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45节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别人面前都冷静沉着，却总是在你面前失控吗？沉夙，我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你就像是我生命里的救赎，我在你面前总是最真实的那个自己。哪怕在沐稳面前，我也总是小心翼翼，怕说错话，怕做错事，明明累得不行，却还拼命安慰自己会好起来的。”
“可是呢，我还是越来越累，最终还被推开。沉夙，我知道我对你很残忍，把你当成了沐稳的替身，可是我没有办法。他就想一味剧毒的药，深深腐蚀了我的生命，我现在要断掉它，就要慢慢找到其他的替代。”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彻底的戒掉这味毒，然后将所有的心力放在陪我戒掉过去的你身上。我最舍不得人是你，最疼惜的人是你，伤害最深的也是你。”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离开你，要是再失去你，我不知自己余生如何度过。也许你还在生我的气，以后也会生更多的气，可是琛儿是我争霸天下不能缺少的利器，若是没有他，我玩不过那些谋臣的，你想看我死的凄惨吗？”
“你不用去在意琛儿什么，你与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静的陪在我身边，这样就够了。我会一辈子疼惜你，护着你，没有人可以取代你。沉夙，我们一辈子好好的，好不好？”
沉夙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划过鼻梁，滴落在软枕上。
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不是我，是你的沐稳。我有着沐稳的姿容风华，陆珺琛有着沐稳的聪明谋略，我们都不过是沐稳的替身。我们根本没法帮你戒掉名为沐稳的毒，只会让你一辈子自欺欺人。
可是哪怕如此，我也愿意留下。
你爱的是沐稳，恨的是沐稳，但在你身边的是我就够了。
沉夙低声开口：“闭上眼睛好吗。”
杨珏知道沉夙开口那就代表的已经没事了：“嗯，我已经将眼睛闭上了。”
沉夙转过身来，然后轻轻去亲吻杨珏：“今晚都不要挣开眼睛。”
“好。”杨珏确信，沉夙已经接受了一切现实，所以他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当成沐稳，只有在麻痹自己和杨珏的时候，他们之间才会有真的爱意。只要杨珏闭上眼睛，那么他就是无可取代的沐稳。
其实，人心都那么自私和聪明，谁又会轻易被谁利用。
尤其是像沉夙和陆珺琛这般绝世的人物，只是对于沉夙而言，他对杨珏用情太深，早已无法自拔，所以无怨无悔。对于陆珺琛而言，他太过骄傲自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彻底扭转杨珏的心意，所以他踌躇满志自愿入局。
可是，这一场你来我往的心战中，谁又能断言谁最后的得失输赢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四章 入朝听政
天刚微微亮，杨珏就起身，沉夙依旧在睡，杨珏就放轻手脚。穿上靴子又回头看了沉夙一眼，不禁唇角一勾，回想起昨夜的一切，杨珏分外高兴。
似乎这种感觉，真的可以一直用下去。
去上官玉被窝里把上官玉给揪起来出门，与陆珺琛约好再去桃花村。
上官玉看见陆珺琛之后低声说：“师傅，保重身体啊，色字头上一把刀。”
杨珏面色如常的朝陆珺琛走去：“酥香包子买好了吧，可以走了。”
再次来到王鸣之的小篱笆院子前，只见篱笆大开，院子里的花草都被踩踏得不成样子，晨风吹过，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条感。
王鸣之端坐在小院里的一条长凳上，威严寂寥，似乎就是在等杨珏他们。
杨珏站在篱笆外恭敬的说：“王老不放心让小孙儿跟本王回去，本王就将自己的小徒弟带来了，就让他们小孩子玩耍一下。玉儿，去给王老请安。”
上官玉天真无邪的上前一步：“王爷爷，小弟弟在哪里？师傅说这里有小弟弟陪我玩，我还给小弟弟带了宫里好吃的糖。”
王鸣之冲着上官玉招招手，上官玉跑了进去。
“孩子，你是江王殿下的徒弟？家住何方？父母何人？”
“玉儿早就没有爹娘了，一直是乞丐，师傅在陵川城里赠医施药，玉儿就缠着师傅要拜师，师傅就收下我了。”上官玉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比纯真。
“你觉得你师傅是个怎么样的人？”王鸣之慈祥的看着上官玉。
“师傅啊，笨笨的，玉儿总是要照顾他，不过玉儿喜欢跟师傅在一起。”
“玉儿，你觉得你师傅若是当皇帝如何？”
上官玉甜甜一笑：“那就好了，师傅笨笨的，不会欺负别人，只要自己有吃的就会给别人吃，那么百姓们就不会挨饿，师傅还有些傻，别人打他他都不还手，可是别人敢欺负他身边的人，他就一定要讨公道。所以百姓们不用再受战争欺凌，因为师傅一定会站在他们前面保护他们。”
王鸣之欣慰的摸摸上官玉的头：“好聪明的孩子，玉儿，爷爷问你，你喜欢多一个师弟吗？他可以陪着你读书写字，当你一辈子的兄弟亲人。”
“喜欢啊，玉儿早就没有亲人了，如果有一个弟弟陪在身边，那么玉儿会好好照顾他，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他。”
“江王殿下。”王鸣之看向篱笆外的杨珏：“若是江王殿下肯收顽孙王颜墨为弟子，那么请江王殿下救他一命，草民衔草结环肝脑涂地，必定帮江王殿下登上天地王庭君临天下！”
杨珏唇角一勾：“能得此高徒，本王欣喜万分。”
“是五皇子将颜墨带走的，江王殿下请将一个完整无缺的孙儿还给草民。”以王鸣之多年的势力，他联合一众人参杨清一本，保证杨清吃不了兜着走，可是那样王颜墨必死无疑，王鸣之必须要考虑孙儿的安全。
“本王绝不会让王老失望。”
“江王殿下带着玉儿去接颜墨吧，忌珧留下陪我等着。”
杨珏点点头：“好，日落之前，本王一定回来。玉儿，走吧。”
陆珺琛递给杨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气定神闲的朝院子里走去。
等杨珏和上官玉都走远之后，陆珺琛开口：“我可没想到你这么容易松口。”
“树欲静而风不止，江王志在天下，从他踏进我这院子的那一刻，我这院子就平静不了了，麻烦只会接踵而来，不如选一个依靠，免得到处都是敌人。”
“那为何要选择他呢？”
王鸣之笑得讳莫如深：“有你帮他，玄国入手是迟早的事情。”
“你倒是聪明，如意算盘也打得啪啪响，直接就把自己的孙子变成了真正的天子门生。看来你也明白了，凡是涉足江山权势的人，想要退出这场游戏，必定是死，你躲了几年又如何，终究躲不过，不如看看你这孙子有何能耐。”
“忌珧啊，其实，是江王让我重燃了一些年轻时候的回忆，热血男儿，谁不想振国兴邦，可是大势所趋，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
“江王或许就是那个玄国等待了三代的君王，我想拿所有身家性命赌一次自己的眼光，赌一个未来的九州天下。”
陆珺琛轻轻一勾唇：“但愿我们这两个赌徒即使输，也输得光荣吧。”
杨清深夜派人将王颜墨带走，可是也不敢为难王颜墨，只是让王鸣之考虑好，不过正是他这一逼，逼得王鸣之痛下决心。不过杨珏不得不佩服陆珺琛的本事了，人性终究是一样的，在触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有些本能是会被逼出来的。
王颜墨被关在一间厢房里，外面有满院子的护卫守着。
可是，在所有护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被一袭彷如鬼魅的白影点了穴道，完全动弹不得，更无法开口。只能听见身后屋子上的铁链被一下子扯开，然后门被打开，好像大白天见鬼一样。
王颜墨安静的坐在床上看书，看见沉夙轻功迅速移动来到他面前，他放下书本：“你可是那个江王手下的人？若不是，我便不跟你走。”
“为何非要是江王手下的人你才肯走？”沉夙觉得这孩子有些意思。
“因为，他不是第一个登门拜访爷爷的人，却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那么你可以放心了，走吧。”沉夙一把抱起王颜墨，然后轻功一跃，冲出了庭院，凌空而上，彷如一只翱翔九天的白色凰鸟。
下午，杨清还在城外军营里想着如何逼一下王鸣之，结果一道圣旨来了，宣他即刻入宫觐见。他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王鸣之已经觉悟了，所以去帮他说好话，完全不知危险已经笼罩了他。
玄冥宫，王鸣之和王颜墨都跪在杨之陵面前，杨珏和几位重臣站在旁侧。
这一日天气很好，玄国五皇子杨清却因为绑架朝臣亲眷，并且威胁朝臣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被打入天牢。削去所有兵权，在天牢中面壁三个月思过，并且永无皇位继承权。
这一场让人唏嘘的责罚中，爱民如子，救人于水火的江王杨珏却得了丰厚赏赐。为感念杨珏的大恩，王颜墨拜入杨珏门下读文习武。一种朝臣进言称赞，杨珏宅心仁厚文武全才，获准上朝听政。
这一来，玄国上朝听政的皇子有三位。
大皇子杨翎，六皇子杨赋，九皇子杨珏。
上了早朝的杨珏立刻提出多条富国强兵的政策，无论哪一条都震惊朝野，他们万万想不到，当年那个病弱的九皇子如今已经涅槃重生。杨之陵大力支持，并且将西京城禁卫军指挥权交由杨珏，方便他行事。
其中有一条就是大修书院，只要文才或者武学出众，凭借考试脱颖而出，那么从小就可以在朝廷修建的书院里读文习武。
不用花一分钱，还能从小就接触权贵官员，最好的夫子，最好的衣食住行，不过，要是落后了，可能被淘汰出去。等着下一次再考进来，人人都有机会。
按照年龄来划分，五岁为一个阶段划分，若有天资特别高的，也可以逾越。这些人相当于跳过了科考的十年寒窗，你随时有机会出人头地，当然也可能在你不如人之后灰溜溜的离开。
这一项改革一昭告之后，博得百姓们满堂喝彩，那些寒门子弟更是高兴。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寻常的私塾，也是由朝廷修建请先生，读不起书的孩子都可以进去读，不过每三个月要交出自己最得意的一样学识成果。
不管是一幅画还是一副临摹的字帖，或者一首诗，只要出色就可以继续留下。若是荒废时日没有所成的人，那就不配再得到朝廷的供养，滚出私塾。
杨之陵私下问过杨珏：“这花销很大，国库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你那些财政改革的事情虽然交给了承敬给你去办，可是一两年之内未必有大量钱财。”
“父皇放心，这些事情，儿臣会解决好，也会堵住朝堂上那些说儿臣异想天开的人。儿臣要做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在未来的有一天，整个玄国，乃至天下的孩子，都可以在该上学的年纪有读书的机会。”
杨之陵怔怔的看着杨珏，然后低头笑了，欣慰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五章 册封大典丑事
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殇花阁开阁，杨珏微服前去。
后院楼阁里，刚刚缠绵完的两人在床上休息说话。轻纱锦幔床帐，红木雕花大床，隐隐约约看不清里面的人。
陆珺琛靠在杨珏的胸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杨珏的胸口圈圈点点的画着：“殇花阁已经快要被你搬空了，那些孩子读书的事情比得上你的大事吗，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浪费这些金钱。”
“缺兵可以练，缺钱给你赚，缺疆土可以打，缺权势可以抢，可是，缺人才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世上有九成九的人都只是可以培养的人才，并非你们这些天才。有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可是时间不等你，也不等这些璞玉被雕琢，你不怕自己得不偿失？”
杨珏把玩着陆珺琛修长的发丝：“只要美玉被雕琢出来，那么就不怕我可以得到多少。他们骨血里流淌着玄国的英魂，想要一统天下，很多时候都是几世积攒，即使在我手里不得善果，但是我已经种下善因。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有些事情，时间会给你最好的答案。”
“不愧是我陆珺琛看上的男人，这份心胸气度和远见卓识，就足够我倾尽一些相随相伴。小九，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抢夺你的天下，我要你成为整个天下唯一的天子，要所有人都臣服于你。”
“但愿吧，尽人事，听天命。”
陆珺琛好像想起了什么：“上一次你跟我说过杨沫给你的书本，我与你师傅风扬谋划的那件事已经开始了，你的计划可以实施了。那些朝臣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要跟你大哥，还是你六哥，或者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听话，就铲除了吧。只是，这一次却要利用那么多民心，还真有些不习惯。”
“放心吧，没事的，只会让那么几个绝对不会听话的警醒一下世人。”
这一年六月，玄国西京城爆发了瘟疫，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可是不管是百姓还是朝臣，都无一幸免的染上了瘟疫，就连皇宫里也有人相继病倒。
江王杨珏凭着自身医术，带领着御医和城中大夫不分日夜的救治病人，夙兴夜寐，几次昏倒在药炉房里，百姓们一片称颂之词。就连一些官员朝臣都感念杨珏的恩德，纷纷跟随杨珏抢救疫情。
可是，还是有几位朝臣死在了瘟疫中，江王杨珏自责不已，椎心泣血，当着百姓的面立下誓言，如若不除去此次瘟疫，则以死谢罪。
七月初，疫情被江王杨珏调制出来的药方压制住，一直浑浑噩噩深受瘟疫之病的病人们逐渐恢复。经此一事，江王杨珏深得民心和臣心，民间百姓称颂他是活菩萨再世，朝廷上多数官员进言立他为太子以安民心。
这一年八月，江王杨珏被立为玄国太子。
二十一岁的杨珏，终于站在了玄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跨上了他人生第一个被世人仰望惊叹的宝座。回首往事，那个病弱天真的质子，似乎早已随风而逝，就连他自己都怀疑，那个曾经的自己是否真的是自己。
一路走来太过不可思议，六年之前的自己，还是一个前路未卜奔赴敌国的质子，背井离乡忍辱负重，被所有人轻视，甚至连自己真心结交的人都不屑看自己一眼。文才不行，背一首诗几十遍背不下来，不会武功，永远只能看着别人为自己受伤，懦弱无能，痴心妄想也仅是敢想想，都不敢说出口。
如今站在城头看着疆土广袤，迎风而立，发丝和锦袍被风扬起，心中涌上千头万绪。似乎又看见六年前那个坐上马车离开西京的小质子。
杨珏，再见，再也不见。
沐稳，轩辕境，不久之后一定会重逢，我很期待，你们准备好了吗？
册封大典这一晚，杨珏在东宫花园大宴宾客，可是却发生了一件丑事。四皇子杨昕色心大起意欲侵犯杨珏藏于后院的一个绝色男宠，正好被三皇子杨想给撞见，解救了那名瑟瑟发抖的男宠。
等众人赶到时，那名男宠已经不见身影，四皇子杨昕却依旧□□不减的□□着身体唤着那名男宠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夙儿，听得那些朝臣都为其羞耻。
本该喜庆荣耀的日子，杨珏却成了活生生的王八，被所有人明嘲暗讽的讥笑。
杨珏站在那里看着意乱情迷的杨昕，又看了看一脸正义关切的杨想，听着身后一众大臣的窃窃私语，心中一切明了。
唇角一勾，转而对小全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全子，去将——夙儿叫过来，让他指正一下真相，咱们也不能听三哥的一面之词是不是？”
小全子心领神会的遵命之后往一边跑去。
杨珏脱下自己的外袍，弯腰去披在杨昕身上，点了一下杨昕下腹上的两个穴位，然后低声开口：“你若想沉夙万无一失，最好想好自己该怎么说。”
不一会之后，哭得双眼红肿的夜笙随着小全子过来了，他跪倒在杨珏面前：“殿下，夙儿吓死了，您一定要救救夙儿啊！”
“没事，你起来慢慢说，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殿下，夙儿刚才从这里过，便看见三皇子和四皇子在此，虽然三皇子一直对夙儿有意，可是夙儿哪里会对不起殿下，所以便想离开。谁知却发现事情不对，四皇子好像在□□三皇子，夙儿吓坏了，就跑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将目光投向三皇子杨想。
杨想立刻怒了：“你根本不是刚才的人，哪里来的胡说八道的贱奴！大家不要听他胡说，他是诬陷我，我只是解救了那个被四弟欺凌的男宠！”
杨昕勉强恢复了神智和心神，起身对着杨想怒目而视：“说谎的是三哥，我虽然对夙儿有意，可是也不敢越矩，只是想当朋友。可是三哥今晚约我出来，给我撒了迷情香，意欲侵犯我。夙儿恰巧经过，便被吓得跑开了。”
“三哥怕夙儿和我将他的丑事说出去，便恶人先告状，说我意欲□□夙儿，他自己则正义的救人。”
杨想百口难辩，大张着嘴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下杨想可真是跳进陵江都洗不清了，对亲兄弟下□□，还要□□亲兄弟，更贼喊捉贼的陷害亲兄弟，更辱了杨珏的颜面。
杨珏大喊一声：“来人，将三皇子杨想拿下，本宫既然是太子，就要将今日之事好好清理出一个公道来。请几位兄长都随本宫进宫，想必父皇也会给我们一个公断，绝不能容忍有如此禽兽不如的兄弟继续伤风败俗。”
在册封大典这一晚，玄国四皇子杨想因为不守礼教，冲撞了太子杨珏，而被禁足在府中，再也不得迈出一步。当然，事前他在玄冥宫前被廷杖二十，叫冤的哭喊声响彻宫殿。七个皇子站在一旁看着，要他们时刻谨记尊卑礼教。
杨想做梦也想不到，他本来只是看不惯杨珏一路扶摇直上被册封太子，所以故意在杨珏的册封大典晚宴上让杨珏出丑。不想却给自己招来灾祸，从此再无翻身可能。觊觎自己的兄弟是多么被世俗不容，其肮脏下流，人人唾弃。
处理完杨想的事情之后出宫，六皇子杨赋私下跟杨珏说了两句话。
“太子殿下此刻是不是觉得除了大快人心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你明明想网开一面，可偏偏有人要逼着你下手。”流火色的眼眸美得让人窒息。
“六哥是聪明人，本宫相信六哥不会是这样逼本宫的人。”
杨赋无所谓的耸耸肩：“六个誓死效忠我的朝臣都死在了瘟疫里，其余的，好像都是一夜之间就投靠了你，我想不聪明都不行啊。人心有时候确实挺有意思的，明明我是那个嚣张跋扈的人，可是朝臣们却不怕我，你明明是宅心仁厚的，可是好像很多朝臣看见你就会腿打哆嗦，真是好手段。”
“在我的印象里，六哥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吧。”
“这个尘世里，不是强者生存，而是适者生存，没有你的话，我自然是要争一争的，可是我还知道什么叫识时务，我犯不着拿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来以卵击石。”杨赋俊美的容颜在宫灯夜色中美得令人迷醉。
“六哥就不怕我一个不留？”
杨赋唇角一勾：“小时候我不屑欺负你，如今，你也不屑杀我。何况，你不犯我，我就随你所为，可是你若不留余地，我可不是老五和老三，就算是以卵击石，也要溅你一身一辈子洗不干净的血。”
“好，有六哥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恭送太子殿下。”杨赋站在夜色中看着杨珏渐渐走远的背影。
我的好弟弟，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走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六章 你为什么不骗我
“滚出去！谁要你来看我！我不想见你！滚！”轩辕境站在屋中大吼。
几个月来，沐稳每隔几日便过来，可是每一次都是被他赶出去。有时候他干脆躺在床上睡着，才不管沐稳在旁边坐一整天。
很多时候，沐稳就像一个对着空气说话的傻子一样，但还是自己说给自己听。
轩辕境醉酒伤身，有时候沐稳端了清茶和醒酒汤进来，轩辕境都毫不留情的砸了。沐稳也不生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好像只是做着他该做的事情，说着他该说的话，虽然无非是说一些他们以前好玩的事情。
对于轩辕境的疯魔，旁人都看不下去了，文释轩也劝过沐稳，小双也为沐稳抱过不平，可是沐稳就好像与轩辕境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就连顾流沙故意过来找轩辕境的不自在，沐稳也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轩辕境更是无所谓的任由顾流沙发挥，弄了几次之后，顾流沙也就没有意思了。
虽然轩辕境一直发脾气，对沐稳更是态度恶劣，但是沐稳的到来也有好处，轩辕境除了醉酒之外不能再纵欲身体了。每一次沐稳都在旁边守着，即使轩辕境拼命告诉自己无所谓，他爱看就给他看，可是却失了所有兴致。
久而久之，轩辕境索性把其他人也赶走了，免得他看见谁都心烦。
再一次被轩辕境赶到门外的沐稳依旧淡漠的看着屋内发狂的轩辕境，清冷的茶色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我明日再来看你。”
“呵！我不就这副鬼样子吗，有什么好看的！我除了有这副身子和这张脸还有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早该玩腻了看腻了。你看看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跟你站在一起，别说什么你不在乎的话，我自己恶心自己行不行？”
“曾经我最看不起的无能之人，现在就是我自己。你给我留一点尊严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用你的高高在上和绝世无双衬托我的狼狈可悲。”
沐稳压低了纤长的睫毛：“我只问你一句，你还在乎我吗？”
“我有资格在乎你吗？”
“我只问你在不在乎？”
轩辕境自嘲的笑笑：“我从来只在乎那些在乎得起的东西，对于你，我高攀不起！你知道的，我一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痴心妄想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不想让自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你滚吧。”
沐稳转身离开：“我懂了。”
虽然沐稳现在住在金泉宫，可是他没有再住在正宫里，而是住在一个偏殿里。
文释轩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当年年少无知，自以为傲视天下，全天下都该捧着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可是时过境迁，却发现岁月残忍，有太多得到和失去，终究少了一些轻狂。
文释轩笑了，说他绝情就绝情，哪里来这么多借口。
对于沐稳来说，虽是绝情的借口，可也是实话。
回到偏殿之后，沐稳便坐到桌案后写字，这几个月都是这样，除了去轩辕境那里，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写什么东西，或者圈圈点点的画一些别人看不懂的图样。就连他写的字别人也不懂，看不出哪个异域的文字。
文释轩问过他是什么，他说秘密，是用鬼谷派弟子秘传的一套密码字符写的，除了鬼谷派的弟子，没有人看得懂。那些圈圈点点的图样，则是他刻意保密。
因为别人完全看不懂，沐稳就说是写一些感悟，犯了错要反思。
过了片刻之后，文释轩就过来了，看到沐稳又在写那些奇怪的字符，他见怪不怪，反正沐稳这人就是这样，永远在别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到最后谜底揭开，你才会发现沐稳早就步步为营了。
你用不要费尽心机去揣度和猜测，因为你也猜不透，还不如等着谜底揭开。当然，有些时候，这些谜底揭开的时候，可能就是你后悔莫及的时候。
文释轩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你没有几年了吧。”
关于沐稳从文冰那里继承的祭祀神女血脉，当年沐稳离开的时候，文释轩就提醒过沐稳，当然，他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只要沐稳留下，那么他自然可以解除沐稳身上的血脉之毒，否则，沐稳活不过二十五岁。
今年，沐稳已经二十一岁，两个月前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
即使满打满算，沐稳还有四年零十个月。
“我不会故意去数着日子，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想一下就好。”沐稳本来就是清冷淡漠的性子，别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就算见了棺材没准也是一个样。
文释轩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暴起：“你宁愿死都不愿意陪着我？难道你以为你还能离开吗？反正你早就已经骗过我一次，如今再骗一次又何妨？至少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骗我了？”
“不想骗就不骗了，没有为什么。”沐稳依旧低头写字。
啪！文释轩将手边的茶杯砸在地上！
“沐稳！轩辕境到底有什么好？除了那点血脉里微不足道的联系，你就这么对他死心塌地？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而且沐家也没有办法再把他扶起来，你守着一个废人有什么用？你纵横江山的权谋本事只会被埋没！”
“想要江山的从来不是我，他想要，我就给他，他不想要了，正合我意。”
文释轩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这世上从最初到最后，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在人性的感情里更是如此，我杀过很多人，每个人的胸口被打开之后，心尖要么偏向左边，要么偏向右边，没有见过谁的心是端正的。”
“而且，习惯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更可怕，可能是我早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吧，世上不是没有比他好的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再用当年的心性和时间来重新培养一个，既然是回不去的过去到无奈的眼前，便只能是他了。”
“他说得对，他很累，因为他拼命的按照我的想法来让自己完美，即使他再累，可是他终究做到了，并且习惯了。他变成了我想要的那个人，那么我自然不会丢弃他。就好像你拼命夺下来的江山，即使他天灾人祸不断，你就会抛弃吗。”
文释轩再也不想听沐稳说话了，虽然他早就知道沐稳言术了得，可是每听一次就会被说服一次。明明沐稳就是在强词夺理歪解事实，可是你还会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心甘情愿的被他带进去，感觉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么你就等着死吧！等着你死了之后他继续在人世里颓废，或者，逍遥自在。你以为他能记住你几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你只能当一个孤魂野鬼看着他跟别人天长地久！”
“只要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完，我倒是没有那么多遗憾。”沐稳分外淡然。
“难道你就没有想一直陪伴的人吗？不想两人同生共死吗？”
沐稳摇摇头：“若是想同生共死，我杀了他再自尽就好，在最美的时候死去，对彼此未必不似好事，免得被光阴消磨之后满目疮痍。总有人要先走的，我更希望自己是先走的那一个，留下来的那一个，总是最痛苦的。”
“你！”你宁愿死都不愿意骗我？当真就这么绝情？我早已经不奢望任何东西，只希望你骗我，只要你愿意骗我，我就愿意成全你。
“你也会跟他一样痛苦的，我虽未死在你手里，却是死在你的自私里，不过我也不恨你，毕竟确实欠了你，那就拿这条命还给你。”
文释轩捂住耳朵：“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等到我死了，我们之间就真的两清了，什么都不剩了。”
“你闭嘴！”文释轩怒不可竭的跑了出去。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贱，不要脸的求着沐稳骗他，沐稳不骗他他还不高兴。而且明明就是他自私的想要留住沐稳，所以才不救沐稳，眼睁睁看着沐稳时日无多。但是听沐稳将这些事实说出来，他又心痛得无法面对。
情之一字，永远都能把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七章 朕已经无路可走
金泉宫正殿里，文释轩发怒，砸碎了一地东西。
老太监李顺一边跪在地上收拾东西，一边揣摩着文释轩的脸色，自从沐稳来了之后，文释轩哪一次发火不是因为沐稳。今日肯定又是受了什么气，所以才这么恼怒，长久下去，可怎么是好？
“皇上，老奴多嘴说一句，沂王他是小孩子，很多时候不懂事，您可不能一直惯着他，总要让他明白一些道理，否则两个人都不好受。”
文释轩冷冷的看了李顺一眼：“这还用得着你教朕？”
“老奴虽然年幼入宫，并未尝过人事，可是一辈子在宫里什么都看惯了，总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老奴斗胆问一句，从前在床笫之间，皇上和沂王谁居主位？”李顺这么问是有他的道理的，因为这次沐稳来了之后，跟文释轩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夜，即使偶尔在一起说话，也说不上几句话。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文释轩心中怒意更甚。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想帮皇上分忧，自然要知道其中真相，才能想法子。老奴看着皇上长大，对皇上的心苍天可鉴，不敢有半分逾越冒犯啊。”
文释轩沉默了一会：“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受人摆布吗。”
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不过李顺还是心里惊奇得回不过神来，因为沐稳看上去实在不像那种占据主位的人啊。何况当年沐稳才十五岁，真正的一个小孩子，那个时候文释轩已经是一国之君，这实在是骇人听闻。
而李顺也不得不重新审视文释轩对沐稳的爱了，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小孩子而雌伏，并且被利用欺骗之后，还这么多年痴心不改。
或许在他们这些旁人的眼里，也不过是文释轩看重沐稳的美色和智谋，所以才会一再忍让和宠爱，可是甘愿雌伏，这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了。
李顺又问：“沂王是一直如此？还是只与您如此？”
“能让他甘愿躺倒的男人恐怕还没生呢。”文释轩没好气的说。
“皇上，大喜啊，虽然男子没有什么贞操可言，可是像沂王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自然是绝不会甘为人下。但是，若是皇上您成为了第一个人，那么您在沂王心中就有独一无二的地位。不管是恨是怨，终究不可能再这样各自相安了。”
“老奴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见过无数贞男烈女，可是一旦过了那道坎之后，没有那个不乖乖认命的。即使一开始恨得半死不活的，也终究被感化了。”
文释轩明眸一转：“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但是文释轩终究还是怕的，沐稳那种决绝的心性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哪怕是做戏，都是可以让人提心吊胆的逼真。不过眼下轩辕境在手里，他即使再决绝，也要顾虑着轩辕境，那么就好办了。
李顺看文释轩的脸色转好，于是继续说：“今晚在沂王沐浴的水中放上迷药，保证沂王察觉不到，等他昏睡过去之后，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好，就这么办，反正朕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了。”像沐稳这样软硬不吃的性子，别人真的被逼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反正文释轩完全不担心沐稳会对日常起居的东西和食物起疑，就是因为沐稳绝对的自信，相信文释轩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所以他大胆的享受着一切，却忘了狗急会跳墙，会真的对他下手。
琉弦居，轩辕境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冉冉升起的明月，不断的灌自己喝酒，每天都是这样，日升日落，醉生梦死，倒也清闲。
小双慌忙的跑了进来：“四皇子，四皇子不好了！”
轩辕境看了小双一眼，知道这丫头一直伺候着沐稳，好几次还为沐稳抱不平的冒犯过他，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这小丫头是在意沐稳。
“四皇子，真的出大事了，皇上他要对沂王下迷药，要□□沂王。奴婢刚刚去送茶的时候在殿外听到的，可是奴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沂王。奴婢怕他们会直接请沂王去温泉宫沐浴，不敢在偏殿等着，只能来找您了。”
轩辕境灌了一口酒：“大惊小怪，他们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四皇子，不是这样的！沂王这一次回来之后再也没有跟皇上亲近过，皇上被拒接了好几次，早就恼羞成怒了。奴婢问过沂王为何不通情一些，那么事情也会商量的余地，您猜猜沂王是如何与奴婢说的。”
“沂王他说，这一次您被人陷害，他难辞其咎，以往你们谁也不约束谁，就是因为你们连各自都无法约束，所以没资格说对方。但是经此一事，他说他先从自己做起，然后以后可以约束您一些。”
“四皇子，沂王的苦心您还不明白吗？您现在这样折磨自己，其实折磨的是沂王，您看得到他的自责吗？看得到他的辛苦吗？”
轩辕境无所谓的笑笑：“那是他蠢，我没求他这么做，我的错自己承担就好，他非要自作多情我也没有办法，我的事他别管，他的事我也不会管。”
“您怎么这么无情，皇上是要侵犯沂王啊！”
“整个皇宫都是你们皇上的，我又能做什么，何况，我只是一个废人，随便几个侍卫就可以把我按倒，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你！你。”小双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骂轩辕境了：“好！算我瞎了眼，算沂王瞎了眼，竟然为了你这么个废人一夜一夜的发呆自责到天亮，我也不该来找你！”
小双说完之后就跑了出去，即使找不到人庇护，她也要去找沐稳。
轩辕境慢慢的低下了头，手中的酒壶无力的掉落在地上，里面醇香的美酒流淌出来，一直蔓延到他的靴底，好像可以将它溺毙一般。
略显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遮掩住了他的面容，此刻的他颓败无力。
他也想问问自己，那个自命不凡气宇轩昂的轩辕境去哪里了？那个雍容华贵自成风华的轩辕境去哪里了？
一个被亲生父亲厌恶的真相就把自己给毁灭得什么都不剩了吗？
原来那个天生尊贵的轩辕境竟然如此脆弱不堪，轻轻一折就断了。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经不起一点挫折。
自己不仅害得自己变成落水狗，还害惨了沐家，此刻又要搭上沐稳。
十三岁那一次，从沐稳救下知遥的那一刻，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嫉妒和怨恨，怕知遥抢走沐稳，就大着胆子勾引沐稳了。满眼的鲜血，沐稳吓得脸色都苍白了，自己却笑着说好像女子落红，还要沐稳对自己负责。
自己发烧，沐稳就守在那里，然后在自己醒来之后发誓：“子弘，我发誓，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好啊，我要两样东西，天下和你。”
岁月太过残忍无情，那些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可是匆匆而过的八年，究竟是谁偷走了那些美好，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那个时候两人偷偷的在书桌底下牵一次手都会让彼此开心一整天，那个时候两人在奢华高贵尊卑分明的御宴上寻找到对方一个眼神都会一夜安枕，那个时候他想沐稳了就半夜跑出宫去钻进沐稳被窝里，两人相拥而眠……
究竟是谁开始最先说出口那句伤人的话呢？究竟是谁最先忘记了那份美好呢？又是谁在岁月光阴里承受不住残忍而放手？
延沂，我们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了的？
你知道父皇最伤我的话是哪句吗？
他说我很努力的做一个世人崇敬的太子，可是他却只喜欢大哥和轩辕然，我努力做一个并肩而立挡风遮雨的情人，你却只喜欢平凡任性的杨珏。
延沂，我真的不相信你还在乎我，你喜欢杨珏对不对？
我曾嘲笑他无数遍，甚至不屑看他一眼，可是如今，我拿什么跟他比。
我不怕输，却怕让你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八章 年少无知
明月越升越高，夜风凌乱的轩辕境的发丝，让他显得更加狼狈。
清墨身形狼狈的冲进琉弦居里，看样子刚刚与人交手，而且还吃了亏。
白墨立刻从暗处飞身出来，然后扶住清墨：“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快去救王爷，文释轩进了王爷的寝房，我怎么叫王爷他都没反应，好像是昏迷过去了。快去，不然就迟了！”清墨也是第一次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轩辕境终于抬起了头，然后急忙往外走去。
……
等哪一天，我们回到以前的心，即使安静的陪在彼此身边也绝不会有一丝的尴尬和无聊，或许，还是换我来低声下气吧。
毕竟，我都习惯了。
……
延沂，等我。
原本以为金泉宫偏殿这边肯定是层层守卫，可是没有，看来是文释轩可以安排，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竟然只能靠此下流手段来得到一个人。
轩辕境一脚踹开了门，却看到了让他气急攻心的一幕。
幽暗烛光里，沐稳全身□□，仿佛一尊完美的玉雕一般，安静的躺在华丽的床帐上，素纱锦幔轻轻摇曳，更将他白玉一般的修长身子衬得绝世罕有。
而文释轩，也□□着身子，却是跪在床侧，手上抬着沐稳修长白皙的脚腕，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卑微认真的舔着沐稳的脚腕。
白玉一般的脚腕上留下了一片淫靡的水渍，让人觉得恶心。
轩辕境再也控制不住的冲上去，扬起拳头就照着文释轩砸去，虽然轩辕境现在已经被伤了筋脉，无法再使出全部的武功，但是他毕竟是血性男儿，而且在怒气之下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手脚并用，恨不得把文释轩给打成一滩肉泥！
文释轩也不叫人，只是跟轩辕境反抗对打，经过最初的茫然之后，他也开始奋力还击。他现在若是叫人的话，那么冲进来的人不只会把他看光，还会把沐稳也看光，那么他绝不能容忍。
两人在地上几番扭打，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最终将两人的体力都消耗完了。
文释轩靠在床侧喘着粗气，一把扯下一件睡衫穿好，然后顺便拉上被子将沐稳盖好，这才大声喊：“来人！快来人！”
即使轩辕境把文释轩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他还是被冲进来的侍卫给押了下去。
清晨下起了小雨，却带着些寒气。
沐稳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睁眼醒过来之后，守在床边的小双对着沐稳拼命的含笑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子弘现在在哪儿？”沐稳开口第一句便是问轩辕境。
“在宫里的惩戒院，是皇上吩咐将四皇子关去那里的，可是，也有一点不好的，皇上吩咐顾大人去审理案情，必定会对四皇子不利。”
沐稳起身：“我们现在过去吧。”
洗漱穿戴好，打开房门。
却见文释轩头上缠着纱布，手上绑着纱布，目光平静的看着沐稳：“放心，我比他伤的重多了，你若是好好求我，我会对他手下留情。”
“无妨，你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痛，我就十倍的留在自己身上，我只是身上疼，你却心疼。那一年我告诉过你，我不怕心疼，只怕身疼，但是你正好相反，我们就看看谁先被疼死好了。”清冷的茶色眼眸平静无波。
“沐稳！你别太过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他你时日无多的事情，我相信他为了救你肯定什么都愿意做。”
“无妨，我会立刻自尽，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时日无多，不管他杀不杀他，他都会将这一份仇恨倾泻在你头上，而你，一辈子会因为害死我而折磨自己，无论怎么算，我都不亏。”淡漠的语气冰冷得让人胆寒。
文释轩只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痛得可以将它撕裂：“你当真就如此绝情！”
“多情的人永远都是输家，并非我绝情，而是你多情。”沐稳从文释轩身侧离开，他已经把最绝情的话都说得干干净净了。
“沐稳，我最后只问你一句，当年那些回忆，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文释轩仿佛用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沐稳没有停住脚步，依旧往前走：“年少无知。”
文释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犹记得那年初见少年白衣胜雪，在九州盛会上持剑俊立，便从此魂牵梦萦。后来终于有缘交集，却不想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可是哪怕那般，自己依旧体谅他，觉得他要背负沐家，他要牵挂轩辕境，所以不惜用几年的时间来酝酿一场重逢，削弱了沐家，毁了轩辕境，以为终于可以扫清一切阻碍，再回到那个自己批奏折，他就坐在旁边写字看书的静谧时光。
但是，到头来，却只有四个字——年少无知。
一字一句，如此伤人，心如刀割。
待沐稳赶到惩戒院的时候，果然被一群护卫拦下，沐稳自然是在清墨和白墨的掩护下动手了，三个人在惩戒院外面和不断赶来的护卫打了起来。沐稳可以不分轻重的对他们动手，他们却不敢跟沐稳真的动手。
听到外面喧哗的顾流沙从里面走出来了，冷冷的看着沐稳，如烟似雾的狭长的美眸里尽是阴狠，然后开口：“四皇子以下犯上是重罪，沂王要存心袒护，我们就不必再留情。都拿出真本事来，死伤不计，本官一人承担。”
沐稳，你自己要找死，我岂会再给你机会。
这一下那些护卫更是凶狠的扑了上去，反正有人定罪，他们又有可以报仇的机会，岂会在委屈自己的身手，自然是能有多狠就多狠。
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轻功一跃。
突破了重重包围，径直来到顾流沙身边，身形一转，白衣翻飞美若谪仙。修长墨丝轻飞曼舞，修长白皙的手指苍劲有力的扼制住了顾流沙的喉咙。
清冷的声线让人不寒而栗：“劳烦顾大人送本王进去。”
有力的手指将顾流沙扼制得近乎窒息，可是沐稳却有着极好的分寸，既让顾流沙痛苦不堪，可是又不至于伤到性命。
顾流沙吓得大喊：“退开！都给本官退开！”
挟制着顾流沙，沐稳和清墨白墨慢慢进了惩戒院，铁链响动的声音牵扯着人的心神，还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鞭打声。
森冷的铁牢里，轩辕境被铁链束缚着四肢，衣衫早已褴褛不堪，到处都是伤痕和鲜血，仿佛一个快要死去的重犯。狠命的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个壮汉正在用鞭子抽打他，一下比一下狠，都是皮开肉绽。
沐稳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仿佛再轻轻用一点力，顾流沙的脖子就会应声而断。
清墨和白墨急忙跑过去，可是却发现那个小铁牢被铁链和铁锁拴住了，没有钥匙根本没有办法打开。白墨手上飞出一个石子暗器，将行刑的壮汉打昏。清墨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沐稳。
顾流沙拼命的挣扎，好像真的怕沐稳会杀了他。
“钥匙。”沐稳的清冷的茶色眼眸只是平静的看着满身伤痕的轩辕境。
顾流沙颤抖的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钥匙：“给，给你。”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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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别人面前都冷静沉着，却总是在你面前失控吗？沉夙，我不知该拿你怎么办，你就像是我生命里的救赎，我在你面前总是最真实的那个自己。哪怕在沐稳面前，我也总是小心翼翼，怕说错话，怕做错事，明明累得不行，却还拼命安慰自己会好起来的。”
“可是呢，我还是越来越累，最终还被推开。沉夙，我知道我对你很残忍，把你当成了沐稳的替身，可是我没有办法。他就想一味剧毒的药，深深腐蚀了我的生命，我现在要断掉它，就要慢慢找到其他的替代。”
“我想，终有一天，我会彻底的戒掉这味毒，然后将所有的心力放在陪我戒掉过去的你身上。我最舍不得人是你，最疼惜的人是你，伤害最深的也是你。”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离开你，要是再失去你，我不知自己余生如何度过。也许你还在生我的气，以后也会生更多的气，可是琛儿是我争霸天下不能缺少的利器，若是没有他，我玩不过那些谋臣的，你想看我死的凄惨吗？”
“你不用去在意琛儿什么，你与他是完全不一样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安静的陪在我身边，这样就够了。我会一辈子疼惜你，护着你，没有人可以取代你。沉夙，我们一辈子好好的，好不好？”
沉夙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划过鼻梁，滴落在软枕上。
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不是我，是你的沐稳。我有着沐稳的姿容风华，陆珺琛有着沐稳的聪明谋略，我们都不过是沐稳的替身。我们根本没法帮你戒掉名为沐稳的毒，只会让你一辈子自欺欺人。
可是哪怕如此，我也愿意留下。
你爱的是沐稳，恨的是沐稳，但在你身边的是我就够了。
沉夙低声开口：“闭上眼睛好吗。”
杨珏知道沉夙开口那就代表的已经没事了：“嗯，我已经将眼睛闭上了。”
沉夙转过身来，然后轻轻去亲吻杨珏：“今晚都不要挣开眼睛。”
“好。”杨珏确信，沉夙已经接受了一切现实，所以他心甘情愿的将自己当成沐稳，只有在麻痹自己和杨珏的时候，他们之间才会有真的爱意。只要杨珏闭上眼睛，那么他就是无可取代的沐稳。
其实，人心都那么自私和聪明，谁又会轻易被谁利用。
尤其是像沉夙和陆珺琛这般绝世的人物，只是对于沉夙而言，他对杨珏用情太深，早已无法自拔，所以无怨无悔。对于陆珺琛而言，他太过骄傲自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彻底扭转杨珏的心意，所以他踌躇满志自愿入局。
可是，这一场你来我往的心战中，谁又能断言谁最后的得失输赢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四章 入朝听政
天刚微微亮，杨珏就起身，沉夙依旧在睡，杨珏就放轻手脚。穿上靴子又回头看了沉夙一眼，不禁唇角一勾，回想起昨夜的一切，杨珏分外高兴。
似乎这种感觉，真的可以一直用下去。
去上官玉被窝里把上官玉给揪起来出门，与陆珺琛约好再去桃花村。
上官玉看见陆珺琛之后低声说：“师傅，保重身体啊，色字头上一把刀。”
杨珏面色如常的朝陆珺琛走去：“酥香包子买好了吧，可以走了。”
再次来到王鸣之的小篱笆院子前，只见篱笆大开，院子里的花草都被踩踏得不成样子，晨风吹过，有一种说不出的萧条感。
王鸣之端坐在小院里的一条长凳上，威严寂寥，似乎就是在等杨珏他们。
杨珏站在篱笆外恭敬的说：“王老不放心让小孙儿跟本王回去，本王就将自己的小徒弟带来了，就让他们小孩子玩耍一下。玉儿，去给王老请安。”
上官玉天真无邪的上前一步：“王爷爷，小弟弟在哪里？师傅说这里有小弟弟陪我玩，我还给小弟弟带了宫里好吃的糖。”
王鸣之冲着上官玉招招手，上官玉跑了进去。
“孩子，你是江王殿下的徒弟？家住何方？父母何人？”
“玉儿早就没有爹娘了，一直是乞丐，师傅在陵川城里赠医施药，玉儿就缠着师傅要拜师，师傅就收下我了。”上官玉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无比纯真。
“你觉得你师傅是个怎么样的人？”王鸣之慈祥的看着上官玉。
“师傅啊，笨笨的，玉儿总是要照顾他，不过玉儿喜欢跟师傅在一起。”
“玉儿，你觉得你师傅若是当皇帝如何？”
上官玉甜甜一笑：“那就好了，师傅笨笨的，不会欺负别人，只要自己有吃的就会给别人吃，那么百姓们就不会挨饿，师傅还有些傻，别人打他他都不还手，可是别人敢欺负他身边的人，他就一定要讨公道。所以百姓们不用再受战争欺凌，因为师傅一定会站在他们前面保护他们。”
王鸣之欣慰的摸摸上官玉的头：“好聪明的孩子，玉儿，爷爷问你，你喜欢多一个师弟吗？他可以陪着你读书写字，当你一辈子的兄弟亲人。”
“喜欢啊，玉儿早就没有亲人了，如果有一个弟弟陪在身边，那么玉儿会好好照顾他，把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给他。”
“江王殿下。”王鸣之看向篱笆外的杨珏：“若是江王殿下肯收顽孙王颜墨为弟子，那么请江王殿下救他一命，草民衔草结环肝脑涂地，必定帮江王殿下登上天地王庭君临天下！”
杨珏唇角一勾：“能得此高徒，本王欣喜万分。”
“是五皇子将颜墨带走的，江王殿下请将一个完整无缺的孙儿还给草民。”以王鸣之多年的势力，他联合一众人参杨清一本，保证杨清吃不了兜着走，可是那样王颜墨必死无疑，王鸣之必须要考虑孙儿的安全。
“本王绝不会让王老失望。”
“江王殿下带着玉儿去接颜墨吧，忌珧留下陪我等着。”
杨珏点点头：“好，日落之前，本王一定回来。玉儿，走吧。”
陆珺琛递给杨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气定神闲的朝院子里走去。
等杨珏和上官玉都走远之后，陆珺琛开口：“我可没想到你这么容易松口。”
“树欲静而风不止，江王志在天下，从他踏进我这院子的那一刻，我这院子就平静不了了，麻烦只会接踵而来，不如选一个依靠，免得到处都是敌人。”
“那为何要选择他呢？”
王鸣之笑得讳莫如深：“有你帮他，玄国入手是迟早的事情。”
“你倒是聪明，如意算盘也打得啪啪响，直接就把自己的孙子变成了真正的天子门生。看来你也明白了，凡是涉足江山权势的人，想要退出这场游戏，必定是死，你躲了几年又如何，终究躲不过，不如看看你这孙子有何能耐。”
“忌珧啊，其实，是江王让我重燃了一些年轻时候的回忆，热血男儿，谁不想振国兴邦，可是大势所趋，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
“江王或许就是那个玄国等待了三代的君王，我想拿所有身家性命赌一次自己的眼光，赌一个未来的九州天下。”
陆珺琛轻轻一勾唇：“但愿我们这两个赌徒即使输，也输得光荣吧。”
杨清深夜派人将王颜墨带走，可是也不敢为难王颜墨，只是让王鸣之考虑好，不过正是他这一逼，逼得王鸣之痛下决心。不过杨珏不得不佩服陆珺琛的本事了，人性终究是一样的，在触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有些本能是会被逼出来的。
王颜墨被关在一间厢房里，外面有满院子的护卫守着。
可是，在所有护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被一袭彷如鬼魅的白影点了穴道，完全动弹不得，更无法开口。只能听见身后屋子上的铁链被一下子扯开，然后门被打开，好像大白天见鬼一样。
王颜墨安静的坐在床上看书，看见沉夙轻功迅速移动来到他面前，他放下书本：“你可是那个江王手下的人？若不是，我便不跟你走。”
“为何非要是江王手下的人你才肯走？”沉夙觉得这孩子有些意思。
“因为，他不是第一个登门拜访爷爷的人，却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那么你可以放心了，走吧。”沉夙一把抱起王颜墨，然后轻功一跃，冲出了庭院，凌空而上，彷如一只翱翔九天的白色凰鸟。
下午，杨清还在城外军营里想着如何逼一下王鸣之，结果一道圣旨来了，宣他即刻入宫觐见。他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难不成是王鸣之已经觉悟了，所以去帮他说好话，完全不知危险已经笼罩了他。
玄冥宫，王鸣之和王颜墨都跪在杨之陵面前，杨珏和几位重臣站在旁侧。
这一日天气很好，玄国五皇子杨清却因为绑架朝臣亲眷，并且威胁朝臣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被打入天牢。削去所有兵权，在天牢中面壁三个月思过，并且永无皇位继承权。
这一场让人唏嘘的责罚中，爱民如子，救人于水火的江王杨珏却得了丰厚赏赐。为感念杨珏的大恩，王颜墨拜入杨珏门下读文习武。一种朝臣进言称赞，杨珏宅心仁厚文武全才，获准上朝听政。
这一来，玄国上朝听政的皇子有三位。
大皇子杨翎，六皇子杨赋，九皇子杨珏。
上了早朝的杨珏立刻提出多条富国强兵的政策，无论哪一条都震惊朝野，他们万万想不到，当年那个病弱的九皇子如今已经涅槃重生。杨之陵大力支持，并且将西京城禁卫军指挥权交由杨珏，方便他行事。
其中有一条就是大修书院，只要文才或者武学出众，凭借考试脱颖而出，那么从小就可以在朝廷修建的书院里读文习武。
不用花一分钱，还能从小就接触权贵官员，最好的夫子，最好的衣食住行，不过，要是落后了，可能被淘汰出去。等着下一次再考进来，人人都有机会。
按照年龄来划分，五岁为一个阶段划分，若有天资特别高的，也可以逾越。这些人相当于跳过了科考的十年寒窗，你随时有机会出人头地，当然也可能在你不如人之后灰溜溜的离开。
这一项改革一昭告之后，博得百姓们满堂喝彩，那些寒门子弟更是高兴。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寻常的私塾，也是由朝廷修建请先生，读不起书的孩子都可以进去读，不过每三个月要交出自己最得意的一样学识成果。
不管是一幅画还是一副临摹的字帖，或者一首诗，只要出色就可以继续留下。若是荒废时日没有所成的人，那就不配再得到朝廷的供养，滚出私塾。
杨之陵私下问过杨珏：“这花销很大，国库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你那些财政改革的事情虽然交给了承敬给你去办，可是一两年之内未必有大量钱财。”
“父皇放心，这些事情，儿臣会解决好，也会堵住朝堂上那些说儿臣异想天开的人。儿臣要做的不仅仅是这些，而是在未来的有一天，整个玄国，乃至天下的孩子，都可以在该上学的年纪有读书的机会。”
杨之陵怔怔的看着杨珏，然后低头笑了，欣慰的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五章 册封大典丑事
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殇花阁开阁，杨珏微服前去。
后院楼阁里，刚刚缠绵完的两人在床上休息说话。轻纱锦幔床帐，红木雕花大床，隐隐约约看不清里面的人。
陆珺琛靠在杨珏的胸口，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在杨珏的胸口圈圈点点的画着：“殇花阁已经快要被你搬空了，那些孩子读书的事情比得上你的大事吗，完全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浪费这些金钱。”
“缺兵可以练，缺钱给你赚，缺疆土可以打，缺权势可以抢，可是，缺人才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世上有九成九的人都只是可以培养的人才，并非你们这些天才。有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可是时间不等你，也不等这些璞玉被雕琢，你不怕自己得不偿失？”
杨珏把玩着陆珺琛修长的发丝：“只要美玉被雕琢出来，那么就不怕我可以得到多少。他们骨血里流淌着玄国的英魂，想要一统天下，很多时候都是几世积攒，即使在我手里不得善果，但是我已经种下善因。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有些事情，时间会给你最好的答案。”
“不愧是我陆珺琛看上的男人，这份心胸气度和远见卓识，就足够我倾尽一些相随相伴。小九，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抢夺你的天下，我要你成为整个天下唯一的天子，要所有人都臣服于你。”
“但愿吧，尽人事，听天命。”
陆珺琛好像想起了什么：“上一次你跟我说过杨沫给你的书本，我与你师傅风扬谋划的那件事已经开始了，你的计划可以实施了。那些朝臣是时候该做出选择了，要跟你大哥，还是你六哥，或者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听话，就铲除了吧。只是，这一次却要利用那么多民心，还真有些不习惯。”
“放心吧，没事的，只会让那么几个绝对不会听话的警醒一下世人。”
这一年六月，玄国西京城爆发了瘟疫，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可是不管是百姓还是朝臣，都无一幸免的染上了瘟疫，就连皇宫里也有人相继病倒。
江王杨珏凭着自身医术，带领着御医和城中大夫不分日夜的救治病人，夙兴夜寐，几次昏倒在药炉房里，百姓们一片称颂之词。就连一些官员朝臣都感念杨珏的恩德，纷纷跟随杨珏抢救疫情。
可是，还是有几位朝臣死在了瘟疫中，江王杨珏自责不已，椎心泣血，当着百姓的面立下誓言，如若不除去此次瘟疫，则以死谢罪。
七月初，疫情被江王杨珏调制出来的药方压制住，一直浑浑噩噩深受瘟疫之病的病人们逐渐恢复。经此一事，江王杨珏深得民心和臣心，民间百姓称颂他是活菩萨再世，朝廷上多数官员进言立他为太子以安民心。
这一年八月，江王杨珏被立为玄国太子。
二十一岁的杨珏，终于站在了玄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巅峰，跨上了他人生第一个被世人仰望惊叹的宝座。回首往事，那个病弱天真的质子，似乎早已随风而逝，就连他自己都怀疑，那个曾经的自己是否真的是自己。
一路走来太过不可思议，六年之前的自己，还是一个前路未卜奔赴敌国的质子，背井离乡忍辱负重，被所有人轻视，甚至连自己真心结交的人都不屑看自己一眼。文才不行，背一首诗几十遍背不下来，不会武功，永远只能看着别人为自己受伤，懦弱无能，痴心妄想也仅是敢想想，都不敢说出口。
如今站在城头看着疆土广袤，迎风而立，发丝和锦袍被风扬起，心中涌上千头万绪。似乎又看见六年前那个坐上马车离开西京的小质子。
杨珏，再见，再也不见。
沐稳，轩辕境，不久之后一定会重逢，我很期待，你们准备好了吗？
册封大典这一晚，杨珏在东宫花园大宴宾客，可是却发生了一件丑事。四皇子杨昕色心大起意欲侵犯杨珏藏于后院的一个绝色男宠，正好被三皇子杨想给撞见，解救了那名瑟瑟发抖的男宠。
等众人赶到时，那名男宠已经不见身影，四皇子杨昕却依旧□□不减的□□着身体唤着那名男宠的名字。一声又一声的夙儿，听得那些朝臣都为其羞耻。
本该喜庆荣耀的日子，杨珏却成了活生生的王八，被所有人明嘲暗讽的讥笑。
杨珏站在那里看着意乱情迷的杨昕，又看了看一脸正义关切的杨想，听着身后一众大臣的窃窃私语，心中一切明了。
唇角一勾，转而对小全子使了一个眼色：“小全子，去将——夙儿叫过来，让他指正一下真相，咱们也不能听三哥的一面之词是不是？”
小全子心领神会的遵命之后往一边跑去。
杨珏脱下自己的外袍，弯腰去披在杨昕身上，点了一下杨昕下腹上的两个穴位，然后低声开口：“你若想沉夙万无一失，最好想好自己该怎么说。”
不一会之后，哭得双眼红肿的夜笙随着小全子过来了，他跪倒在杨珏面前：“殿下，夙儿吓死了，您一定要救救夙儿啊！”
“没事，你起来慢慢说，本宫一定为你做主。”
“殿下，夙儿刚才从这里过，便看见三皇子和四皇子在此，虽然三皇子一直对夙儿有意，可是夙儿哪里会对不起殿下，所以便想离开。谁知却发现事情不对，四皇子好像在□□三皇子，夙儿吓坏了，就跑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将目光投向三皇子杨想。
杨想立刻怒了：“你根本不是刚才的人，哪里来的胡说八道的贱奴！大家不要听他胡说，他是诬陷我，我只是解救了那个被四弟欺凌的男宠！”
杨昕勉强恢复了神智和心神，起身对着杨想怒目而视：“说谎的是三哥，我虽然对夙儿有意，可是也不敢越矩，只是想当朋友。可是三哥今晚约我出来，给我撒了迷情香，意欲侵犯我。夙儿恰巧经过，便被吓得跑开了。”
“三哥怕夙儿和我将他的丑事说出去，便恶人先告状，说我意欲□□夙儿，他自己则正义的救人。”
杨想百口难辩，大张着嘴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下杨想可真是跳进陵江都洗不清了，对亲兄弟下□□，还要□□亲兄弟，更贼喊捉贼的陷害亲兄弟，更辱了杨珏的颜面。
杨珏大喊一声：“来人，将三皇子杨想拿下，本宫既然是太子，就要将今日之事好好清理出一个公道来。请几位兄长都随本宫进宫，想必父皇也会给我们一个公断，绝不能容忍有如此禽兽不如的兄弟继续伤风败俗。”
在册封大典这一晚，玄国四皇子杨想因为不守礼教，冲撞了太子杨珏，而被禁足在府中，再也不得迈出一步。当然，事前他在玄冥宫前被廷杖二十，叫冤的哭喊声响彻宫殿。七个皇子站在一旁看着，要他们时刻谨记尊卑礼教。
杨想做梦也想不到，他本来只是看不惯杨珏一路扶摇直上被册封太子，所以故意在杨珏的册封大典晚宴上让杨珏出丑。不想却给自己招来灾祸，从此再无翻身可能。觊觎自己的兄弟是多么被世俗不容，其肮脏下流，人人唾弃。
处理完杨想的事情之后出宫，六皇子杨赋私下跟杨珏说了两句话。
“太子殿下此刻是不是觉得除了大快人心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你明明想网开一面，可偏偏有人要逼着你下手。”流火色的眼眸美得让人窒息。
“六哥是聪明人，本宫相信六哥不会是这样逼本宫的人。”
杨赋无所谓的耸耸肩：“六个誓死效忠我的朝臣都死在了瘟疫里，其余的，好像都是一夜之间就投靠了你，我想不聪明都不行啊。人心有时候确实挺有意思的，明明我是那个嚣张跋扈的人，可是朝臣们却不怕我，你明明是宅心仁厚的，可是好像很多朝臣看见你就会腿打哆嗦，真是好手段。”
“在我的印象里，六哥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吧。”
“这个尘世里，不是强者生存，而是适者生存，没有你的话，我自然是要争一争的，可是我还知道什么叫识时务，我犯不着拿自己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来以卵击石。”杨赋俊美的容颜在宫灯夜色中美得令人迷醉。
“六哥就不怕我一个不留？”
杨赋唇角一勾：“小时候我不屑欺负你，如今，你也不屑杀我。何况，你不犯我，我就随你所为，可是你若不留余地，我可不是老五和老三，就算是以卵击石，也要溅你一身一辈子洗不干净的血。”
“好，有六哥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恭送太子殿下。”杨赋站在夜色中看着杨珏渐渐走远的背影。
我的好弟弟，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走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六章 你为什么不骗我
“滚出去！谁要你来看我！我不想见你！滚！”轩辕境站在屋中大吼。
几个月来，沐稳每隔几日便过来，可是每一次都是被他赶出去。有时候他干脆躺在床上睡着，才不管沐稳在旁边坐一整天。
很多时候，沐稳就像一个对着空气说话的傻子一样，但还是自己说给自己听。
轩辕境醉酒伤身，有时候沐稳端了清茶和醒酒汤进来，轩辕境都毫不留情的砸了。沐稳也不生气，一如既往的淡漠清冷，好像只是做着他该做的事情，说着他该说的话，虽然无非是说一些他们以前好玩的事情。
对于轩辕境的疯魔，旁人都看不下去了，文释轩也劝过沐稳，小双也为沐稳抱过不平，可是沐稳就好像与轩辕境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就连顾流沙故意过来找轩辕境的不自在，沐稳也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轩辕境更是无所谓的任由顾流沙发挥，弄了几次之后，顾流沙也就没有意思了。
虽然轩辕境一直发脾气，对沐稳更是态度恶劣，但是沐稳的到来也有好处，轩辕境除了醉酒之外不能再纵欲身体了。每一次沐稳都在旁边守着，即使轩辕境拼命告诉自己无所谓，他爱看就给他看，可是却失了所有兴致。
久而久之，轩辕境索性把其他人也赶走了，免得他看见谁都心烦。
再一次被轩辕境赶到门外的沐稳依旧淡漠的看着屋内发狂的轩辕境，清冷的茶色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我明日再来看你。”
“呵！我不就这副鬼样子吗，有什么好看的！我除了有这副身子和这张脸还有什么，这么多年了，你早该玩腻了看腻了。你看看现在的我，有什么资格跟你站在一起，别说什么你不在乎的话，我自己恶心自己行不行？”
“曾经我最看不起的无能之人，现在就是我自己。你给我留一点尊严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用你的高高在上和绝世无双衬托我的狼狈可悲。”
沐稳压低了纤长的睫毛：“我只问你一句，你还在乎我吗？”
“我有资格在乎你吗？”
“我只问你在不在乎？”
轩辕境自嘲的笑笑：“我从来只在乎那些在乎得起的东西，对于你，我高攀不起！你知道的，我一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痴心妄想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我不想让自己变成自己最厌恶的人，你滚吧。”
沐稳转身离开：“我懂了。”
虽然沐稳现在住在金泉宫，可是他没有再住在正宫里，而是住在一个偏殿里。
文释轩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当年年少无知，自以为傲视天下，全天下都该捧着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一切。可是时过境迁，却发现岁月残忍，有太多得到和失去，终究少了一些轻狂。
文释轩笑了，说他绝情就绝情，哪里来这么多借口。
对于沐稳来说，虽是绝情的借口，可也是实话。
回到偏殿之后，沐稳便坐到桌案后写字，这几个月都是这样，除了去轩辕境那里，他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写什么东西，或者圈圈点点的画一些别人看不懂的图样。就连他写的字别人也不懂，看不出哪个异域的文字。
文释轩问过他是什么，他说秘密，是用鬼谷派弟子秘传的一套密码字符写的，除了鬼谷派的弟子，没有人看得懂。那些圈圈点点的图样，则是他刻意保密。
因为别人完全看不懂，沐稳就说是写一些感悟，犯了错要反思。
过了片刻之后，文释轩就过来了，看到沐稳又在写那些奇怪的字符，他见怪不怪，反正沐稳这人就是这样，永远在别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可是到最后谜底揭开，你才会发现沐稳早就步步为营了。
你用不要费尽心机去揣度和猜测，因为你也猜不透，还不如等着谜底揭开。当然，有些时候，这些谜底揭开的时候，可能就是你后悔莫及的时候。
文释轩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你没有几年了吧。”
关于沐稳从文冰那里继承的祭祀神女血脉，当年沐稳离开的时候，文释轩就提醒过沐稳，当然，他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只要沐稳留下，那么他自然可以解除沐稳身上的血脉之毒，否则，沐稳活不过二十五岁。
今年，沐稳已经二十一岁，两个月前过了二十一岁的生日。
即使满打满算，沐稳还有四年零十个月。
“我不会故意去数着日子，偶尔想起来的时候想一下就好。”沐稳本来就是清冷淡漠的性子，别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就算见了棺材没准也是一个样。
文释轩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暴起：“你宁愿死都不愿意陪着我？难道你以为你还能离开吗？反正你早就已经骗过我一次，如今再骗一次又何妨？至少给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骗我了？”
“不想骗就不骗了，没有为什么。”沐稳依旧低头写字。
啪！文释轩将手边的茶杯砸在地上！
“沐稳！轩辕境到底有什么好？除了那点血脉里微不足道的联系，你就这么对他死心塌地？他已经是一个废人了，而且沐家也没有办法再把他扶起来，你守着一个废人有什么用？你纵横江山的权谋本事只会被埋没！”
“想要江山的从来不是我，他想要，我就给他，他不想要了，正合我意。”
文释轩被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这世上从最初到最后，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在人性的感情里更是如此，我杀过很多人，每个人的胸口被打开之后，心尖要么偏向左边，要么偏向右边，没有见过谁的心是端正的。”
“而且，习惯一个人比爱上一个人更可怕，可能是我早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吧，世上不是没有比他好的人，可是我没有办法再用当年的心性和时间来重新培养一个，既然是回不去的过去到无奈的眼前，便只能是他了。”
“他说得对，他很累，因为他拼命的按照我的想法来让自己完美，即使他再累，可是他终究做到了，并且习惯了。他变成了我想要的那个人，那么我自然不会丢弃他。就好像你拼命夺下来的江山，即使他天灾人祸不断，你就会抛弃吗。”
文释轩再也不想听沐稳说话了，虽然他早就知道沐稳言术了得，可是每听一次就会被说服一次。明明沐稳就是在强词夺理歪解事实，可是你还会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心甘情愿的被他带进去，感觉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么你就等着死吧！等着你死了之后他继续在人世里颓废，或者，逍遥自在。你以为他能记住你几年，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你只能当一个孤魂野鬼看着他跟别人天长地久！”
“只要能把想做的事情做完，我倒是没有那么多遗憾。”沐稳分外淡然。
“难道你就没有想一直陪伴的人吗？不想两人同生共死吗？”
沐稳摇摇头：“若是想同生共死，我杀了他再自尽就好，在最美的时候死去，对彼此未必不似好事，免得被光阴消磨之后满目疮痍。总有人要先走的，我更希望自己是先走的那一个，留下来的那一个，总是最痛苦的。”
“你！”你宁愿死都不愿意骗我？当真就这么绝情？我早已经不奢望任何东西，只希望你骗我，只要你愿意骗我，我就愿意成全你。
“你也会跟他一样痛苦的，我虽未死在你手里，却是死在你的自私里，不过我也不恨你，毕竟确实欠了你，那就拿这条命还给你。”
文释轩捂住耳朵：“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等到我死了，我们之间就真的两清了，什么都不剩了。”
“你闭嘴！”文释轩怒不可竭的跑了出去。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贱，不要脸的求着沐稳骗他，沐稳不骗他他还不高兴。而且明明就是他自私的想要留住沐稳，所以才不救沐稳，眼睁睁看着沐稳时日无多。但是听沐稳将这些事实说出来，他又心痛得无法面对。
情之一字，永远都能把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七章 朕已经无路可走
金泉宫正殿里，文释轩发怒，砸碎了一地东西。
老太监李顺一边跪在地上收拾东西，一边揣摩着文释轩的脸色，自从沐稳来了之后，文释轩哪一次发火不是因为沐稳。今日肯定又是受了什么气，所以才这么恼怒，长久下去，可怎么是好？
“皇上，老奴多嘴说一句，沂王他是小孩子，很多时候不懂事，您可不能一直惯着他，总要让他明白一些道理，否则两个人都不好受。”
文释轩冷冷的看了李顺一眼：“这还用得着你教朕？”
“老奴虽然年幼入宫，并未尝过人事，可是一辈子在宫里什么都看惯了，总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老奴斗胆问一句，从前在床笫之间，皇上和沂王谁居主位？”李顺这么问是有他的道理的，因为这次沐稳来了之后，跟文释轩从来没有在一起过夜，即使偶尔在一起说话，也说不上几句话。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文释轩心中怒意更甚。
“老奴不敢，只是老奴想帮皇上分忧，自然要知道其中真相，才能想法子。老奴看着皇上长大，对皇上的心苍天可鉴，不敢有半分逾越冒犯啊。”
文释轩沉默了一会：“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受人摆布吗。”
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不过李顺还是心里惊奇得回不过神来，因为沐稳看上去实在不像那种占据主位的人啊。何况当年沐稳才十五岁，真正的一个小孩子，那个时候文释轩已经是一国之君，这实在是骇人听闻。
而李顺也不得不重新审视文释轩对沐稳的爱了，堂堂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小孩子而雌伏，并且被利用欺骗之后，还这么多年痴心不改。
或许在他们这些旁人的眼里，也不过是文释轩看重沐稳的美色和智谋，所以才会一再忍让和宠爱，可是甘愿雌伏，这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了。
李顺又问：“沂王是一直如此？还是只与您如此？”
“能让他甘愿躺倒的男人恐怕还没生呢。”文释轩没好气的说。
“皇上，大喜啊，虽然男子没有什么贞操可言，可是像沂王这种心高气傲的人，自然是绝不会甘为人下。但是，若是皇上您成为了第一个人，那么您在沂王心中就有独一无二的地位。不管是恨是怨，终究不可能再这样各自相安了。”
“老奴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见过无数贞男烈女，可是一旦过了那道坎之后，没有那个不乖乖认命的。即使一开始恨得半死不活的，也终究被感化了。”
文释轩明眸一转：“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但是文释轩终究还是怕的，沐稳那种决绝的心性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哪怕是做戏，都是可以让人提心吊胆的逼真。不过眼下轩辕境在手里，他即使再决绝，也要顾虑着轩辕境，那么就好办了。
李顺看文释轩的脸色转好，于是继续说：“今晚在沂王沐浴的水中放上迷药，保证沂王察觉不到，等他昏睡过去之后，皇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好，就这么办，反正朕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了。”像沐稳这样软硬不吃的性子，别人真的被逼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反正文释轩完全不担心沐稳会对日常起居的东西和食物起疑，就是因为沐稳绝对的自信，相信文释轩绝对不会对自己不利，所以他大胆的享受着一切，却忘了狗急会跳墙，会真的对他下手。
琉弦居，轩辕境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冉冉升起的明月，不断的灌自己喝酒，每天都是这样，日升日落，醉生梦死，倒也清闲。
小双慌忙的跑了进来：“四皇子，四皇子不好了！”
轩辕境看了小双一眼，知道这丫头一直伺候着沐稳，好几次还为沐稳抱不平的冒犯过他，不过他也不在乎，毕竟这小丫头是在意沐稳。
“四皇子，真的出大事了，皇上他要对沂王下迷药，要□□沂王。奴婢刚刚去送茶的时候在殿外听到的，可是奴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沂王。奴婢怕他们会直接请沂王去温泉宫沐浴，不敢在偏殿等着，只能来找您了。”
轩辕境灌了一口酒：“大惊小怪，他们之间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四皇子，不是这样的！沂王这一次回来之后再也没有跟皇上亲近过，皇上被拒接了好几次，早就恼羞成怒了。奴婢问过沂王为何不通情一些，那么事情也会商量的余地，您猜猜沂王是如何与奴婢说的。”
“沂王他说，这一次您被人陷害，他难辞其咎，以往你们谁也不约束谁，就是因为你们连各自都无法约束，所以没资格说对方。但是经此一事，他说他先从自己做起，然后以后可以约束您一些。”
“四皇子，沂王的苦心您还不明白吗？您现在这样折磨自己，其实折磨的是沂王，您看得到他的自责吗？看得到他的辛苦吗？”
轩辕境无所谓的笑笑：“那是他蠢，我没求他这么做，我的错自己承担就好，他非要自作多情我也没有办法，我的事他别管，他的事我也不会管。”
“您怎么这么无情，皇上是要侵犯沂王啊！”
“整个皇宫都是你们皇上的，我又能做什么，何况，我只是一个废人，随便几个侍卫就可以把我按倒，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
“你！你。”小双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骂轩辕境了：“好！算我瞎了眼，算沂王瞎了眼，竟然为了你这么个废人一夜一夜的发呆自责到天亮，我也不该来找你！”
小双说完之后就跑了出去，即使找不到人庇护，她也要去找沐稳。
轩辕境慢慢的低下了头，手中的酒壶无力的掉落在地上，里面醇香的美酒流淌出来，一直蔓延到他的靴底，好像可以将它溺毙一般。
略显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遮掩住了他的面容，此刻的他颓败无力。
他也想问问自己，那个自命不凡气宇轩昂的轩辕境去哪里了？那个雍容华贵自成风华的轩辕境去哪里了？
一个被亲生父亲厌恶的真相就把自己给毁灭得什么都不剩了吗？
原来那个天生尊贵的轩辕境竟然如此脆弱不堪，轻轻一折就断了。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经不起一点挫折。
自己不仅害得自己变成落水狗，还害惨了沐家，此刻又要搭上沐稳。
十三岁那一次，从沐稳救下知遥的那一刻，自己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嫉妒和怨恨，怕知遥抢走沐稳，就大着胆子勾引沐稳了。满眼的鲜血，沐稳吓得脸色都苍白了，自己却笑着说好像女子落红，还要沐稳对自己负责。
自己发烧，沐稳就守在那里，然后在自己醒来之后发誓：“子弘，我发誓，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
“好啊，我要两样东西，天下和你。”
岁月太过残忍无情，那些画面仿佛就在昨天，可是匆匆而过的八年，究竟是谁偷走了那些美好，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那个时候两人偷偷的在书桌底下牵一次手都会让彼此开心一整天，那个时候两人在奢华高贵尊卑分明的御宴上寻找到对方一个眼神都会一夜安枕，那个时候他想沐稳了就半夜跑出宫去钻进沐稳被窝里，两人相拥而眠……
究竟是谁开始最先说出口那句伤人的话呢？究竟是谁最先忘记了那份美好呢？又是谁在岁月光阴里承受不住残忍而放手？
延沂，我们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变了的？
你知道父皇最伤我的话是哪句吗？
他说我很努力的做一个世人崇敬的太子，可是他却只喜欢大哥和轩辕然，我努力做一个并肩而立挡风遮雨的情人，你却只喜欢平凡任性的杨珏。
延沂，我真的不相信你还在乎我，你喜欢杨珏对不对？
我曾嘲笑他无数遍，甚至不屑看他一眼，可是如今，我拿什么跟他比。
我不怕输，却怕让你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百五十八章 年少无知
明月越升越高，夜风凌乱的轩辕境的发丝，让他显得更加狼狈。
清墨身形狼狈的冲进琉弦居里，看样子刚刚与人交手，而且还吃了亏。
白墨立刻从暗处飞身出来，然后扶住清墨：“发生什么事情了？”
“快！快去救王爷，文释轩进了王爷的寝房，我怎么叫王爷他都没反应，好像是昏迷过去了。快去，不然就迟了！”清墨也是第一次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
轩辕境终于抬起了头，然后急忙往外走去。
……
等哪一天，我们回到以前的心，即使安静的陪在彼此身边也绝不会有一丝的尴尬和无聊，或许，还是换我来低声下气吧。
毕竟，我都习惯了。
……
延沂，等我。
原本以为金泉宫偏殿这边肯定是层层守卫，可是没有，看来是文释轩可以安排，他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竟然只能靠此下流手段来得到一个人。
轩辕境一脚踹开了门，却看到了让他气急攻心的一幕。
幽暗烛光里，沐稳全身□□，仿佛一尊完美的玉雕一般，安静的躺在华丽的床帐上，素纱锦幔轻轻摇曳，更将他白玉一般的修长身子衬得绝世罕有。
而文释轩，也□□着身子，却是跪在床侧，手上抬着沐稳修长白皙的脚腕，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卑微认真的舔着沐稳的脚腕。
白玉一般的脚腕上留下了一片淫靡的水渍，让人觉得恶心。
轩辕境再也控制不住的冲上去，扬起拳头就照着文释轩砸去，虽然轩辕境现在已经被伤了筋脉，无法再使出全部的武功，但是他毕竟是血性男儿，而且在怒气之下哪里顾得了那么多。手脚并用，恨不得把文释轩给打成一滩肉泥！
文释轩也不叫人，只是跟轩辕境反抗对打，经过最初的茫然之后，他也开始奋力还击。他现在若是叫人的话，那么冲进来的人不只会把他看光，还会把沐稳也看光，那么他绝不能容忍。
两人在地上几番扭打，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最终将两人的体力都消耗完了。
文释轩靠在床侧喘着粗气，一把扯下一件睡衫穿好，然后顺便拉上被子将沐稳盖好，这才大声喊：“来人！快来人！”
即使轩辕境把文释轩打得鼻青脸肿，但是他还是被冲进来的侍卫给押了下去。
清晨下起了小雨，却带着些寒气。
沐稳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睁眼醒过来之后，守在床边的小双对着沐稳拼命的含笑点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子弘现在在哪儿？”沐稳开口第一句便是问轩辕境。
“在宫里的惩戒院，是皇上吩咐将四皇子关去那里的，可是，也有一点不好的，皇上吩咐顾大人去审理案情，必定会对四皇子不利。”
沐稳起身：“我们现在过去吧。”
洗漱穿戴好，打开房门。
却见文释轩头上缠着纱布，手上绑着纱布，目光平静的看着沐稳：“放心，我比他伤的重多了，你若是好好求我，我会对他手下留情。”
“无妨，你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痛，我就十倍的留在自己身上，我只是身上疼，你却心疼。那一年我告诉过你，我不怕心疼，只怕身疼，但是你正好相反，我们就看看谁先被疼死好了。”清冷的茶色眼眸平静无波。
“沐稳！你别太过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他你时日无多的事情，我相信他为了救你肯定什么都愿意做。”
“无妨，我会立刻自尽，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时日无多，不管他杀不杀他，他都会将这一份仇恨倾泻在你头上，而你，一辈子会因为害死我而折磨自己，无论怎么算，我都不亏。”淡漠的语气冰冷得让人胆寒。
文释轩只感觉全身上下的伤口痛得可以将它撕裂：“你当真就如此绝情！”
“多情的人永远都是输家，并非我绝情，而是你多情。”沐稳从文释轩身侧离开，他已经把最绝情的话都说得干干净净了。
“沐稳，我最后只问你一句，当年那些回忆，于你来说，究竟算什么？”文释轩仿佛用尽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
沐稳没有停住脚步，依旧往前走：“年少无知。”
文释轩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犹记得那年初见少年白衣胜雪，在九州盛会上持剑俊立，便从此魂牵梦萦。后来终于有缘交集，却不想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可是哪怕那般，自己依旧体谅他，觉得他要背负沐家，他要牵挂轩辕境，所以不惜用几年的时间来酝酿一场重逢，削弱了沐家，毁了轩辕境，以为终于可以扫清一切阻碍，再回到那个自己批奏折，他就坐在旁边写字看书的静谧时光。
但是，到头来，却只有四个字——年少无知。
一字一句，如此伤人，心如刀割。
待沐稳赶到惩戒院的时候，果然被一群护卫拦下，沐稳自然是在清墨和白墨的掩护下动手了，三个人在惩戒院外面和不断赶来的护卫打了起来。沐稳可以不分轻重的对他们动手，他们却不敢跟沐稳真的动手。
听到外面喧哗的顾流沙从里面走出来了，冷冷的看着沐稳，如烟似雾的狭长的美眸里尽是阴狠，然后开口：“四皇子以下犯上是重罪，沂王要存心袒护，我们就不必再留情。都拿出真本事来，死伤不计，本官一人承担。”
沐稳，你自己要找死，我岂会再给你机会。
这一下那些护卫更是凶狠的扑了上去，反正有人定罪，他们又有可以报仇的机会，岂会在委屈自己的身手，自然是能有多狠就多狠。
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轻功一跃。
突破了重重包围，径直来到顾流沙身边，身形一转，白衣翻飞美若谪仙。修长墨丝轻飞曼舞，修长白皙的手指苍劲有力的扼制住了顾流沙的喉咙。
清冷的声线让人不寒而栗：“劳烦顾大人送本王进去。”
有力的手指将顾流沙扼制得近乎窒息，可是沐稳却有着极好的分寸，既让顾流沙痛苦不堪，可是又不至于伤到性命。
顾流沙吓得大喊：“退开！都给本官退开！”
挟制着顾流沙，沐稳和清墨白墨慢慢进了惩戒院，铁链响动的声音牵扯着人的心神，还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鞭打声。
森冷的铁牢里，轩辕境被铁链束缚着四肢，衣衫早已褴褛不堪，到处都是伤痕和鲜血，仿佛一个快要死去的重犯。狠命的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个壮汉正在用鞭子抽打他，一下比一下狠，都是皮开肉绽。
沐稳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仿佛再轻轻用一点力，顾流沙的脖子就会应声而断。
清墨和白墨急忙跑过去，可是却发现那个小铁牢被铁链和铁锁拴住了，没有钥匙根本没有办法打开。白墨手上飞出一个石子暗器，将行刑的壮汉打昏。清墨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沐稳。
顾流沙拼命的挣扎，好像真的怕沐稳会杀了他。
“钥匙。”沐稳的清冷的茶色眼眸只是平静的看着满身伤痕的轩辕境。
顾流沙颤抖的从衣襟里掏出一把钥匙：“给，给你。”
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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