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55节
“天助我们，皇上先猜猜。”
“总不会是赫连玺钰忽然死了吧。”杨珏此话自然是调侃。
陆珺琛唇角一勾：“现在还没死，不过快死了。最新的战报，沐稳暗中前往灵国战场，破了疆国的沙漠屏障，炎军现在一路进军。就在此时，沐同悼和柳蔺之率兵出击蒙国，蒙国节节败退，赫连玺钰已经加派兵力去迎战。”
杨珏敛住了神色，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无异于将已经垂败的灵国拱手让给了杨珏，甚至，赫连玺钰能不能抵挡住炎国还要另作说法。
“琛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灵国？”
陆珺琛摇摇头：“立刻修书给赫连玺钰，说寒冬将至，不宜继续留恋灵国战场，他们撤退，我们也撤退，等开春之后再作打算。然后我们假意退兵，让灵国放松，让蒙国也放心，我现在要去办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不过，我去办另一件事情，你也要办一件事，两件事同时办，必须两边都成功，否则，前功尽弃。”
杨珏眼中暗含深意：“看来你已经有办法了，且给朕好好说说。”
第二日早朝，不少臣子也收到了战报，一个个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半分都进言要一鼓作气拿下灵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朝堂上除了那些出去打仗的，现在，还少了一个陆珺琛。
杨珏一直不发一言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大臣讨论得欢喜，等大家都稍微平静了之后，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杨翎。
“皇兄对此事有何看法？”杨珏知道杨翎有话说，所以故意给他开口的机会。
杨翎站出来：“皇上，微臣觉得灵国已经元气大伤，蒙国撤退，若是我们继续强攻，最后也只能是惨胜，不如等来日再行处置。”
“灵国已经不足畏惧，炎国分兵疆国和蒙国，暂时没有威胁，我们所要担心的是强大的墨国和急需扩张的辰国。以微臣的看法，应该立刻出兵拿下辰国。”
“现在的辰国虽然看上去强盛，但是经过与滇国的死战和墨国的苦战之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况据臣收到的密报，辰国惧怕墨国从滇国一方发动进攻，所以将精兵强将都调到南边去了。”
“我们在辰国的北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发兵，即使他急忙调兵来支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若是能在此时拿下辰国，那么拿下灵国也只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微臣愿意随军出战辰国，以身报国！”杨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以杨翎的智谋，若是他作为随军军师，那么也是一大助力。何况，他说的确实有道理，灵国只是边角，而辰国才能左右天下大局。
杨珏压低了纤长的睫毛：“各位大人觉得皇兄的提议如何？”
一向沉默的罗闾忽然站了出来：“皇上，杨大人句句在理，可是玄国两员大将如今都在灵国，现在要攻打辰国，也不能让他们这样不休息的连番作战吧。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要打辰国那就需要一员猛将，我们去哪里找？”
“皇上！卑职请求领兵出战！”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个年轻的声音望去，只见排位在后面的朔青不卑不亢的站了出来，眼中的坚定坚毅无比。
原本是要让朔青跟着陆恒在灵国战场上好好磨练的，但是只在灵国战场上待了半个月就将朔青调回来了，这一道旨意是杨珏下的。当时陆恒还很不高兴，不知道朔青哪里得罪了杨珏才会有此待遇。
所以玄国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朝内朝外都人心惶惶，朔青这个可用之才却被晾在朝中，整日闲的发霉，却还不能找杨珏算账。
一个朝中老臣站了出来：“朔将军，这可不是儿戏，你才打了几天仗啊。”
“朔青自知人微言轻，但是卑职看着山河破碎，国家无才可用，卑职堂堂男儿又岂能苟且偷生。卑职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卑职让皇上失望，那么卑职愿意以项上人头给皇上一个交代。”朔青说完后立刻跪地磕头。
杨珏打量了一眼整个朝堂大臣的神色，然后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而且，打仗这种事，与下棋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名将多是少年成名，老将却要一生积累。朔青，朕现在等不及老将了，你能给玄国出一个名将吗？”
“卑职自当全力以赴，绝不会辱没师门和皇上。”
“其实出兵辰国也是朕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还需定夺，既然大家觉得此法可行，那么朕在此任命朔青为骠骑将军，领兵十万进攻辰国。杨翎为随军军师，辅佐朔青。其余安排，稍后两位和兵部各位大人随朕继续商议。”
散了朝之后，一行人又在书房里商议了几个时辰，直到下午方才散了。
让大臣们回去之后，杨珏又宣杨赋前来见驾，陆珺琛走之前交代他的事情可是多得很，他忙得很高兴，连午饭和晚饭都不想吃，只是苦了那些与他议事的大臣，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敢抱怨一声。
其实杨珏现在比那些大臣兴奋多了，只是他不是因为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是因为，他听到沐稳破了苏郢的沙漠魔咒，现在炎军一路深入，刚好在此时，玄国也迎来此种良机。
现在的杨珏，已经可以看见，来日玄国和炎国一起站在巅峰上的盛景。
他是为了即将共赴的成功而兴奋，他想看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沐稳，以及，让沐稳看看到了那个时候的他。到了那时，他们平起平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一十二章 幽森夜会
炎国跟蒙国和疆国打的热火朝天，玄国也向辰国发难，已经强大得可怕的墨国却忽然沉寂下来了，好像他们拿下圣国和滇国就满足了。
别国打探到的消息，只说是墨国要休养，等别国打得差不多了，再坐收渔利。不过这也太不寻常了，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样，让人胆寒。唯一探听到的消息，只是，张灵昭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大批的军队都在翻山越岭的寻找。
一些别国臣子知道了，都说张灵昭可能是得到了什么藏宝图，所以现在要寻宝来解决军需。看来是一笔可怕的财富，所以才能让张灵昭如此用心。
玄国由年仅二十六岁的朔青从陆地带兵进攻辰国，江群的侄子江阙从海上带兵进攻辰国，水路夹攻。陆地的朔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总是在敌人最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不惧艰险，选择许多让人难以置信的道路。
如杨翎所说，辰国与滇国当初实力相当，最后惨胜已经不容易，结果又被墨国压着打，早就损失惨重，如今还没有喘过气来。
而玄国在灵国战场上是与蒙国合作，再加上灵国原本就被苏郢给打得元气大伤，所以玄国并未在灵国战场上损耗多少实力。此番让朔青和江阙两人夹攻，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就看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了。
月黑风高，寂静的森林里没有一丝光亮。
一辆马车停在林间，马儿悠闲的吃着草根，丝毫不被这诡异寂静的气氛所影响。不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和铃铛声，越来越接近。
不一会，也是一辆马车来了，车夫停住马车。
车夫跳下马车，打开了马车木门：“公子，到了。”
一把白玉骨折扇率先伸了出来，然后便是付诗郁走了出来，私下看了一眼，然后朝原先停在那里的马车走去。即使现下夜里已经很冷了，就连付诗郁也是一袭锦裘，但是他还是打开了手上的白玉骨折扇轻摇。
“既然与人相约，那么也该出来了吧。”
原先停着的那辆马车木门也被推开，陆珺琛走了下来：“水土不服，灵国这夜真是寒冷，只能躲在里面了，付公子不要见怪。”
“不妨事，我还以为是美人失约呢。”付诗郁笑笑。
“在这站着也没意思，付公子与我随意走走吧。”
“恭敬不如从命。”付诗郁合上白玉骨折扇。
两人并肩往林子里走去，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的鸣叫，在这黑夜古林里更显阴森恐怖。不过他们两人一直往前走了许久，却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默走着。
这种情况下，陆珺琛是最吃亏的，因为他不会武功，付诗郁可以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就算不要他的命，只要挟持了他来要挟杨珏，那么杨珏必定有所忌惮。何况这是在灵国的地盘上，玄国大军摆在身后也没用。
正是因为这些有恃无恐，所以付诗郁才会赴约，才会来看看陆珺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否则，岂能将付诗郁约出来。
别看现在林中只有两人，其实，暗中各自隐藏着多少高手谁都不知道。
“付公子，近来付家生意可还财源广进？”
“陆大人说笑了，战争一打起来，怎么可能好呢，虽然各国都城依旧安乐，但是大家都不敢乱花钱了，谁不是捂着腰包过日子。何况，付家与灵国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各国如今都要防着付家，只差没直接下封条了。”
陆珺琛又继续说：“看来这战争对付家的打击不小，若是早日结束了战争，那么付家也可免去这许多的烦扰。眼下时局艰难，付公子可有解决之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日夜拜佛求香，祈祷天下安定。”
“听说付夫人不久前去世了，只给付公子留下了一个小公子，正是如花的好年华，怎么说去就去了，真是让人惋惜。”陆珺琛压低了睫毛。
“内子一向身体羸弱，生产的时候没有熬过来，我也甚是心痛。她堂堂公主之尊下嫁于我，也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只盼她来生投个好人家。”
陆珺琛心里暗笑，那个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怕是只有付家才清楚，哪有生下孩子几天之后才血崩的，其中的水深得很啊。
“付公子，听闻你身旁有一男宠和一小妾颇为得宠，就连灵王见了他们两人之后都向你讨要，可是你却拒绝了灵王，只答应将那个男宠送出，却誓死护着那个小妾。”陆珺琛的桃花眼深处闪过一丝精芒。
“陆大人今日约我前来，不会只是跟我闲话家常吧。”
“想谈国，自然要谈家，正所谓国家，正所谓家国。古人说得好，没有国哪有家，但是，有国就一定有家吗？国是为了万千的家而生，不是为了其中的哪几家而生，所以，谁能保证自己不是那几家被牺牲的呢。”
付诗郁潇洒打开白玉骨折扇：“为大家而舍小家，不正是你们这些忠臣鸿儒的志向吗，为国牺牲，那是殊荣，又岂会因此而多想什么呢。”
“我陆珺琛不是付公子口中的那种人，没那么伟大，原先也只是明哲保身，逍遥快活的公子哥而已。自然，在我看来，付公子也不是那种伟大的人。在我们眼中，利益与好处排在名声气节之后，我们只要实的，不要虚的。”
“那么陆大人如今为何变成深陷江山的谋臣知己了呢？”
陆珺琛看了付诗郁一眼：“当然还是为了自己，为了一个人。付公子与玄王曾经有过数面之缘，还有过小小交集吧。我来之前，玄王跟我说，付公子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只要对付公子的胃口，那么付公子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想不到玄王如此看得起我，明明是任性妄为，却被他说成至情至性。先开开条件吧，只要条件好，我确实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付公子是聪慧之人，天下局势逐步明朗，只要付公子愿意相助，明年开春，整个天下就是三分之势，墨国占据西边，炎国雄踞中间，而玄国，一统东边。”
“无论是墨国还是炎国，将来都会将付家的一切归入囊中，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富商付家将不复存在，甚至为了历史干净，还会将付家的一切抹杀，绝对连一个活口都不会留，这些付公子想必比我清楚。”
“墨国和炎国之所以敢这样做，就是因为他们只需要付家的钱财就可以，其余的都太多余了。但是玄国不一样，玄国现在想拿下灵国，就需要付家的帮助，所以玄国不仅不会动付家，还会让付家以后更加强大。”
“付公子，灵国如今的局势你很清楚，就算玄国不动手，等炎国拿下蒙国之后，灵国绝对逃不掉。灵国气数已尽，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绝对做得了玄国的主，只要付公子助玄国成大事，那么我可以给付公子立下字据，绝对不会让付公子将来一场空。甚至，我可以从现在就留在付公子身边当人质，想必我对于玄王的价值，付公子也很清楚。”
陆珺琛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是久久的沉寂，付诗郁始终沉默不言。
又过了许久之后，付诗郁才有了开口的意思。
“你为了杨珏的江山这样只身犯险，值得吗。”
陆珺琛一怔，随即轻笑出声：“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日子过得无聊了，也想要找一个人享受一场爱恋，何况还能万一还能名留青史，那么我岂不是赚了。你是做买卖的，知道这笔账稳赚不亏吧。”
“看上去确实不亏，只怕，最后心里的亏太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一十三章 灵疆覆灭
马车连夜赶回玄国，一个月之后，一切就是一番新景象了。
陆珺琛靠在马车中闭目养神，手心早已经出汗，现在才慢慢干涸。沉夙也坐在一旁，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平静的看着陆珺琛。
谁能想到，陆珺琛秘密出行，竟然是由沉夙陪同护卫。
“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是不是在考虑是否该趁此机会杀了我。”
沉夙轻轻摇头：“想杀你我随时都可以，哪怕在他面前，他也无法阻挡我。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我忽然觉得，我很敬佩你，这是真心话。”
“敬佩我？敬佩我什么？不怕死的来见付诗郁？”陆珺琛讽刺。
“不是，是因为你的胆识和勇气，老实说，沐稳纵然经天纬地，但是我并不是很看得他。他敢孤胆做任何事情，那是因为他有恃无恐，他自己本身有绝世武功，任何时候想要脱身都不难，他有一条很宽阔的后路。”
“其次，他对沐家的基业很自信，对轩辕境和其他人的心意也拿捏得清楚，他做事，都是算尽了人心，有九成把握才会下手，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可是你完全不会武功，付诗郁要杀你只要一眨眼就足够，你甚至会因为成为人质，所以你事先就服下了□□，若是到时候不服食解药，必死无疑。你的胆气和决心，真的是拿出性命为赌注。你跟付诗郁此前并不认识，你都敢站在他面前劝服他做出投敌叛国的事情，你真的是个疯子。”
陆珺琛唇角一勾：“多谢你的夸赞，但是我只能很残忍的告诉你现实，我做事，比沐稳更小心翼翼和谨慎。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沐稳别无选择只能是轩辕境，而我，观望了这么多年最后才选了杨珏，这就是现实。否则，杨赋早就统领大局，杨珏根本连回到玄国的机会都没有。”
“我并非孤身赴险，我也有恃无恐，你和那么多人都在，你要带我离开轻而易举，没有人追得上你的轻功。即使付诗郁近距离的挟持了我，以段陨的暗器和□□，付诗郁也走不出树林，我又何惧怕呢。”
“或者你要说，我为何那么信你？其实我不是信你，只是信你对杨珏的心。你心里很清楚我对于杨珏江山的重要，没有我，杨珏举步维艰，就算为了杨珏，今日你就算自己死了，也会将我送我杨珏身边。”
“沉夙，再大的感情大不过权力，但是再大的权力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感情。想开点，我们两个这一生尽力谋求可以奢求的就好，别痴心妄想其他的。”
“杨珏对我的心意多半来自于王权需要，那么我就好好当他的左膀右臂，我也能得到我的功名利禄。”
“至于你，好好爱他就行，他对你的心意，就是取决于你对他的爱和你与那个影子的相似，你好自为之。”
沉夙轻轻闭上的双眸：“你真的就如此认命？不想联手做点什么？”
“沉夙，杨珏是个聪明人，别想在他面前耍什么小心机，自掘坟墓，葬送了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杨珏的天下之路还长得很，我们自己人就别给他找事了。”
沉夙睁开双眼摇摇头：“你知道吗，从前，我认识的杨珏，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夸他聪明，所有人说的最多的，都是杨珏是一个傻子，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而现在，几乎全天下所有人都说他奸诈，狡猾，联合蒙国出兵，又暗中派兵偷袭辰国。更有甚者，将他原来的事情都拿出来说，说他名为去当质子，实际上带着一身妖媚本事，离间轩辕境和沐稳，勾搭张灵昭和赫连玺钰，弄得整个天下都围着他转，说他心机深沉，也是一代颠覆天下的枭雄。”
“在我记忆里，他似乎一直都是那个七夕陵川街头的清秀少年，笨的把人都认错，但是察觉过来以后，却连脱身都做不到。”
“我觉得现在天下人口中的杨珏好陌生，那个绝不是我认识的杨珏。所以，你劝解我，说杨珏很聪明，我近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的人是杨珏吗？”
陆珺琛唇角一勾：“你知道对于父母来说，儿女做的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吗？”
沉夙摇摇头：“我是孤儿，也没有孩子，不知道。”
“成长成了一个让父母陌生的样子。你别觉得我说的可笑，日日相见，时时陪伴，怎么可能忽然就变成了陌生的样子呢，最多是潜移默化的慢慢变化，那么总会慢慢适应，不会让人措手不及的。”
“可是，岁月最是无情，人心最是善变，很多潜移默化的变化只差最后的一点变故就破土而出。就像深埋底下的竹笋，在一夜风雨之后，破土而出，在它破土之前，别说你不知道，恐怕连竹笋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得不承认，杨珏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杨珏，你若是困在过去走不出来，那么最后失望，甚至绝望的是你。”
“前尘往事最是孤独，因为记得的，可能只有你而已。若是说回忆，那么我与杨珏自小相识，连他一个月尿几次床都知道，更不必说他从前那个让人来气的窝囊样子。可是，如今的他，是逐鹿天下的霸主，仅此而已。”
沉夙低下头，压低睫毛：“若是所有人都忘了过去的他，那么午夜梦回，他遗失了自己，再也找不回，谁能帮他记得呢？不管别人眼中的他如何，我只相信自己的心，我只记得，曾经的他，也会一直帮他记着。”
陆珺琛闭上眼靠在一边休息：“也好，你帮他记着过去的他，我帮他让现在的他前行，这样，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有人爱护着，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孤独。”
这一年十一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疆国被炎国灭。少年战将苏驭岚死守城门，血战三天三夜，最终城破，苏驭岚战死，年仅十九岁。国相苏郢拼死护着小皇帝逃亡，最终被生擒。得了轩辕境的旨意后，押往炎国陵川。
第二件，玄国背信弃义，忽然大举进攻灵国。正是大雪封疆的时节，玄国无异于自取灭亡。但是，灵国却出了大乱子，粮草大米只有表层有米粒，剩余的几乎都是泥土，军心大乱。没米可吃的灵军自乱阵脚，不断弃城逃亡，或者投降。
而负责供给粮草的付家，早已经人去楼空，财产被转移的干干净净，无数家奴死于中毒。皇家大肆搜查之后，才发现付家地下暗藏密道，而密道中途就被炸药炸断，无人知道密道通往何方了。
断了粮草的灵军已经穷途末路，就算皇家将一切宫中珠宝变卖，也填不满这个缺口，何况，又有几个人敢这种时候还拿钱买珠宝，都想着拿钱藏着保命了。
于是，十一月底，玄军攻破玉滨城，插上了玄国王旗。
但是灵国皇室也消失了，据说，他们是带着金银珠宝和卫兵藏进深山里去了，想要避过风头，等着来日，再东山再起。反正灵国大雪封疆，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藏匿之地，杨珏也无法安定灵国的民心。
可是，仅仅过了三日，一名骑在狼身上的少年，却带领着数十头大狼和几百名族人，将那些灵国皇室都绑了出来。他骑在头狼身上，站在城门外，张扬不屑的看着站在城上的陆恒。
“告诉杨珏那臭小子，竟然拿假名来骗本王子，本王子饶不了他！但是现在本王子要送他一个大人情，他若是想要，就乖乖给本王子赔礼道歉！”
陆恒大呵：“大胆！皇上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还不放下武器认罪？”
“哼！何止叫他的名字，你若是告诉他，说本王子来了，只怕他还要将我好生供养起来呢。罢了，你告诉杨珏，夜汪，来助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一十四章 蒙辰终结
这一年十二月，又是两件大事。
第一件，蒙国败于炎国的火炎铁骑兵下，赫连玺钰被乱箭射杀而死，赫连申与叶晋漓带着残部逃往蒙国东北边，终于等来了玄国的援军。
风头正盛的苍狼将军夜汪，带领数十头体型可怖的苍狼以及一万精兵，帮蒙国驻守在蒙国东北边的岭山关。
在岭山关后，只剩余蒙国十城，再往外，就是灵国。
穷途末路的蒙国却交出了一个人，凤绯陌。
至此，柳蔺之和从疆国战场上赶来的柳言旭都下令停止进军。两人向轩辕境请旨，愿意以两人的此次功勋来换凤绯陌的平安。反正赫连玺钰只剩下不到八千的兵马，最后那十城也无用了。
柳家劳苦功高，何况此次灭了疆国和蒙国，柳蔺之和柳言旭都是数一数二的功臣，绝不能寒了他们的心。何况，当初宋梓犀说服柳言旭帮忙造反时就承诺过，不计凤绯陌的前嫌，他依旧是柳家的二公子。
于是炎国退兵了，让柳言旭和柳蔺之将凤绯陌平安带回，让沐同悼继续带兵在此镇守，一旦发现赫连玺钰有异动，绝不姑息。
第二件，玄国少年将军朔青和江阙各展神通。
朔青联合了无数墨夷唯和楚颂逸的拥戴者，说愿意救出他们二人，并且将乱臣贼子楚颂彤和沈酥棠正法。那些人本来就在墨夷唯的栽培下盘踞辰国多年，所以带领着玄军一路前行。而江阙，利用天象，一夜江水结冰，他们暗夜弃船上岸，偷袭斩杀辰军，取得了空前的胜利。
两军齐头并进，一齐逼近夏夙城，终于在新年这一天，攻破夏夙城。
辰王楚颂彤和丞相沈酥棠被生擒，谢凭逃脱。按照杨珏的旨意，要朔青将他们二人以礼相待送回玄国西京城，但是给他们二人下点药，提防谢凭。
不过，杨珏还暗中下了另外一道命令，将那些要营救墨夷唯和楚颂逸的人，让他们带着墨夷唯和楚颂逸先行离开夏夙城，然后，提前在山谷里布下陷阱，将他们全部剿灭，不留一个活口，包括墨夷唯和楚颂逸。
最后朔青交给杨珏的战报里，说那几千人全部被焚烧在山谷里，而墨夷唯和楚颂逸却早在他们下手时，互相打破了无法触碰的禁忌，拥吻在一起，七窍流血而死。朔青便及时将他们二人的尸体带了出来，然后合葬在细雨湖边。
这一次的绞杀，对外只说玄军帮助墨夷唯和楚颂逸离开，结果在野外山谷里遇上辰国的残军，于是这些旧部被辰国残军尽数绞杀，逼死楚颂逸和墨夷唯。
玄国现在本该是春风得意，但是，却出了意外。
这一次朔青带兵，却派了两名随军军师，一个是杨翎，一个是杨赋，两人一路都和睦相处，并没有一丝不合。可是拿下辰国要庆功的时候，杨赋的意思是立刻将暮云归和沈酥棠押送回玄国，可杨翎却说，先避风头，随后押送。
最后朔青也觉得现在辰国残军太多，不适宜押送，等过几天再说。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只是时间前后一下而已。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据传言说，玄国大皇子杨翎在庆功宴当晚，暗中让手下人将暮云归和沈酥棠送到他房里去，还事先喂了一点让人情动的药。底下人都心领神会的做了，不说暮云归的风姿，但是沈酥棠，就让人垂涎三尺，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意外发生了，杨翎对沈酥棠下手，暮云归被逼急了，于是就伤了杨翎。杨翎一怒之下就杀了暮云归，可能是因为伤的地方太过隐晦，所以直接将暮云归的头砍下，连夜下令挂到城墙上去，要让暮云归死无葬身之地。
沈酥棠亲眼看着杨翎斩下暮云归的首级，并且下令将首级挂出去，悲痛欲绝。在杨翎意欲再次侵犯时，自刎殉情，死前发誓做鬼也不放过杨翎！
杨翎此举瞬间激起了辰国民怨，让玄国被世人唾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哪怕杨珏立刻下令将杨翎按罪押送回玄国，并且风光大葬沈酥棠和暮云归也无法抵消此番罪过。辰国百姓在细雨湖边，为暮云归和沈酥棠修建了合葬墓。
此后楚颂彤的皇弟楚颂语请求来墓前辞别，因为他也要被送去玄国了，杨赋点头同意，亲自陪他来见暮云归和沈酥棠。可是楚颂语也一头撞在墓碑上自尽，辰国皇室，自此，嫡亲一脉皇子尽数断绝。
而首阳公主却不知所踪，据传言说，是程青早已暗中将其送走，去往何方却不得而知，只怕从此也要隐姓埋名才能安稳过一生了。
一月底，大雪飞扬，玄国西京城。
玄冥宫外，杨翎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自从被押送回玄国监牢之后，在辛苓和杨之陵的几番求情之下，杨珏才答应见一见杨翎。就因为杨翎这一次的错，让很多本来可以兵不血刃的事情，全都只能靠血腥的镇压来平复。
也因为此，原本胜者为王的战争，演变成了无耻霸道的掠夺。
宣杨翎来了之后，杨珏就让郑全宣口谕，让杨翎一直在外面跪着。鹅毛般的大雪将杨翎全身覆盖，早就冻得没有人样了，杨珏却依旧不见他。
一直待在后宫的辛苓早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此刻听说杨翎已经快要被冻死了，便再也忍不住来求情了。
辛苓并不是不明事理只想着维护儿子的母亲，她知道杨翎罪无可恕，若是换成别人犯了这种大罪，杨珏早就将那人处以极刑了，也是念在同胞兄弟的份上才手下留情了。
江山王权，岂能儿戏，别说亲兄弟，就算是亲父子，杨珏因此杀了杨翎也无可厚非。可是孩子就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辛苓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杨珏一直在书房里写信，他的手都在发抖，若不是他一直平复着心情控制自己，那么他现在真的会冲出去杀了杨翎。他现在写的信，是写给古君弋，作为杀人凶手的弟弟，杨珏实在不知该怎么提笔跟恩师说这件事。
古君弋对暮云归的感情，杨珏清楚得很，甚至比古君弋对沐稳都亲厚。何况，暮云归当初对自己也是亲如兄长，自己从来没有打算杀他，只是要让他放弃江山皇位而已，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自己真的变成了侩子手。
一路走来，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自己根本不在乎。直到现在，深切的体会到，曾经与自己那么亲近，并且自己一直敬仰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害得死无全尸，自己怎么面对这样的自己？
将来，自己怎么面对恩师？怎么面对沐稳？
啪！杨珏狠狠的将手中的笔砸在墙上！瞬间就断成两截！
辛苓刚好走进来，差点被毛笔砸到，也被下了一跳。抚平了心绪之后才看向杨珏，大儿子犯错，小儿子也跟着受苦，自从知道辰国的惨事之后，杨珏也是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双眼都熬得通红，每天都要沉默许久。
“小九，母后知道你最近很辛苦，特意给了熬了汤，先喝一点吧。”
“母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您都是朕的母后，所以朕会当一个孝顺儿子，可是，朕想要当一个好帝王，就只能委屈家人了。大哥的事情确实只看朕的心意，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可是，你要朕怎么跟恩师交代？”
“辰王是古先生的爱徒，也是沐稳的师兄，当年对朕也是亲厚照顾，朕的圣旨里写的清清楚楚，以礼相待，毫发无损的送回玄国。”
“可是大哥真的太让朕失望了，母后，您的小儿子拼死拼活的保住玄国，您的大儿子却把小儿子往死里逼。母后，你还想再多说什么吗？”杨珏字字句句椎心泣血，几乎是含着血泪，声音都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一十五章 我想师兄了
辛苓往后退了一步，她何尝不知道玄国如今的锦绣，完全是杨珏一手护下来。九国中最弱的玄国，却在天下大乱中，拣了两个漏，拿下了灵国和辰国，从而统一了东边，可以和炎国墨国三国并立。
可是玄国依旧最弱，根本无力跟炎国或者墨国抗衡，这看似锦绣的江山，实际上摇摇欲坠，只要一夕之间，就会什么都不剩。
杨珏那么举步维艰的努力，好不容易有了这点成绩，结果杨翎的这个大错，不只让杨珏在清扫辰国时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了血腥手段，还让杨珏名誉扫地，被天下人诟病辱骂。这些绝不是杨珏愿意看到的，也不是辛苓愿意看到的。
明明是九国中最推行仁德收服的君王，到最后，却生生的变成了九国中最血腥残忍的狠戾君王，简直是天下公敌，以后还怎么可能兵不血刃的收服别国？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杨珏严厉的处置杨翎，并且表明自己的决心。
辛苓叹了一口气：“小九，母后知道你的为难，可是，你大哥是你唯一的同胞兄弟啊，你真的要对他下手吗？若是你真的杀了你大哥，那么我跟你父皇当真是没法活了，你又忍心吗？小九，给他一条活路吧。”
“母后，朕想问问你，朕给他活路，谁给朕活路？现在天下人的口水都可以把朕淹死了，为了保护大儿子就把小儿子牺牲了，母后您可真偏心。”
“小九，母后和父皇将皇位都给了你，你还要说这种伤母后心的话吗？”辛苓的眼泪滚落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可以，她倒是愿意自己去死。
杨珏深呼吸了一口气：“母后，您带着大哥回去吧，您放心，朕不会杀大哥的。不过也请您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大哥再犯错，朕绝不姑息。”
辛苓还想开口再说什么，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之后，陆珺琛来了，看见杨珏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陆珺琛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路上自然是碰见了辛苓和杨翎，他就猜到了其中缘由。
走到杨珏身边，看了看杨珏摊在桌上的信，十几封，却每一封都是半途而废，根本没有一封可以用。开头都是三个字，可以看出是用了极大的力道。
“皇上，其实这是王权斗争里不可避免的牺牲，以后咱们要交手的人，只会越来越亲近，您若是都这样，那么我们只能一边杀人一边写道歉信了。”
杨珏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朕还没有那么贱，该杀的，朕一个都不会心慈手软，包括朕的大哥。只是，有些人，绝对不能杀。”
陆珺琛眉眼一挑：“有些人？跟沐稳有关的人吧。”
久久的寂静，两人都不发一言，这句话现实得如此残忍。
“你去做你的事情就好，不该管的事情你别瞎操心。”
陆珺琛无所谓的将桌上的废弃信纸整理好放在一边：“你若是真的觉得无法面对沐稳，就把杨翎杀了吧，捧着杨翎的人头去乞求沐稳的原谅，看看你的心里能不能好受一点。皇上，别傻了行吗，你是玄国的君王，是杨翎的弟弟，玄国和杨翎的一切罪责，你都背定了，在沐稳眼里，你和杨翎都是一样的。”
“说完了你就可以滚出去了。”杨珏重新拿起一支笔低头继续写信。
“就算你热泪盈眶，充满悔意的将道歉信送到古君弋手上，你觉得能挽回什么吗，在别人眼中，你也只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甚至是炫耀。”
“到时候，若是古君弋和沐稳要你交出杨翎，你又该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交出了杨翎，难道他们就能与你冰释前嫌？”
“皇上，王者之路是孤途，没有人可以陪你走，不是你丢了别人，就是别人丢了你，但是为了保证你的一往直前，你只能先下手为强。”
啪！杨珏将手中的笔砸在地上！
“出去！”杨珏的语气里只不容置疑的坚定。
炎国，陵川城，满城白雪，凄凉哀伤，出殡的队伍和白绸站满长街。
炎国君王轩辕境下旨，辰王楚颂彤曾为炎国将军，为炎国立下汗马功劳，更是沂王沐稳的师兄，多年为炎国出心出力。如今天妒英才，被奸邪小人害死，炎国特意为其风光大葬，行衣冠冢。
辰国丞相沈酥棠忠肝义胆，以身殉主，实为世人楷模，特此与楚颂彤并行衣冠冢，按三公之礼厚葬，且与楚颂彤合葬，君臣世世代代相伴。
古君弋一身白孝，抬着小木箱走在出殡队伍最前，小木箱中，是暮云归小时候用过的木剑，小时候穿过的衣物。古君弋早已经哭干了眼泪，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形同枯槁，只是行尸走肉的走着。
沐稳陪在古君弋身旁，扶着古君弋，就怕古君弋撑不下去。当听到暮云归死无全尸，首级被挂在城墙的事情之后，他当时就完全呆住了。
一开始的时候，古君弋发疯一样要冲到玄国去杀了杨翎，多次被沐稳拦住，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就是哭泣和沉默。沐稳一直守在他身边，多少次午夜梦回，古君弋都紧紧抓着沐稳的手，要沐稳发誓杀了杨翎给暮云归报仇。
此事自然无需古君弋多说什么，沐稳绝不会放过杨翎，哪怕他是杨珏的一母同胞的大哥，沐稳也绝不会姑息。这就好比若是暮云归杀了杨翎，那么杨珏也绝不会因为暮云归是沐稳的师兄而留情。
将小木箱放到棺木中，盖棺，扬土。
古君弋跪坐在墓碑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靠在墓碑。
沐稳让所有人都离开，他留下来就好，现在古君弋应该有些话想说，只有他们师徒三人能，别人，即使插手也插不进来。
沙哑的嗓子让人心疼：“延沂，我第一次见云归的时候，他也只是会自己跑跳的孩童，负责收养照顾他的夫妇说云归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他们与你师公曾有情义，就想让我将云归带回鬼谷去。”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云归的真实身份，而且也对他没有隐瞒，只是让他自己选择。他确实从来没有去追逐过皇位，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平静安乐。”
“这些日子，我总是梦见你们两个小时候，两个小家伙，一边低声咒骂我，却一边咬牙练剑，我就要故意多罚你们练一会。这么多年，我心里最无法忘怀的画面就是你们并肩同行，而我就护在你们身旁，夕阳都那么美啊。”
“我自问这半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也没有什么贪婪的欲望，唯一的心愿就是身边的人都能平安。可是，哪怕那么渺小的愿望，老天都要断送了。”
“云归他怎么就如此命苦？老天为何要这么对他？死无全尸啊！”
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手背上，简直要将手背都砸穿。
沐稳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师傅，我，忽然，好想师兄。”
……
“沐稳哦！我叫暮云归，我七岁了，应该比你大哦！你肚子该饿了吧，这是我刚刚煮的肉粥，可香了，给你吃。”
…
“这样就暖和了，你的身体好冰啊。”
…
“哈哈哈……猜错啦，这个是食指。”
…
“你走慢一点，小心一点，要是不行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接着。”
…
“你跟师傅亲还是跟我亲？”
“都一样亲啊。”
“那你是跟师傅睡还是跟我睡？”
“以前是跟师傅睡，现在是跟你睡。”
“缅怀以前重要还是掌控现在重要？”沐稳说的越发快。
“当然是现在啊。”
“那不就对了，现在你都跟我睡了当然是跟我亲，所以你就该听我的而不是听师傅的。”
…
“你想知道下次如果我哭了你该怎么哄我吗？”
“总不会是牛肉干吧。”
“下次我哭了的话你就直接踹我一脚，踹疼一点，我肯定不哭了，因为我当时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杀了你。所以你踹了我之后要做的就是跑快点，再跑远点。”
“延沂，你平素话少，但其实是真正的语言天才，不管要让别人笑让别人哭，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
“延沂，该起床了。待会还要上课呢。”
“好吧，那你再睡会，我把早饭做好了叫你起来吃。”
…
“我自然也是有着念想的东西的，不过我只是看得开一些，知道有些东西尚且还有念想或许可以得到，有些东西，却是一辈子都得不到，既然如此，那就残存着心中的念想，去想或许能得到的，好好珍惜所拥有的，不去想根本得不到的。”
…
“延沂。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有多痛！你是我最爱的师弟啊！从小到大，我哪里舍得让你受一点伤痛？”
“为什么？为什么？当真是天妒的话，就报应在我身上啊！我不怕！我不怕！”
“很多东西我根本不屑要，你需要我活成什么样子，我就活成什么样子，可是，我现在却发现，按照你给我安排的命运而活，我什么就帮不了你。延沂，我后悔了，我不想听你的话了，可以吗？”
…
“你离开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好好保重。让你多写信是假的，但是偶尔想起来就写一点吧，至少让我知道你还记着我这个师兄。”
…
“延沂，辰国江山我不会给你了。”
…
“好，我等你，我们把彼此留到最后。”
…
“你以为有时候不回头是因为怕身后没有自己期待的目光吗，恰恰错了，就是因为知道那个人就在身后，所以，不回头。”
……
我们答应过吧彼此留到最后，这一次，你却食言了。
也许，世事就是这样，等你回头时，那个人也许已经离开。
深夜将古君弋带回丞相府去，现在古君弋在教沐秇和沐稜读书，所以就一直住在丞相府。将古君弋安置好之后，沐稳也是疲惫不堪。但是沐稳还不能休息，苏郢已经押送在陵川监牢里了，如何处置也是大问题。
此时，沐康却过来禀报，要沐稳去见沐同悼，说是来了一个很重要的客人。
等沐稳来到沐同悼屋外时，就听见里面两人的说话声。走进之后，就看到沐同悼对面坐着的那个人，沐稳眼神一紧，耿净殊！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雪 第九卷 天下谁主（上）
☆、第八百一十六章 不得不负的责任
九州盛会十年举办一次，就是让九国在一起较量联盟的盛会，会由上一次公认的第一强国来办。九国早就定好盟约，不得在九州盛会上使阴谋诡计，趁机渔利，所以负责举办的国家也会格外注意。
反正每逢此时，各国的大军都会在边境上蠢蠢欲动，一旦有变故，立刻就能出兵。不过没有人会蠢到此时乱来，那岂不是给了其余国家出兵的借口吗。
如今天下三分，墨国占领圣国和滇国，统一西边；炎国横断蒙国和疆国，占据中土；玄国吞并灵国和辰国，雄踞西边。
而今年，距离上一次九州盛会，正好十年。
如今天下大局初定，没有哪个国家有能力在此时与另一个一决胜负，三国递了国书，说百年的传统不能费，今年还是该举行九州盛会。
地址，就在如今三国的边境交汇处，炎国的东南角，滇国的东北角，辰国的西边，那里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城，名曰古刹。三国各自派一千人前去打点布置，等三月初九那一日，三国共襄盛举。
此次盛会是天下三分之后第一次相会，更是至关重要的决定了三国国力强弱的一场明争暗斗，三国都极为重视，想要力拔头筹。
有些秘密，沐稳一直都知道，只是他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其中的一个秘密，就是关于苏逸冉的秘密。当初在疆国时，苏砚死而复生，犯上作乱在宫中被苏郢杀死。事后古君弋将苏砚的尸体带出城火化，沐稳查看过苏砚的尸体，一件穿胸，致命一剑，用的是苏家剑法。
沐稳和苏郢的关系其实很难定义，从小到大都一直纠缠不清，可是又各自为政。所以沐稳对苏家剑法还是颇为了解的，对苏郢的本事更了解。
要了苏砚性命的那一剑，确实是苏家剑法，但是不是出自苏郢的手，苏郢再练十年或许才做得到那一剑。何况，剑伤并不是苏郢的磐郢剑造成的，而是惊鸿剑。这就奇怪了，耿净殊是苏砚的心腹，他怎么可能杀苏砚？他又怎么会苏家剑法？前因后果一想，最不可能的也是现实了。
苏逸冉根本就没有死，而是一直化名耿净殊，留在苏砚身边，伺机报仇，并且一直暗中保护苏郢。这事匪夷所思，但是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解释。
不过以沐稳对苏逸冉的了解，苏逸冉就是故意让自己死的吧，也不全是为了苏砚和苏郢，更多的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现在疆国灭亡，苏郢被关押在陵川天牢，死生难料，若是这种时候耿净殊还袖手旁观，那么他就不是苏郢的父亲了。也只有在这个之后，才逼得他来见沐同悼，哪怕为了救苏郢而暴露身份也不在乎。
沐稳知道，沐同悼肯定会答应耿净殊的请求，反正现在苏郢是生是死，全看他在轩辕境面前怎么说，所以沐同悼现在是准备让沐稳手下留情了。
“延沂，快进来，这是你耿叔叔。”沐同悼显然很高兴。
“你看错了吧，这是苏叔叔才对。”沐稳关上门走了进去坐下。
里面的两个人显然都一愣，继而坦然的看着沐稳，看来沐稳早就知道一切了，亏得他们还想编一些借口来哄骗沐稳。早知如此，他们又何必枉做小人。
耿净殊蒙着脸，所以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他的眼神中满是赞赏：“君恪告诉你的？”
“苏丞相跟本王没有熟到那个份上，这是本王从苏砚尸体上得知的。”
“不熟？你小子倒是撇得干干净净啊，你们两个熟到什么地步，我会不知道？你爷爷和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君恪现在现在活得好好的，要不要对质？”
沐稳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怎么，你情我愿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本王负责？”
“延沂！”沐同悼立即呵斥沐稳，对于这个儿子，沐同悼一直都是严父，断不允许他在故人面前这样毫不收敛的放肆。
“苏叔叔，如果你今天只是来讲旧情的，那么你可以走了。君恪是什么人你心里也很清楚，他不稀罕我以旧情情分为他做什么，大家都是铮铮男儿，犯不着把那些两厢情愿的事情当成一辈子的筹码。”
耿净殊爽朗的笑了两声：“咱们不说君恪的意愿或者你们的骨气，咱们就说你小子有没有良心？你答不答应给君恪一条活路？”
“良心？江山王权里，没有良心，只有胜负。”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你就说你救不救？”
沐稳低头抿了一口茶：“求人不是你这样求的。”
“可笑，你以为我是来求你的，你想错了，我只是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帮忙最好，可你若是不愿意，我也拿你没办法，仅此而已。”
“你会没有办法？我爹不就是你的办法吗。”
沐同悼瞪了沐稳一眼：“延沂，杀伐绝不是平定天下的好办法，君恪是一个人才，只要能够说服他，那么炎国必将如虎添翼，也能让疆国尽快被掌控。”
沐稳却看向耿净殊：“你要让你儿子做投敌叛国的千古罪人？也不愿意让他永远被疆国记住他的高风亮节，有骨气的死去？”
“骨气和高风亮节那是伪君子才在乎的东西，跟活着比起来，全都不值一提，何况，只要你们胜了，历史自然是你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百年过后，真真假假，千千万万年后，历史也就只有一个了。”
“你这当爹的倒是豁达，想去见他一面吗。”
耿净殊摆摆手：“去见他做什么，难不成还要父子情长的抱头痛哭一场吗，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他能接受的，恐怕只有这么多。其实，就算我不来，你也一定会保他，他小子虽然没良心，色心却不小。”
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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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节
“天助我们，皇上先猜猜。”
“总不会是赫连玺钰忽然死了吧。”杨珏此话自然是调侃。
陆珺琛唇角一勾：“现在还没死，不过快死了。最新的战报，沐稳暗中前往灵国战场，破了疆国的沙漠屏障，炎军现在一路进军。就在此时，沐同悼和柳蔺之率兵出击蒙国，蒙国节节败退，赫连玺钰已经加派兵力去迎战。”
杨珏敛住了神色，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好消息，无异于将已经垂败的灵国拱手让给了杨珏，甚至，赫连玺钰能不能抵挡住炎国还要另作说法。
“琛儿，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趁此机会一鼓作气拿下灵国？”
陆珺琛摇摇头：“立刻修书给赫连玺钰，说寒冬将至，不宜继续留恋灵国战场，他们撤退，我们也撤退，等开春之后再作打算。然后我们假意退兵，让灵国放松，让蒙国也放心，我现在要去办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不过，我去办另一件事情，你也要办一件事，两件事同时办，必须两边都成功，否则，前功尽弃。”
杨珏眼中暗含深意：“看来你已经有办法了，且给朕好好说说。”
第二日早朝，不少臣子也收到了战报，一个个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大半分都进言要一鼓作气拿下灵国，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朝堂上除了那些出去打仗的，现在，还少了一个陆珺琛。
杨珏一直不发一言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大臣讨论得欢喜，等大家都稍微平静了之后，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杨翎。
“皇兄对此事有何看法？”杨珏知道杨翎有话说，所以故意给他开口的机会。
杨翎站出来：“皇上，微臣觉得灵国已经元气大伤，蒙国撤退，若是我们继续强攻，最后也只能是惨胜，不如等来日再行处置。”
“灵国已经不足畏惧，炎国分兵疆国和蒙国，暂时没有威胁，我们所要担心的是强大的墨国和急需扩张的辰国。以微臣的看法，应该立刻出兵拿下辰国。”
“现在的辰国虽然看上去强盛，但是经过与滇国的死战和墨国的苦战之后，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况据臣收到的密报，辰国惧怕墨国从滇国一方发动进攻，所以将精兵强将都调到南边去了。”
“我们在辰国的北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发兵，即使他急忙调兵来支援，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若是能在此时拿下辰国，那么拿下灵国也只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小事。微臣愿意随军出战辰国，以身报国！”杨翎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以杨翎的智谋，若是他作为随军军师，那么也是一大助力。何况，他说的确实有道理，灵国只是边角，而辰国才能左右天下大局。
杨珏压低了纤长的睫毛：“各位大人觉得皇兄的提议如何？”
一向沉默的罗闾忽然站了出来：“皇上，杨大人句句在理，可是玄国两员大将如今都在灵国，现在要攻打辰国，也不能让他们这样不休息的连番作战吧。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要打辰国那就需要一员猛将，我们去哪里找？”
“皇上！卑职请求领兵出战！”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个年轻的声音望去，只见排位在后面的朔青不卑不亢的站了出来，眼中的坚定坚毅无比。
原本是要让朔青跟着陆恒在灵国战场上好好磨练的，但是只在灵国战场上待了半个月就将朔青调回来了，这一道旨意是杨珏下的。当时陆恒还很不高兴，不知道朔青哪里得罪了杨珏才会有此待遇。
所以玄国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朝内朝外都人心惶惶，朔青这个可用之才却被晾在朝中，整日闲的发霉，却还不能找杨珏算账。
一个朝中老臣站了出来：“朔将军，这可不是儿戏，你才打了几天仗啊。”
“朔青自知人微言轻，但是卑职看着山河破碎，国家无才可用，卑职堂堂男儿又岂能苟且偷生。卑职愿意立下军令状，若是卑职让皇上失望，那么卑职愿意以项上人头给皇上一个交代。”朔青说完后立刻跪地磕头。
杨珏打量了一眼整个朝堂大臣的神色，然后说：“自古英雄出少年，而且，打仗这种事，与下棋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名将多是少年成名，老将却要一生积累。朔青，朕现在等不及老将了，你能给玄国出一个名将吗？”
“卑职自当全力以赴，绝不会辱没师门和皇上。”
“其实出兵辰国也是朕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还需定夺，既然大家觉得此法可行，那么朕在此任命朔青为骠骑将军，领兵十万进攻辰国。杨翎为随军军师，辅佐朔青。其余安排，稍后两位和兵部各位大人随朕继续商议。”
散了朝之后，一行人又在书房里商议了几个时辰，直到下午方才散了。
让大臣们回去之后，杨珏又宣杨赋前来见驾，陆珺琛走之前交代他的事情可是多得很，他忙得很高兴，连午饭和晚饭都不想吃，只是苦了那些与他议事的大臣，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敢抱怨一声。
其实杨珏现在比那些大臣兴奋多了，只是他不是因为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是因为，他听到沐稳破了苏郢的沙漠魔咒，现在炎军一路深入，刚好在此时，玄国也迎来此种良机。
现在的杨珏，已经可以看见，来日玄国和炎国一起站在巅峰上的盛景。
他是为了即将共赴的成功而兴奋，他想看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沐稳，以及，让沐稳看看到了那个时候的他。到了那时，他们平起平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一十二章 幽森夜会
炎国跟蒙国和疆国打的热火朝天，玄国也向辰国发难，已经强大得可怕的墨国却忽然沉寂下来了，好像他们拿下圣国和滇国就满足了。
别国打探到的消息，只说是墨国要休养，等别国打得差不多了，再坐收渔利。不过这也太不寻常了，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样，让人胆寒。唯一探听到的消息，只是，张灵昭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大批的军队都在翻山越岭的寻找。
一些别国臣子知道了，都说张灵昭可能是得到了什么藏宝图，所以现在要寻宝来解决军需。看来是一笔可怕的财富，所以才能让张灵昭如此用心。
玄国由年仅二十六岁的朔青从陆地带兵进攻辰国，江群的侄子江阙从海上带兵进攻辰国，水路夹攻。陆地的朔青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总是在敌人最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不惧艰险，选择许多让人难以置信的道路。
如杨翎所说，辰国与滇国当初实力相当，最后惨胜已经不容易，结果又被墨国压着打，早就损失惨重，如今还没有喘过气来。
而玄国在灵国战场上是与蒙国合作，再加上灵国原本就被苏郢给打得元气大伤，所以玄国并未在灵国战场上损耗多少实力。此番让朔青和江阙两人夹攻，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就看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了。
月黑风高，寂静的森林里没有一丝光亮。
一辆马车停在林间，马儿悠闲的吃着草根，丝毫不被这诡异寂静的气氛所影响。不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和铃铛声，越来越接近。
不一会，也是一辆马车来了，车夫停住马车。
车夫跳下马车，打开了马车木门：“公子，到了。”
一把白玉骨折扇率先伸了出来，然后便是付诗郁走了出来，私下看了一眼，然后朝原先停在那里的马车走去。即使现下夜里已经很冷了，就连付诗郁也是一袭锦裘，但是他还是打开了手上的白玉骨折扇轻摇。
“既然与人相约，那么也该出来了吧。”
原先停着的那辆马车木门也被推开，陆珺琛走了下来：“水土不服，灵国这夜真是寒冷，只能躲在里面了，付公子不要见怪。”
“不妨事，我还以为是美人失约呢。”付诗郁笑笑。
“在这站着也没意思，付公子与我随意走走吧。”
“恭敬不如从命。”付诗郁合上白玉骨折扇。
两人并肩往林子里走去，偶尔传来几声寒鸦的鸣叫，在这黑夜古林里更显阴森恐怖。不过他们两人一直往前走了许久，却谁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默走着。
这种情况下，陆珺琛是最吃亏的，因为他不会武功，付诗郁可以轻而易举要了他的命。就算不要他的命，只要挟持了他来要挟杨珏，那么杨珏必定有所忌惮。何况这是在灵国的地盘上，玄国大军摆在身后也没用。
正是因为这些有恃无恐，所以付诗郁才会赴约，才会来看看陆珺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否则，岂能将付诗郁约出来。
别看现在林中只有两人，其实，暗中各自隐藏着多少高手谁都不知道。
“付公子，近来付家生意可还财源广进？”
“陆大人说笑了，战争一打起来，怎么可能好呢，虽然各国都城依旧安乐，但是大家都不敢乱花钱了，谁不是捂着腰包过日子。何况，付家与灵国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各国如今都要防着付家，只差没直接下封条了。”
陆珺琛又继续说：“看来这战争对付家的打击不小，若是早日结束了战争，那么付家也可免去这许多的烦扰。眼下时局艰难，付公子可有解决之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日夜拜佛求香，祈祷天下安定。”
“听说付夫人不久前去世了，只给付公子留下了一个小公子，正是如花的好年华，怎么说去就去了，真是让人惋惜。”陆珺琛压低了睫毛。
“内子一向身体羸弱，生产的时候没有熬过来，我也甚是心痛。她堂堂公主之尊下嫁于我，也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只盼她来生投个好人家。”
陆珺琛心里暗笑，那个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怕是只有付家才清楚，哪有生下孩子几天之后才血崩的，其中的水深得很啊。
“付公子，听闻你身旁有一男宠和一小妾颇为得宠，就连灵王见了他们两人之后都向你讨要，可是你却拒绝了灵王，只答应将那个男宠送出，却誓死护着那个小妾。”陆珺琛的桃花眼深处闪过一丝精芒。
“陆大人今日约我前来，不会只是跟我闲话家常吧。”
“想谈国，自然要谈家，正所谓国家，正所谓家国。古人说得好，没有国哪有家，但是，有国就一定有家吗？国是为了万千的家而生，不是为了其中的哪几家而生，所以，谁能保证自己不是那几家被牺牲的呢。”
付诗郁潇洒打开白玉骨折扇：“为大家而舍小家，不正是你们这些忠臣鸿儒的志向吗，为国牺牲，那是殊荣，又岂会因此而多想什么呢。”
“我陆珺琛不是付公子口中的那种人，没那么伟大，原先也只是明哲保身，逍遥快活的公子哥而已。自然，在我看来，付公子也不是那种伟大的人。在我们眼中，利益与好处排在名声气节之后，我们只要实的，不要虚的。”
“那么陆大人如今为何变成深陷江山的谋臣知己了呢？”
陆珺琛看了付诗郁一眼：“当然还是为了自己，为了一个人。付公子与玄王曾经有过数面之缘，还有过小小交集吧。我来之前，玄王跟我说，付公子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只要对付公子的胃口，那么付公子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
“想不到玄王如此看得起我，明明是任性妄为，却被他说成至情至性。先开开条件吧，只要条件好，我确实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付公子是聪慧之人，天下局势逐步明朗，只要付公子愿意相助，明年开春，整个天下就是三分之势，墨国占据西边，炎国雄踞中间，而玄国，一统东边。”
“无论是墨国还是炎国，将来都会将付家的一切归入囊中，富可敌国的天下第一富商付家将不复存在，甚至为了历史干净，还会将付家的一切抹杀，绝对连一个活口都不会留，这些付公子想必比我清楚。”
“墨国和炎国之所以敢这样做，就是因为他们只需要付家的钱财就可以，其余的都太多余了。但是玄国不一样，玄国现在想拿下灵国，就需要付家的帮助，所以玄国不仅不会动付家，还会让付家以后更加强大。”
“付公子，灵国如今的局势你很清楚，就算玄国不动手，等炎国拿下蒙国之后，灵国绝对逃不掉。灵国气数已尽，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绝对做得了玄国的主，只要付公子助玄国成大事，那么我可以给付公子立下字据，绝对不会让付公子将来一场空。甚至，我可以从现在就留在付公子身边当人质，想必我对于玄王的价值，付公子也很清楚。”
陆珺琛说完这些话之后，就是久久的沉寂，付诗郁始终沉默不言。
又过了许久之后，付诗郁才有了开口的意思。
“你为了杨珏的江山这样只身犯险，值得吗。”
陆珺琛一怔，随即轻笑出声：“我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自己，我日子过得无聊了，也想要找一个人享受一场爱恋，何况还能万一还能名留青史，那么我岂不是赚了。你是做买卖的，知道这笔账稳赚不亏吧。”
“看上去确实不亏，只怕，最后心里的亏太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一十三章 灵疆覆灭
马车连夜赶回玄国，一个月之后，一切就是一番新景象了。
陆珺琛靠在马车中闭目养神，手心早已经出汗，现在才慢慢干涸。沉夙也坐在一旁，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平静的看着陆珺琛。
谁能想到，陆珺琛秘密出行，竟然是由沉夙陪同护卫。
“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是不是在考虑是否该趁此机会杀了我。”
沉夙轻轻摇头：“想杀你我随时都可以，哪怕在他面前，他也无法阻挡我。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我忽然觉得，我很敬佩你，这是真心话。”
“敬佩我？敬佩我什么？不怕死的来见付诗郁？”陆珺琛讽刺。
“不是，是因为你的胆识和勇气，老实说，沐稳纵然经天纬地，但是我并不是很看得他。他敢孤胆做任何事情，那是因为他有恃无恐，他自己本身有绝世武功，任何时候想要脱身都不难，他有一条很宽阔的后路。”
“其次，他对沐家的基业很自信，对轩辕境和其他人的心意也拿捏得清楚，他做事，都是算尽了人心，有九成把握才会下手，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可是你完全不会武功，付诗郁要杀你只要一眨眼就足够，你甚至会因为成为人质，所以你事先就服下了□□，若是到时候不服食解药，必死无疑。你的胆气和决心，真的是拿出性命为赌注。你跟付诗郁此前并不认识，你都敢站在他面前劝服他做出投敌叛国的事情，你真的是个疯子。”
陆珺琛唇角一勾：“多谢你的夸赞，但是我只能很残忍的告诉你现实，我做事，比沐稳更小心翼翼和谨慎。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沐稳别无选择只能是轩辕境，而我，观望了这么多年最后才选了杨珏，这就是现实。否则，杨赋早就统领大局，杨珏根本连回到玄国的机会都没有。”
“我并非孤身赴险，我也有恃无恐，你和那么多人都在，你要带我离开轻而易举，没有人追得上你的轻功。即使付诗郁近距离的挟持了我，以段陨的暗器和□□，付诗郁也走不出树林，我又何惧怕呢。”
“或者你要说，我为何那么信你？其实我不是信你，只是信你对杨珏的心。你心里很清楚我对于杨珏江山的重要，没有我，杨珏举步维艰，就算为了杨珏，今日你就算自己死了，也会将我送我杨珏身边。”
“沉夙，再大的感情大不过权力，但是再大的权力也不一定能够得到想要的感情。想开点，我们两个这一生尽力谋求可以奢求的就好，别痴心妄想其他的。”
“杨珏对我的心意多半来自于王权需要，那么我就好好当他的左膀右臂，我也能得到我的功名利禄。”
“至于你，好好爱他就行，他对你的心意，就是取决于你对他的爱和你与那个影子的相似，你好自为之。”
沉夙轻轻闭上的双眸：“你真的就如此认命？不想联手做点什么？”
“沉夙，杨珏是个聪明人，别想在他面前耍什么小心机，自掘坟墓，葬送了自己本该拥有的一切。杨珏的天下之路还长得很，我们自己人就别给他找事了。”
沉夙睁开双眼摇摇头：“你知道吗，从前，我认识的杨珏，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夸他聪明，所有人说的最多的，都是杨珏是一个傻子，一辈子也只能这样了。”
“而现在，几乎全天下所有人都说他奸诈，狡猾，联合蒙国出兵，又暗中派兵偷袭辰国。更有甚者，将他原来的事情都拿出来说，说他名为去当质子，实际上带着一身妖媚本事，离间轩辕境和沐稳，勾搭张灵昭和赫连玺钰，弄得整个天下都围着他转，说他心机深沉，也是一代颠覆天下的枭雄。”
“在我记忆里，他似乎一直都是那个七夕陵川街头的清秀少年，笨的把人都认错，但是察觉过来以后，却连脱身都做不到。”
“我觉得现在天下人口中的杨珏好陌生，那个绝不是我认识的杨珏。所以，你劝解我，说杨珏很聪明，我近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的人是杨珏吗？”
陆珺琛唇角一勾：“你知道对于父母来说，儿女做的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吗？”
沉夙摇摇头：“我是孤儿，也没有孩子，不知道。”
“成长成了一个让父母陌生的样子。你别觉得我说的可笑，日日相见，时时陪伴，怎么可能忽然就变成了陌生的样子呢，最多是潜移默化的慢慢变化，那么总会慢慢适应，不会让人措手不及的。”
“可是，岁月最是无情，人心最是善变，很多潜移默化的变化只差最后的一点变故就破土而出。就像深埋底下的竹笋，在一夜风雨之后，破土而出，在它破土之前，别说你不知道，恐怕连竹笋自己都不知道。”
“你不得不承认，杨珏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杨珏，你若是困在过去走不出来，那么最后失望，甚至绝望的是你。”
“前尘往事最是孤独，因为记得的，可能只有你而已。若是说回忆，那么我与杨珏自小相识，连他一个月尿几次床都知道，更不必说他从前那个让人来气的窝囊样子。可是，如今的他，是逐鹿天下的霸主，仅此而已。”
沉夙低下头，压低睫毛：“若是所有人都忘了过去的他，那么午夜梦回，他遗失了自己，再也找不回，谁能帮他记得呢？不管别人眼中的他如何，我只相信自己的心，我只记得，曾经的他，也会一直帮他记着。”
陆珺琛闭上眼靠在一边休息：“也好，你帮他记着过去的他，我帮他让现在的他前行，这样，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有人爱护着，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孤独。”
这一年十一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疆国被炎国灭。少年战将苏驭岚死守城门，血战三天三夜，最终城破，苏驭岚战死，年仅十九岁。国相苏郢拼死护着小皇帝逃亡，最终被生擒。得了轩辕境的旨意后，押往炎国陵川。
第二件，玄国背信弃义，忽然大举进攻灵国。正是大雪封疆的时节，玄国无异于自取灭亡。但是，灵国却出了大乱子，粮草大米只有表层有米粒，剩余的几乎都是泥土，军心大乱。没米可吃的灵军自乱阵脚，不断弃城逃亡，或者投降。
而负责供给粮草的付家，早已经人去楼空，财产被转移的干干净净，无数家奴死于中毒。皇家大肆搜查之后，才发现付家地下暗藏密道，而密道中途就被炸药炸断，无人知道密道通往何方了。
断了粮草的灵军已经穷途末路，就算皇家将一切宫中珠宝变卖，也填不满这个缺口，何况，又有几个人敢这种时候还拿钱买珠宝，都想着拿钱藏着保命了。
于是，十一月底，玄军攻破玉滨城，插上了玄国王旗。
但是灵国皇室也消失了，据说，他们是带着金银珠宝和卫兵藏进深山里去了，想要避过风头，等着来日，再东山再起。反正灵国大雪封疆，根本不可能找到他们的藏匿之地，杨珏也无法安定灵国的民心。
可是，仅仅过了三日，一名骑在狼身上的少年，却带领着数十头大狼和几百名族人，将那些灵国皇室都绑了出来。他骑在头狼身上，站在城门外，张扬不屑的看着站在城上的陆恒。
“告诉杨珏那臭小子，竟然拿假名来骗本王子，本王子饶不了他！但是现在本王子要送他一个大人情，他若是想要，就乖乖给本王子赔礼道歉！”
陆恒大呵：“大胆！皇上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还不放下武器认罪？”
“哼！何止叫他的名字，你若是告诉他，说本王子来了，只怕他还要将我好生供养起来呢。罢了，你告诉杨珏，夜汪，来助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一十四章 蒙辰终结
这一年十二月，又是两件大事。
第一件，蒙国败于炎国的火炎铁骑兵下，赫连玺钰被乱箭射杀而死，赫连申与叶晋漓带着残部逃往蒙国东北边，终于等来了玄国的援军。
风头正盛的苍狼将军夜汪，带领数十头体型可怖的苍狼以及一万精兵，帮蒙国驻守在蒙国东北边的岭山关。
在岭山关后，只剩余蒙国十城，再往外，就是灵国。
穷途末路的蒙国却交出了一个人，凤绯陌。
至此，柳蔺之和从疆国战场上赶来的柳言旭都下令停止进军。两人向轩辕境请旨，愿意以两人的此次功勋来换凤绯陌的平安。反正赫连玺钰只剩下不到八千的兵马，最后那十城也无用了。
柳家劳苦功高，何况此次灭了疆国和蒙国，柳蔺之和柳言旭都是数一数二的功臣，绝不能寒了他们的心。何况，当初宋梓犀说服柳言旭帮忙造反时就承诺过，不计凤绯陌的前嫌，他依旧是柳家的二公子。
于是炎国退兵了，让柳言旭和柳蔺之将凤绯陌平安带回，让沐同悼继续带兵在此镇守，一旦发现赫连玺钰有异动，绝不姑息。
第二件，玄国少年将军朔青和江阙各展神通。
朔青联合了无数墨夷唯和楚颂逸的拥戴者，说愿意救出他们二人，并且将乱臣贼子楚颂彤和沈酥棠正法。那些人本来就在墨夷唯的栽培下盘踞辰国多年，所以带领着玄军一路前行。而江阙，利用天象，一夜江水结冰，他们暗夜弃船上岸，偷袭斩杀辰军，取得了空前的胜利。
两军齐头并进，一齐逼近夏夙城，终于在新年这一天，攻破夏夙城。
辰王楚颂彤和丞相沈酥棠被生擒，谢凭逃脱。按照杨珏的旨意，要朔青将他们二人以礼相待送回玄国西京城，但是给他们二人下点药，提防谢凭。
不过，杨珏还暗中下了另外一道命令，将那些要营救墨夷唯和楚颂逸的人，让他们带着墨夷唯和楚颂逸先行离开夏夙城，然后，提前在山谷里布下陷阱，将他们全部剿灭，不留一个活口，包括墨夷唯和楚颂逸。
最后朔青交给杨珏的战报里，说那几千人全部被焚烧在山谷里，而墨夷唯和楚颂逸却早在他们下手时，互相打破了无法触碰的禁忌，拥吻在一起，七窍流血而死。朔青便及时将他们二人的尸体带了出来，然后合葬在细雨湖边。
这一次的绞杀，对外只说玄军帮助墨夷唯和楚颂逸离开，结果在野外山谷里遇上辰国的残军，于是这些旧部被辰国残军尽数绞杀，逼死楚颂逸和墨夷唯。
玄国现在本该是春风得意，但是，却出了意外。
这一次朔青带兵，却派了两名随军军师，一个是杨翎，一个是杨赋，两人一路都和睦相处，并没有一丝不合。可是拿下辰国要庆功的时候，杨赋的意思是立刻将暮云归和沈酥棠押送回玄国，可杨翎却说，先避风头，随后押送。
最后朔青也觉得现在辰国残军太多，不适宜押送，等过几天再说。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只是时间前后一下而已。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据传言说，玄国大皇子杨翎在庆功宴当晚，暗中让手下人将暮云归和沈酥棠送到他房里去，还事先喂了一点让人情动的药。底下人都心领神会的做了，不说暮云归的风姿，但是沈酥棠，就让人垂涎三尺，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意外发生了，杨翎对沈酥棠下手，暮云归被逼急了，于是就伤了杨翎。杨翎一怒之下就杀了暮云归，可能是因为伤的地方太过隐晦，所以直接将暮云归的头砍下，连夜下令挂到城墙上去，要让暮云归死无葬身之地。
沈酥棠亲眼看着杨翎斩下暮云归的首级，并且下令将首级挂出去，悲痛欲绝。在杨翎意欲再次侵犯时，自刎殉情，死前发誓做鬼也不放过杨翎！
杨翎此举瞬间激起了辰国民怨，让玄国被世人唾弃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哪怕杨珏立刻下令将杨翎按罪押送回玄国，并且风光大葬沈酥棠和暮云归也无法抵消此番罪过。辰国百姓在细雨湖边，为暮云归和沈酥棠修建了合葬墓。
此后楚颂彤的皇弟楚颂语请求来墓前辞别，因为他也要被送去玄国了，杨赋点头同意，亲自陪他来见暮云归和沈酥棠。可是楚颂语也一头撞在墓碑上自尽，辰国皇室，自此，嫡亲一脉皇子尽数断绝。
而首阳公主却不知所踪，据传言说，是程青早已暗中将其送走，去往何方却不得而知，只怕从此也要隐姓埋名才能安稳过一生了。
一月底，大雪飞扬，玄国西京城。
玄冥宫外，杨翎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自从被押送回玄国监牢之后，在辛苓和杨之陵的几番求情之下，杨珏才答应见一见杨翎。就因为杨翎这一次的错，让很多本来可以兵不血刃的事情，全都只能靠血腥的镇压来平复。
也因为此，原本胜者为王的战争，演变成了无耻霸道的掠夺。
宣杨翎来了之后，杨珏就让郑全宣口谕，让杨翎一直在外面跪着。鹅毛般的大雪将杨翎全身覆盖，早就冻得没有人样了，杨珏却依旧不见他。
一直待在后宫的辛苓早就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此刻听说杨翎已经快要被冻死了，便再也忍不住来求情了。
辛苓并不是不明事理只想着维护儿子的母亲，她知道杨翎罪无可恕，若是换成别人犯了这种大罪，杨珏早就将那人处以极刑了，也是念在同胞兄弟的份上才手下留情了。
江山王权，岂能儿戏，别说亲兄弟，就算是亲父子，杨珏因此杀了杨翎也无可厚非。可是孩子就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辛苓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杨珏一直在书房里写信，他的手都在发抖，若不是他一直平复着心情控制自己，那么他现在真的会冲出去杀了杨翎。他现在写的信，是写给古君弋，作为杀人凶手的弟弟，杨珏实在不知该怎么提笔跟恩师说这件事。
古君弋对暮云归的感情，杨珏清楚得很，甚至比古君弋对沐稳都亲厚。何况，暮云归当初对自己也是亲如兄长，自己从来没有打算杀他，只是要让他放弃江山皇位而已，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自己真的变成了侩子手。
一路走来，虽然杀了很多人，但是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自己根本不在乎。直到现在，深切的体会到，曾经与自己那么亲近，并且自己一直敬仰的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害得死无全尸，自己怎么面对这样的自己？
将来，自己怎么面对恩师？怎么面对沐稳？
啪！杨珏狠狠的将手中的笔砸在墙上！瞬间就断成两截！
辛苓刚好走进来，差点被毛笔砸到，也被下了一跳。抚平了心绪之后才看向杨珏，大儿子犯错，小儿子也跟着受苦，自从知道辰国的惨事之后，杨珏也是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双眼都熬得通红，每天都要沉默许久。
“小九，母后知道你最近很辛苦，特意给了熬了汤，先喝一点吧。”
“母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您都是朕的母后，所以朕会当一个孝顺儿子，可是，朕想要当一个好帝王，就只能委屈家人了。大哥的事情确实只看朕的心意，没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可是，你要朕怎么跟恩师交代？”
“辰王是古先生的爱徒，也是沐稳的师兄，当年对朕也是亲厚照顾，朕的圣旨里写的清清楚楚，以礼相待，毫发无损的送回玄国。”
“可是大哥真的太让朕失望了，母后，您的小儿子拼死拼活的保住玄国，您的大儿子却把小儿子往死里逼。母后，你还想再多说什么吗？”杨珏字字句句椎心泣血，几乎是含着血泪，声音都在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一十五章 我想师兄了
辛苓往后退了一步，她何尝不知道玄国如今的锦绣，完全是杨珏一手护下来。九国中最弱的玄国，却在天下大乱中，拣了两个漏，拿下了灵国和辰国，从而统一了东边，可以和炎国墨国三国并立。
可是玄国依旧最弱，根本无力跟炎国或者墨国抗衡，这看似锦绣的江山，实际上摇摇欲坠，只要一夕之间，就会什么都不剩。
杨珏那么举步维艰的努力，好不容易有了这点成绩，结果杨翎的这个大错，不只让杨珏在清扫辰国时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了血腥手段，还让杨珏名誉扫地，被天下人诟病辱骂。这些绝不是杨珏愿意看到的，也不是辛苓愿意看到的。
明明是九国中最推行仁德收服的君王，到最后，却生生的变成了九国中最血腥残忍的狠戾君王，简直是天下公敌，以后还怎么可能兵不血刃的收服别国？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杨珏严厉的处置杨翎，并且表明自己的决心。
辛苓叹了一口气：“小九，母后知道你的为难，可是，你大哥是你唯一的同胞兄弟啊，你真的要对他下手吗？若是你真的杀了你大哥，那么我跟你父皇当真是没法活了，你又忍心吗？小九，给他一条活路吧。”
“母后，朕想问问你，朕给他活路，谁给朕活路？现在天下人的口水都可以把朕淹死了，为了保护大儿子就把小儿子牺牲了，母后您可真偏心。”
“小九，母后和父皇将皇位都给了你，你还要说这种伤母后心的话吗？”辛苓的眼泪滚落下来，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可以，她倒是愿意自己去死。
杨珏深呼吸了一口气：“母后，您带着大哥回去吧，您放心，朕不会杀大哥的。不过也请您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是大哥再犯错，朕绝不姑息。”
辛苓还想开口再说什么，但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之后，陆珺琛来了，看见杨珏沉默不语的坐在那里，陆珺琛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路上自然是碰见了辛苓和杨翎，他就猜到了其中缘由。
走到杨珏身边，看了看杨珏摊在桌上的信，十几封，却每一封都是半途而废，根本没有一封可以用。开头都是三个字，可以看出是用了极大的力道。
“皇上，其实这是王权斗争里不可避免的牺牲，以后咱们要交手的人，只会越来越亲近，您若是都这样，那么我们只能一边杀人一边写道歉信了。”
杨珏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朕还没有那么贱，该杀的，朕一个都不会心慈手软，包括朕的大哥。只是，有些人，绝对不能杀。”
陆珺琛眉眼一挑：“有些人？跟沐稳有关的人吧。”
久久的寂静，两人都不发一言，这句话现实得如此残忍。
“你去做你的事情就好，不该管的事情你别瞎操心。”
陆珺琛无所谓的将桌上的废弃信纸整理好放在一边：“你若是真的觉得无法面对沐稳，就把杨翎杀了吧，捧着杨翎的人头去乞求沐稳的原谅，看看你的心里能不能好受一点。皇上，别傻了行吗，你是玄国的君王，是杨翎的弟弟，玄国和杨翎的一切罪责，你都背定了，在沐稳眼里，你和杨翎都是一样的。”
“说完了你就可以滚出去了。”杨珏重新拿起一支笔低头继续写信。
“就算你热泪盈眶，充满悔意的将道歉信送到古君弋手上，你觉得能挽回什么吗，在别人眼中，你也只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甚至是炫耀。”
“到时候，若是古君弋和沐稳要你交出杨翎，你又该怎么办？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交出了杨翎，难道他们就能与你冰释前嫌？”
“皇上，王者之路是孤途，没有人可以陪你走，不是你丢了别人，就是别人丢了你，但是为了保证你的一往直前，你只能先下手为强。”
啪！杨珏将手中的笔砸在地上！
“出去！”杨珏的语气里只不容置疑的坚定。
炎国，陵川城，满城白雪，凄凉哀伤，出殡的队伍和白绸站满长街。
炎国君王轩辕境下旨，辰王楚颂彤曾为炎国将军，为炎国立下汗马功劳，更是沂王沐稳的师兄，多年为炎国出心出力。如今天妒英才，被奸邪小人害死，炎国特意为其风光大葬，行衣冠冢。
辰国丞相沈酥棠忠肝义胆，以身殉主，实为世人楷模，特此与楚颂彤并行衣冠冢，按三公之礼厚葬，且与楚颂彤合葬，君臣世世代代相伴。
古君弋一身白孝，抬着小木箱走在出殡队伍最前，小木箱中，是暮云归小时候用过的木剑，小时候穿过的衣物。古君弋早已经哭干了眼泪，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形同枯槁，只是行尸走肉的走着。
沐稳陪在古君弋身旁，扶着古君弋，就怕古君弋撑不下去。当听到暮云归死无全尸，首级被挂在城墙的事情之后，他当时就完全呆住了。
一开始的时候，古君弋发疯一样要冲到玄国去杀了杨翎，多次被沐稳拦住，慢慢冷静下来之后就是哭泣和沉默。沐稳一直守在他身边，多少次午夜梦回，古君弋都紧紧抓着沐稳的手，要沐稳发誓杀了杨翎给暮云归报仇。
此事自然无需古君弋多说什么，沐稳绝不会放过杨翎，哪怕他是杨珏的一母同胞的大哥，沐稳也绝不会姑息。这就好比若是暮云归杀了杨翎，那么杨珏也绝不会因为暮云归是沐稳的师兄而留情。
将小木箱放到棺木中，盖棺，扬土。
古君弋跪坐在墓碑前，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靠在墓碑。
沐稳让所有人都离开，他留下来就好，现在古君弋应该有些话想说，只有他们师徒三人能，别人，即使插手也插不进来。
沙哑的嗓子让人心疼：“延沂，我第一次见云归的时候，他也只是会自己跑跳的孩童，负责收养照顾他的夫妇说云归的身份很有可能暴露，他们与你师公曾有情义，就想让我将云归带回鬼谷去。”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云归的真实身份，而且也对他没有隐瞒，只是让他自己选择。他确实从来没有去追逐过皇位，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平静安乐。”
“这些日子，我总是梦见你们两个小时候，两个小家伙，一边低声咒骂我，却一边咬牙练剑，我就要故意多罚你们练一会。这么多年，我心里最无法忘怀的画面就是你们并肩同行，而我就护在你们身旁，夕阳都那么美啊。”
“我自问这半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也没有什么贪婪的欲望，唯一的心愿就是身边的人都能平安。可是，哪怕那么渺小的愿望，老天都要断送了。”
“云归他怎么就如此命苦？老天为何要这么对他？死无全尸啊！”
大滴大滴的泪珠砸在手背上，简直要将手背都砸穿。
沐稳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师傅，我，忽然，好想师兄。”
……
“沐稳哦！我叫暮云归，我七岁了，应该比你大哦！你肚子该饿了吧，这是我刚刚煮的肉粥，可香了，给你吃。”
…
“这样就暖和了，你的身体好冰啊。”
…
“哈哈哈……猜错啦，这个是食指。”
…
“你走慢一点，小心一点，要是不行了就告诉我，我帮你接着。”
…
“你跟师傅亲还是跟我亲？”
“都一样亲啊。”
“那你是跟师傅睡还是跟我睡？”
“以前是跟师傅睡，现在是跟你睡。”
“缅怀以前重要还是掌控现在重要？”沐稳说的越发快。
“当然是现在啊。”
“那不就对了，现在你都跟我睡了当然是跟我亲，所以你就该听我的而不是听师傅的。”
…
“你想知道下次如果我哭了你该怎么哄我吗？”
“总不会是牛肉干吧。”
“下次我哭了的话你就直接踹我一脚，踹疼一点，我肯定不哭了，因为我当时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杀了你。所以你踹了我之后要做的就是跑快点，再跑远点。”
“延沂，你平素话少，但其实是真正的语言天才，不管要让别人笑让别人哭，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
“延沂，该起床了。待会还要上课呢。”
“好吧，那你再睡会，我把早饭做好了叫你起来吃。”
…
“我自然也是有着念想的东西的，不过我只是看得开一些，知道有些东西尚且还有念想或许可以得到，有些东西，却是一辈子都得不到，既然如此，那就残存着心中的念想，去想或许能得到的，好好珍惜所拥有的，不去想根本得不到的。”
…
“延沂。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有多痛！你是我最爱的师弟啊！从小到大，我哪里舍得让你受一点伤痛？”
“为什么？为什么？当真是天妒的话，就报应在我身上啊！我不怕！我不怕！”
“很多东西我根本不屑要，你需要我活成什么样子，我就活成什么样子，可是，我现在却发现，按照你给我安排的命运而活，我什么就帮不了你。延沂，我后悔了，我不想听你的话了，可以吗？”
…
“你离开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好好保重。让你多写信是假的，但是偶尔想起来就写一点吧，至少让我知道你还记着我这个师兄。”
…
“延沂，辰国江山我不会给你了。”
…
“好，我等你，我们把彼此留到最后。”
…
“你以为有时候不回头是因为怕身后没有自己期待的目光吗，恰恰错了，就是因为知道那个人就在身后，所以，不回头。”
……
我们答应过吧彼此留到最后，这一次，你却食言了。
也许，世事就是这样，等你回头时，那个人也许已经离开。
深夜将古君弋带回丞相府去，现在古君弋在教沐秇和沐稜读书，所以就一直住在丞相府。将古君弋安置好之后，沐稳也是疲惫不堪。但是沐稳还不能休息，苏郢已经押送在陵川监牢里了，如何处置也是大问题。
此时，沐康却过来禀报，要沐稳去见沐同悼，说是来了一个很重要的客人。
等沐稳来到沐同悼屋外时，就听见里面两人的说话声。走进之后，就看到沐同悼对面坐着的那个人，沐稳眼神一紧，耿净殊！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山雪 第九卷 天下谁主（上）
☆、第八百一十六章 不得不负的责任
九州盛会十年举办一次，就是让九国在一起较量联盟的盛会，会由上一次公认的第一强国来办。九国早就定好盟约，不得在九州盛会上使阴谋诡计，趁机渔利，所以负责举办的国家也会格外注意。
反正每逢此时，各国的大军都会在边境上蠢蠢欲动，一旦有变故，立刻就能出兵。不过没有人会蠢到此时乱来，那岂不是给了其余国家出兵的借口吗。
如今天下三分，墨国占领圣国和滇国，统一西边；炎国横断蒙国和疆国，占据中土；玄国吞并灵国和辰国，雄踞西边。
而今年，距离上一次九州盛会，正好十年。
如今天下大局初定，没有哪个国家有能力在此时与另一个一决胜负，三国递了国书，说百年的传统不能费，今年还是该举行九州盛会。
地址，就在如今三国的边境交汇处，炎国的东南角，滇国的东北角，辰国的西边，那里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古城，名曰古刹。三国各自派一千人前去打点布置，等三月初九那一日，三国共襄盛举。
此次盛会是天下三分之后第一次相会，更是至关重要的决定了三国国力强弱的一场明争暗斗，三国都极为重视，想要力拔头筹。
有些秘密，沐稳一直都知道，只是他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其中的一个秘密，就是关于苏逸冉的秘密。当初在疆国时，苏砚死而复生，犯上作乱在宫中被苏郢杀死。事后古君弋将苏砚的尸体带出城火化，沐稳查看过苏砚的尸体，一件穿胸，致命一剑，用的是苏家剑法。
沐稳和苏郢的关系其实很难定义，从小到大都一直纠缠不清，可是又各自为政。所以沐稳对苏家剑法还是颇为了解的，对苏郢的本事更了解。
要了苏砚性命的那一剑，确实是苏家剑法，但是不是出自苏郢的手，苏郢再练十年或许才做得到那一剑。何况，剑伤并不是苏郢的磐郢剑造成的，而是惊鸿剑。这就奇怪了，耿净殊是苏砚的心腹，他怎么可能杀苏砚？他又怎么会苏家剑法？前因后果一想，最不可能的也是现实了。
苏逸冉根本就没有死，而是一直化名耿净殊，留在苏砚身边，伺机报仇，并且一直暗中保护苏郢。这事匪夷所思，但是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解释。
不过以沐稳对苏逸冉的了解，苏逸冉就是故意让自己死的吧，也不全是为了苏砚和苏郢，更多的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现在疆国灭亡，苏郢被关押在陵川天牢，死生难料，若是这种时候耿净殊还袖手旁观，那么他就不是苏郢的父亲了。也只有在这个之后，才逼得他来见沐同悼，哪怕为了救苏郢而暴露身份也不在乎。
沐稳知道，沐同悼肯定会答应耿净殊的请求，反正现在苏郢是生是死，全看他在轩辕境面前怎么说，所以沐同悼现在是准备让沐稳手下留情了。
“延沂，快进来，这是你耿叔叔。”沐同悼显然很高兴。
“你看错了吧，这是苏叔叔才对。”沐稳关上门走了进去坐下。
里面的两个人显然都一愣，继而坦然的看着沐稳，看来沐稳早就知道一切了，亏得他们还想编一些借口来哄骗沐稳。早知如此，他们又何必枉做小人。
耿净殊蒙着脸，所以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他的眼神中满是赞赏：“君恪告诉你的？”
“苏丞相跟本王没有熟到那个份上，这是本王从苏砚尸体上得知的。”
“不熟？你小子倒是撇得干干净净啊，你们两个熟到什么地步，我会不知道？你爷爷和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君恪现在现在活得好好的，要不要对质？”
沐稳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怎么，你情我愿的事情难不成还要本王负责？”
“延沂！”沐同悼立即呵斥沐稳，对于这个儿子，沐同悼一直都是严父，断不允许他在故人面前这样毫不收敛的放肆。
“苏叔叔，如果你今天只是来讲旧情的，那么你可以走了。君恪是什么人你心里也很清楚，他不稀罕我以旧情情分为他做什么，大家都是铮铮男儿，犯不着把那些两厢情愿的事情当成一辈子的筹码。”
耿净殊爽朗的笑了两声：“咱们不说君恪的意愿或者你们的骨气，咱们就说你小子有没有良心？你答不答应给君恪一条活路？”
“良心？江山王权里，没有良心，只有胜负。”
“你别给我岔开话题，你就说你救不救？”
沐稳低头抿了一口茶：“求人不是你这样求的。”
“可笑，你以为我是来求你的，你想错了，我只是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若是愿意帮忙最好，可你若是不愿意，我也拿你没办法，仅此而已。”
“你会没有办法？我爹不就是你的办法吗。”
沐同悼瞪了沐稳一眼：“延沂，杀伐绝不是平定天下的好办法，君恪是一个人才，只要能够说服他，那么炎国必将如虎添翼，也能让疆国尽快被掌控。”
沐稳却看向耿净殊：“你要让你儿子做投敌叛国的千古罪人？也不愿意让他永远被疆国记住他的高风亮节，有骨气的死去？”
“骨气和高风亮节那是伪君子才在乎的东西，跟活着比起来，全都不值一提，何况，只要你们胜了，历史自然是你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百年过后，真真假假，千千万万年后，历史也就只有一个了。”
“你这当爹的倒是豁达，想去见他一面吗。”
耿净殊摆摆手：“去见他做什么，难不成还要父子情长的抱头痛哭一场吗，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他能接受的，恐怕只有这么多。其实，就算我不来，你也一定会保他，他小子虽然没良心，色心却不小。”
第1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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