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67节

    唰!一道飞影掠过!

    待汪染再回头望去,熟睡在马背上的汪泽谧已经不见了。

    汪染心里一惊,四周弥漫着一股骇人的血腥味,应该就是沐稳没错,但是沐稳的身手怎么会突飞猛进。不行,要赶快去找到汪泽谧,谁知道沐稳现在会对汪泽谧做什么。但是以现在的自己,只怕是以卵击石。

    对了,回去找张灵御,现在张灵昭和汪泽谧都在沐稳手里,也只有张灵御能够阻止沐稳了。想到这里,汪染立刻骑上马飞奔回去。

    炎国和墨国的边境上,已经是剑拔弩张了。

    炎国的大军虎视眈眈,只等着一声令下就进攻,可是也不知上面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一直让他们休养生息,根本没有半点进攻的意思。

    而墨国刚刚已经收到了密信,让闭门守城就好。

    无声的对峙让双方的士兵情绪都莫名的压抑和烦躁,急需一场战争来舒缓。这种暴风雨来临前夜的沉闷,总是让人回归了动物不安的本能。尤其是渐入寒冬,这种青灰色的天,这种萧瑟的寒风,更让人受折磨。

    这一夜,天空中雷声滚滚,一场大雨似乎要倾盆而下。

    墨国军营里,一个士兵慌忙跑来:“将军!不好了,快去看看吧!”

    张少凌不喜欢手下的士兵毛毛躁躁的,愠怒的皱了皱眉:“到底出了何事?你若是再在军中这样,别怪我军法处置!”

    “将军,并非卑职慌乱,真的出大事了,被绑在阵前的那个人好像是皇上!”

    “你说什么?再敢祸乱君心就拿你是问!”

    “将军,一个满身是血看不清样貌的人,在城外阵前绑了一个人,让我们立刻拿麒王的人头来换,否则,就要杀了那个人。”

    张少凌急忙往城墙上走去,哪个不要命的敢这样挑衅,简直是找死。

    一身是血,修长凌乱的发丝遮蔽容颜,一个人孤傲的坐在城墙外一棵苍老的古树上。天空中闷雷滚滚,凛冽的狂风横亘在天地间,风云变色。

    唯有他,独坐在那天地间,任由风韵变幻。

    旁边的枯枝上,挂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张少凌冲上城楼看见的第一眼,他的心头也不禁一颤,那哪里像是人世里活着的人,分明就是从尸体鲜血堆的修罗场里轮回回来的。

    稳住了心神,张少凌对着下面大喊:“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寒风凛冽,下面却没有半点回应。

    细密的雨点砸了下来。

    张少凌正要开口,下面的那个人却一扬手,将那个挂在书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给拎了起来,一张脸正朝向张少凌。

    虽然天色暗,而且下起了雨,但是张少凌绝不会看错,那是墨国的龙袍,而被提在手上的那个人,确实给了张少凌极大的冲击。只是他不敢相信,那绝不是张灵昭,他们尊贵的皇上怎么可能被抓到这里?

    正巧此时,一个士兵跑到张少凌身边,凑到张少凌耳边说:“将军,麒王信鹰传书,明日就将到达此处,无论何事,请将军都用缓兵之计。”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八章 全都去死吧

    此刻的雨点越来越密集,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轩辕璐原本正为了沐稳失踪的事情心急如焚,结果下面的士兵来报,一个飞影进了沐稳的营帐,然后又飞了出来消失不见。他们放出猎鹰去追,结果猎鹰都追不上,猎鹰是往墨国的方向飞回来的。

    他们去沐稳的营帐里查看了一番,结果发现一个少年身上带着不少血迹,被绑了丢在地上。他们已经派人去跟在墨国那边盯梢的探子接头,现在想请轩辕璐去沐稳营帐中看一下,那个少年该如何处置?

    等轩辕璐走进营帐之后,看到汪泽谧的一刹那,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个士兵看出轩辕璐脸色不正常,献殷勤的立刻将汪泽谧口中的破布拿了出来。汪泽谧喘了几口粗气,好像刚刚经受过什么磨难。

    轩辕璐却不急着去看汪泽谧,而是从士兵手里抢过刚才汪泽谧口中的破布,没错,是墨国龙袍的一块布,上面还有精密的金丝麒麟图纹。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轩辕璐这才看向汪泽谧。

    汪泽谧喘着粗气:“快,快,去找沐稳,他,抓了张灵昭。”

    轩辕璐现在只差一口气上不来昏倒了,这不是天方夜谭吗?沐稳失踪了一个多月生死未卜,结果是从固若金汤的墨国皇宫里把张灵昭抓走了?

    开什么玩笑,别说一个沐稳,就算是一百个沐稳也做不到啊。

    此时这边的探子进来报:“将军,有人带着形似张灵昭的人去墨国城下,要求用张灵御的人头来换张灵昭的性命,雨太大,天暗,看不清,但是卑职们都觉得那个人很像沂王。”

    轩辕璐急忙往外走:“立刻下令排兵布阵,前往墨国城下。”

    此时的墨国城墙上,张少凌已经确定那个被挟持的绝对是张灵昭了。

    张少凌勉强稳住了心神,对着下面大喊:“别乱来,你想要的人正在往这里赶来,如果你愿意等,就等到明天这个时候。否则你若是乱来,你什么都得不到,还会闯下弥天大祸,到时候你绝对承担不起!”

    将如同死尸的张灵昭放回了树枝上,原本一直低垂的头慢慢扬起,从那凌乱的发丝下,隐隐传出诡异的笑声,继而越来越大:“呵呵……哈哈哈哈……”

    已经变成了仰天长笑,一张布满血迹的脸面向苍天,任由冰凉的雨水打在上面。即使是繁杂的雨水,也冲刷不下来那些浓稠的血污。

    轰隆隆!一道道闷雷滚过!一道道闪电霹过!

    凄魅而张扬的笑声回荡在天地间,令每个听到的人都毛骨悚然。

    轩辕境和杨珏总说很少见到沐稳笑,他们多希望沐稳每天都对他们多笑几次,可是此时此刻,他们若是在这里,若是见到了沐稳这样的长笑。

    他们一定会心痛得冲上去抱住沐稳,求沐稳不要再笑了。

    “哈哈哈……弥天大祸?承担?……哈哈哈哈……”

    远远的,马蹄声和盔甲声汹涌而来。

    张少凌脸色一变,立刻下令:“炎国大军来了,立刻排兵布阵,若是敢来到城下,立刻放箭营地。不对?不能放箭,先严阵以待吧。”

    又不能在阵前说自己的皇帝在别人手上,真是急死人了。

    一直在狂笑的沐稳停了下来,回头去看了一眼,千万铁骑汹涌而来,即使在滂沱大雨里,似乎也将泥水践得飞扬,让山河为之颤抖。

    兵马来到阵前,轩辕璐一马当先,仔细的看着前方。

    看到树上时,他不由得一怔,确实很像沐稳,但是又不像沐稳,有些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旁边的树枝上挂的应该就是张灵昭,这一下他们赢定了。

    轩辕璐让大军停下,他自己骑马过去。

    沐稳看了轩辕璐一眼,然后将手边的张灵昭一挥手朝轩辕璐丢去,轩辕璐急忙飞身起来,险险的借助了张灵昭,也在泥地里滚了好几下。这可是炎国统一天下的宝贝,摔了什么也不能摔了他。

    张少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着张灵御到了之后再说。一旦张灵昭有任何闪失,他绝对担负不起这个责任。

    磅礴大雨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璐将张灵昭带走,以及沐稳飞身离开。

    炎国军营里,少数几个知情的主将一脸兴奋,但是也颇为焦躁,他们现在可算是擒贼先擒王了,赢定了。连夜让一个精锐小队快马加鞭上路报信了,到时候信鹰将消息传回陵川,必定举国振奋。

    轩辕璐命人烧了热水送到沐稳的营帐里,他自己也去找沐稳商议。毕竟沐稳可是第一功臣,而且沐稳现在把张灵昭和汪泽谧都绑在自己的营帐里。

    “沂王,卑职可以进来吗?”

    “全都滚。”清冷的声线里似乎带了一丝莫名的兴奋,似乎是……

    轩辕璐脸色一僵,旁边的一个随行侍卫低低一笑:“将军,咱们走吧,这里都有人守着伺候呢。沂王跟张灵昭是新仇旧恨,现在又把张灵昭的小情人抓在手里,羞辱一个男人,自然是要从羞辱他的人开始。”

    “可是……”沐稳不像是那种人,就算是为了顾全轩辕境,沐稳也绝不会如此做,若是让轩辕境知道了,只怕事情不好处理。

    “将军,走吧,咱们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等着圣旨吧。”

    “唉!总觉得不安,算了,走吧。”

    营帐里,张灵昭被绑得结实,虽然已经清醒过来,恨不得将正在他身上施虐的沐稳给千刀万剐,但是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怒火中烧。

    汪泽谧则被绑了丢在床上,嘴里堵着破布,只能一直哭着,心如刀割。

    结实的肌肉不断的被薄片小刀割肉,身体不断的被侵犯。

    “呵呵……好红…红色的……哭泣…哭泣……”沐稳笑得凄美。

    ……

    “稳儿,别害怕,痛过之后才会重生。一千个细微的伤口一起被撕裂,所有的血水像沸水一样翻腾流淌,一定可以觉醒。”

    …

    “救兵来了吗?”

    “嗯,你再也不用怕了,救兵来了,我来护你周全。”

    …

    “爷爷,我想离开,只是想离开,可以吗?”

    “你舍得爷爷吗?”

    “舍不得,可是还是要走。”

    “可是爷爷舍不得你啊!”

    …

    “全身千疮百孔的痛,整个人都要像被剥皮剔骨一样痛一晚上,到时候你再用尽全力的喝我的血,吃我的肉吧。

    …

    “如果一定要一个人来背负这些罪,那就让我来背负,你要杀,就杀我,那么多无辜牺牲的人,也让我来赎罪。”

    “你也是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的蠢货。”

    …

    “没事,沐家不是只赢得起输不起,他要下这一盘棋,你就陪他下好了,沐家的荣辱是你的,你的荣辱也是沐家的。”

    …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不理我,我也被你磨得快要失去耐心了,你沉默一些,免得我下手失了分寸。咱们来赌一次吧,我直接在你心口上下手,如何?”

    …

    “你这个蠢货不许死,我马上带你回城医治。”

    “是啊,我是蠢货,不然,也不会对你做了那种事让你厌恶我。”

    …

    “你一个就把爷爷给弄得七荤八素的,爷爷这把老骨头哪里还能经得起折腾,这孩子啊,都是来讨债的,爷爷有你这个讨债鬼就够了。”

    …

    “你若是想杀我,或者想杀任何人,你就在今夜觉醒吧。否则,你也会被反噬而死,稳儿,我们赌上你的命,和我的命,赌最后这一场。”

    …

    “延沂,你附耳过来,我想最后跟你说最后一句悄悄话。”

    我,好,舍不得,你。

    …

    稳,静。

    ……

    满身破烂的白色衣衫早已经被鲜血染透,根本是无法冲刷清洗的血迹。

    凌乱的修长发丝也被浓稠的鲜血凝结,隐藏在这凌乱发丝下的脸究竟是何种神情,还有那双多年不曾起波澜的眼眸又是何种波光。

    身上的很多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有的往外流淌鲜血,有的往外流淌脓水。

    已经彻底沦丧的内心里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和躁动,只有不断的用鲜血来洗礼,用折磨来获得安宁。身上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了,只有无尽的可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只等着那个人送上门来。

    “哈哈哈哈哈……死了…全都死了…呵呵……都去死吧!”

    唰!割了无数肉片的小刀狠狠扎进了面前这具躯体的心脏!

    汪泽谧瞳孔瞬间放大,一口气撑不过来,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九章 我错了

    炎国,陵川。

    轩辕境正在跟文武百官僵持不下,他一定要御驾亲征,可是朝臣们跪的膝盖都淤血了,誓死阻止他这样做。宋家直接把轩辕洛都搬出来了,让轩辕洛去跪着。

    “洛儿,别跟着这帮腐儒瞎掺和,回去念书去。”

    “父皇,您是国君,是整个炎国的主人,您的安慰,就是整个炎国的安慰。儿臣并非是被外公他们逼着来,而是儿臣自己想来的,儿臣请求父王收回成命。”言毕恭敬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你不想当太子了吗,再敢忤逆朕,别怪朕不把你当亲儿子。”

    轩辕洛小脸上满是倔强:“只要父皇平安,炎国迟早会有太子,是不是儿臣都不重要。如果父皇有任何闪失,就算炎国有千百个太子,也承担不起炎国江山。”

    “你爱跪就跪着吧。”

    前一日,白墨来报,说轩辕倾和沐君辞无故失踪了。轩辕境知道轩辕倾是明白东窗事发,所以带着沐君辞逃了。他也懒得管了,毕竟是亲妹妹,以后只要她不再回来,那么就放她一条生路。

    此刻轩辕境只想着一件事,就是到前线去,一刻都等不了了。

    边境上,一夜的大雨过后,原本就泥泞的战场更加不堪了。

    沐稳还是一身血衣,坐在他营帐前的草地火堆上烤肉,薄薄的肉片被他串在树枝上,考得香气四溢。他手上有好多肉串,都新鲜得不得了。

    只是没有人敢靠近他,所有士兵都距离得远远的。

    他们也说不出来为什么,现在的沐稳好恐怖,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就让他们后背发汗,所以全都退开了,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轩辕璐带着随行侍卫走过来,也觉得沐稳现在的样子好诡异。

    随行侍卫轻声说:“将军,不对啊,咱们让厨子送过来的肉都是熟的,哪里有生的肉,而且沂王好像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他哪里来的肉?”

    被随行护卫一提醒,轩辕璐心中一凛,立刻朝沐稳的营帐中走去,当他进去看了一眼之后,立刻就冲了出来,然后扶在外面的一棵木桩边剧烈的呕吐起来。

    “将军?将军!要不要传军医?”随行侍卫慌了,轩辕璐也是几次从战场里历经生死的回来的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场面早就见了许多,究竟看见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等轩辕璐终于只呕出酸水来的时候,他已经满头虚汗,只能无力的坐在地上,然后满眼恐惧的看着沐稳:“立刻扶我回营帐,我要给皇兄写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再靠进这里,否则立斩不赦。”

    沐稳虽然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话,也知道轩辕璐看见了什么,但是他从始至终都只是认真的烤着肉,并不在意。在他的眼中,仿佛只有这些树枝上的肉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就算天塌了也无所谓。

    这一整天,沐稳就在营帐和外面的火堆边往来,烤好了一些肉他就拿进去。然后又从营帐里拿出血淋淋的肉出来烤,乐此不疲的做着这件事。

    等天色渐晚的时候,他从营帐里拎出一个□□袋来,飞身离开了。

    张少凌早已经在城上戒备好了,张灵御是下午到的,随性而来的还有早就死了多年的汪染,把张少凌给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跟张少凌说了一下局势,其实也没有跟他说多少,只是说张灵昭确实在沐稳手里,汪泽谧也在沐稳手里。

    现在要以张灵昭的安危为重,不能轻举妄动,张灵御到时候会亲自去和沐稳谈,近身之后就有办法牵制他。如果真的万不得已,张灵御会妥协。

    本以为会是千军万马陪着沐稳来谈条件,可是他们压根不知道沐稳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谈条件的事情。沐稳一个人扛着一个□□袋就来了,一点都不像来谈条件的,就像是来玩的。

    张灵御早就已经率先走到城下去等着沐稳了,他也是孤身一人,手上连一样兵器都没有带,只是袖中带着一包蜜橘糖。

    沐稳扛着麻袋来到张灵御面前,坐了下来,无辜的看着张灵御。就好像小时候在鬼谷等着张灵御给他讲课一样,让张灵御心中颤动。

    “稳儿,我给你带了一点糖,你一直都喜欢吃的。”张灵御从怀中掏出拿包蜜橘糖,然后放到了沐稳面前,自己也在沐稳面前坐下。

    “师叔,我也给你带了一点吃的,不知道你愿意陪我吃吗?”

    “我当然愿意,就我们两个人。”

    “谁说的就两个人。”沐稳还是去解麻袋的绳子,然后从麻袋里掏出了一个包裹,打开摊在地上,里面全是烤好的肉,有些是刚刚烤好的,还带着肉香。

    张灵御眉头一皱:“这是?”

    “这是这世上最美味的肉,因为他是敌人的肉,我小时候在鬼谷第一次生火烤肉还是师叔你教我的呢,反正也是最后一顿了,孝敬一下师叔吧。”

    “稳儿!你?”张灵御似乎已经知道是什么肉了。

    沐稳站起身来:“我记得我说过吧,何止两个人,第三个人此刻不正摆在我们面前吗?师叔,血肉亲情,原来烤熟了也都是一样的。”

    “你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究竟怎么样了,我不相信你真的会做出这种事,你到底把他怎么了?”

    “看来师叔一直很小看我,既然你不相信,我只能做给你看。等着啊。”沐稳又从麻袋里掏出一颗心脏,已经干瘪了。“匕首直接扎在上面,扎破了,好可惜,拿去喂狗的话,只怕狗都不吃,所以就拿来孝敬师叔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了。”

    “还有呢,这是眼珠,本来打算把他一直挂在床头,让他每天看着我把他最在乎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毁掉,但是不小心踩破了一颗,所以还是拿来了。”

    “还有这个。”

    “闭嘴!”张灵御双眼血红的看着沐稳:“稳儿,你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再也不要管这些事情了,我们走,我会把你医治好的。”

    “我们去寻找世外最好的大夫,我会把你把你救回来的,我们走,我求你,我们走。”张灵御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

    沐稳带着血污的手一握紧,手中的那颗眼珠又爆了,他的目光清冷无波的看着张灵御:“师叔,我好得很,不需要看病。拜师叔所赐,我现在真的可以逆天了,师叔把妖玺给我吧,我可以一个人操控妖玺的,好吗?”

    这无辜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跟师叔撒娇要一颗糖的小孩子一样纯真。

    “稳儿,我带你走,我错了,我们离开,离开这里。”

    “我不想离开,这里好得很,整个天下都会变成我的玩具,即使你不给我,我迟早也能拿到,我也想看看妖兵现世啊。”

    “而且师叔怎么会错呢?师叔可是前事尽知,怎么会错呢?”

    “错的是我,一直都是我错了,我怎么就那么蠢呢?”

    “师叔,给我吧,给我妖玺。”

    张灵御无奈的摇着头,心空沉重得难以喘息,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血脉的觉醒随之而来的是沐稳二十多年所有仇恨的爆发和心性的扭曲,他绝对不会这么做。

    嗖!一支利箭破风而来!

    张灵御急忙回头望去,是城上哪个不长眼的射了一箭下来,直逼沐稳。

    沐稳看着破风而来的利箭,连手都没抬,只是清冷的茶色眼眸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后那支原本冲向这边的利箭,竟然诡异的在空中调转了箭头,顺着射出来的方向射了回去,以更凛冽的力道,贯穿了那个士兵的心脏。

    看见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得浑身冒冷汗。

    不知是谁开始大喊了一句:“妖怪!”

    整座城墙上,所有的人都慌张的喊了起来。

    而沐稳,左眼里慢慢流淌出鲜红的血液,仿佛一道血泪。

    他讽刺的看着那些慌张的人,却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他明白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留着最后的力气,只是为了把想杀的人都杀完。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好时机,他飞身离去,不顾身后那些惊恐的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八十章 三封信

    炎国,陵川。

    白墨手上捏着三封信慌忙跑来:“皇上,千里加急,桑吉城来的。”

    轩辕境夺过信件,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一封,眼睛瞬间放光,激动的心情再也按耐不住。沐稳失踪的时候,竟然从墨国皇宫里,生擒了张灵昭和汪泽谧,现在已经将他们带回了军营里,墨国已经尽在掌控之中。

    又打开第二封,轩辕境越看神色越凝重。轩辕璐竟然在信上说沐稳疯了,还将沐稳躲在营帐里所做的一切都详细的写出来,也言明,沐稳已经杀了张灵昭。

    他们不知道沐稳究竟遭遇了什么,但是沐稳浑身是伤,有的伤已经开始溃烂,沐稳却好像浑然不觉,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他一直穿着破烂的血衣,脏乱不堪,完全不是过去的那个沐稳,在他眼里,似乎看不见任何人。

    轩辕境颤抖的打开第三封信,沐稳好像去了墨国城下一趟,然后回来的时候就晕倒在自己营帐外了。让军医诊治了一番,只说他的伤口完全不是人可以承受的,换做是常人,就算是痛也要痛死了。他们不知沐稳是失踪那么久,究竟遭遇了些什么,但是沐稳确实变了一个人。

    几个军医奋力挽救,光是割去那些发烂的肉就忙活了一晚上。虽然帮沐稳稳住了伤势,沐稳的脉象也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沐稳一直昏迷不醒,就好像已经死了一样。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等轩辕境定夺。

    接连看完三封信,轩辕境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抽空了。

    “白墨,朕吩咐你三件事。第一,派人去告诉那些官员,朕不去御驾亲征了,让他们用不着一个个忙着定棺材。”

    “第二件事,把这三封信封好,派人送去给杨珏,顺便带句话,以前商议好的一切,暂时先停下。”

    “第三件事,安排快马和精锐暗卫小队,戴上夏一帆,朕要出城,要去接他。”

    白墨不解:“接谁?”

    “接一个朕这辈子哪怕自己去死,也绝不能失去的人。”

    玄国,西京城。

    这一天城里飘起了小雪,杨珏坐在朝堂的时候,目光就一直停留在外面的白雪上。又是一年到头了,时光就这么向前流淌着,那些人也消失了。

    尤其是每次西京城开始飘起雪的时候,杨珏总会想到那一年跟沐稳在西京城街头漫步,一片雪花落到了沐稳的睫毛上。自己就是那么勇敢,明明是在街上,但是就是义无返顾的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

    “即使今天带你走,以后的每一天,也可能随时会离开你。”

    “我不在乎,哪怕知道随时会失去,我也会用所有的心力来珍惜。”

    ……

    回想往事,杨珏真的觉得自己爱沐稳爱惨了,明明知道一个人随时会离开你,但是你还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将最好的都给他,这是多么深的爱。

    可是,梦醒了,终究所有话语的里的无情都会变成残忍的现实。

    想到这里,杨珏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下面正在奏言的官员忽然听到杨珏叹气,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急忙闭嘴了,不解的抬头看着杨珏。其他官员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皇上在早朝上都心事沉重的叹气了,看来他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了。

    杨珏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百官,随即摆摆手:“退朝吧,有要紧事的,都写折子递上来吧。陆相,随朕来。”

    陆珺琛跟着杨珏去了玄冥宫,他早就看出杨珏神色不对头了,不过杨珏可能是担心这次用兵的事情,毕竟墨国那边摸不透。

    “小全子,去传旨,把雪吟和君临都带过来。”

    郑全接了旨意往外走。

    陆珺琛跟着杨珏进入到寝殿里,杨珏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两套衣衫:“换了吧,朕今日想出去走一走,带着两个孩子,你愿意陪朕走吗?”

    “说的好像我能抗旨似的。”陆珺琛毫不避讳的开始换衣裳。“雪吟身体不好,你还带他出去?不怕他的病情加重吗?”

    “以前真的父皇母后就是跟你一样担心,所以朕小时候多半是在屋子里过的,但是后来去了炎国为质之后,什么刀山火海没有去啊。事实证明,关在屋子里绝对不是最好的,多出去走一走未尝不好。”

    “也好,我们就顺路去看看叶晋漓,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现在都是在拖日子。咱们去这一趟,大概也是最后一面了。”

    街道上白雪飞舞,大家都加快了步伐,想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

    只有孩童们欢呼雀跃,在街上跑来跑去的追逐打闹。

    郑全撑着两把伞挡在两位主子头上,杨珏怀中抱着两岁的杨君临,陆珺琛则抱着快要四岁的杨雪吟。陆珺琛现在抱孩子很有心得,因为他的夫人给她生了一个漂亮的儿子,跟他爹一样漂亮。

    只是他夫人身体一直都不好,比叶晋漓也强不到哪里去,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只是在家里看看书绣绣花,照看一下孩子。

    这个孩子也是杨珏赐名的,叫做陆子矜。寓意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所以陆衿的小命就叫悠悠。能够让皇上赐名,那是莫大的荣幸,陆家上下都很荣耀。

    毕竟这是天子御赐,是多大的荣耀啊。现在满朝文武那么多人,其实真正的天子门生只有上官玉和王颜墨,这两个小家伙已经成了炙手可热的宝贝。如今陆子矜能够让杨珏赐名,将来最好也能成为天子门生。

    其实陆家不知道,若是陆子矜是一个女孩,那么就是皇后命。后来杨珏也跟陆珺琛提起过此事,不过陆珺琛说,很庆幸陆子矜是个男孩。

    “朕去炎国为质之后,第一次回到这里,是跟延沂去灵国找轩辕境,我们在这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下雪了。那个时候本来可以留下,但是朕还是跟着去了,没有一丝犹豫,更没有回头。”

    “不管如何选择,属于你的地方终究属于你,不属于你的地方终究不属于你。小九,世事不必强求。有些缘分,本来就是有缘无分,它的出现只是为了让你最终明白你真正的归属。凡事不必执着,结局自有定论。”

    杨君临扬起小脸问杨珏:“父皇,什么是为质?”

    看着杨君临跟自己一样的紫色眼眸,杨珏就觉得高兴:“就是离开自己家里,去别人家里住着,然后再也不能见自己的家人。”

    “父皇去哪里住了呢?”

    “去一个叔叔家里,那个叔叔是父皇最喜欢的人,那个叔叔对父皇也很好,只是那个叔叔的其他家人不喜欢父皇。”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父皇?”杨君临执着的问着,他觉得父皇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了,也是他最崇拜的人,他长大以后一定要跟父皇一样。

    “因为父皇不是他们的家人。”

    杨君临笑笑:“因为父皇是我的家人,我最喜欢父皇了。”

    杨雪吟也急忙开口:“我也最喜欢父皇了。”

    “没有,我喜欢的多一点,哥哥没有我喜欢的多。”

    “才不是呢,我比你早出生,所以我比你喜欢父皇早,我才是最喜欢的。”

    陆珺琛和杨珏看着两个小孩子斗嘴就一直笑,就算是他们,时光倒退几年,谁都想不到会有今日的一切。他们会这样抱着孩子漫步在下雪的街头,听着孩子的童言童语,任由时光流逝,依旧陪在对方身边。

    沉夙却在此时飞身而来,他手上捏着三封信,已经被他打开看过了。

    杨珏一向信任他,比对陆珺琛的信任还深。毕竟陆珺琛还有朝堂势力,所以杨珏一直把握着尺度,而沉夙不同,所以他对沉夙没有任何好隐瞒的。

    沉夙似乎眼睛有些发红,他轻声开口:“沐稳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八十一章 付出的多更多

    这个世上有些人,无论过了多久,当你听见他的名字的一刹那,你的心里总会涌起一股不一样的情愫。有些人,无论过了多久,当你听到关于他的事的那一刻,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当成自己的事。

    杨珏听到沉夙这句话之后,立刻将怀中的杨君临交给沉夙,然后从沉夙手里夺过那三封信,上面有炎国的龙纹漆印。

    三封信看完之后,杨珏走出几步,无力的望着漫天簌簌落下的白雪。

    延沂,我们第一次真心的接触,我记得是在滇国时你受了伤。我帮你包扎,帮你煎药,在你的床边守了你一整夜。

    从那以后,你每次受伤,我几乎都在你身边。

    那个时候,我很伤心,每次看到你受伤,我都怨恨自己无法帮你分担,只能在你受伤之后才能为你医治。你在墨国重伤那一次,我心痛得连下笔开方子手都在发抖,我好害怕看到那样的你,我好怕会失去你。

    现在我终于可以帮你承担你的伤痛了,不再让你一个人独自承担了。但是,我却失去了可以守在你身边的资格,连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我曾经最不为意的一切,都是我现在付出一生也无法得到的。

    延沂,你已经痛得沉睡过去了吗?

    你看,西京城今天又下雪了,我沿着我们曾经走过的街道一遍一遍的走,总想着,在我忽然抬头的一个瞬间,你又撑着那把伞朝我走来。

    明知一切都是我的妄想,但是我每次想你的时候,就总会骗自己一下。

    如果,苍天怜悯我的心,就不该让我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是心痛的赶到无力的疲惫。这个时候,我好想你,好希望自己可以陪在你身边。

    杨珏无力的慢慢坐下,雪还没有堆起来,地上一片潮湿。

    他屈起双膝,将头埋在双膝里。

    从前他总是在伤心难过的时候趴在沐稳双膝上轻声诉说着委屈,但是离开沐稳之后,他只能习惯自己的双膝。将自己深深的埋进去,就可以不用再听到外面的一切,就可以回到他们注定永远回不去的过去。

    郑全看杨珏这样,颇为担忧,想要撑伞过去。

    陆珺琛却抬手示意他不要动,去一边把他们带出来的车马带过来,将两个孩子带回去,他和沉夙守在这里就好。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沉夙的神色和杨珏现在的样子来看,沐稳即使没死,只怕离死也不远了。

    等两个孩子离开之后,陆珺琛和沉夙走到另一边,听着沉夙将事情说了一遍。

    再次看向杨珏的时候,陆珺琛第一次对杨珏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小时候只是觉得爱逗杨珏玩,其实心里压根看不上杨珏这种白痴。但是杨珏重新回玄国之后,无论是手段还是智谋,都让陆珺琛刮目相看。

    他可以很坦白的承认,他喜欢的只是现在的杨珏,聪明睿智,又冷静成熟,偏偏放得下身段,可以将所有人都俘虏。

    但是陆珺琛也明白,那个将杨珏培养成现在这样的人,不是他。并非他做不到,而是他以前真的没有对杨珏抱过一丝希望,他只喜欢杨赋那种天生就让他有感觉的人,偏偏太过聪明的两个人,没有其中一个愿意低头的话,只是悲哀。

    已经足够强大的杨珏,当初即使是在拉拢利用他,也极大的满足了他的一切念想,让陆珺琛很受用。他确实很喜欢杨珏,但是那不是爱。

    而他更明白,陪着杨珏一路走过来的人是沐稳,费尽心思培养杨珏,甚至伤害杨珏,让杨珏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人,也是沐稳。

    他听杨珏说过很多沐稳的事情,包括沐稳故意逼他学会果断抉择,优柔寡断只会更加万劫不复;沐稳故意让杨珏有了救治亲近秦倾画的机会,让杨珏得遇恩师;让杨珏接触那些大人物,还揣度好了那些大人物的性格,让杨珏开始在九州里建立人脉;故意带他去外面看百姓疾苦,教杨珏怎样去当一个君王;故意教他很多他不曾见过的东西,让杨珏明白不管下面的人各自有多少才能,你都不能一无所知;让杨珏有了离开陵川去学艺的机会,让杨珏在那几年走遍了天下……

    那么多的事情,都是在杨珏没有跟他之前做的,如果说沐稳仅仅是为了让杨珏对他有什么感情,那么他用不着废这么多心思,完全不必。

    可是,他还是去做了,并且真的让杨珏成长成了一个举世无双的人物。

    如果说杨珏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他,都是因为想要得到他,那么他对杨珏做的一切又究竟是因为什么呢?

    杨珏曾经说过,就连他们在云巅雪山定情的时候,沐稳都毫不留情的把他踢进冰水里面去,还在那么缠绵的时候跟他说,不要依靠他,他绝不是杨珏遇到事情最先的依靠,而是杨珏最后的壁垒。

    也许在外人看来,沐稳太过凉薄无情,就连杨珏当初都觉得是这样。

    但是陆珺琛却从听到的第一次就知道,沐稳对杨珏,绝对比杨珏对沐稳付出的多太多了。他改变了杨珏的一生,让杨珏脱胎换骨的成长起来了。

    杨珏说此生爱过沐稳不后悔,遇到沐稳也不后悔,但是沐稳伤他伤得那么惨,他为何还那么执着和坚定。因为在他的命里,沐稳带给他的,绝不是一份情爱,也绝不是一个人,而是改变了他一生的一个机会。

    爱上一个伤你一生的人可以让你一生不悔,多数时候,因为伴随着那个人带给你的一切太多太多,那个人已经不仅仅是那个人了。

    此时此刻,陆珺琛可以明白杨珏心里的痛。

    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么沐稳以后该何去何从?轩辕境只会把沐稳完全的保护起来,别说杨珏,其他人从此以后可能都得不到沐稳的半点消息了。

    如果这件事是假的,那么轩辕境为什么要造这个谣?他是想将杨珏骗去陵川,然后趁机禁锢了杨珏,从而掌控玄国吗?

    他们派在战场上的间谍很快就会将真相传回来,很快就能知道真假。

    但是不管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杨珏都不可能离开西京城,别说沐稳遭遇了什么事情,就算是沐稳真的死了,杨珏这个一国之君也无法抛开一切奋不顾身的去陵川。他爱了一辈子的人,却连再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了。

    陆珺琛明白杨珏此刻的无力感,已经坐拥三分之一的天下,至高无上的一国之君,却连见自己深爱之人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何等残忍。

    就是因为现在的杨珏太冷静和睿智,所以他不会撕心裂肺的冲着要去找沐稳,所以他不会任性胡闹,他立刻就明白了他只能知道而已,仅仅是知道,但是却无力去做任何事,哪怕明知沐稳可能大限不远,他依旧如此无力。

    即便位高权重,坐拥江山,却比一个蝼蚁还无力。

    偏偏他还不能哭,他是男人,他是一国之君,他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陆珺琛看向身旁的沉夙,他一直都明白,沉夙才是那个真心爱杨珏的人,所以他明白杨珏为什么明知沉夙不是沐稳,却还依旧将沉夙作为沐稳的替身留在身边。因为杨珏只是希望被一个人真心的爱着,他明白沉夙的感觉,就如同他当年对沐稳的感觉。

    看着杨珏难受,陆珺琛心里沉重苦闷,那么沉夙就比杨珏还要更痛。

    在杨珏的这一生里,没有人可以取代沐稳,他们两个都输得很惨,但是他们也输得心服口服。沐稳对杨珏付出的一切,配得上杨珏对他的感情。

    雪越来越大,静静落在他们三人的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八十二章 我究竟算什么

    所有人都说延沂死了,我不相信。

    我去接他的时候,他浑身都缠着纱布,头上,脖颈上,胸上,肩上,手臂上,手掌上,腰上,腿上,脚上……凡是能被包扎的地方,全都被包扎了。

    脸上很多淤青和伤痕,深深浅浅,却无包扎,只能抹药。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相信,他只是睡过去了。他一向贪睡的,小时候我总说他,以后早死三年的睡得长青苔,但是他还是贪睡。

    后来即使长大了,他还是贪睡,我却觉得这样很好。

    这样我就可以上完早朝回来之后,再逗弄他一下,把他从被子里叫起来。也能在我批阅奏折的时候,看着他的睡颜。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能够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就能觉得心安,任何的家国大事的烦恼都会迎刃而解。

    从前年少不懂事,我心高气傲,总觉得我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根本就不屑儿女私情。即使跟延沂在一起,我也觉得仅限于欣赏和互相捧着而已,我喜欢他,但是我一点都看不上他,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很少给我好脸色。

    用别人的话来说,就是我跟他都是一种人,都是被捧惯了,根本不会低头。这种说法我接受,所以我虽然喜欢他,但是多半原因是因为他的容貌风华。

    我曾经以为,我跟他只是仅限于此而已了,将来我登基,给他沐家的盛世荣华,而他尽心尽力辅佐我,我们好聚好散,谁都没必要打扰谁。

    可是我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心,杨珏的出现,让我第一次有了危机。

    那个时候我却还没有完全看懂自己的心,只是近乎痴傻的跟延沂说,我想认真了。不过他太理智了,几句话就把我堵回来了,他问我能认真到什么程度,是能放弃君王之位忍受世人的诟病?还是能一辈子不娶妻生子?或者能管住自己的人和心,只一直全心全意的守着他一个人?

    我忽然发现,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的所谓认真,只是一句空口白话。而我就在延沂的那几句质问面前退怯了,躲起来笑自己是疯了吗?

    后来又发生了太多事情,直到我听到延沂双目失明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我想跟他说,没关系,我以后真的可以做到管住自己的人和心,只一心一意的守着他一个人,并且守一辈子。

    我明白,我彻底沦陷了,我爱他,一直都爱他,只是我不敢承认。心高如我,不愿意承认自己先输了,更不愿意面对可能会被拒绝的我,所以一直逃避着。

    但是当我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时光好像已经不等我了,我不知什么时候,延沂的眼里似乎有了别人。即使他已经双目失明,但是他每次听到暗卫回来禀报杨珏在凌音谷的消息时,神色总是会有一丝不一样。

    尤其是每一次听到杨珏刻苦努力的消息时,他脸上那种欣慰不是装出来的。我太熟悉这种神情,就是以前他督促我做任何努力有所成之后,他都会这样。

    第1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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