟子都是孤独的强者,而且早亡,所以没有多少机会将私心留给后人。但是第一代的张家和苏家却得以留存了一些东西下来,谁也不知道究竟还剩多少。”

    “即便如此,苏郢年纪轻轻就内力深厚,想必肯定与某些鬼谷派的东西有关。至于张灵御,那是一个跟神一样的男人,所有的常理在他身上,压根说不通。”

    听完这些,暮云归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了,这些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听谢凭说出来,真是搬石砸脚。

    鬼谷派的纵横剑法需要强大的内力才能发挥出功力,所以鬼谷派修习内功的心法也是独一无二的,自然会比寻常人高出很多。但是,唯一不变的还是要极高的天资才能学会,否则看了也是白搭。

    暮云归收敛了心神,淡淡开口:“听你这么说,莫不是你也与鬼谷派有关系?”

    谢凭一愣,然后说:“那倒是没有,不过,就像你说的,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人和事,仅凭内力深厚就武断的推断确实不行,想来,你也就是那个天外天。”

    “彼此彼此,以后,还要承蒙你的照顾。”

    谢凭却不再说话,他确实是被暮云归刚才的反问给难住了,他开始的话极有可能是在试探暮云归,没想到却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回到东宫之后楚颂逸就急忙给墨夷唯端茶倒水,生怕墨夷唯骂他,回来的这一路上,墨夷唯在车帐里可是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自己。他知道自己不该在外面还称呼墨夷唯的小名,这已经是墨夷唯叮嘱过多次了,但是他总是会情不自禁的叫出来,难道还要他叫墨夷太傅,他可叫不出口。

    墨夷唯接过茶去喝了一口,然后就对丫鬟彩星说:“去映月阁准备好热水。”

    彩星早就看出了主子的脸色不好,急忙应了之后就退了出去。

    楚颂逸半蹲在墨夷唯脚边,楚楚可怜的说:“我错了,我该打,我记性不好,总是叫错了。唯儿,你打我吧,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

    “你还知道你错了?你这样口无遮拦,不知会被多少人诟病你,说你是个软骨头,说你离开我就是个废物。别人说我什么我都不在乎,可是我不想被别人说你,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被别人看低。”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也不在乎。我可以对全天下心狠手辣,但是就是见不得你一个皱眉的样子。我知道所有人背地里都说我只是个废物,什么都只会依靠你,可是,我就是高兴,我就喜欢宠着你,什么都听你的。”楚颂逸将头靠在了墨夷唯的腿上。

    被楚颂逸这么一说,墨夷唯自然没有多少气了,语气就柔和了不少:“好了,起来,别跟一个小孩子一样。今日你不是跟大臣们在商议国事吗,怎么会跑到招贤台去?”

    楚颂逸急忙站了起来,坐到墨夷唯的旁边:“国事商讨完了之后,有人给了我一件好东西,我就跑去送给你,给你看看。”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

    墨夷唯接过去一看,是一本很古老的棋谱。再一翻开,发现其中真的妙不可言,这应该是很稀有的孤本棋谱,也不知是从何时有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我送了你这么好的礼物,你不能再生气了。彩星的热水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一起去沐浴吧,晚上不是还有宴席吗。”说着就从后面抱住了墨夷唯的腰肢。

    墨夷唯收下了棋谱:“太子殿下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我现在只想自己一个人沐浴,还请太子殿下自己玩去。”

    “不行,小事听你的,大事听我的。”

    “什么是大事?什么是小事?”

    “我们两个私人的事情就是大事,其他的都是小事,现在距离天黑之后的宴席还有两个时辰,就拿来做一点大事好了。”楚颂逸不由分说的一把抱起了墨夷唯,然后就往映月阁那边跑。

    墨夷唯也不再反驳楚颂逸,安静的靠在楚颂逸的怀中,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柔和安静,就是这样平静的靠在自己心爱的人怀中,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至少,他们两个在东宫里一向第比较随性的,因为里面的人都是他们最亲近的人,也早就习惯了他们的一切。

    月上初梢,一转眼就快到六月底了,暮云归背着行李走在去东宫的路上,就想起了快到沐稳的生辰了。别看沐稳什么都不缺,却总是爱问他要生辰礼物,而且每次都是看好了就让他去付账。

    以往到了这个时候,暮云归该担心着沐稳又看中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如今,自己身在异乡,身边也没有了那个人,心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寂寥。

    到了东宫之后,谢凭早就在门口等着暮云归,他还是冷冷的看了暮云归一眼,然后就带着暮云归进去了。并未看见什么多余的客人,看来今晚这宴席只是针对自己的,更要小心应付才是。

    宴席设在了东宫的后花园中,一路的橘红宫灯点映在精致的园林里,美得好像仙境一般。怪不得大家都说辰国园林美景是天下一绝,每一处都是匠心独具,任何一个角落都美得可以成一幅画。

    楚颂逸跪坐在上座,墨夷唯就跪坐在楚颂逸的身边,左右两边各自摆了一张桌案,暮云归跪坐在一边,谢凭跪坐在另一边,只有彩星这一个标志的丫鬟侍宴。

    “将送给楚公子的礼物拿上来。”墨夷唯对彩星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百零四章 不欢而散

    很快彩星就捧着一个长盒上来,走到暮云归的面前将长盒放下。

    暮云归见过这个长盒,就是他在街上见到谢凭的那一次,队伍中间的那个人将这个长盒抱在怀中。当时就有人说那里面装的是墨夷唯这一次招贤台的头彩,后来又听人说长盒里是剑器谱上排名第十的浣尘剑。

    墨夷唯说:“这里面的浣尘剑是我与太子送给浮生的礼物,我们从来不会亏待我们的任何一个朋友,这仅仅只是见面礼,浮生一定要手下。英雄配美人,宝剑赠英雄,浮生有资格当浣尘剑的主人。”

    “浮生也很想收下,可是浮生很快就要去帮太傅办事,浣尘剑在太傅手中的事情早已被传扬了出去,若是浮生再佩戴此剑,那么岂不是不打自招。”

    “送给你自然不是让你拿出去张扬,只是让你先留着,等办完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再光明正大的佩戴出来。”

    暮云归浅浅的笑着:“那还是请太傅先帮浮生保管着,等浮生完成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再来太傅这里拿。”

    “那可不行,因为这一次你要面对的敌人不简单,情急的时候,很有可能要用上浣尘剑,否则,只怕难以匹敌。”

    看来这一次的事情绝不会简单,能够让墨夷唯将浣尘剑都交给自己,自己要面对的敌人必定很棘手。

    暮云归急忙说:“还请太傅明示,否则浮生心里难安啊!”

    “你放心,我又不是让你去送死,只是一个可能有危险的任务而已,给你浣尘剑也是让你防着万一。 这次的任务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是很难,关键要看你怎么去做。”

    “被太傅这么一说,浮生的心里就更是七上八下了。”

    墨夷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现在辰国表面上大局已定,可是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我和太子的处境也不那么轻松。满朝文武,只有一部分人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有一些是我们的敌人,还有一些是墙头草。”

    听到这里,暮云归的心里有数了,看来他和墨夷唯早就想到一起了。

    “太傅是否想要将那些墙头草给收为己用,然后铲除敌人?”

    “以前是这样想的,不过见了你之后我不这样想了,因为,我有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与其花费心力去铲除什么墙头草,还不如直接铲除了敌人,到时候墙头草会自己靠过来的,你说对不对?”墨夷唯略带深意的看着暮云归。

    暮云归心里一沉,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墨夷唯会怎么做了,可是还要装作不知道:“浮生不明白太傅的意思,为何见了浮生之后会改变主意?”

    “当然是因为我们最大的敌人是浮生的朋友啊,你的任务就是去沈酥棠身边,然后暗中将他的一些举动告诉我们,最后,在我们两方对垒的时候,你就在沈酥棠背后助我们一臂之力。”

    事情的变化远远超出了暮云归的打算,他本来是楚颂语的人,他想要来到墨夷唯身边卧底,现在倒好,又被墨夷唯安排去沈酥棠身边做卧底,这说到底,他就是双面间谍。表面上是帮着墨夷唯除掉沈酥棠,实际上却要帮着沈酥棠除掉墨夷唯,可是这其中的事情很麻烦。

    因为墨夷唯不是一般人,既然要帮着墨夷唯,那么就肯定是牵制着沈酥棠那边的一切行动,根本无法避免的以伤害沈酥棠为代价来取得墨夷唯的信任。一旦控制不好其中的利弊,自己和沈酥棠都会万劫不复。

    暮云归面色为难的说:“可是,浮生只怕无法完成这个任务。”

    “为何?”墨夷唯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酒。

    “浮生没有多少朋友,即使跟沈太尉也算不上朋友,但是要浮生虚情假意的去到沈太尉身边欺骗沈太尉,浮生可能真的做不来。只怕,还会耽误了太傅的大计,还是请太尉让浮生去办其他事情吧。”

    楚颂逸冷冷一笑,英俊的面孔倒是带了几分邪气:“浮生你是怜香惜玉吧!这也不怪你,毕竟,沈酥棠确实很难让人痛下杀手啊。但是,你去接近他,自然可以有你自己的方法,若是你能用真情打动他,那更好。”

    “浮生不是那个意思!”暮云归急忙解释。“浮生对沈太尉绝无半分轻薄的意思,只是浮生或许还不能达到太子和太傅的希望。”

    墨夷唯开口:“太子这是跟你开玩笑呢,我看得出来,浮生你是一个正直光明的人,让你做这种事情确实有些为难你。不过,这件事情除了你,没有人能做。”

    暮云归起身,走到墨夷唯和楚颂逸面前单膝跪下:“请太子和太傅恕罪,浮生只能辜负你们的期望了,若是太子和太傅觉得浮生知道的太多了,那么浮生会自裁,绝不会让二位为难。”

    “你起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墨夷唯可没有想到暮云归会这么难缠:“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你知道的一点都不多,用不着自裁,可是你也不适合我们,你带上浣尘剑离开吧。”

    “这?”暮云归难以置信的看着墨夷唯。

    “这本来就是你应得的,这件事情你可以继续好好考虑,只要你想通了,你随时可以回来找我。浮生,这个尘世里的很多事情绝不是你想的的那么简单。就像你手中的剑一样,不是正面就是反面,若你非要中间,就只能被剑刃伤害。”墨夷唯说的云淡风轻。

    暮云归起身:“多谢太傅指点,浮生回去之后会好好想清楚的。”

    墨夷唯抬手:“谢凭,送浮生出去,再送一百两银子。”

    “多谢太傅。”暮云归行礼之后拿上浣尘剑走了出去,谢凭紧随其后。

    看着谢凭和暮云归越走越远,楚颂逸的眼睛不禁眯了起来:“唯儿,这个楚浮生当真值得你花费这么大的心力?怎么我却老觉得这个楚浮生乖乖的,就是让我很不舒服,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这个尘世里已经很难找到这样纯粹的人了,他一身的本事却被掩盖着,只差一个机会。但是他的心性还需要好好打磨,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打磨好了,那么就会成为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器。我有信心,他会回来的。”

    楚颂逸将美酒送到唇边:“你看人的眼光一向准得很,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吧,反正你从来不会错的。”

    “不是我有自信从来不会错,而是把错误控制在自己可以抹杀的范围里,楚浮生即使会生出变故,谢凭也会把这个变故给清除了。我有一种预感,这个楚浮生一定会成为让我们都惊讶的人,只需要拭目以待。”

    “可是他似乎被沈酥棠迷的不轻。”

    墨夷唯冷冷的看了楚颂逸一眼:“你说什么鬼话呢,虽然他蒙着半块铁面具,但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对沈酥棠不止没有迷恋,反而,似乎还有几分不屑。不会是你被沈酥棠迷得不轻吧?”

    楚颂逸只觉得后背一凉,立刻笑嘻嘻的赔罪:“我哪敢啊!而且,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头,你可不能冤枉我。”

    “你这鬼话还是拿去骗别人吧。”墨夷唯故意装作生气的往回走去。

    楚颂逸只好叫苦不迭的追上去哄。

    被谢凭送到门外之后,暮云归跟谢凭告别:“虽然我们相识时间短暂,但是今后不知何日再相见了。也许是我还不够成熟,不过,我大概不会回来了。”

    谢凭没有再说什么,将装着银子的包袱递给暮云归之后就转身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百零五章 酥糖

    暮云归这是故意的,哪怕会因此失去了待在墨夷唯身边的机会,可是他也不能轻而易举的被安排去沈酥棠的身边,否则接下来只会步步受牵制。

    但是他却并没有惹恼墨夷唯,反而,他发现了墨夷唯还在对他抱有希望,大概是希望放长线钓大鱼。那么他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现在只需要按照墨夷唯安排的布局走,因为墨夷唯一定会让他回去。

    刚才在宴席上什么都没有吃,暮云归现在也觉得饿了,看着繁华的街道,还有各种夜宵小吃的摊子,于是就找了一家卖馄饨的小摊子坐下来。

    小二急忙过来招呼:“这位客官,吃点什么?”

    “来一碗混沌就好。”

    “好嘞,您等着,马上就好。”又朝灶台那边喊:“一碗馄饨!”

    正在想着事情,忽然见一袭紫棠色的身影坐在了自己面前,抬眼一看,就对上了沈酥棠那双精致妖媚的丹凤眼。可是沈酥棠好像就是专门为了看自己惊讶的神情,那双美得可以勾魂的眼睛还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暮云归抬起桌上的茶杯来喝了一口茶:“沈太尉你怎么在这里?”

    “我以前在书上看过,如果一个熟人忽然看见你,然后就开始喝水,那只说明两件事,要么是那个人在掩饰自己的心虚,要么是那个人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你说说你是心虚呢?还是尴尬呢?”沈酥棠还是盯着暮云归。

    “只是不明白沈太尉为何会这样盯着浮生看。”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只怕都逃不过沈酥棠这双勾魂夺魄的眼睛,不是被看得脸红心跳就是被看得意乱情迷。

    沈酥棠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只是试一试而已,看来浮生也只是一个难以走出世俗的寻常人。还有,你以后不要叫我沈太尉了,那太见外了,叫我酥棠就好了。”

    “酥糖?”暮云归虽然知道不是这两个字,但是这么一念还是不可避免的想歪了,于是就觉得好笑,只能暗暗的在那里忍笑。

    “你又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这怪我爷爷,他自己喜欢海棠,就非要在我的名字后面加一个棠字,不然是没有后面这一个字的。酥糖也挺好的,很甜很好吃,你喜欢吃吗?”沈酥棠倒是很开心跟暮云归开玩笑。

    暮云归点点头:“我喜欢吃甜的,但是我师傅说会吃坏牙齿的,所以很少让我吃。那个时候我就总是偷偷跑到山上去,说我要去练功,山上有碎米杜鹃花,把花苞摘下来,里面的花蜜很甜,可以吃到饱。”

    其实小孩子都是爱吃甜食的,可是沐稳从小就比暮云归聪明,他在古君弋面前故意装作不喜欢甜食,所以古君弋就不为难沐稳,很严格的盯着暮云归。

    可是暗地里沐稳却从张灵御那里吃了不少蜜橘糖,暮云归就很惨的只能上山偷吃花蜜。但是沐稳总是会私自藏着蜜橘糖在衣袖里,等晚上两个人睡觉的时候,跟暮云归躲在被子里吃蜜橘糖。

    有好几次两个人吃的太高兴,吃着睡着了,甜腻的口水流了一枕头。古君弋立刻就发现了,然后就问他们两个是不是半夜偷吃糖,沐稳还是一脸他最讨厌甜食的脸色不卑不亢的直视着古君弋,所以说沐稳撒谎可以比说真话还理直气壮。可怜的暮云归不会欺骗古君弋,只能背黑锅。

    但是后来沐稳却是真的不喜欢甜食了,随便吃几口就会吐,有时候闻见太过甜腻的气味也会吐。可是暮云归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只是长大了之后,自己也会克制着,不会去吃那么多。

    沈酥棠被暮云归的话给逗笑了:“那你挺惨的,我那个时候也喜欢偷吃甜食,尤其是酥糖,每次被抓到,爷爷就会无奈的看着我,只能怪他自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我今天有带酥糖,你要吃吗?”

    “我能先吃馄饨吗?”这么一说暮云归才发现怎么半天都没有人给自己上馄饨,结果四下一看,只见周围的人都不吃东西了,全都盯着沈酥棠看,就连小二都端着一碗馄饨愣愣的站在一边看,街道两边也有不少行人站在摊子外面一边看一边议论着。

    暮云归还是挺同情沈酥棠的,只能无奈的说:“你每次出门都这样吗?”

    “差不多吧,我要是再不走,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全都要跑过来给我送吃的了。我家里今晚的晚饭做多了,正好带你去把它们消灭光,去吗?”

    “我也没办法不去了吧。”

    正说着,就见一群燕瘦环肥老少皆有的女子拿着东西冲了过来。

    “沈公子,你尝尝我家自制的葱油饼!”

    “葱油饼多油腻!沈公子,你尝尝我家的烧饼吧!”

    “烧饼太干了,沈公子,你尝尝我家的蒸饺吧!”

    “沈公子你尝尝我家的臭豆腐!”

    “沈公子,你尝尝我家的凉茶!”

    “沈公子你尝尝我家的果干!”

    ……

    半个时辰之后,暮云归和沈酥棠的身上都挎满了竹篮子,里面各种小吃和绣帕,全都是给沈酥棠的。而且沈酥棠拿不下之后,她们立刻就递了竹篮子过来,一定要把所有东西都装下,这才放他们离开。

    一路上暮云归都在忍着笑:“这情景,以前只在历史美男外传上看过,想不到如今还能亲身经历一会,真是——收获颇丰啊!”他的两只胳膊也快要酸了,这么多东西够吃上十天半个月的。

    沈酥棠却早就习惯了,云淡风轻的说:“所以我家厨子丁大叔最喜欢我了,我每次从外面一回来,他就可以不用上街买菜。你放心,以后什么历史美男外传里面肯定也会有我的一笔,你也算是历史中人了。”

    “还要多谢沾你的光了,不过以后可不想再沾了,那些姑娘盛情难却啊。”

    “你以为这是谁都能沾的光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我就想着,以后要是沈家败落了,我就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街上走一趟,肯定也能养活一家老小。”沈酥棠还说得颇为得意。

    暮云归却笑了:“你还要花枝招展啊,你现在就够了。”

    “你开始的时候不是问我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因为我一直派人在暗中盯着你,你什么时候进东宫,什么时候出来,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我故意去找你的。”

    “你跟那边不是敌人吗?你对一个进出敌人家的人,还需要故意去接近吗,你就不怕我早就是他们的人,带着任务来害你吗。”

    “怕啊!所以我问你,你喝水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心虚。”

    暮云归仔细的想了一下,然后说:“两者都有,反正我不会再回去了,所以可以跟你实话实说,他们要我接近你,然后暗中出卖你。我拒绝了他们,所以他们就让我离开了。”

    “看来墨夷唯留着你还有用,否则,他当场就杀了你。”

    “既然你知道他还会再找我,你又何必冒险来接近我。”

    “直觉。不瞒你说,第一次见面你就差点坏了我的事情,但是不知者无过,你的单纯心思既可爱又可恨。你信吗,我早就知道你会被墨夷唯看中,也早就猜到墨夷唯会让你做什么。换言之,即使你今晚答应了墨夷唯的话,那么你走到我身边来,也不过是自寻死路。”沈酥棠依旧说得很平静。

    他的爷爷可是沈谦,一个可以跟沐唐在史册齐名的一代贤相,从小被沈谦训育长大的沈酥棠,自然会比任何人都恐怖。他那副美丽的皮囊一直在麻痹着所有人,甚至让人忘记了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百零六章 小时候那个人

    有些人的强大是隐藏不住的留于面上,有些人的强大却是隐藏在面下,像谢凭和沐稳那种人,就是你看第一眼就会心生畏惧,绝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有些人却让你觉得很舒服,偏偏,这种人杀人于无形。

    很明显,沈酥棠就是第二种人,他亲和随性,又有着美丽的皮囊来麻痹你,更多的时候会让你觉得他只是一个精美的珍宝,偏偏你还会对这珍宝爱不释手,可是你却会忘记这珍宝里暗藏的机关。

    一个可以在爷爷大丧时就忍住悲痛顾全大局,联合好人脉,并且一直带领着和强大的墨夷唯对抗的人,只会比墨夷唯强,不会比墨夷唯差。

    暮云归再也迈不动脚步,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沈酥棠迷人的背影。

    沈酥棠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暮云归。

    月光如水,倾泻在这安静的巷子里,他们就这样看着彼此。

    “你之所以那么快就从东宫里出来,而且还很坦白的说出了事情,只能有两种可能,第一,你很聪明,知道那样的计谋根本不可能成功,与其冒险还不如直接说出来赢得我的信任,第二,你确实太过单纯,只是很直白的说出真相。”

    暮云归不再说话,提着那么多东西继续往前走:“走快一点吧,我帮你把东西送回去,时辰不早了。”

    语气里的平静藏着太多的愤怒和失望,最后只能变成这样的平静。

    沈酥棠追了上去:“心里很不是滋味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只想帮我把东西送回去,然后从此就一刀两断,再也不用跟我这个人扯上关系了吧。”

    “是高攀不上。”

    “看吧,你就是生气了,浮生,你不知道我走过的路是怎样的,所以你怪我我也不怪你。在江山王权的斗争面前,任何人都不会因为你长了一张怎样的脸就对你手下留情。不过,我身边一向就没有多少真正的朋友,你的选择我会尊重。”

    暮云归继续说:“你这样不累吗?”

    “累啊,可是能怎么样呢?爷爷的遗命就是要辅佐保护好三皇子,我能够丢下这一切逃走吗,即使我肯逃走,肯置成千上万的人性命于不顾,但是别人未必肯放过我。在我卸下这一身的铠甲之后,也就是给敌人杀我的机会。”

    “你这样活着,一定失去了很多吧。”

    沈酥棠无所谓的说:“是呀,虽然很多人都爱我的这张脸,但是不可否认这些年里有不少确实用真心待我的人,而且他们都能够给我一个安身立命的保护。可是,我不想将赌注轻而易举的压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我会输得很惨。”

    “你都没有用过真心,所以你不交心给任何人。”

    “是呀,所以我一直赢。”

    暮云归摇摇头:“你真的赢了吗?想必这些年你身边也走了很多人吧,不管你是否用过真心,可是心中多少都会有羁绊吧。”

    “所以呀,每次他们对我失望之后都会离开,在他们离开的那一瞬间,我就会告诉自己,看吧,他不过是嘴上说得漂亮,还好自己没有相信。这样跟自己一说,你就会觉得也不那么在乎了,还是靠自己最好。”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并不是谁骗了你,而是你一直的冷漠伤了别人的心,所以别人才会离开。你若是想找一个完全不计回报,一辈子只对你千依百顺的人,只怕最终未必会得偿所愿。”

    沈酥棠无所谓的撇了撇嘴:“那就不要好了,与其卑微的将就,我宁愿孤独的自由。其实吧,主要是那些人都不是能够让我放心依靠的人,说简单一点就是他们都驾驭不住我,所以根本没办法交心。”

    “也亏你好意思说,灵国司马家的大公子司马曜那种天子骄子还不值得你交心?已故的前滇国太子文释偃差一步君临天下还不值得你交心?其他的我也就不说了,你还觉得自己有理吗。”像沈酥棠这种美人,身边从来都不乏野史闲话,更不缺傲视天下的大人物。

    “司马曜太过自以为是,那种人只适合找一群对他服服帖帖的走狗,稍微不顺他的心意就好像所有人都对不起他一样。文释偃唯唯诺诺没有主见,拿不出一点该有的英雄气概,比较适合找一个墨夷唯那样的。”

    暮云归更是哭笑不得了:“霸道的你不能忍受,对你千依百顺你又说没有气概,你这心性,也不知谁能伺候得了你。”

    “其实这些都是借口,若是真的遇上那么一个人,那么你所有的借口都会无条件为他改变,这种事情是看眼缘和感觉的。我跟你说,我小时候见过一个很有眼缘的,可惜那个人是个大木头。”

    “小时候?能够让你都在意的,究竟是哪个该被全天下砍的人?”

    沈酥棠精致妖娆的丹凤眼一眯:“我跟我师傅去他们住的山谷里小住,他在林中练剑,他师弟跟着他师叔坐在大青石上用野草编小蜻蜓。我故意出手去跟他过招,可是他毫不留情的就把我打倒了,还不道歉。”

    “后来我发现他在他师弟面前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听话,我就故意欺负他师弟,要抢他师弟的小蜻蜓,这下看他怎么办。结果他那个师弟不是吃素的,宁愿把小蜻蜓给捏烂了也不给我。”

    “我看得出,当时他眼神里全是对我的恨,觉得我怎么那么坏,但是我就喜欢看他生气的样子,他能拿我怎么办。”

    暮云归一边听一边在心里感慨,这说的明明就是他自己,那个时候那么小,他自然是护着沐稳。而且他早就不记得自己把沈酥棠给打败了,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沈酥棠,更不知道原来沈酥棠是针对自己。

    如今听沈酥棠这么一说,暮云归真是心里五味陈杂。

    “那还挺有意思的,后来呢?”暮云归还要装作与自己无关。

    “哪有什么后来,后来即使见过面也是匆匆一别。而且,不过是小时候的一段陈年往事而已,如今各为其主,恐怕也只有我记得那些事情了。今晚跟你一说,也不过是随性而至,你觉得很傻吧。”

    确实,谁能想到天下第一美人沈酥棠会那么在意小时候一个与他结仇的人,而且这么多年之后还一直记在心上。不过,暮云归没有沉浸在往事中的心情,当初沈酥棠会让楚颂语拿着雪龙胆去找自己,就说明沈酥棠目的不简单,现在又这样跟一个相识不久的人说这么多话,其目的究竟何在?

    难道说,沈酥棠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暮云归,所以故意说出这些话来试探自己,想让自己承认?

    “只是觉得那个人挺幸运的,能够让你一直记在心上,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恐怕那个人真的要被砍了。”暮云归继续跟沈酥棠开着玩笑。

    “你就不好奇那个人是谁?一般人听我说了这种事情之后,肯定会追问我那个人是谁,可是你竟然不问?难道说你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果真是试探,想也是,自己虽然戴着半块铁面具,而且性格也有了一点变化,可是很多时候辨认一个人就是凭着感觉。这么多年来自己虽然与沈酥棠不亲近,可是也见过多次。若是一个人一直将关于你的一件陈年往事记在心中,那么你这个人恐怕也一直被对方注意着。

    “浮生涉世尚浅,很多大人物也只是从野史话本上看到的,怎么可能知道,只是浮生觉得那是你的私事,所以不敢开口问。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其实也很好奇,那个幸运的人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百零七章 吃相

    沈酥棠唇角一勾,美得惊心动魄:“幸运?你觉得那个人很幸运吗?”

    “当然很幸运,能够得到天下第一美人的垂青,这种好事,多少人费尽了心机只怕也得不到。若是哪天看到了那个人,只怕我也要上去砍他两下。”

    “可是,我觉得你应该比他更幸运。”沈酥棠忽然将精巧的唇瓣凑到了暮云归的脖颈边,将温热的气息吐在暮云归白皙的脖颈上。

    暮云归被吓得一哆嗦,急忙退开了好几步:“浮生不敢当。”

    “哦?看来浮生果真涉世未深,竟然连人事都未曾经历过。以后既然是朋友了,自然不能让你继续委屈着自己,看来今晚不仅要请你吃晚饭,还要请你做一些其他事情。”沈酥棠的笑意越发浓。

    “那个人到底是谁?”

    沈酥棠大步的往前走去:“你那晚的下联不是对出来了吗。”

    接下去的这一路暮云归都不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两人来到沈府之后,府中的小丫鬟一看见沈酥棠两只手都提满了篮子,都在那里捂着嘴笑。沈酥棠吩咐下去准备一间客房,又让人准备了酒菜和热水,这样等他们谈完事情之后,就能让暮云归好好的休息一晚。

    贴身丫鬟素心很快就端了茶水上来:“公子,请尝一尝。”

    暮云归品了一口就知道是龙襄御景茶,可是他还要装作惊奇的说:“这是什么茶?怎么滋味如此独特?很好喝。”

    以前在炎国的时候,轩辕境一有好茶就会拿来跟他一起品,因为沐稳不喜欢这些,在他嘴里都是一个味,无法跟轩辕境探讨。反倒是暮云归和轩辕境喜欢品茶论事,一壶茶就是半日。

    素心回答:“这是辰国独有的龙襄御景茶,大人可是很少让我们拿出来招待客人的,看来公子可是被大人奉为座上宾。”

    “这是自然,素心你过来,吩咐你一件事情。”

    素心急忙将耳朵凑过去,然后沈酥棠就对素心耳语了一阵,期间素心的脸上浮出了一些笑意,那眼神可把暮云归看得极不舒服。

    “好了,你下去安排吧。浮生,我们去花厅用餐吧。”

    素心掩着嘴笑着退了出去,把暮云归看得莫名其妙。

    两人来到花厅中坐下,沈酥棠就给暮云归倒酒:“你喜欢做一个清醒的人,所以这酒不会醉人,用葡萄酿出来的。盛夏时节,用冰块盛着,然后倒入杯中,其中的滋味可真是,一言难尽啊!你尝尝。”

    暮云归一闻就知道是疆国的玉液葡萄酒,沐稳以前喜欢拿来当水喝,夏天的时候用冰块冰好,放学回家之后先喝一碗才吃晚饭。玉液葡萄酒确实不会醉人,而且有香醇的果香,令人回味无穷。

    暮云归抿了一口:“确实好喝,跟果酒是一样的。”

    “你赶快吃东西吧,都这么晚了,我也饿得不行。你不用客气,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喜欢吃什么就端到自己面前吃,我要先吃了啊。”沈酥棠果真不再客气,将一盘糖醋里脊都端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就下筷子吃了起来。

    明明把漂亮的脸颊都撑得鼓了起来,就连唇瓣上也沾了汤汁,可是沈酥棠还在不停的往嘴巴里塞着东西,活像多少年没吃过饭了一样。这极其不雅的吃相若是在别人身上,只怕会让人厌恶,偏偏沈酥棠做出来就让人觉得可爱,只想把好吃的全都留给他。

    “你吃慢一点,我不会跟你抢。”暮云归只能无奈的说。

    “你也快吃啊,你不知道在外面跟别人一起吃饭有多难受,细嚼慢咽还要说话,这样怎么能够吃饱,如果稍微不注意,食物就塞在牙缝里了,偏偏自己还不知道,害得我吃都不敢吃了。还是自己在家里吃饭舒服,想怎么吃怎么吃。”

    暮云归看沈酥棠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松鼠桂鱼,就急忙将整个盘子都端到了沈酥棠的面前。世人肯定想不到天下第一美人会是这么一个吃相,要是知道的话,一个个恐怕连下巴都要惊掉了。

    于是接下来的这一顿饭暮云归几乎都是在欣赏沈酥棠风卷残云气吞山河的吃相了,偏偏还觉得赏心悦目,就像在看自己儿子一样。

    终于等沈酥棠吃饱了之后,满桌子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他还在吃着盘子里最后剩下了几块酱香排骨。暮云归早就吃饱了在等着他,看他还能吃多少。

    其实暮云归很不理解沈酥棠怎么能吃那么多,那些魁梧的武将多吃一些还能想得通,像沈酥棠这样纤瘦修长的人,怎么看都是喝碗凉水就饱的人,怎么能够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份。以前沐稳也吃的很少,就跟养小猫一样。

    沈酥棠将最后一块排骨吃完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说:“吃饱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多少女人恨不得把我砍死,因为我就是很能吃啊,而且怎么吃都不胖。”

    “浮生只是觉得,你应该需要擦一下脸。”

    第10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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