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56节
“你这人!”沐同悼终于听不下去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他儿子吗。
沐稳放下手中的茶杯:“明知我的决定,你何必出现。”
“不想让他真的觉得无依无靠,虽然早就没什么脸面让他记挂我什么,也没有资格让他不恨我,但是,我毕竟活着,他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继续当一个死人。只要他有需要,我还是愿意去做任何事。”
“你这人也真矛盾。”
耿净殊笑笑:“每个人都很矛盾的,我天性就向往自由,可是又放不下名声富贵,所以只能一边任性妄为,一边享受人间烟火。最后即使看破了,让自己彻底自由,但是也由我衍生出了一些责任,君恪就是我不得不负的责任。”
沐稳看向沐同悼:“我也是你不得不负的责任?”
沐同悼一愣,随即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又跟耿净殊和沐同悼聊了一会,沐稳才回清梦别院去休息,这段时日因为暮云归的事情,沐稳自己心里也压抑得难受,确实没有仔细考虑过苏郢的事情。一件件的烦心事,他自己也是千头万绪。
门外忽然传来欣颜的声音:“少爷,世子闹着要过来找您。”
“进来。”沐稳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这也是他不得不负的责任。
再差一个月沐君辞就有一岁半了,这孩子聪明,才七个月大就会叫父王母妃,不满一岁就能自己迈着小腿撒欢的跑,小脸上总是挂着笑,大家都喜欢他。沐稳对这孩子有些溺爱,倒是轩辕倾颇为严厉,所以这孩子跟沐稳亲。
门一打开,沐君辞就甩着小短腿朝沐稳跑过去:“父王父王!抱抱!”
作者有话要说:
☆、817
沐稳弯腰将沐君辞抱了起来:“欣颜,君辞不是早该睡觉了吗,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以后别让他任性胡闹,他若是不听话,就送到倾儿那里去。”
说也奇怪,沐稳这么一个清冷的人,对沐君辞也没有笑过,但是就因为他宠着沐君辞,所以沐君辞就跟他亲近。轩辕倾那么温婉的女子,却因为总是对这孩子疾言厉色,她只要美眸一瞪,孩子就被吓破胆,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沐君辞在沐稳怀里撒娇乱蹭:“君辞要父王,不要母妃,不要!”
欣颜无奈的摇摇头:“世子早就睡醒一觉了,就问臣妾您怎么还不回去,哭闹着就要找您,臣妾觉得您可能在丞相府,这就把世子带过来了。”
“去准备热水吧,本王也累了。”
“是。”欣颜立刻出去吩咐。
梳洗完之后,沐稳就和欣颜带着沐君辞就寝,这小鬼非要睡中间,还要欣颜给他摸背背,他才肯乖乖的睡觉。或许在他的心里,从小带他的欣颜,比轩辕倾更像他的母亲,所以他就喜欢把沐稳跟欣颜往一起凑。
用夏一帆开玩笑的话来说就是,轩辕倾若是早知道这个小祖宗这么吃里扒外,当初将这孩子放在药箱里的时候,就该多下一点迷药,毒死他算了。
清晨沐稳让清墨去地窖里拿了两小坛酒,然后往天牢而去。
不出沐稳所料,等他到了关押苏郢的监牢时,苏郢还在睡着。说是关押,其实吃穿用度都是以礼相待,每日还有专人伺候着,说白了只是让苏郢换个地方休息而已。听狱卒说,苏郢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就跟没事人一样。
狱卒帮沐稳打开铁锁,然后帮沐稳将酒拿进去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背对着沐稳的苏郢忽然开口:“难得你早起。”
“也难得你一直睡着,你以前不是说早起惯了,到了时辰不起身上就睡得疼。既然醒了就过来吧,给你带了好酒。”
“反正以后都不用再早起了,那就习惯多睡一会。”苏郢起身。
“耿净殊来沐家了,他为何而来你也清楚,我与他聊了许多。”
苏郢坐到沐稳身边,拿起一坛酒,拔出酒塞:“他真是多此一举,你跟轩辕境现在根本不会杀我,我活得比他还潇洒自在呢。”
“现在不会杀不代表将来不会杀,只要你摇头,你就必死。”
“你舍得吗?”
沐稳也拿起一坛酒:“我若舍得你只能等死,我若舍不得,子弘必杀你,所以结果只有一个,我舍得舍不得你都要死,只有你自己思量清楚才能保命。”
“我并非真心臣服归顺,你们敢用我吗。”
“你的妻儿都在我们手里,你说我们敢不敢。”
苏郢仰头饮了一口酒:“我毕竟是我爹的儿子,抛妻弃子的事情,他做得出来,我未必做不出来。三条人命,换炎国的覆灭,很划算。”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有我在,十个苏郢也未必做得到。”
“也许,正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的计策才能成功呢。那么我们打个赌吧,若是我开启了炎国的覆灭,那么就算你输了。”
沐稳压低纤长的睫毛:“若是我帮助炎国一统天下呢,输了总要有代价吧。”
“自然要有代价,你不就是想说,只要你赢了,我就心服口服的归顺效忠炎国,这有何不可呢。战场上的事情,本来兵力悬殊就摆在那里,我又不是神,也不可能真的逆天。但是我们两个的较量才真正开始,胜负未定呢。”
“可是凡事总有万一,万一你输了呢,你又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不背叛炎国和违背我的原则,我做得到的都可以。”
苏郢故作深沉的思考:“若是我赢了,那么你就要好好抚育苏嵌长大,将你毕生本领倾囊相授,换言之,就是你要收苏嵌为徒。”
“你胆子可真大,把你的亲儿子交给我,不怕我把他教成跟我一样的人?”
“跟你一样未尝不好,至少,没有那么多欲望也就没那么多失望。”
“你还真看得起我。”
苏郢笑笑:“我一直都很看得起你的,可惜啊,有些事情,在上一辈就没有跨过鸿沟,我们这一辈也不可能了。”
“若是上一辈跨过了,哪来的我们。”
“也对。延沂,你现在过的应该好吧,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轩辕境现在对你真的是俯首称臣了。只是啊,命这种东西真的谁都说不准,怎么如今天下的局势会变成这个样子,倒退三年,谁都想不到吧。”苏郢说的是杨珏异军突起。
“他现在确实改了,但是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已,人都是一样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是天下未定,将来究竟如何还是未知。”
苏郢算是明白了,沐稳根本不打算提杨珏,那么他也知道该偃旗息鼓了。
“我想见见苏嵌,可以吗。”
“我会让人带过来的,你且安心,等过两日将你归顺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你们一家自然可以好好团聚。等你住下来了,可以让延淅带着君辞和苏嵌一起玩。”
苏郢唇角一勾:“故意把君辞跟苏嵌安排得亲密,你把轩辕洛放在哪里。”
“我是为了让孩子有个伴,你若是非要胡思乱想,那也是你的事情。”
“好吧,算我多想了。”
玄国,西京城,雀鸣宫。
前两日蒙国旧部刚刚归顺了玄国,将蒙国最后剩下的十城交付杨珏,以后就任由杨珏驱使。对于此事,杨珏自然高兴,以后就多了赫连申和叶晋漓两个帮手,自己更是如虎添翼,做梦都能笑醒。
在蒙国跟炎国的战争中,赫连玺钰做出的一个最大的错误决定,大概就是以凤嶙天兵败为由,杀了凤嶙天和凤咫,只将凤绯陌关押起来。
这虽然是赫连玺钰收归兵权不得不行的一步,但是时机有些错了。
杨珏抱着杨君临在逗弄,素螺则出去了,完全不在意杨珏驾临她的宫殿是何种荣幸。如今滇国已经灭亡,她这个亡国公主的皇后之位岌岌可危,多少大臣都上奏废后,立功勋卓著的江家女儿江月婉为后。
这种危机时候,素螺更该以杨君临拴住杨珏,哪怕她与杨珏之间并未有真情,但是她也该为了自己和儿子打算,否则以后她该怎么生活下去。
素螺之所以完全变了,是从听到了辰国灭亡之后,暮云归身首异处开始的。那一日她听到消息,便疯了一般冲到玄冥宫书房去见杨珏,要杨珏亲口告诉她实情。确认实情之后,她哭成了泪人,直到哭昏了过去。
从那以后,她便整日的发呆,连看都不看杨君临一眼。奶娘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实情禀告给杨珏,但是即使杨珏来了几次,素螺也毫无反应。
实在没有办法,杨珏只能多派了几个奶娘过来伺候,也让楚寒夕多带着杨雪吟过来帮忙,杨雪吟倒是喜欢杨君临,两人总是咯咯咯的望着彼此笑。
杨珏对杨君临的宠爱实在太甚,只要有空,都要看一看,即使是睡着了也要让人抱过去看一眼。其中的原因,只有杨珏自己明白,杨君临不只是他的第一个亲生儿子,也是他的小福星,给玄国带来了惊天逆转的好运。
杨雪吟咬着小嘴唇:“父皇,雪吟想抱弟弟。”
“雪吟,你还小,没有力气,抱不动的,等你再大一点就给你抱。”楚寒夕摸摸杨雪吟的小脑袋,递给了杨雪吟一块桂花糕。
一个太监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跪地:“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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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八章 素螺失宠
杨珏眼神一紧:“什么?现在情况如何?”
“当时只有皇后娘娘和杨大人在场,宫人们都不在,等宫人们听到声音时,就是皇后娘娘落水求救了。现在已经将皇后娘娘救起,送到就近的宫殿里,已经宣了御医,还不知情况如何。”
还能有哪个杨大人,能够随意出入宫廷的杨大人只有杨翎。
楚寒夕担忧的说:“皇上快去看看吧,臣妾留在这里照顾君临。”
杨珏只能将杨君临放到楚寒夕手上:“就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等杨珏赶到时,素螺已经醒了,只是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上,杨翎则静默的跪在外面,等着杨珏的发落。事发时只有他和素螺在场,不管素螺要怎么说,他都无法辩驳,还不如先放低姿态。
“大哥,给朕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还不等杨翎开口,素螺便抢先开口:“臣妾半路遇见杨大人,臣妾想跟杨大人打听一些皇上的喜好,也好讨皇上欢心。与杨大人去湖畔边走边聊,谁知杨大人意图侵犯臣妾,两相撕扯纠缠,臣妾便落水了。”
在场的宫人都暗笑,这个杨翎还真是死性不改,当初在辰国的事情弄得那么狼狈,现在竟然又妄图染指弟媳,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
杨翎跪下,然后抬头看着杨珏:“皇上,若是微臣说微臣是冤枉的,皇上相信吗?当时只有微臣与皇后,微臣自然是百口莫辩。”
杨珏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开口:“罚大哥回府去思过吧,在赶赴九州盛会之前不得再出门。此事不宜声张,大家心里都清楚吧。”
“微臣领旨。”杨翎知道杨珏不会相信他,这个惩罚已经很轻了。
“全都下去吧。”杨珏一挥手。
杨翎和一众宫人都退了出去,杨珏这才看向素螺:“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觉得凭这一条罪证就可以将大哥怎么样吗,就算捉奸在床,所有人的矛头也只会指向你,受伤最多的也是你。”
“若不是看在你是君临母亲的身份上,朕刚才就该教训你。”
素螺冷冷一笑:“是吗?我这个亡国的弱女子凭自己是无法动摇他这个杀人凶手的吗?看来我需要拿你在乎的儿子开刀啊,是不是就能定他死罪了?”
“你疯了吗?君临也是你的儿子,你要是敢对君临不利,别怪朕无情。”
“杨珏,若是杨翎让沐稳身首异处,只怕你比我还疯吧?你知道心里最后一盏灯火被人掐灭的感受是什么吗,那是将你的心都掏空啊!”
杨珏心中一紧,随即说:“那只是个意外,大哥并非故意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朕也没有办法,他是朕一母同胞的大哥,朕能怎么办,难不成当着父皇母后的面处死大哥吗?你体谅一下朕好不好,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好好过?能好好过吗?怎么好好过?”
“你听朕说,这件事咱们就让他翻页好吗,朕将来会立君临为太子,你就是太后,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犯不着自己毁了自己,放下仇恨好吗?”
其实杨珏恨不得现在就立杨君临为太子,这个孩子真的很得他的欢心,用心栽培之后,必定优秀。但是现在江家功勋太卓著,杨珏不能断了江月婉的念想,也不能让江群有了其他想法。
素螺摇摇头:“好日子?杨珏我告诉你,我生下来那一天就是公主,荣华富贵我从来都不缺,可是你觉得我稀罕那些东西吗?太后?那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帮我杀了杨翎,那么我跟他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你想让君临从小就没有娘吗,你想让君临以后怎么生活?纵使他有朕的宠爱,但是朕也不能时时顾着他,寒夕有雪吟,月婉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要将君临置于何地?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死者已矣,别再执着了。”
“若是沐稳死于非命,我以这番话来劝你,你觉得自己会被说服吗?”
杨珏一怔,随即说:“我们是在说你的事情,你别老往别人身上扯好吗?”
“你心虚了,其实你很清楚,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能说服我吗?杨珏,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杨翎一日不死,我一日要杀他。”
将素螺带回雀鸣宫之后,杨珏便下旨将杨君临带走,说素螺感染风寒,不适宜照顾孩子,将杨君临带去杨之陵和辛苓的帝凰宫照顾。且任何人要去看杨君临,都要杨珏的同意,否则不得将杨君临带出帝凰宫。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素螺失宠了,就连素螺和杨翎之间的传言也出来了,大家都说杨珏是嫌弃素螺了。发生了这种事,女人都是吃亏的。
江月婉无疑是最高兴的,这一下,她在后宫再无敌手了,已经是无冕之后。
处理完素螺的事情之后,杨珏本来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但是下面又有人来禀报,说关押在天牢的灵国大将军司马曜要见他。那些被夜汪擒来的灵国皇室以及一些朝臣,都关押天牢,这司马曜与自己并无交情啊。
不过这些时日一直派人去劝说那些灵国官员们,其中大部分还是愿意归顺玄国的,只要一家平安就好。这个司马曜一直态度好,极有归顺意愿。
灵国皇室中有人愿意归顺,也有人不愿意,比如薛洛酩,说要付诗郁的人头,那么他就肯带着灵国皇室全部归顺,否则,宁死不屈。
还记得陆珺琛去劝说薛洛酩时,薛洛酩是这么跟陆珺琛说的,他养了许多狗,但是那些狗直到他落难还一直陪着他,与那些苍狼搏斗,几乎全死了。而付诗郁,与他自幼相识,又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最后却比畜牲都不如的背叛了他。
灵国气数已尽,薛洛酩无话可说,但是他就是要付诗郁不得好死。
如今司马曜主动要见杨珏,这倒是奇怪了,就算他再想归顺玄国,也要等到安排的酒宴上见杨珏才对,这么上赶着,确实有几分蹊跷。
晚上,杨珏便带着沉夙一起去天牢,想看看司马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到杨珏之后司马曜立刻行礼跪拜,然后说了他情愿归顺的许多话,说白了就是他很敬仰杨珏,能够为杨珏尽忠是他的福分。只是他希望杨珏善待灵国皇室,若是有需要,他也可以帮忙去劝服。
杨珏与他客套了一番,然后才问他:“将军这么急着见朕究竟所谓何事?”
“卑职想见母亲,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如今遭此变故,只怕病情会更加严重。卑职想见见母亲,与母亲说上几句话,请皇上恩准。”
“想不到司马将军战场铁汉,却有如此孝心,司马将军请放心,朕会立刻派人去灵国接老夫人来与将军团聚。”杨珏安抚司马曜。
“卑职多谢皇上恩典。”司马曜立刻跪拜在杨珏面前。
“快快请起,从明日起,将军就先行去城中行宫居住吧,等过些日子一切安定下来,咱们君臣再畅谈一番。今日时辰不早了,朕也要先回去了。”
“卑职恭送皇上。”
回去的路上,杨珏一直闭着眼沉思,他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是究竟哪里不对也说不出来。司马曜与薛洛酩的君臣情义非同一般,他这态度未免太好了。
“沉夙,朕还是不明白司马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沉夙这一路也想了不少,也只有这种时候,他希望自己有陆珺琛的脑子,那么就可以帮杨珏排忧解难,免得让杨珏愁眉不展。
杨珏叹了一口气:“去陆府吧,解不开这个谜题,朕心中难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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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 故意避开
陆珺琛现在升官了,拿下灵国,全靠他游说付诗郁‘偷‘粮’换‘蛀’’,而且他帮杨珏出了不少主意,就拿攻打辰国来说,也是他向杨珏举荐的杨赋和朔青。
早在朔青被从灵国战场上撤回来时,就是他捣的鬼,他跟杨珏说要晾一晾朔青,到时候自有大用处。果不其然,朔青被逼的自己主动请缨,没有这番决心,又怎能打出这场漂亮的仗。而杨赋,也是至关重要的军师。
所以陆珺琛现在在家里的地位空前提高了,陆恒再也不对他横眉冷眼了,遇到什么事情也会主动的与他商议,完全将他当成家中的顶梁柱了。
甚至有时候还会问问他跟杨珏的事情,让他多收收性子,要时刻谨记君臣礼仪,不要恃宠而骄失了分寸。陆恒之所以这么好说话,当然是因为他现在是大家暗中称呼的‘国丈’了,陆珺琛的恩宠大家有目共睹。
早朝上,杨珏有难以抉择的旨意,都要将眼神投向陆珺琛,即使没有事情,两人在朝堂上照样眉来眼去,让一众尚未成家的朝臣嫉妒得发狂。
而私下,陆珺琛几乎都在宫里陪伴圣驾,出谋划策也好,安闲度日也罢, 反正经常在宫里留宿,把杨珏留在身边的次数,比后宫任何一个妃嫔都多。素螺这个皇后更是被他甩开八条街,他才是货真价实的无冕之后。
唯一能和陆珺琛分庭抗礼的也只有沉夙,但是沉夙一个身份漂泊的随身暗卫,哪有机会时刻陪着杨珏去做任何事。何况整个西京城里几乎没有白色布料,却只有沉夙一人一袭白衫,谁都心知肚明其中深意。
所以现在升任太尉的陆珺琛已经成了香饽饽,每天上门送礼的人都要排成长龙,而且还不一定有机会送进去。
一直太过忙碌,所以陆珺琛就病倒了,杨珏批准了他几天假,要他好好休养。
本来杨珏的意思是让陆珺琛到宫里去养病,这样他也好随时与陆珺琛商议事情,但是陆珺琛椎心泣血的求杨珏放过他几天,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他就跟叶晋漓一个下场,整日离不开汤药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杨珏才发现,他真的离不开陆珺琛了,这一路走来,因为有陆珺琛在身边,所以一切都还算顺风顺水,许多不解的谜题也能立刻得到解答。但是没有陆珺琛在身边,就觉得想什么都想不通了。
本来陆珺琛已经喝药睡下了,但是听人通报说杨珏来了,他的脸瞬间就黑了。
等杨珏走进他屋里的时候,他更是将被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捂着头,他就知道杨珏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晚还来见他,绝对没好事。
杨珏看到陆珺琛这样,也不恼,坐到床边去,轻声说:“朕来看看你好些没有。”
“多谢皇上关心,只要皇上不来,微臣过几天一定痊愈。”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朕还会让你病情加重吗,让朕给你把把脉。”
陆珺琛一把掀开被子,他也被捂得难受:“皇上,你就直接说你要干什么吧,有事说事,说完赶紧走,微臣喝了药困死了,你就不知道体恤一下臣子啊。”
“琛儿,别人都是求不得让朕去看呢,哪有你这样赶朕走的?”
“不好意思啊,微臣情绪不好,请皇上体谅病人。”
杨珏俯身过去,将陆珺琛压在床内墙壁前,双手撑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陆珺琛:“琛儿风寒了之后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很美,很诱人。”
陆珺琛急忙捂住口鼻:“你退开一点,你也病了怎么办?”
“琛儿这是担心朕,所以才急着赶朕走吗?”
“没有!就是累了困了想睡觉。”
“难道两日没见,你就不想朕吗?”
“不想!我……唔…唔放,唔……”还未等话说完,双唇早已被封住,只能无力的挣扎,一双桃花眼更是盈满水光,波光潋滟。
绵长的吻终于结束,陆珺琛才得以痛快的喘息,还不忘气呼呼的看着杨珏。
杨珏却心满意足的笑笑:“你喝药之后吃了糖,很甜。别这么瞪着朕,朕知道你担心朕生病,你放心,朕从小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早就没那么容易生病了。何况,就算真的生病了,那也不错,你就不用故意避开了。”
“谁管你!我只是烦你,我才不信你有那么好心,到底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也许是朕胡思乱想而已。司马曜要见朕,今夜朕去见了,他诚意归顺,只想见见母亲。这一切本来是好事,但是朕心里就是觉得不安,但是又猜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陆珺琛白了杨珏一眼:“这还不简单,他和薛洛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但是目的恐怕都是一个。你让付诗郁小心就好,司马曜单枪匹马也不能成事。”
“你的意思是?司马曜只是为了出来之后可以要付诗郁的命?但是他根本连付诗郁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开始找也要找上几年吧,更不必说付家全身而退,根基深厚,司马曜单挑也不是付诗郁的对手啊。”
“司马曜可不是傻子,付诗郁投敌叛国,污名已经无法抹消,离开灵国之后自然是寻求你的庇佑。所以只要盯着你,不愁找不到付诗郁。杀人可不是只靠武力,多动脑子才能杀人于无形。”
“看来朕暂时不能见付诗郁了。”
陆珺琛讳莫如深的一笑:“去见,还要故意让司马曜跟踪,就是要让司马曜知道付诗郁的下落。他们狗咬狗我们管不着,付诗郁不是善类,不值得我们维护,他能出卖灵国,也能出卖我们。”
杨珏唇角一勾:“你还真是个蛇蝎美人,虽然你一直都是在帮着朕对别人下手,但是朕经常也会觉得胆寒,若是你要背叛朕,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对我有所畏惧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既然要帮皇上夺得天下,那么我就免不得一手鲜血,没有办法做皇上的温柔贴心人。但是没办法,我们要并肩携手的就是一条血腥路,不是你做就是我做,甚至,我出主意你来做。”
“朕知道你辛苦,所以朕不是畏惧你,而是有些心疼你,是朕将你卷入这是非斗争中,对你只有愧疚。朕不是那些没有担当的帝王,明明左拥右抱三千嫔妃,又要怪她们心狠手辣争宠夺爱,就不想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陆珺琛笑笑:“照你这么说,我杀了沉夙也是情有可原了?”
“你不会,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有你在,朕江山不愁,有他在,朕安危无忧,缺一不可。琛儿,你早些休息吧,朕先回去了。”
“记住,去见付诗郁的时候要故意给付诗郁提个醒,让他提防司马曜他们。就算他们双方动手,你也不要插手,等着看就好。”
“好,朕记住了。”杨珏帮陆珺琛盖好被子,然后才离开。
马车启程,车轮在路上的积雪上压了一股雪痕,在寂静的雪夜里驶向远方。
沉夙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是有心事。
杨珏抬手去握住沉夙的手,有些冰冷:“怎么了?有心事?”
“没事,只是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次九州盛会,七星卫就可以现世了,我在想,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完善。”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要让自己太过操劳了。”
“我就是想操劳,也有心无力。”沉夙将脸转向另一边。
接下来两人便寂静无话了,杨珏当然知道沉夙是在说陆珺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二十章 小孩子长大了
现在虽然明面上是三分天下,但是实际上只有炎国和墨国可以一决胜负,玄国根本无法与他们之一相抗衡。而且大家眼下都没有要开战的意思,所以大家都是忙着安定已经攻打下来的国家。
沐稳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墨国的动向,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张灵昭究竟在找什么东西,宁愿放弃大好的攻城掠地的机会让军队去翻山越岭的找东西。
即使把脑子想破了,沐稳也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张灵昭如此痴迷。
“猜猜我是谁?”忽然被人从背后蒙住了双眼。
一听这声音,沐稳就知道是谁,但是故意说:“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件事,猜出来了有奖励,确定猜不出来吗。”
“猜不出来。”
轩辕映立刻放开了沐稳,然后笑着说:“表叔没有猜出来,所以要答应我一件事,不可以反悔,反悔的人是小狗。”
“你从小到大,有哪件事表叔没有答应你。”
“那倒也是,可是那也太没成就感了。表叔,你许久没有教我练字了,苏太傅说,我的字越写越难看,需要再多临摹字帖,可是我还是想学表叔的字。”
“改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若是你能得他的真传,那么也能自成一格。”
轩辕映却摇头:“我就要表叔教我写字,是不是映儿长大了不可爱了,所以表叔就不喜欢映儿了?表叔再也不跟映儿亲了吗?”
“你哪里长大了,分明就还是小孩子,拿你没办法,过来,今日就陪你练一练,不过以后自己更要勤加练习,不可荒废了。”
“嗯。”轩辕映重重的点点头,然后就坐在沐稳的腿上,让沐稳握着他的手写字,小脸上满是认真,真的下了决心要好好练。
谁知这时沐秇跑来了,他去街上玩耍,看见有卖糖人的,就买了最漂亮的龙凤呈祥,一路小跑着过来要给沐稳看。害得家仆们都快要追不上,只能感叹沐秇的身体好,必是练武的好材料。
“大哥大哥!快看,延淅买了。”一跑进门,却见沐稳抱着轩辕映在练字。
轩辕映顿时不高兴了:“小表叔,进别人屋之前要先敲门。”这一下轩辕映完全忘了他自己是怎么轻手轻脚偷偷摸摸跑进来的了。
“这是我大哥的屋子。”意思就是关你一个外人屁事。
“这是礼貌,不管是谁的屋子都一样,你要记住自己是沐家的子孙,别总做些丢沐家脸面的事情,表叔可丢不起这人。”
沐秇小嘴一撇:“大哥,延淅给你买了糖人吃,可甜了。”
“表叔不喜欢甜食,就连我小时候表叔也不允许我多吃,吃了牙齿痛,还会变成满口黑牙,一笑起来丑死了,你看看自己是不是长黑牙了?”
沐秇一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有颗牙齿长了小黑点,心里就更委屈了,自己一定丑死了吧。可是大哥从来没有管过自己,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大哥都不在乎。甚至,大哥从来没有抱过自己,更别说这样亲昵的带着自己练字了。
“延淅,你出来了家里会担心,早些回去。”沐稳终于开口,却只是赶沐秇离开,明显的偏帮着轩辕映,即使是轩辕映说话刻薄伤人。
沐秇一双明眸里盈满泪光,若只是被轩辕映欺负,那么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受不了沐稳帮着轩辕映,更受不了沐稳对他的疏远冷漠。
“我就是长满口黑牙也不要你管,再丑我爹也会养我一辈子,只有你这样没爹没娘的才会霸占着别人的爹,大哥是君辞的爹爹,你别老赖着!”
轩辕映明显一怔,随即沉默的将头低了下去。
“沐秇,这就是你学到的风度礼仪?你才几岁的孩子,对亲人就恶言相向出口伤人,将来还怎么得了,按辈分算,你是长辈,对子侄就该有宽容。你记住,以后你若是再说这种话,我必要罚你。”
“你要罚就罚好了,罚死我算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那么护着他,我是你弟弟啊,亲弟弟!你对君辞都没有那么好,他算什么东西?”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吧嗒吧嗒的砸在地上。
沐稳被沐秇的话给堵到了,原本想要责备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久久的沉默之后,只能清冷的开口:“来人,将二公子送回去。”
家仆本来就在外面听得心惊胆颤的,如今听到这道命令,自然是立刻跑进来抱沐秇,这种是非之地还是赶快离开为好。而且沐秇哭成这个样子,等送回去之后,必定也是一番盘问,弄不好还要受罚啊。
沐秇也不挣扎,任由家仆抱着走了,只是眼神一直倔强的看着沐稳。
沐稳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小孩子毕竟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懂,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摆脸色。已经懂事的孩子,最是争宠心强的时候,就像小时候自己得知沐同悼要纳妾时,心里百感交集,想要潇洒成全一样。
轩辕映从沐稳腿上下来,低着头小声说:“表叔,映儿也回去了。”
“等一下,表叔有话跟你说,延淅是小孩子,不懂事,你是大孩子了,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了。你也知道表叔一直偏帮着你,但是表叔宠你是希望你能有所依靠,自立自强成为顶天立地的人,而不是以此而炫耀。”
“延淅是你的小表叔,你对他该多一些尊敬,有些刺耳的话,以后少说。映儿,表叔确实宠你,即使说把你当儿子宠也不为过,别人这么说也证明我确实不负你父亲所托,所以表叔也希望你能给表叔争口气,好吗。”
轩辕映点点头:“表叔,我一定会让你为我骄傲的,以后也不会再跟小表叔对着来了,表叔对我好,我就很高兴了。”
“你能懂事就好,时辰也不早了,留下吃了晚饭再走吧。”
饭桌上,沐稳一直将轩辕映喜欢吃的东西夹给轩辕映,弄得沐君辞也昂着小脸跟沐稳撒娇,沐稳只能两边都顾着,毕竟是儿子,跟弟弟不一样。
啪!轩辕倾不轻不重的将筷子放在桌上,美眸一冷,盯着沐君辞。
沐君辞吓得动也不敢动,只能无辜的争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轩辕倾,还一个劲的往欣颜怀里躲,生怕他的亲娘一巴掌打过来。
“奶娘,你若是眼神不好就去找大夫看看,世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看着王爷辛劳夹菜,你们还看得挺心安理得是不是?”轩辕倾一张倾世容颜上满是寒光,只差凝结成冰,嘴上是骂奶娘,却一直瞪着沐君辞。
欣颜将沐君辞护在怀中,小心翼翼的说:“公主,是臣妾的不是,孩子小,不懂事,请您责罚臣妾吧,臣妾以后不会再犯了。”
“本宫有责罚孩子吗,妹妹更没错,奶娘自己下去领罚吧。”
“奴婢多谢王妃开恩。”奶娘放下沐君辞的小碗和木勺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轩辕映却完全不在乎眼前的一切,反正他人小鬼大,又从来不怕谁,更不会怕轩辕倾。依旧指着桌上的鸭腿说:“表叔,我要那个。”
沐稳也不管轩辕倾,只是去夹了鸭腿给轩辕映。沐君辞却不敢再造次了,只能坐在欣颜身边安安静静的用小木勺吃饭,一点声不都敢出。他对轩辕倾真的是怕到骨子里了,更不敢当着轩辕倾的面向沐稳求助。
晚饭后,沐稳送轩辕映回宫,顺便去与轩辕境商议一些事情。
江吟端上点心之后说:“王爷也来了,正好尝尝小厨房新做出来的点心。对了,王爷可是因为那位苏丞相而来?”
“你为何有此一问。”沐稳反问。
“因为皇上将那位疆国的苏丞相宣进宫了啊,早上的时候宣苏丞相进宫,然后就带着苏丞相去城外温泉行宫,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我还以为是王爷你们与苏丞相有要事相商,所以才进宫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二十一章 自刎
在沐稳与轩辕境商议的事情里,见苏郢是明天的事情,而且是两人一起见,就是为了尽释前嫌,以后三人共谋天下,共创一场乱世江山的历史。
所以沐稳今日才不进宫批阅奏折,就是想理清一些事情,然后再与他们二人商议。说白了就是如何击破墨国,那么便再无敌手。只是沐稳想了一天都想不通张灵昭现在的意图,所以才顺路进宫来提前与轩辕境打声招呼。
事先就让人禀告给轩辕境,说自己今日不进宫,所以……
江吟给沐稳倒了茶:“我远远的看见那位苏丞相一眼,真是妙人啊,一个男子,美得好似大气磅礴却隽永深刻的泼墨山水画一样,跟皇上走在一起真好看。”
“皇上还允许他跟自己同乘轿辇呢,两人相谈甚欢,笑声明朗。”
轩辕映瞪了江吟一眼:“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表叔,天都黑了,你今夜就留下吧,映儿学会了好多诗文,晚上都可以背给你听。”
“改日再考你功课,王府里还有事,你早些睡。”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沐稳这种时候该去旭阳宫,即使不去,也该留下,静待事情的后续。但是可能要让所有人失望了,这些事沐稳都不会做。
沐稳走到宫门口,正要上马车,结果段渊却追上了。
“王爷!王爷!王爷!慢些走!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赶快跟奴才回去!”段渊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衣衫上都有鲜血。
沐稳也不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径直往回赶,段渊是轩辕境的贴身太监,能够让段渊变成这个样子,说明轩辕境已经出了事情。大庭广众的自然不宜喧哗,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待赶到旭阳宫时,只见那里已经被宫中卫军给层层包围起来了,一波波的御医正往里面赶。看到沐稳来,那些卫军跪地行礼,立刻让沐稳进去。
本以为是轩辕境出了事情,可是进去只不见轩辕境,宫人指引,带沐稳来偏殿里,却见轩辕境穿着睡衫,半披着斗篷坐在那里沉思。睡衫上和脸上都有鲜血。
奇怪,那些御医都是往正殿里赶,那么是谁出了事?难道?苏郢……
“发生什么事情了?”沐稳急忙问。
轩辕境这才发现沐稳来了,眼中顿放光彩,站起来走到沐稳身边:“苏郢自刎了,我根本没有想到,只能让段渊急忙去叫你回来。”
“自刎?情况如何?”
“还不知道,但是,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沐稳转身走了出去,苏郢千万不能有事,否则……
其实在踏进正殿之前,沐稳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苏郢从小用剑,他真想要自刎的话,谁都没法救他。可是当看见苏郢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时,沐稳还是不忍再看下去,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看见沐稳来,已经奄奄一息的苏郢唇角一勾,然后,静静的望着沐稳。
最后,似了了心愿一般,没了呼吸。
唇角还带着笑。
眼神,却慢慢无光……
“全都出去。”沐稳仿佛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沐稳慢慢走到床边,然后无力的坐在地上,也不管苏郢脖颈间还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弄脏白色衣衫。
……
“利用人心对你来说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可以成全所有的人,这样的利用何乐而不为。”
……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对彼此说的话,正是因为沐稳的这个回答,让苏郢在后来的十几年里,都时刻高高筑起心墙。
但是,最后还是免不了如此结局。
慢慢的抬手去想要帮苏郢阖上双眸,待手来到苏郢眼前时,却几番下不了手。
……
“你这兵部侍郎倒比我想的清闲。”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
这是他们第二次与对方说的话,那个时候,苏郢便拉起了沐稳的手,然后带着沐稳策马奔腾到白沙河,将《沉沙曲》作为最拿手的曲子奏给沐稳听。
天下之战,苏郢输在沐稳手里,其实是输在自己曾经的天真上。
此时此刻,面对苏郢还带着余温的尸体,沐稳的手都在颤抖。他知道,一旦让苏郢阖上双眼,那么真的意味着,苏郢真的死了。
……
故意把君辞跟苏嵌安排得亲密,你把轩辕洛放在哪里。”
“我是为了让孩子有个伴,你若是非要胡思乱想,那也是你的事情。”
“好吧,算我多想了。”
……
这是他们那天分别时说的话,也成了两人此生最后说的话。
沐稳颤抖的手终于还是覆上了苏郢的双眼,慢慢将苏郢的双眼阖上,手却留在那里迟迟不肯移开。一点一点的温度在消散,心里越来越空。
轩辕境轻轻走进来,坐到沐稳身边去,靠在沐稳肩上:“别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做再多的留恋也无济于事。”
哗!沐稳一掀衣袖!将轩辕境掀倒在一边!
清冷的声线里是无尽的冰冷:“想要故作无辜的安慰我之前,请你先把你唇瓣上血迹擦一擦。你给我个理由,苏郢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刎?”
轩辕境这才抬手去擦拭唇瓣,果然有血,只能急忙解释:“这是苏郢咬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是你自己不小心咬的?轩辕境,你穿着睡衫,苏郢穿着便装却衣衫不整,你告诉我,是你脑子有病还是他脑子有病?”
“延沂,你听我解释。”
“用不着!我根本不在意你背着我做什么,你愿意让谁爬上你的床那是你的事,我没那么多心力管。我想说的是,你究竟把江山当什么?”
“儿戏吗,你知道苏郢对我们有多重要吗,你非要把万里江山变成一帐春宵,你可真舍得。”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中写满了痛楚。
轩辕境当然知道苏郢对他们有多重要,有苏郢在,可以尽快的让疆国安定下来,足以做到兵不血刃的完成统治。而且苏郢对疆国熟悉,以后也能更好的帮助轩辕境利用疆国的地利及兵力征战天下。
最重要的是,苏郢这个求不可得的人才若是能够收归己有,不亚于多了一个可以帮沐稳分担大事的人,用如虎添翼来说也不为过。
可是,就因为轩辕境的色欲熏心,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才变成了一具尸体。
沐稳现在真的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他为了轩辕境的江山兢兢业业,牺牲了身边的无数人,派出去的暮云归就是最大的牺牲者,每每想到此,沐稳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总想着若是暮云归当初没有出去,是否就能改写结局。
深深的自责埋葬在骨髓里,每夜都出来啃食沐稳的心神,让沐稳都不敢多去想暮云归,一旦想起从小到大的往事,沐稳怕自己都控制不了要立刻对杨翎下手。
一次又一次为了轩辕境的江山而牺牲,一次又一次赌命的冒险,心力交瘁,背负无数。自己过得如此小心翼翼,就是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是轩辕境呢,死性不改,简直是将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延沂,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告诉我,说好的明日一起见苏郢,你今日趁我不在单独召见是何意思?从宫人那里知道我随映儿进宫之后应该打扰到你了吧?”
“轩辕境,我告诉你,事到如今,我只能送你四个字,死性不改。”清冷的语气里满是绝望,一路走来,轩辕境因为这点破事吃的亏还少吗,但是他怎么就不长记性,一错再错。
从杨珏开始轩辕境就栽了大跟头,后来又因为红酥更是跌入谷底,可是他永远都是这样,现在又是因为这点破事逼死了苏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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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
“你这人!”沐同悼终于听不下去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他儿子吗。
沐稳放下手中的茶杯:“明知我的决定,你何必出现。”
“不想让他真的觉得无依无靠,虽然早就没什么脸面让他记挂我什么,也没有资格让他不恨我,但是,我毕竟活着,他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继续当一个死人。只要他有需要,我还是愿意去做任何事。”
“你这人也真矛盾。”
耿净殊笑笑:“每个人都很矛盾的,我天性就向往自由,可是又放不下名声富贵,所以只能一边任性妄为,一边享受人间烟火。最后即使看破了,让自己彻底自由,但是也由我衍生出了一些责任,君恪就是我不得不负的责任。”
沐稳看向沐同悼:“我也是你不得不负的责任?”
沐同悼一愣,随即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又跟耿净殊和沐同悼聊了一会,沐稳才回清梦别院去休息,这段时日因为暮云归的事情,沐稳自己心里也压抑得难受,确实没有仔细考虑过苏郢的事情。一件件的烦心事,他自己也是千头万绪。
门外忽然传来欣颜的声音:“少爷,世子闹着要过来找您。”
“进来。”沐稳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这也是他不得不负的责任。
再差一个月沐君辞就有一岁半了,这孩子聪明,才七个月大就会叫父王母妃,不满一岁就能自己迈着小腿撒欢的跑,小脸上总是挂着笑,大家都喜欢他。沐稳对这孩子有些溺爱,倒是轩辕倾颇为严厉,所以这孩子跟沐稳亲。
门一打开,沐君辞就甩着小短腿朝沐稳跑过去:“父王父王!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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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7
沐稳弯腰将沐君辞抱了起来:“欣颜,君辞不是早该睡觉了吗,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以后别让他任性胡闹,他若是不听话,就送到倾儿那里去。”
说也奇怪,沐稳这么一个清冷的人,对沐君辞也没有笑过,但是就因为他宠着沐君辞,所以沐君辞就跟他亲近。轩辕倾那么温婉的女子,却因为总是对这孩子疾言厉色,她只要美眸一瞪,孩子就被吓破胆,哭都不敢哭出声来。
沐君辞在沐稳怀里撒娇乱蹭:“君辞要父王,不要母妃,不要!”
欣颜无奈的摇摇头:“世子早就睡醒一觉了,就问臣妾您怎么还不回去,哭闹着就要找您,臣妾觉得您可能在丞相府,这就把世子带过来了。”
“去准备热水吧,本王也累了。”
“是。”欣颜立刻出去吩咐。
梳洗完之后,沐稳就和欣颜带着沐君辞就寝,这小鬼非要睡中间,还要欣颜给他摸背背,他才肯乖乖的睡觉。或许在他的心里,从小带他的欣颜,比轩辕倾更像他的母亲,所以他就喜欢把沐稳跟欣颜往一起凑。
用夏一帆开玩笑的话来说就是,轩辕倾若是早知道这个小祖宗这么吃里扒外,当初将这孩子放在药箱里的时候,就该多下一点迷药,毒死他算了。
清晨沐稳让清墨去地窖里拿了两小坛酒,然后往天牢而去。
不出沐稳所料,等他到了关押苏郢的监牢时,苏郢还在睡着。说是关押,其实吃穿用度都是以礼相待,每日还有专人伺候着,说白了只是让苏郢换个地方休息而已。听狱卒说,苏郢每日吃得好睡得好,就跟没事人一样。
狱卒帮沐稳打开铁锁,然后帮沐稳将酒拿进去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背对着沐稳的苏郢忽然开口:“难得你早起。”
“也难得你一直睡着,你以前不是说早起惯了,到了时辰不起身上就睡得疼。既然醒了就过来吧,给你带了好酒。”
“反正以后都不用再早起了,那就习惯多睡一会。”苏郢起身。
“耿净殊来沐家了,他为何而来你也清楚,我与他聊了许多。”
苏郢坐到沐稳身边,拿起一坛酒,拔出酒塞:“他真是多此一举,你跟轩辕境现在根本不会杀我,我活得比他还潇洒自在呢。”
“现在不会杀不代表将来不会杀,只要你摇头,你就必死。”
“你舍得吗?”
沐稳也拿起一坛酒:“我若舍得你只能等死,我若舍不得,子弘必杀你,所以结果只有一个,我舍得舍不得你都要死,只有你自己思量清楚才能保命。”
“我并非真心臣服归顺,你们敢用我吗。”
“你的妻儿都在我们手里,你说我们敢不敢。”
苏郢仰头饮了一口酒:“我毕竟是我爹的儿子,抛妻弃子的事情,他做得出来,我未必做不出来。三条人命,换炎国的覆灭,很划算。”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有我在,十个苏郢也未必做得到。”
“也许,正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的计策才能成功呢。那么我们打个赌吧,若是我开启了炎国的覆灭,那么就算你输了。”
沐稳压低纤长的睫毛:“若是我帮助炎国一统天下呢,输了总要有代价吧。”
“自然要有代价,你不就是想说,只要你赢了,我就心服口服的归顺效忠炎国,这有何不可呢。战场上的事情,本来兵力悬殊就摆在那里,我又不是神,也不可能真的逆天。但是我们两个的较量才真正开始,胜负未定呢。”
“可是凡事总有万一,万一你输了呢,你又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不背叛炎国和违背我的原则,我做得到的都可以。”
苏郢故作深沉的思考:“若是我赢了,那么你就要好好抚育苏嵌长大,将你毕生本领倾囊相授,换言之,就是你要收苏嵌为徒。”
“你胆子可真大,把你的亲儿子交给我,不怕我把他教成跟我一样的人?”
“跟你一样未尝不好,至少,没有那么多欲望也就没那么多失望。”
“你还真看得起我。”
苏郢笑笑:“我一直都很看得起你的,可惜啊,有些事情,在上一辈就没有跨过鸿沟,我们这一辈也不可能了。”
“若是上一辈跨过了,哪来的我们。”
“也对。延沂,你现在过的应该好吧,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轩辕境现在对你真的是俯首称臣了。只是啊,命这种东西真的谁都说不准,怎么如今天下的局势会变成这个样子,倒退三年,谁都想不到吧。”苏郢说的是杨珏异军突起。
“他现在确实改了,但是在我看来,也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而已,人都是一样的,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是天下未定,将来究竟如何还是未知。”
苏郢算是明白了,沐稳根本不打算提杨珏,那么他也知道该偃旗息鼓了。
“我想见见苏嵌,可以吗。”
“我会让人带过来的,你且安心,等过两日将你归顺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你们一家自然可以好好团聚。等你住下来了,可以让延淅带着君辞和苏嵌一起玩。”
苏郢唇角一勾:“故意把君辞跟苏嵌安排得亲密,你把轩辕洛放在哪里。”
“我是为了让孩子有个伴,你若是非要胡思乱想,那也是你的事情。”
“好吧,算我多想了。”
玄国,西京城,雀鸣宫。
前两日蒙国旧部刚刚归顺了玄国,将蒙国最后剩下的十城交付杨珏,以后就任由杨珏驱使。对于此事,杨珏自然高兴,以后就多了赫连申和叶晋漓两个帮手,自己更是如虎添翼,做梦都能笑醒。
在蒙国跟炎国的战争中,赫连玺钰做出的一个最大的错误决定,大概就是以凤嶙天兵败为由,杀了凤嶙天和凤咫,只将凤绯陌关押起来。
这虽然是赫连玺钰收归兵权不得不行的一步,但是时机有些错了。
杨珏抱着杨君临在逗弄,素螺则出去了,完全不在意杨珏驾临她的宫殿是何种荣幸。如今滇国已经灭亡,她这个亡国公主的皇后之位岌岌可危,多少大臣都上奏废后,立功勋卓著的江家女儿江月婉为后。
这种危机时候,素螺更该以杨君临拴住杨珏,哪怕她与杨珏之间并未有真情,但是她也该为了自己和儿子打算,否则以后她该怎么生活下去。
素螺之所以完全变了,是从听到了辰国灭亡之后,暮云归身首异处开始的。那一日她听到消息,便疯了一般冲到玄冥宫书房去见杨珏,要杨珏亲口告诉她实情。确认实情之后,她哭成了泪人,直到哭昏了过去。
从那以后,她便整日的发呆,连看都不看杨君临一眼。奶娘们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实情禀告给杨珏,但是即使杨珏来了几次,素螺也毫无反应。
实在没有办法,杨珏只能多派了几个奶娘过来伺候,也让楚寒夕多带着杨雪吟过来帮忙,杨雪吟倒是喜欢杨君临,两人总是咯咯咯的望着彼此笑。
杨珏对杨君临的宠爱实在太甚,只要有空,都要看一看,即使是睡着了也要让人抱过去看一眼。其中的原因,只有杨珏自己明白,杨君临不只是他的第一个亲生儿子,也是他的小福星,给玄国带来了惊天逆转的好运。
杨雪吟咬着小嘴唇:“父皇,雪吟想抱弟弟。”
“雪吟,你还小,没有力气,抱不动的,等你再大一点就给你抱。”楚寒夕摸摸杨雪吟的小脑袋,递给了杨雪吟一块桂花糕。
一个太监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跪地:“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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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八章 素螺失宠
杨珏眼神一紧:“什么?现在情况如何?”
“当时只有皇后娘娘和杨大人在场,宫人们都不在,等宫人们听到声音时,就是皇后娘娘落水求救了。现在已经将皇后娘娘救起,送到就近的宫殿里,已经宣了御医,还不知情况如何。”
还能有哪个杨大人,能够随意出入宫廷的杨大人只有杨翎。
楚寒夕担忧的说:“皇上快去看看吧,臣妾留在这里照顾君临。”
杨珏只能将杨君临放到楚寒夕手上:“就没一个让朕省心的。”
等杨珏赶到时,素螺已经醒了,只是有气无力的靠在软枕上,杨翎则静默的跪在外面,等着杨珏的发落。事发时只有他和素螺在场,不管素螺要怎么说,他都无法辩驳,还不如先放低姿态。
“大哥,给朕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还不等杨翎开口,素螺便抢先开口:“臣妾半路遇见杨大人,臣妾想跟杨大人打听一些皇上的喜好,也好讨皇上欢心。与杨大人去湖畔边走边聊,谁知杨大人意图侵犯臣妾,两相撕扯纠缠,臣妾便落水了。”
在场的宫人都暗笑,这个杨翎还真是死性不改,当初在辰国的事情弄得那么狼狈,现在竟然又妄图染指弟媳,真是不要脸到极点了。
杨翎跪下,然后抬头看着杨珏:“皇上,若是微臣说微臣是冤枉的,皇上相信吗?当时只有微臣与皇后,微臣自然是百口莫辩。”
杨珏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开口:“罚大哥回府去思过吧,在赶赴九州盛会之前不得再出门。此事不宜声张,大家心里都清楚吧。”
“微臣领旨。”杨翎知道杨珏不会相信他,这个惩罚已经很轻了。
“全都下去吧。”杨珏一挥手。
杨翎和一众宫人都退了出去,杨珏这才看向素螺:“你闹够了没有?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觉得凭这一条罪证就可以将大哥怎么样吗,就算捉奸在床,所有人的矛头也只会指向你,受伤最多的也是你。”
“若不是看在你是君临母亲的身份上,朕刚才就该教训你。”
素螺冷冷一笑:“是吗?我这个亡国的弱女子凭自己是无法动摇他这个杀人凶手的吗?看来我需要拿你在乎的儿子开刀啊,是不是就能定他死罪了?”
“你疯了吗?君临也是你的儿子,你要是敢对君临不利,别怪朕无情。”
“杨珏,若是杨翎让沐稳身首异处,只怕你比我还疯吧?你知道心里最后一盏灯火被人掐灭的感受是什么吗,那是将你的心都掏空啊!”
杨珏心中一紧,随即说:“那只是个意外,大哥并非故意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朕也没有办法,他是朕一母同胞的大哥,朕能怎么办,难不成当着父皇母后的面处死大哥吗?你体谅一下朕好不好,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好好过?能好好过吗?怎么好好过?”
“你听朕说,这件事咱们就让他翻页好吗,朕将来会立君临为太子,你就是太后,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犯不着自己毁了自己,放下仇恨好吗?”
其实杨珏恨不得现在就立杨君临为太子,这个孩子真的很得他的欢心,用心栽培之后,必定优秀。但是现在江家功勋太卓著,杨珏不能断了江月婉的念想,也不能让江群有了其他想法。
素螺摇摇头:“好日子?杨珏我告诉你,我生下来那一天就是公主,荣华富贵我从来都不缺,可是你觉得我稀罕那些东西吗?太后?那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帮我杀了杨翎,那么我跟他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你想让君临从小就没有娘吗,你想让君临以后怎么生活?纵使他有朕的宠爱,但是朕也不能时时顾着他,寒夕有雪吟,月婉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要将君临置于何地?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死者已矣,别再执着了。”
“若是沐稳死于非命,我以这番话来劝你,你觉得自己会被说服吗?”
杨珏一怔,随即说:“我们是在说你的事情,你别老往别人身上扯好吗?”
“你心虚了,其实你很清楚,你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你能说服我吗?杨珏,我告诉你,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杨翎一日不死,我一日要杀他。”
将素螺带回雀鸣宫之后,杨珏便下旨将杨君临带走,说素螺感染风寒,不适宜照顾孩子,将杨君临带去杨之陵和辛苓的帝凰宫照顾。且任何人要去看杨君临,都要杨珏的同意,否则不得将杨君临带出帝凰宫。
这一下所有人都知道素螺失宠了,就连素螺和杨翎之间的传言也出来了,大家都说杨珏是嫌弃素螺了。发生了这种事,女人都是吃亏的。
江月婉无疑是最高兴的,这一下,她在后宫再无敌手了,已经是无冕之后。
处理完素螺的事情之后,杨珏本来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但是下面又有人来禀报,说关押在天牢的灵国大将军司马曜要见他。那些被夜汪擒来的灵国皇室以及一些朝臣,都关押天牢,这司马曜与自己并无交情啊。
不过这些时日一直派人去劝说那些灵国官员们,其中大部分还是愿意归顺玄国的,只要一家平安就好。这个司马曜一直态度好,极有归顺意愿。
灵国皇室中有人愿意归顺,也有人不愿意,比如薛洛酩,说要付诗郁的人头,那么他就肯带着灵国皇室全部归顺,否则,宁死不屈。
还记得陆珺琛去劝说薛洛酩时,薛洛酩是这么跟陆珺琛说的,他养了许多狗,但是那些狗直到他落难还一直陪着他,与那些苍狼搏斗,几乎全死了。而付诗郁,与他自幼相识,又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最后却比畜牲都不如的背叛了他。
灵国气数已尽,薛洛酩无话可说,但是他就是要付诗郁不得好死。
如今司马曜主动要见杨珏,这倒是奇怪了,就算他再想归顺玄国,也要等到安排的酒宴上见杨珏才对,这么上赶着,确实有几分蹊跷。
晚上,杨珏便带着沉夙一起去天牢,想看看司马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见到杨珏之后司马曜立刻行礼跪拜,然后说了他情愿归顺的许多话,说白了就是他很敬仰杨珏,能够为杨珏尽忠是他的福分。只是他希望杨珏善待灵国皇室,若是有需要,他也可以帮忙去劝服。
杨珏与他客套了一番,然后才问他:“将军这么急着见朕究竟所谓何事?”
“卑职想见母亲,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如今遭此变故,只怕病情会更加严重。卑职想见见母亲,与母亲说上几句话,请皇上恩准。”
“想不到司马将军战场铁汉,却有如此孝心,司马将军请放心,朕会立刻派人去灵国接老夫人来与将军团聚。”杨珏安抚司马曜。
“卑职多谢皇上恩典。”司马曜立刻跪拜在杨珏面前。
“快快请起,从明日起,将军就先行去城中行宫居住吧,等过些日子一切安定下来,咱们君臣再畅谈一番。今日时辰不早了,朕也要先回去了。”
“卑职恭送皇上。”
回去的路上,杨珏一直闭着眼沉思,他总觉得有些不安,但是究竟哪里不对也说不出来。司马曜与薛洛酩的君臣情义非同一般,他这态度未免太好了。
“沉夙,朕还是不明白司马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沉夙这一路也想了不少,也只有这种时候,他希望自己有陆珺琛的脑子,那么就可以帮杨珏排忧解难,免得让杨珏愁眉不展。
杨珏叹了一口气:“去陆府吧,解不开这个谜题,朕心中难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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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九章 故意避开
陆珺琛现在升官了,拿下灵国,全靠他游说付诗郁‘偷‘粮’换‘蛀’’,而且他帮杨珏出了不少主意,就拿攻打辰国来说,也是他向杨珏举荐的杨赋和朔青。
早在朔青被从灵国战场上撤回来时,就是他捣的鬼,他跟杨珏说要晾一晾朔青,到时候自有大用处。果不其然,朔青被逼的自己主动请缨,没有这番决心,又怎能打出这场漂亮的仗。而杨赋,也是至关重要的军师。
所以陆珺琛现在在家里的地位空前提高了,陆恒再也不对他横眉冷眼了,遇到什么事情也会主动的与他商议,完全将他当成家中的顶梁柱了。
甚至有时候还会问问他跟杨珏的事情,让他多收收性子,要时刻谨记君臣礼仪,不要恃宠而骄失了分寸。陆恒之所以这么好说话,当然是因为他现在是大家暗中称呼的‘国丈’了,陆珺琛的恩宠大家有目共睹。
早朝上,杨珏有难以抉择的旨意,都要将眼神投向陆珺琛,即使没有事情,两人在朝堂上照样眉来眼去,让一众尚未成家的朝臣嫉妒得发狂。
而私下,陆珺琛几乎都在宫里陪伴圣驾,出谋划策也好,安闲度日也罢, 反正经常在宫里留宿,把杨珏留在身边的次数,比后宫任何一个妃嫔都多。素螺这个皇后更是被他甩开八条街,他才是货真价实的无冕之后。
唯一能和陆珺琛分庭抗礼的也只有沉夙,但是沉夙一个身份漂泊的随身暗卫,哪有机会时刻陪着杨珏去做任何事。何况整个西京城里几乎没有白色布料,却只有沉夙一人一袭白衫,谁都心知肚明其中深意。
所以现在升任太尉的陆珺琛已经成了香饽饽,每天上门送礼的人都要排成长龙,而且还不一定有机会送进去。
一直太过忙碌,所以陆珺琛就病倒了,杨珏批准了他几天假,要他好好休养。
本来杨珏的意思是让陆珺琛到宫里去养病,这样他也好随时与陆珺琛商议事情,但是陆珺琛椎心泣血的求杨珏放过他几天,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年,他就跟叶晋漓一个下场,整日离不开汤药了。
也只有这种时候,杨珏才发现,他真的离不开陆珺琛了,这一路走来,因为有陆珺琛在身边,所以一切都还算顺风顺水,许多不解的谜题也能立刻得到解答。但是没有陆珺琛在身边,就觉得想什么都想不通了。
本来陆珺琛已经喝药睡下了,但是听人通报说杨珏来了,他的脸瞬间就黑了。
等杨珏走进他屋里的时候,他更是将被子拉得严严实实的捂着头,他就知道杨珏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晚还来见他,绝对没好事。
杨珏看到陆珺琛这样,也不恼,坐到床边去,轻声说:“朕来看看你好些没有。”
“多谢皇上关心,只要皇上不来,微臣过几天一定痊愈。”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朕还会让你病情加重吗,让朕给你把把脉。”
陆珺琛一把掀开被子,他也被捂得难受:“皇上,你就直接说你要干什么吧,有事说事,说完赶紧走,微臣喝了药困死了,你就不知道体恤一下臣子啊。”
“琛儿,别人都是求不得让朕去看呢,哪有你这样赶朕走的?”
“不好意思啊,微臣情绪不好,请皇上体谅病人。”
杨珏俯身过去,将陆珺琛压在床内墙壁前,双手撑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陆珺琛:“琛儿风寒了之后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很美,很诱人。”
陆珺琛急忙捂住口鼻:“你退开一点,你也病了怎么办?”
“琛儿这是担心朕,所以才急着赶朕走吗?”
“没有!就是累了困了想睡觉。”
“难道两日没见,你就不想朕吗?”
“不想!我……唔…唔放,唔……”还未等话说完,双唇早已被封住,只能无力的挣扎,一双桃花眼更是盈满水光,波光潋滟。
绵长的吻终于结束,陆珺琛才得以痛快的喘息,还不忘气呼呼的看着杨珏。
杨珏却心满意足的笑笑:“你喝药之后吃了糖,很甜。别这么瞪着朕,朕知道你担心朕生病,你放心,朕从小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早就没那么容易生病了。何况,就算真的生病了,那也不错,你就不用故意避开了。”
“谁管你!我只是烦你,我才不信你有那么好心,到底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也许是朕胡思乱想而已。司马曜要见朕,今夜朕去见了,他诚意归顺,只想见见母亲。这一切本来是好事,但是朕心里就是觉得不安,但是又猜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
陆珺琛白了杨珏一眼:“这还不简单,他和薛洛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但是目的恐怕都是一个。你让付诗郁小心就好,司马曜单枪匹马也不能成事。”
“你的意思是?司马曜只是为了出来之后可以要付诗郁的命?但是他根本连付诗郁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开始找也要找上几年吧,更不必说付家全身而退,根基深厚,司马曜单挑也不是付诗郁的对手啊。”
“司马曜可不是傻子,付诗郁投敌叛国,污名已经无法抹消,离开灵国之后自然是寻求你的庇佑。所以只要盯着你,不愁找不到付诗郁。杀人可不是只靠武力,多动脑子才能杀人于无形。”
“看来朕暂时不能见付诗郁了。”
陆珺琛讳莫如深的一笑:“去见,还要故意让司马曜跟踪,就是要让司马曜知道付诗郁的下落。他们狗咬狗我们管不着,付诗郁不是善类,不值得我们维护,他能出卖灵国,也能出卖我们。”
杨珏唇角一勾:“你还真是个蛇蝎美人,虽然你一直都是在帮着朕对别人下手,但是朕经常也会觉得胆寒,若是你要背叛朕,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对我有所畏惧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既然要帮皇上夺得天下,那么我就免不得一手鲜血,没有办法做皇上的温柔贴心人。但是没办法,我们要并肩携手的就是一条血腥路,不是你做就是我做,甚至,我出主意你来做。”
“朕知道你辛苦,所以朕不是畏惧你,而是有些心疼你,是朕将你卷入这是非斗争中,对你只有愧疚。朕不是那些没有担当的帝王,明明左拥右抱三千嫔妃,又要怪她们心狠手辣争宠夺爱,就不想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陆珺琛笑笑:“照你这么说,我杀了沉夙也是情有可原了?”
“你不会,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有你在,朕江山不愁,有他在,朕安危无忧,缺一不可。琛儿,你早些休息吧,朕先回去了。”
“记住,去见付诗郁的时候要故意给付诗郁提个醒,让他提防司马曜他们。就算他们双方动手,你也不要插手,等着看就好。”
“好,朕记住了。”杨珏帮陆珺琛盖好被子,然后才离开。
马车启程,车轮在路上的积雪上压了一股雪痕,在寂静的雪夜里驶向远方。
沉夙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是有心事。
杨珏抬手去握住沉夙的手,有些冰冷:“怎么了?有心事?”
“没事,只是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次九州盛会,七星卫就可以现世了,我在想,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完善。”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不要让自己太过操劳了。”
“我就是想操劳,也有心无力。”沉夙将脸转向另一边。
接下来两人便寂静无话了,杨珏当然知道沉夙是在说陆珺琛。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二十章 小孩子长大了
现在虽然明面上是三分天下,但是实际上只有炎国和墨国可以一决胜负,玄国根本无法与他们之一相抗衡。而且大家眼下都没有要开战的意思,所以大家都是忙着安定已经攻打下来的国家。
沐稳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墨国的动向,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张灵昭究竟在找什么东西,宁愿放弃大好的攻城掠地的机会让军队去翻山越岭的找东西。
即使把脑子想破了,沐稳也想不通,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张灵昭如此痴迷。
“猜猜我是谁?”忽然被人从背后蒙住了双眼。
一听这声音,沐稳就知道是谁,但是故意说:“猜不出来。”
“猜不出来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件事,猜出来了有奖励,确定猜不出来吗。”
“猜不出来。”
轩辕映立刻放开了沐稳,然后笑着说:“表叔没有猜出来,所以要答应我一件事,不可以反悔,反悔的人是小狗。”
“你从小到大,有哪件事表叔没有答应你。”
“那倒也是,可是那也太没成就感了。表叔,你许久没有教我练字了,苏太傅说,我的字越写越难看,需要再多临摹字帖,可是我还是想学表叔的字。”
“改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若是你能得他的真传,那么也能自成一格。”
轩辕映却摇头:“我就要表叔教我写字,是不是映儿长大了不可爱了,所以表叔就不喜欢映儿了?表叔再也不跟映儿亲了吗?”
“你哪里长大了,分明就还是小孩子,拿你没办法,过来,今日就陪你练一练,不过以后自己更要勤加练习,不可荒废了。”
“嗯。”轩辕映重重的点点头,然后就坐在沐稳的腿上,让沐稳握着他的手写字,小脸上满是认真,真的下了决心要好好练。
谁知这时沐秇跑来了,他去街上玩耍,看见有卖糖人的,就买了最漂亮的龙凤呈祥,一路小跑着过来要给沐稳看。害得家仆们都快要追不上,只能感叹沐秇的身体好,必是练武的好材料。
“大哥大哥!快看,延淅买了。”一跑进门,却见沐稳抱着轩辕映在练字。
轩辕映顿时不高兴了:“小表叔,进别人屋之前要先敲门。”这一下轩辕映完全忘了他自己是怎么轻手轻脚偷偷摸摸跑进来的了。
“这是我大哥的屋子。”意思就是关你一个外人屁事。
“这是礼貌,不管是谁的屋子都一样,你要记住自己是沐家的子孙,别总做些丢沐家脸面的事情,表叔可丢不起这人。”
沐秇小嘴一撇:“大哥,延淅给你买了糖人吃,可甜了。”
“表叔不喜欢甜食,就连我小时候表叔也不允许我多吃,吃了牙齿痛,还会变成满口黑牙,一笑起来丑死了,你看看自己是不是长黑牙了?”
沐秇一想起自己好像确实有颗牙齿长了小黑点,心里就更委屈了,自己一定丑死了吧。可是大哥从来没有管过自己,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大哥都不在乎。甚至,大哥从来没有抱过自己,更别说这样亲昵的带着自己练字了。
“延淅,你出来了家里会担心,早些回去。”沐稳终于开口,却只是赶沐秇离开,明显的偏帮着轩辕映,即使是轩辕映说话刻薄伤人。
沐秇一双明眸里盈满泪光,若只是被轩辕映欺负,那么他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受不了沐稳帮着轩辕映,更受不了沐稳对他的疏远冷漠。
“我就是长满口黑牙也不要你管,再丑我爹也会养我一辈子,只有你这样没爹没娘的才会霸占着别人的爹,大哥是君辞的爹爹,你别老赖着!”
轩辕映明显一怔,随即沉默的将头低了下去。
“沐秇,这就是你学到的风度礼仪?你才几岁的孩子,对亲人就恶言相向出口伤人,将来还怎么得了,按辈分算,你是长辈,对子侄就该有宽容。你记住,以后你若是再说这种话,我必要罚你。”
“你要罚就罚好了,罚死我算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那么护着他,我是你弟弟啊,亲弟弟!你对君辞都没有那么好,他算什么东西?”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吧嗒吧嗒的砸在地上。
沐稳被沐秇的话给堵到了,原本想要责备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久久的沉默之后,只能清冷的开口:“来人,将二公子送回去。”
家仆本来就在外面听得心惊胆颤的,如今听到这道命令,自然是立刻跑进来抱沐秇,这种是非之地还是赶快离开为好。而且沐秇哭成这个样子,等送回去之后,必定也是一番盘问,弄不好还要受罚啊。
沐秇也不挣扎,任由家仆抱着走了,只是眼神一直倔强的看着沐稳。
沐稳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小孩子毕竟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懂,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摆脸色。已经懂事的孩子,最是争宠心强的时候,就像小时候自己得知沐同悼要纳妾时,心里百感交集,想要潇洒成全一样。
轩辕映从沐稳腿上下来,低着头小声说:“表叔,映儿也回去了。”
“等一下,表叔有话跟你说,延淅是小孩子,不懂事,你是大孩子了,也是经历过一些事情了。你也知道表叔一直偏帮着你,但是表叔宠你是希望你能有所依靠,自立自强成为顶天立地的人,而不是以此而炫耀。”
“延淅是你的小表叔,你对他该多一些尊敬,有些刺耳的话,以后少说。映儿,表叔确实宠你,即使说把你当儿子宠也不为过,别人这么说也证明我确实不负你父亲所托,所以表叔也希望你能给表叔争口气,好吗。”
轩辕映点点头:“表叔,我一定会让你为我骄傲的,以后也不会再跟小表叔对着来了,表叔对我好,我就很高兴了。”
“你能懂事就好,时辰也不早了,留下吃了晚饭再走吧。”
饭桌上,沐稳一直将轩辕映喜欢吃的东西夹给轩辕映,弄得沐君辞也昂着小脸跟沐稳撒娇,沐稳只能两边都顾着,毕竟是儿子,跟弟弟不一样。
啪!轩辕倾不轻不重的将筷子放在桌上,美眸一冷,盯着沐君辞。
沐君辞吓得动也不敢动,只能无辜的争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轩辕倾,还一个劲的往欣颜怀里躲,生怕他的亲娘一巴掌打过来。
“奶娘,你若是眼神不好就去找大夫看看,世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看着王爷辛劳夹菜,你们还看得挺心安理得是不是?”轩辕倾一张倾世容颜上满是寒光,只差凝结成冰,嘴上是骂奶娘,却一直瞪着沐君辞。
欣颜将沐君辞护在怀中,小心翼翼的说:“公主,是臣妾的不是,孩子小,不懂事,请您责罚臣妾吧,臣妾以后不会再犯了。”
“本宫有责罚孩子吗,妹妹更没错,奶娘自己下去领罚吧。”
“奴婢多谢王妃开恩。”奶娘放下沐君辞的小碗和木勺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轩辕映却完全不在乎眼前的一切,反正他人小鬼大,又从来不怕谁,更不会怕轩辕倾。依旧指着桌上的鸭腿说:“表叔,我要那个。”
沐稳也不管轩辕倾,只是去夹了鸭腿给轩辕映。沐君辞却不敢再造次了,只能坐在欣颜身边安安静静的用小木勺吃饭,一点声不都敢出。他对轩辕倾真的是怕到骨子里了,更不敢当着轩辕倾的面向沐稳求助。
晚饭后,沐稳送轩辕映回宫,顺便去与轩辕境商议一些事情。
江吟端上点心之后说:“王爷也来了,正好尝尝小厨房新做出来的点心。对了,王爷可是因为那位苏丞相而来?”
“你为何有此一问。”沐稳反问。
“因为皇上将那位疆国的苏丞相宣进宫了啊,早上的时候宣苏丞相进宫,然后就带着苏丞相去城外温泉行宫,傍晚的时候才回来。我还以为是王爷你们与苏丞相有要事相商,所以才进宫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二十一章 自刎
在沐稳与轩辕境商议的事情里,见苏郢是明天的事情,而且是两人一起见,就是为了尽释前嫌,以后三人共谋天下,共创一场乱世江山的历史。
所以沐稳今日才不进宫批阅奏折,就是想理清一些事情,然后再与他们二人商议。说白了就是如何击破墨国,那么便再无敌手。只是沐稳想了一天都想不通张灵昭现在的意图,所以才顺路进宫来提前与轩辕境打声招呼。
事先就让人禀告给轩辕境,说自己今日不进宫,所以……
江吟给沐稳倒了茶:“我远远的看见那位苏丞相一眼,真是妙人啊,一个男子,美得好似大气磅礴却隽永深刻的泼墨山水画一样,跟皇上走在一起真好看。”
“皇上还允许他跟自己同乘轿辇呢,两人相谈甚欢,笑声明朗。”
轩辕映瞪了江吟一眼:“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表叔,天都黑了,你今夜就留下吧,映儿学会了好多诗文,晚上都可以背给你听。”
“改日再考你功课,王府里还有事,你早些睡。”
也许所有人都觉得沐稳这种时候该去旭阳宫,即使不去,也该留下,静待事情的后续。但是可能要让所有人失望了,这些事沐稳都不会做。
沐稳走到宫门口,正要上马车,结果段渊却追上了。
“王爷!王爷!王爷!慢些走!出大事了出大事了,赶快跟奴才回去!”段渊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衣衫上都有鲜血。
沐稳也不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径直往回赶,段渊是轩辕境的贴身太监,能够让段渊变成这个样子,说明轩辕境已经出了事情。大庭广众的自然不宜喧哗,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待赶到旭阳宫时,只见那里已经被宫中卫军给层层包围起来了,一波波的御医正往里面赶。看到沐稳来,那些卫军跪地行礼,立刻让沐稳进去。
本以为是轩辕境出了事情,可是进去只不见轩辕境,宫人指引,带沐稳来偏殿里,却见轩辕境穿着睡衫,半披着斗篷坐在那里沉思。睡衫上和脸上都有鲜血。
奇怪,那些御医都是往正殿里赶,那么是谁出了事?难道?苏郢……
“发生什么事情了?”沐稳急忙问。
轩辕境这才发现沐稳来了,眼中顿放光彩,站起来走到沐稳身边:“苏郢自刎了,我根本没有想到,只能让段渊急忙去叫你回来。”
“自刎?情况如何?”
“还不知道,但是,只怕情况不容乐观。”
沐稳转身走了出去,苏郢千万不能有事,否则……
其实在踏进正殿之前,沐稳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苏郢从小用剑,他真想要自刎的话,谁都没法救他。可是当看见苏郢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时,沐稳还是不忍再看下去,都不敢再上前一步。
看见沐稳来,已经奄奄一息的苏郢唇角一勾,然后,静静的望着沐稳。
最后,似了了心愿一般,没了呼吸。
唇角还带着笑。
眼神,却慢慢无光……
“全都出去。”沐稳仿佛用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说出这句话。
等所有人都出去之后,沐稳慢慢走到床边,然后无力的坐在地上,也不管苏郢脖颈间还不断流淌出来的鲜血弄脏白色衣衫。
……
“利用人心对你来说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可以成全所有的人,这样的利用何乐而不为。”
……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对彼此说的话,正是因为沐稳的这个回答,让苏郢在后来的十几年里,都时刻高高筑起心墙。
但是,最后还是免不了如此结局。
慢慢的抬手去想要帮苏郢阖上双眸,待手来到苏郢眼前时,却几番下不了手。
……
“你这兵部侍郎倒比我想的清闲。”
“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
这是他们第二次与对方说的话,那个时候,苏郢便拉起了沐稳的手,然后带着沐稳策马奔腾到白沙河,将《沉沙曲》作为最拿手的曲子奏给沐稳听。
天下之战,苏郢输在沐稳手里,其实是输在自己曾经的天真上。
此时此刻,面对苏郢还带着余温的尸体,沐稳的手都在颤抖。他知道,一旦让苏郢阖上双眼,那么真的意味着,苏郢真的死了。
……
故意把君辞跟苏嵌安排得亲密,你把轩辕洛放在哪里。”
“我是为了让孩子有个伴,你若是非要胡思乱想,那也是你的事情。”
“好吧,算我多想了。”
……
这是他们那天分别时说的话,也成了两人此生最后说的话。
沐稳颤抖的手终于还是覆上了苏郢的双眼,慢慢将苏郢的双眼阖上,手却留在那里迟迟不肯移开。一点一点的温度在消散,心里越来越空。
轩辕境轻轻走进来,坐到沐稳身边去,靠在沐稳肩上:“别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做再多的留恋也无济于事。”
哗!沐稳一掀衣袖!将轩辕境掀倒在一边!
清冷的声线里是无尽的冰冷:“想要故作无辜的安慰我之前,请你先把你唇瓣上血迹擦一擦。你给我个理由,苏郢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自刎?”
轩辕境这才抬手去擦拭唇瓣,果然有血,只能急忙解释:“这是苏郢咬的。”
“我还以为你要说是你自己不小心咬的?轩辕境,你穿着睡衫,苏郢穿着便装却衣衫不整,你告诉我,是你脑子有病还是他脑子有病?”
“延沂,你听我解释。”
“用不着!我根本不在意你背着我做什么,你愿意让谁爬上你的床那是你的事,我没那么多心力管。我想说的是,你究竟把江山当什么?”
“儿戏吗,你知道苏郢对我们有多重要吗,你非要把万里江山变成一帐春宵,你可真舍得。”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中写满了痛楚。
轩辕境当然知道苏郢对他们有多重要,有苏郢在,可以尽快的让疆国安定下来,足以做到兵不血刃的完成统治。而且苏郢对疆国熟悉,以后也能更好的帮助轩辕境利用疆国的地利及兵力征战天下。
最重要的是,苏郢这个求不可得的人才若是能够收归己有,不亚于多了一个可以帮沐稳分担大事的人,用如虎添翼来说也不为过。
可是,就因为轩辕境的色欲熏心,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才变成了一具尸体。
沐稳现在真的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他为了轩辕境的江山兢兢业业,牺牲了身边的无数人,派出去的暮云归就是最大的牺牲者,每每想到此,沐稳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总想着若是暮云归当初没有出去,是否就能改写结局。
深深的自责埋葬在骨髓里,每夜都出来啃食沐稳的心神,让沐稳都不敢多去想暮云归,一旦想起从小到大的往事,沐稳怕自己都控制不了要立刻对杨翎下手。
一次又一次为了轩辕境的江山而牺牲,一次又一次赌命的冒险,心力交瘁,背负无数。自己过得如此小心翼翼,就是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是轩辕境呢,死性不改,简直是将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毁了。
“延沂,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告诉我,说好的明日一起见苏郢,你今日趁我不在单独召见是何意思?从宫人那里知道我随映儿进宫之后应该打扰到你了吧?”
“轩辕境,我告诉你,事到如今,我只能送你四个字,死性不改。”清冷的语气里满是绝望,一路走来,轩辕境因为这点破事吃的亏还少吗,但是他怎么就不长记性,一错再错。
从杨珏开始轩辕境就栽了大跟头,后来又因为红酥更是跌入谷底,可是他永远都是这样,现在又是因为这点破事逼死了苏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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