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66节
“我的想法是，公主你不如去前线找延沂，等将来和延沂一起回来，让延沂开口跟皇上说清楚，能够改变皇上心意的，只有延沂了。”
轩辕倾沉思了一会，然后说：“我正想去追映儿，他这样做太危险了，等找到映儿之后，我就会带着他一起去找延沂哥哥。此事万万不能泄露一丝一毫，我会私下里开始准备，到时候带着君辞离开。”
“嗯，这么做是最好的，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只是，一帆，你这么帮我，哥哥不可能察觉不到蛛丝马迹的，万一到时候他对你不利呢。”轩辕倾知道轩辕境现在除了沐稳之外，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太可能，毕竟温采宁是炎国的顶梁柱，他即使对我再有怨言，也不能不顾温采宁吧。你放心，我有自保的方法，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一帆，这些年你帮了我太多，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夏一帆笑笑：“我们活着都不容易。”
“这些事你跟温采宁说过吗，你知道这么多秘密，温采宁真的不知道吗。”
“他当然看得出我一直藏着心事，但是我不想说的事，他从来都不逼问，他等着我想说的时候再跟他开口。公主，以后要小心保重。”
“嗯，你也是。”
深夜凄风苦雨，窗外电闪雷鸣。
轩辕境坐在桌案后，望着桌上的烛光，眼底深处也隐藏着明明暗暗的光。
他将所有守卫都遣退了，下了令不准任何人靠进打扰他，想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着让人心惊的雨夜。不断划破夜空的闪电，为他冷峻的容颜镀上恐怖的银光。
冰冷的空气灌进他的肺里，让他能够残存着最后的理智。
又是一道闷雷滚过，似乎连屋子都被震得颤抖，满屋的烛光都抖动了一下。唯有轩辕境不动不摇，仿佛这惊雷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邪魅凌人的眼眸忽然看向窗边，他起身去打开窗子，风雨顿时就涌了进来，砸在他的脸上，拂乱了他的发丝和衣衫。
他想起了那一日的朝阳，他杀了自己亲生父亲之后的第一次日出。
轩辕策的鲜血哗哗流淌，刺红了他的眼睛，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多少感觉，毕竟，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看着自己的大哥满身鲜血的死去，亲人的死去，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受到血脉的相连。
一道黑影飞来，打开门进来，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
黑影扯下蒙面的布巾，将麻袋丢在地上，一片血红从麻袋里晕染出来。
白墨顾不上满身的雨水，剧烈的喘息着：“皇上，另外一个已经当场杀了埋了，这个是按照吩咐带回来的，皇上要如何处置。”
“去外面候着。”轩辕境将窗子关上。
走动麻袋边，抬脚踢了一下，麻袋里传出一声嘤咛，轩辕境蹲下身，解开麻袋，然后将已经沾满鲜血的小脸抬起来，扯掉塞嘴的破布。
“乖侄子，到家了。”轩辕境脸上带着冷笑。
轩辕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轩辕境的一刹那眼中满是惊恐，但是他一想就明白了，然后立刻换了一张笑脸：“四叔，就算我偷跑了，你也不用这样把我抓回来吧，大不了我以后不跑了，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哈哈哈……”轩辕境仿佛听到了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一辈子跨不过的鸿沟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也是让人近乎窒息。
银白的光从轩辕境的脸上闪过，看上去无比骇人，他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手脚被绑住轩辕映，轻而易举就可以要了轩辕映的小命。
轩辕境手指用力的捏着轩辕映的下巴：“你可知朕已经绕过你多少次了，从你对延沂存了不该有的妄想之后，你就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轩辕映脸上换了一种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神情。
“看来你毫无悔意啊，朕一直觉得，你是小孩子，总是会犯一些错，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你似乎毫不领情。”
“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能够瞒得住朕，简直可笑，这次你还想去前线？怎么，知道延沂不会对你有这份心，所以上赶着去患难与共？你是从杨珏那个白痴身上学来的吗，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东施效颦吧。”
轩辕映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哼！那又如何，你聪明绝顶不一样被杨珏那个你看不上的白痴给打败了。四叔，你该明白，表叔心里你从来不是唯一，比你好的，比你适合的，到处都有，真不知道你这份张扬跋扈的自信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朕跟延沂同生共死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四叔，别说的那么好听，你最大的自信都是老天给的，而不是你自己努力去获得的。老天给了你一个很特殊的血脉亲缘，让表叔刚好可以接受，又可以体会一些谁都无法给他的刺激，你唯一的筹码只有这个。”
“但是你的这个筹码随着岁月老去，会变得没有价值。我的存在完全可以取代你，没有为什么，只因为，我是我爹的儿子，跟我爹长得一样。”
轩辕境眼神一冷，手上更加用力：“所以呢，你以为凭着这一点就能夺取什么了吗，别太不自量力，像你这样，即使玩了，也是转身就忘了。”
“四叔，你不会不知道表叔这些年对我的宠爱吧，我要的，表叔都会给我。你信不信，如果我们两个同时遇到了危险，表叔救的一定是我。”
“轩辕映，朕都不知道究竟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蠢了，你所以为的筹码，其实才是你最大的败笔。该怎么说呢，就因为你是你爹的儿子，所以延沂一辈子都不可能对你有除了宠爱之外的感情。”
轩辕境继续说：“延沂是多聪明的人，第一眼见一个人，他就能知道那个人对他是什么心思，别人想瞒都瞒不住。”
“可是他宠了你这么多年，即使你的意思已经那么明显，他都完全感受不到，究竟是他变蠢了还是他对你压根没有那个心思？”
“轩辕映，你爹的死，是延沂心上一辈子的伤，他对你，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宠爱和照顾。即使世上只剩着你们两个人，他也不对你有那个心思。他心中对你爹的感情，只会成为他一辈子跨不过的鸿沟。”
轩辕映小脸变得煞白，就要冲起来跟轩辕境拼了：“你胡说！”
啪！轩辕境狠狠打了轩辕映一巴掌！
“本来留着你也没有什么，慢慢的看你灰心绝望也是一种享受，但是朕现在不想让一些无谓的人再来增添延沂的烦恼了，所以，你该死了。”
“你？你故意放我离开，让所有人都知道，然后，却暗中将我抓了回来，你想背着表叔杀人灭口？”轩辕映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是啊，你才明白吗，不过，在你死前，我还是想赏赐你一些东西。暗卫说，你曾经多次去倌馆夜宿，想来是为了去学一些手段吧，不错啊，有勇有谋，知道对付男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轩辕映心里飞快的想着如何脱身：“怎么，你想体味一下？我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或许你当年是很好，但是你已经不是纤纤细弱的少年了，男人的特征已经成熟明显了，你也该把表叔让出来了。”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你勾引表叔的，不然表叔也不可能对你那么好。你当初不要脸的时候，怎么不把自己骂醒呢？”
“待会就让你骂不出来！”
轩辕映心神一乱：“我可是你的亲侄子，何况表叔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
“别人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不要！不要——！”轩辕映恐惧的叫喊声从屋内传出来！
白墨去换了一身衣衫过来，正好听到里面的惨叫声，不过他也只是听听而已，他今夜的事情了还没完，不出意外的话，天亮前他还需要把轩辕映的尸体给处理了。这件事，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咦？白墨忽然发现不对劲，刚才是不是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他急忙追了出去，可是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什么都没有，是不是看错了。最好是看错了，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一切，那么轩辕境一定会让他陪葬。
后半夜，雨下的更大了，都在庭院里积起一寸高的水。
门忽然被打开，轩辕境只穿着睡衫，脸上带着一些疲惫，但是神色里满是虐杀之后的满足，淡淡的看了白墨一眼：“已经死透了，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遵命。”白墨进到里面去，直接将床单和被褥裹着尸体都扛走，反正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他必须要为轩辕境处理妥当。
看着白墨的背影消失在雨夜里，轩辕境关上门进屋。
坐到桌案后，提笔写信，他先将轩辕映胡闹出走的事情说清楚，然后告诉沐稳，他会亲自带兵去追，一定不会让轩辕映有事，让沐稳不要挂怀。
等他的信写完，他让宫人进来伺候更衣上朝。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他却觉得心里已经拨云见日。
冰冷的刑室里，火盆里撩动的火苗却仿佛贪婪的火舌一般，不断吞噬着枯柴。
经过几天的折磨，沐稳早已经没有人形了，脸色苍白得如同鬼魅，茶色眼眸再也没有清冷孤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空灵。
张灵御把他换了地方，虽然还是在这个刑室里，但是从铁椅子上换到了铁床上，锁链依旧束缚在他的手脚上，只是让他有了些许的活动长度。即使是这样，他每天除了被张灵御折磨，几乎都是在发呆。
张灵御每天都会让他体会生不如死的反噬痛苦，然后又贴心的哄他吃饭睡觉，细心的帮他沐浴清洗，跟他说一些过去的事情。
但是沐稳都没有任何反应，除了痛苦的时候会叫出来，对于其他的事情，他好像都已经麻木了。每天都任由张灵御折腾，他只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张灵御望着一日不如一日的沐稳，蹲在沐稳面前低声说：“稳儿，我很了解你，这些痛苦虽然让你生不如死，但是你可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你现在的样子只是为了装给我看，你心里绝对在想着如何离开吧。”
沐稳还是不为所动，只是目光空灵的发呆。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不理我，我也被你磨得快要失去耐心了，你沉默一些，免得我下手失了分寸。咱们来赌一次吧，我直接在你心口上下手，如何？”
这句话被他说得轻而易举，但是，剜心之痛岂是寻常。
说着便从一边的桌上，取下一把小匕首，尖锐的刀尖泛着冷光，一步一步的朝沐稳的左胸口靠进，好像随时要划开那已经遍体鳞伤的肌肤。
沐稳依旧目光无神的看着张灵御，却轻声开口：“做吧，亲手做吧，这样等将来我杀你的时候，我也可以毫无顾忌。”
张灵御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怔怔的望着沐稳，过了一会才说：“这是最后一步了，我今夜会去西玛天山的神庙里将妖玺亲自取回。”
“你若是想杀我，或者想杀任何人，你就在今夜觉醒吧。否则，你也会被反噬而死，稳儿，我们赌上你的命，和我的命，赌最后这一场。”
沐稳绝望的闭上的眼睛：“我会用我余生的运气来和你赌这一次，我会让你后悔你如今所做的一切。”
冰冷的刀尖划上沐稳左胸口的肌肤，一点一点向内蔓延。
鲜血顺着刀锋流淌出来，将张灵御的手都染红，他的手却始终没有停下。
沐稳的汗水瞬间浸出，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他的牙齿已经咬得没有知觉了，双手抓着锦被，青筋几欲爆出，汗水顺着发丝簌簌落下。
这一场赌，不是赢，就是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四章 方寸大乱
炎国，陵川。
风和日丽的早晨，接连几日的雨水将天清洗得湛蓝，是一个郊游的好日子。
轩辕境站在宫殿楼宇上看着陵川的繁华，心里有了片刻的平静，忽然瞧见远处的花园里，围了一堆宫人。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轩辕境让白墨去看一看。
过了一会，白墨回来禀报。
“皇上，是沂王世子和小皇子带着几个皇亲家的小孩子玩闹呢，沂王世子被野草割了一下手指，小皇子心急得不得了，在那儿等着御医呢。”
听到此处，轩辕境唇角一勾：“洛儿和君辞感情一直还不错。”
“是啊，就跟您和沂王小时候一样。”
“哪里一样了，朕跟延沂小时候啊，那是势不两立的，他看见朕就摆脸子，朕越发看他不顺眼，明里暗里欺负了他不少。”
白墨不能任意品评，只能说：“终归最后是有缘的。”
“走，咱们也去看看去，延沂就着一个宝贝儿子，朕疼他比洛儿还甚。不过，朕一直都听说，君辞长得比较像朕，洛儿则有几分像梓犀。”
“皇上，民间很多孩子都是长得像舅舅，百姓们也说，孩子长得随舅舅是大富大贵的好事。何况世子长得像皇上卑职觉得挺好，岂不是让沂王可以时时看见皇上小时候，也会多念着几分皇上的好。”
轩辕境一边走一边含笑说：“真好，长得像朕。”
待轩辕境来到这边时，隔了一段就听到沐君辞委屈的哭声了，不知怎么的，轩辕境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虽说沐君辞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轩辕境却不喜欢沐君辞这个没骨气的样子。
“皇舅，流血了，痛痛。”沐君辞一看见轩辕境，心里反而更觉得委屈了。
轩辕洛则立刻跪地请罪，小脸上满是自责和坚毅：“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没有照顾好小辞，请父皇责罚。”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怕什么。别等着御医过来了，白墨，你带着他们去御医所吧，让御医给他看一看。”看着沐君辞长得像自己的小脸，却满是泪痕和委屈，怎么看都觉得窝火。
反而是轩辕洛越发沉稳，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气度，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作为父亲，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不枉是自己想要立为太子的人。
白墨抱着沐君辞，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轩辕境的目光却忽然被地上的几滴血吸引，那应该就是沐君辞刚刚滴在地上的血，还没有干。现在正被蚂蚁不断的爬过，还引来了小甲虫，这些鲜血仿佛是他们最美味的食物，引得他们趋之若鹜。
轩辕境目光一凛，然后蹲下身，伸出手指去抹了一点在指尖，凑到了自己的鼻息间。其实都是人血，大家都一样，根本闻不出差异。
仿佛想到了什么，轩辕境目光一狠，拂袖离去。
原本听到沐君辞受伤的轩辕倾急忙赶来，她这个当娘的是最清楚沐君辞那个动不动就哭的性子的，他不是关心沐君辞，而是不像沐君辞到处哭，丢了她和沐稳的脸，这么窝囊的儿子，她想想都能气得胃疼。
可是她刚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轩辕境蹲在那里，手指往地上抹了什么放在鼻息间，再之后就愠怒的离开了。
等轩辕境离开之后，轩辕倾走过来，站到轩辕境刚才站的地方。
目光一低，就看到了地上几滴尚未干涸的血滴，虫蚁爬个不停。
她心里一惊，也如梦初醒，仿佛见了鬼一般急忙离开。她知道轩辕境已经开始怀疑了，沐稳的血脉太过特殊，想要验证沐君辞究竟是不是沐稳的亲生儿子，轻而易举，轩辕倾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离开了那里的轩辕境确实是往御医所赶去了，沐稳的天书传人血脉虫蚁避之不及，就连灵兽也会敬畏。只要将轩辕映以前养的那只雪狸抱过来，拿沐君辞的血随便一试，就能知道沐君辞到底是不是沐稳的儿子。
当看到沐君辞的鲜血被虫蚁爬食的时候，轩辕境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当初沐稳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要对轩辕倾负责的，否则沐稳哪里会变成那样。
如果让自己证实了，沐君辞是轩辕倾跟别的野男人生的孩子，却把这个包袱栽赃在沐稳身上，给沐稳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让沐稳帮别的男人养儿子，那么轩辕境一定会杀了轩辕倾，还会亲手摔死沐君辞。
他千宠万爱捧在心上的男人，竟然被一个贱人这样背叛，他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恨不得立刻将一切调查清楚，然后将背叛者千刀万剐。
温采宁却在此时慌忙跑了进来：“皇上，出大事了！”
“别烦朕，朕现在有大事要处理！”
温采宁却跑得满头大汗，也不顾轩辕境满身的怒气，凑到轩辕境耳边去低声说：“边关加急信件，沂王早就到了边关了，却在达到那里的第一天就失踪了！”
“你说什么？”轩辕境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轩辕将军刚刚用信鹰送达的文书，沂王现在仍旧下落不明，可是我们的大军已经快到边境了，到时候怎么办？据轩辕将军信中所说，沂王是收到了一封张灵御写来的书信，大家都看不懂，后来沂王就失踪了。”
“那个蠢货为什么现在才报上来？”
“可能是怕皇上责怪，想要自己找到人，结果闹成了现在的样子，也只能禀报上来了。皇上，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沂王，微臣怀疑，此事与张灵御脱不开关系，那封书信已经抄了一份寄回来，微臣觉得，古先生可能看得懂。”
轩辕境现在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了：“好，快寄给古先生。”
“微臣收到书信之后就已经办了，信鹰很快就会到达凌音谷，我们也很快就会得知信件的内容。皇上，咱们现在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找到沂王吧。”
“好，咱们却商量一下。”
此刻轩辕境已经方寸大乱，甚至忘了轩辕倾，忘了要严惩轩辕璐。
他早就有预感，张灵昭就是冲着沐稳来的，摆明了引诱沐稳上钩，所以一再叮嘱沐稳小心张灵昭。可是大家都忘了，张灵御才是那个最该提防的。
沐稳离开陵川已经一月有余，若是按照他率先赶路去了桑吉城，那么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沐稳至少已经失踪了半月有余了。
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
几个人关在屋里商量到了晚上，该商量的都已经商量出来了，无外乎就是派人去打探营救，调动所有安插在墨国的耳目，归根结底，就是等。
所有人深夜都离开了，轩辕境一个人缩在座椅上。
他真的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有些事情明明早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阻止他？非要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凄凉变成现实自己才能如梦初醒吗？
轩辕境悲凉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段渊。”
段渊多少听到了一点端倪，却不敢妄自揣测，只能一直守在外面，就等着轩辕境开口。“皇上，夜深了，您午膳和晚膳都没有用，是否先传膳？”
“宣六部尚书进宫。”
段渊心中不解，大半夜的宣六部尚书进宫做什么，若是有大事的话，刚才温采宁和几个心腹老臣都在，怎么不跟他们说。
“朕，要御驾亲征。”
段渊惊得手中的拂尘差点掉在地上，自己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冰冷的刑室里，一声接一声野兽般的哀嚎和怒吼，还有铁链碰撞的声音，整个石室好像都要被震塌了，外面守卫的人却丝毫都听不到。
幽幽的黑暗里，凌乱的墨丝下，一双鲜红欲滴的眼眸森冷骇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五章 灭门真相
墨国贡天城，皇宫。
夜色阑珊，张灵昭已经站在那幅地图前整整一个下午了，他就像一个狂热的瘾君子，面对着那张九州天下的地图有着近乎痴狂的执着。
很快，整个地图上所有的疆土，都是他的了。
今日午后张灵御已经亲自去西玛天山了，据他所说，沐稳极有可能觉醒了，否则，也只能是死了。只要沐稳醒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合力执掌妖玺，到时候妖兵现世，攻城掠土只是时间问题，必将势不可挡。
就算炎国和玄国的大军已经压境，那又如何，全都不堪一击。
等他终于看够了，他才想起该找一个人分享即将到来的喜悦。
虽然他位高权重，但是能够让他想要分享的人并不多，这种多年的夙愿终于快要实现的喜悦，一定要尽情的分享一番。
想来想去，张灵昭还是来到了汪泽谧的寝殿里。
不同于张灵昭的大喜大怒，汪泽谧似乎永远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就算偶尔生气或者高兴，也是那种让人觉得近乎小脾气的胡闹，根本毫无力量。
好比现在，张灵昭高兴得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可是他却安静的跪坐在小桌后，借着整个宫殿里通明的灯火诵经念佛。小桌上，清香缭绕，供的是汪染的灵位，每天都被汪泽谧擦的干干净净。
张灵昭心中顿时不悦，走到汪泽谧面前，捏起汪泽谧小巧的下巴：“一个死人也值得你日日哭丧着脸？你给朕看好了，朕才是你的男人，他不过是个失败的死人！你的眼泪难道就是为了失败的死人准备的？”
汪泽谧看了张灵昭一眼，轻声开口：“我比死人还不如。”
“是吗？朕知道你想死，但是朕偏偏不让你如意，你与其一直摆出一脸哭丧脸，不如想着怎么取悦朕，没准朕高兴了，就让你痛快的死了。”
“我太了解你了，哄你开心了，你就会舍不得杀，惹你不痛快了，你就要一直让对方或者好让你折磨。既然都是生不如死，我不如让自己痛快点。”
张灵昭冷冷一笑：“这个死人就这么值得你牵肠挂肚？”
“你永远不会懂什么叫做感情，你的江山才是你的爱，你就去好好守着你的江山，何必问我这种会让你生气的问题呢。”汪泽谧觉得多跟张灵昭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所以根本不屑多应付张灵昭什么。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不就是忘不了旧爱吗？朕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蠢得只剩一张脸让人看得下去了，汪染死心塌地到死都只喜欢那个卑贱的琴师，你本来就是朕的禁脔，怎么尽做些痴心妄想还自轻自贱的事情呢？”
“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整个人都是朕的，你说你的事与朕有没有关系！”
汪泽谧压低纤长浓密的睫毛：“这句话你怎么不早说呢？当初是谁只顾自己爽快，却连头都不敢回的逃开了呢？”
“又是谁在看见杨珏年轻貌美的时候把我弃之如敝履呢？”
“张灵昭，你这样困着我，究竟是你爱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是，你的心里真的有我，所以根本舍不得我？”
张灵昭一怔，捏住汪泽谧下巴的手缓缓松开了，然后才开口说：“别跟朕说什么感情，朕的志向是天下，感情这种用来束缚凡俗之人的东西，朕不需要，也没有。人心长在别人身上，根本抓不住，只有江山和权力才是实在的。”
“张灵昭，人活一世，富贵名利转头空，他们再强大，都是冷冰冰的，只会让你的心越来越冰冷。你可曾体会过，只要想到一个人，你的心里就是温暖的。”
“温暖又如何，冰冷又如何，更是转瞬成空。”
汪泽谧摇摇头：“当你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你们彼此的心都是温暖的，你的温暖会让他一直记得，他的温暖也会一直留在你心里，你们会越来越温暖。”
“但是你所执着的那些江山权力，从始至终，热的只是你一个人，他不会给予你任何回应，随便换个主人，他依旧是他。”
“张灵昭，权力和感情从来不是矛盾的东西，只是你从来不懂。”
张灵昭听完汪泽谧的一席话，然后冷冷的笑了：“我不懂？汪泽谧你所知道的真相到底有多少呢，你知道张家被灭门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吗？朕从来不想提起，因为朕觉得那是耻辱，永远都该被沉埋的耻辱。”
“你的父皇，真正要灭了张家的理由是，他想要得到的男人只想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守护好家业，而不是永远被禁锢在他身边。所以他就毁了那个男人想要守护的一切，这样那个男人就会什么都不剩，只剩下他。”
“多完美的计划啊，他也根本不在乎那个男人会不会恨他，他要的，只是那个男人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结果那个男人被伤透了心，宁愿自尽也不愿意成全那个疯子。那个疯子这才醒悟过来，但是已经无法弥补了，只能日渐一日的虚弱下去。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最后却留下了那个男人的两个儿子，你以为他傻吗，他是愧疚！”
“所以我那个时候最大的心愿是杀了那个疯子，但是等我可以杀那个疯子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我杀它何用。”
“他垂死前哭着求我，求我原谅他。简直可笑，我对他说，我要用他疯子一样的手法对待他的儿子，永远禁锢在身边，永远□□折磨，让他的儿子也失去一切，这叫父债子偿！”
看着张灵昭疯狂的说完这一切，汪泽谧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些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他确实太小，而且他并不受宠，所以跟自己的父皇也不亲近，自然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睡在自己枕边的张灵昭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不是欲望，而是复仇。
那个时候，张家真的被灭门，就连牵连的亲眷门生也九死一生。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权力的争夺，而是因为自己父皇的私欲，还是这种疯子一样的私欲。简直是贻笑天下，活该遭受报应。
原来自己被夺走的墨国江山，真的是欠张家的。
张灵昭感觉自己的胸口压抑得难以喘息，自己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口气说了出来，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释然了，没想到今日重提，他依旧如此在意。
“你用不着用这种愧疚的眼神看着朕，朕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对张家被灭门的恨，朕永远都不可能释怀，墨国前张家的一切，朕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至于对那个疯子的恨，朕都在你身上讨回来了，朕压根不想记得他。”
汪泽谧点点头：“你？你有跟谁说过这些吗？”
“哼，朕是那种会到处挖掘自己伤疤来博取同情的人吗，朕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朕需要的，只是敬畏和恐惧就够了。所以你说的温暖，很多时候，只会变成冰寒彻骨的凶器。”
“从来不知道温暖的人，就不会冷得太难以承受。”
汪泽谧苦涩的动了动唇角，一下子无力的向地上倒去，可是身形不稳，偏向了小桌那一边，眼看一张小脸就要落在小桌上燃烧的香烛上。
“小心！”张灵昭脱口而出，也即使抱住了汪泽谧。
汪泽谧的心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张灵昭。
多年前，自己被张灵昭发泄完就丢下之后，高烧烧得双目暂时失明，那个人一直在入夜之后来陪伴自己，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自己要撞翻桌椅时，他也是脱口而出一句‘小心’。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汪泽谧抓着张灵昭的衣袖，声音近乎颤抖：“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六章 妖狐祸乱
张灵昭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将目光投向另一边。
“你？你再说一遍好不好？”汪泽谧近乎乞求。
“有什么好说的，你自己站稳了，朕还有国事要处理，你自己睡吧。”
汪泽谧的眼眸中盈满水光：“你刚刚说过，我愚蠢得只剩一张脸可以让人看了，你根本不是在骂我喜欢汪染，你是骂我一直错认成了汪染，对不对？”
“当初我跟赤巠在谈论这件事的事情，你早就听到了，但是你宁愿让我误认为是汪染，你也不愿意开口说明。你一直在排斥的感情，其实你早就拥有，只是我们之间的杀父之仇你无法放下，你更无法放下江山王权。”
“你说一句实话，我当初对你下毒，究竟将你的心伤得多么透彻，以至于让你拼命用赤巠来麻痹你，来羞辱我？”
“你再说一句实话，当初若不是我对你下毒让你彻底绝望，你这一生是不是根本不会篡夺我的皇位，哪怕让我当一辈子傀儡，你也不会让我当亡国之君？”
张灵昭冷笑一声：“这都是你胡思乱想，朕没时间陪你瞎胡闹！”
“好，你不愿意面对是不是，到现在这一刻，我似乎终于有了自尽的勇气，你若是不给我一个答案，明天，你一定会看到我的尸体。”
“我会做出跟你父亲一样的选择，宁愿自尽也不愿成全你一辈子的自欺欺人，你敢试一试吗？”汪泽谧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轰隆——！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坍塌了！
就连这间宫殿都受到了强烈的波及，灰尘抖落，就好像一场地震一样，地动山摇。张灵昭急忙带着汪泽谧冲出了宫殿，贡天城几十年也难得遇到一次地震，而且还是如此强烈的，就好像在脚下一样。
护卫们也全都冲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远处的一处楼阁吸引了！
那座原本高耸入云的楼阁此刻正在向下倒塌，随之飞扬起来的灰尘和碎屑直冲云霄，哪怕在这个月夜里也如此清晰。
就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忽然一条仿佛幽灵的白色巨大尾巴从那幢倒塌的阁楼后扬了起来，足有一棵参天大树那么长那么粗，但并不是真切的尾巴，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幻影，带着幽幽的白色。
紧接着，又冒出了第二条同样的尾巴，第三条！第四条！……
眨眼之间，九条幽白色的擎天巨尾呈现在众人眼前！
“妖……妖怪！”宫女们撕心裂肺的大喊！仓皇逃往相反的方向！
护卫们也吓得兵器都拿不稳了，不断的往后退着！
张灵昭心中一紧，然后急忙下令：“乌卓，立刻快马加鞭去通知麒王！”
“皇上，您的安危！”
“你快去！”张灵昭下令！
“遵旨。”乌卓不敢耽误一刻，立刻飞身离去！
张灵昭护着汪泽谧往后退，又下令：“立刻放出紧急烟火，让都城驻地所有的兵马都进宫来救驾，快！”
“遵旨！”得了令的护卫恨不得再跑得快一些。
那九条巨尾已经把所有人惊得方寸大乱了，谁知在这个时候，这九条巨尾前慢慢抬起了一个兽身，足有一座宏伟的宫殿那么高大。浑身泛着幽白色的光，一双血红的眼睛俯视着这些渺小的人，是一只狐狸。
这只妖狐看见了张灵昭之后，慢慢朝张灵昭走过来，不急不缓。
仔细看的话，就会看见妖狐的头上坐着一个人，只是那个满身血污的小人太过渺小了，凌乱的发丝遮挡着脸颊，一只手好像很痛苦的覆在眼前。
护卫已经牵来了快马，张灵昭抱上汪泽谧，两人策马往外奔去。张灵昭很清楚现在事情已经失控了，想不到沐稳觉醒之后会强大得如此诡异，完全超出了张灵御的预料，就算张灵御在，未必能阻止他。
巨大的幽白色妖狐看见张灵昭逃跑，他不急不缓的继续朝前走着。
护卫们从四面八方架起了弓箭，一声令下，万千利箭朝妖狐射过来。但是让所有人无法相信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利箭仿佛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妖狐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阻力，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此时，坐在妖狐额头上的那个满身血污的人张扬的笑了起来。
双手已经虚撑在眼前，脸颊上滑过血红色的液体：“哈哈哈……呵呵……七窍玲珑心…呵呵……最臻纯的血脉…早就交融……”
诡异张扬的笑声在凄迷的夜色中让人胆寒，那些护卫已经被吓破胆了，这是妖怪啊，随便尾巴一扬就能把一幢楼阁掀塌了。
既然已经这样，不如拼死一搏，所有护卫在一齐放箭。
“呵呵……让我看看这些代价值不值得吧。”
万千支利箭依旧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妖狐的身体，但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两个方向来的利箭互相交错而过，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利箭仿佛被再次发射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烈的飞出去！
站在两个对立方向的护卫们，被彼此射出来的利箭射杀……
好多人死的时候，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就好像有一只鬼神之手在暗中重新推了那些利箭一把。
原本围绕在妖狐两侧的护卫们一下子就被清缴得干干净净了。
“哈哈哈哈……现在…试试下一个吧！”
巨大的妖狐瞬间嘶鸣起来，所有的护卫都被震得捂住的耳朵，却好像根本没有作用，这种震耳欲聋的刺穿比兵器更让他们奔溃。
护卫们慢慢放下了捂住双手的耳朵，但是眼神已经变得空灵无神。
妖狐的嘶鸣声也停了下来，眼神已经空灵的士兵纷纷朝妖狐跪下，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却在跪下的那一刻，满眼炙热的看着妖狐，仿佛看见了神明。
坐在妖狐额头上的那个人依旧一只手虚撑在双眼前，但是他脸颊下流淌的血水好像更多了，那些血水不像是从头上留下来的，那么，应该就是从他双眼中流淌出来的。一个人的双眼中怎么可能流淌出那么多血水来，布满了脸。
“呵呵……杀吧，把所有不属于你的，全都杀了！”
那些已经失去了神智的护卫眼中顿时精光乍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再也没有一分顾忌，对着那些距离得远一些，尚且神志清明，正在逃命的士兵和护卫追杀而去，手起刀落，不管鲜血染满了全身。
底下已经杀成了一片血海，几万人互相厮杀，比战场还惨烈。
巨大的妖狐迈着骄傲的步伐从这些尸体上一一踏过，坚定不移的朝张灵昭逃走的方向走去，仿佛根本不安心张灵昭已经逃远了。
躲在远处的宫人们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一夜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张灵昭正在策马奔逃，忽然一个躲在暗处的身影朝他袭来，张灵昭急忙策马避闪，但是速度太快，马儿重重的摔倒了。张灵昭抱着汪泽谧急忙跳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稳住了身形。
几个追随的暗卫从暗中跳出来，究竟是何人敢刺杀皇上。
当看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时，那些暗卫都被惊呆了，那不是早已经死去多年的汪染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汪泽谧也惊呆了：“染儿？你？”
汪染长剑指着张灵昭：“今日就是我为淮王府上下所有人报仇的日子，张灵昭，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凭你？”张灵昭并不畏惧汪染。
“当然不是凭我，谁让你去招惹你最不该招惹的人，看看你的身后吧。”
身后那只巨大的妖狐已经越走越近，那双血红的双目看着张灵昭的时候，眼中充满了狂热，恨不得立刻将张灵昭撕成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七章 城下换人头
此刻前方是汪染挡路，后方是妖狐逼近，进退两难。
汪泽谧正想求汪染放过张灵昭，但是在他反应未及的时候，他身后的张灵昭忽然推了他一把，把他向汪染怀里推。他不解的回头看向张灵昭，却第一次在张灵昭的脸上看到那种痛心割舍的神情。
汪染急忙接住汪泽谧：“张灵昭，你做什么？”
“朕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的，朕不知你和沐稳有没有什么诡计，但是沐稳现在这个样子，只会伤及无辜。你带着他走，沐稳杀了朕，至少不会追出去。”
此话一出，不止汪泽谧愣住了，就连汪染也愣住了。
“朕这半生坏事做绝，早就知道自己会不得好死，既然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你也不用动手了。朕只求你，将他带走，好好照顾他。”
汪染惊得双目圆睁：“你……你？你求我？”
“是啊，朕这一生好像还没有求过任何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护他一生平安。”张灵昭望着汪泽谧，眼中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我，我不走，你别赶我走。”汪泽谧说着就要朝张灵昭跑去。
汪染急忙拦腰挡住汪泽谧，低声在汪泽谧耳边说：“谧儿，他是你的仇人，你忘了他对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他对墨国所做的一切？他现在这么对你，都是他该做的，我早就跟沐稳联合，潜伏在宫中，就等着带你走的机会。”
“染儿，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墨国，都是我欠他的，都是墨国欠张家的。你放过他，快走吧，我不会跟你走，我要跟他在一起。”
张灵昭将眼神投向别处，不再看汪泽谧：“如果还有来世，我再把欠你的一切都补偿给你。我会在喧闹的宴会上看见角落里安静的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走过去问你的名字，就带你去雪山上看日出日落。”
汪泽谧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走，不走。”
暗卫们看着妖狐逐步逼近，都急的不知该怎么办。
汪染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灵昭一眼，然后扬起手将汪泽谧打昏了，扛在肩上，转身离去。俊秀的身影飞身离去，在宫殿屋顶上迅速消失。
西玛天山山脚下，已经拿了妖玺，正往回赶的张灵御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跟随的人都不敢开口说一句话，他们都是心腹暗卫，早就已经知道妖玺的事情，当初剿灭灵山一族也是他们做的。
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山谷里，都是淳朴的人，他们只是虔诚的时代守护着妖玺，却惨遭灭族。无论是年近百岁的老人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整个原本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山谷里，那几天都是鲜血和哀嚎，他们杀人都杀到手软。那些原本可以逃命的族人，却被张灵御设下血阵 ，一个都逃不出山谷，只能等着被屠宰，或者选择自己自杀。
这个妖玺就是那些淳朴的人世代守护的，千百年来没有任何不妥，现在却被他们带了出来。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妖玺代表着什么，从此，这个尘世都将被颠覆。
正在他们赶路的时候，骑马狂奔而来的乌卓已经累得快要死去，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幸好他们其中一个去接住了他。
乌卓眼神惊恐的看着张灵御：“妖……妖狐……皇宫乱了，皇上…危险！”
张灵御眼神一紧，舍弃了马，轻功一跃飞身离去。
暗卫们紧随其后，只留下一个照顾已经疲劳至极的乌卓，若是把乌卓丢在这里不管，那么他绝对活不过今晚。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能够把暗卫里数一数二的乌卓都吓成这个样子，他们也要去见识一番。
等张灵御一行人赶回皇宫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
原本奢华雄伟的皇宫，好像变成了一个刚刚被惨烈战争□□过的战场，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还有很多受了伤并且疯疯癫癫的人。
面对满目凄凉的皇宫，似乎连一个正常的人都找不到了。
只有高耸巍峨的一面宫墙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字——拿你人头来换！
晨光熹微，汪染带着汪泽谧逃出了贡天城，赶了一夜的路，他们累了，马也累了，汪染在一个湖边停下来休息。
汪泽谧还在昏睡，汪染拿起一个囊袋去湖边打水。
早在九州盛会的时候，沐稳就跟他联系上了，说他应该不忍心看着汪泽谧一辈子被张灵昭禁锢吧，至少他对汪泽谧该有一些愧疚。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汪染便离开灵国，潜伏进了墨国皇宫里，就等着找机会将汪泽谧带走。反正沐稳跟张灵昭直接迟早有一笔账要算，汪染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昨晚这个机会刚好到了。
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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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我的想法是，公主你不如去前线找延沂，等将来和延沂一起回来，让延沂开口跟皇上说清楚，能够改变皇上心意的，只有延沂了。”
轩辕倾沉思了一会，然后说：“我正想去追映儿，他这样做太危险了，等找到映儿之后，我就会带着他一起去找延沂哥哥。此事万万不能泄露一丝一毫，我会私下里开始准备，到时候带着君辞离开。”
“嗯，这么做是最好的，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只是，一帆，你这么帮我，哥哥不可能察觉不到蛛丝马迹的，万一到时候他对你不利呢。”轩辕倾知道轩辕境现在除了沐稳之外，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太可能，毕竟温采宁是炎国的顶梁柱，他即使对我再有怨言，也不能不顾温采宁吧。你放心，我有自保的方法，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一帆，这些年你帮了我太多，我都不知该如何谢你。”
夏一帆笑笑：“我们活着都不容易。”
“这些事你跟温采宁说过吗，你知道这么多秘密，温采宁真的不知道吗。”
“他当然看得出我一直藏着心事，但是我不想说的事，他从来都不逼问，他等着我想说的时候再跟他开口。公主，以后要小心保重。”
“嗯，你也是。”
深夜凄风苦雨，窗外电闪雷鸣。
轩辕境坐在桌案后，望着桌上的烛光，眼底深处也隐藏着明明暗暗的光。
他将所有守卫都遣退了，下了令不准任何人靠进打扰他，想要自己一个人面对着让人心惊的雨夜。不断划破夜空的闪电，为他冷峻的容颜镀上恐怖的银光。
冰冷的空气灌进他的肺里，让他能够残存着最后的理智。
又是一道闷雷滚过，似乎连屋子都被震得颤抖，满屋的烛光都抖动了一下。唯有轩辕境不动不摇，仿佛这惊雷他已经感受不到了。
他邪魅凌人的眼眸忽然看向窗边，他起身去打开窗子，风雨顿时就涌了进来，砸在他的脸上，拂乱了他的发丝和衣衫。
他想起了那一日的朝阳，他杀了自己亲生父亲之后的第一次日出。
轩辕策的鲜血哗哗流淌，刺红了他的眼睛，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不过他当时并没有多少感觉，毕竟，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看着自己的大哥满身鲜血的死去，亲人的死去，似乎并没有让他感受到血脉的相连。
一道黑影飞来，打开门进来，肩上还扛着一个麻袋。
黑影扯下蒙面的布巾，将麻袋丢在地上，一片血红从麻袋里晕染出来。
白墨顾不上满身的雨水，剧烈的喘息着：“皇上，另外一个已经当场杀了埋了，这个是按照吩咐带回来的，皇上要如何处置。”
“去外面候着。”轩辕境将窗子关上。
走动麻袋边，抬脚踢了一下，麻袋里传出一声嘤咛，轩辕境蹲下身，解开麻袋，然后将已经沾满鲜血的小脸抬起来，扯掉塞嘴的破布。
“乖侄子，到家了。”轩辕境脸上带着冷笑。
轩辕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轩辕境的一刹那眼中满是惊恐，但是他一想就明白了，然后立刻换了一张笑脸：“四叔，就算我偷跑了，你也不用这样把我抓回来吧，大不了我以后不跑了，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哈哈哈……”轩辕境仿佛听到了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三章 一辈子跨不过的鸿沟
窗外电闪雷鸣，屋内也是让人近乎窒息。
银白的光从轩辕境的脸上闪过，看上去无比骇人，他此刻居高临下的看着手脚被绑住轩辕映，轻而易举就可以要了轩辕映的小命。
轩辕境手指用力的捏着轩辕映的下巴：“你可知朕已经绕过你多少次了，从你对延沂存了不该有的妄想之后，你就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轩辕映脸上换了一种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神情。
“看来你毫无悔意啊，朕一直觉得，你是小孩子，总是会犯一些错，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是你似乎毫不领情。”
“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能够瞒得住朕，简直可笑，这次你还想去前线？怎么，知道延沂不会对你有这份心，所以上赶着去患难与共？你是从杨珏那个白痴身上学来的吗，不过你大概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东施效颦吧。”
轩辕映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哼！那又如何，你聪明绝顶不一样被杨珏那个你看不上的白痴给打败了。四叔，你该明白，表叔心里你从来不是唯一，比你好的，比你适合的，到处都有，真不知道你这份张扬跋扈的自信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朕跟延沂同生共死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
“四叔，别说的那么好听，你最大的自信都是老天给的，而不是你自己努力去获得的。老天给了你一个很特殊的血脉亲缘，让表叔刚好可以接受，又可以体会一些谁都无法给他的刺激，你唯一的筹码只有这个。”
“但是你的这个筹码随着岁月老去，会变得没有价值。我的存在完全可以取代你，没有为什么，只因为，我是我爹的儿子，跟我爹长得一样。”
轩辕境眼神一冷，手上更加用力：“所以呢，你以为凭着这一点就能夺取什么了吗，别太不自量力，像你这样，即使玩了，也是转身就忘了。”
“四叔，你不会不知道表叔这些年对我的宠爱吧，我要的，表叔都会给我。你信不信，如果我们两个同时遇到了危险，表叔救的一定是我。”
“轩辕映，朕都不知道究竟该说你太天真还是太蠢了，你所以为的筹码，其实才是你最大的败笔。该怎么说呢，就因为你是你爹的儿子，所以延沂一辈子都不可能对你有除了宠爱之外的感情。”
轩辕境继续说：“延沂是多聪明的人，第一眼见一个人，他就能知道那个人对他是什么心思，别人想瞒都瞒不住。”
“可是他宠了你这么多年，即使你的意思已经那么明显，他都完全感受不到，究竟是他变蠢了还是他对你压根没有那个心思？”
“轩辕映，你爹的死，是延沂心上一辈子的伤，他对你，只有长辈对晚辈的宠爱和照顾。即使世上只剩着你们两个人，他也不对你有那个心思。他心中对你爹的感情，只会成为他一辈子跨不过的鸿沟。”
轩辕映小脸变得煞白，就要冲起来跟轩辕境拼了：“你胡说！”
啪！轩辕境狠狠打了轩辕映一巴掌！
“本来留着你也没有什么，慢慢的看你灰心绝望也是一种享受，但是朕现在不想让一些无谓的人再来增添延沂的烦恼了，所以，你该死了。”
“你？你故意放我离开，让所有人都知道，然后，却暗中将我抓了回来，你想背着表叔杀人灭口？”轩辕映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是啊，你才明白吗，不过，在你死前，我还是想赏赐你一些东西。暗卫说，你曾经多次去倌馆夜宿，想来是为了去学一些手段吧，不错啊，有勇有谋，知道对付男人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轩辕映心里飞快的想着如何脱身：“怎么，你想体味一下？我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或许你当年是很好，但是你已经不是纤纤细弱的少年了，男人的特征已经成熟明显了，你也该把表叔让出来了。”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你勾引表叔的，不然表叔也不可能对你那么好。你当初不要脸的时候，怎么不把自己骂醒呢？”
“待会就让你骂不出来！”
轩辕映心神一乱：“我可是你的亲侄子，何况表叔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
“别人永远不可能知道了。”
“不要！不要——！”轩辕映恐惧的叫喊声从屋内传出来！
白墨去换了一身衣衫过来，正好听到里面的惨叫声，不过他也只是听听而已，他今夜的事情了还没完，不出意外的话，天亮前他还需要把轩辕映的尸体给处理了。这件事，会成为永远的秘密。
咦？白墨忽然发现不对劲，刚才是不是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他急忙追了出去，可是外面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什么都没有，是不是看错了。最好是看错了，如果有人看到了这一切，那么轩辕境一定会让他陪葬。
后半夜，雨下的更大了，都在庭院里积起一寸高的水。
门忽然被打开，轩辕境只穿着睡衫，脸上带着一些疲惫，但是神色里满是虐杀之后的满足，淡淡的看了白墨一眼：“已经死透了，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遵命。”白墨进到里面去，直接将床单和被褥裹着尸体都扛走，反正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他必须要为轩辕境处理妥当。
看着白墨的背影消失在雨夜里，轩辕境关上门进屋。
坐到桌案后，提笔写信，他先将轩辕映胡闹出走的事情说清楚，然后告诉沐稳，他会亲自带兵去追，一定不会让轩辕映有事，让沐稳不要挂怀。
等他的信写完，他让宫人进来伺候更衣上朝。
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他却觉得心里已经拨云见日。
冰冷的刑室里，火盆里撩动的火苗却仿佛贪婪的火舌一般，不断吞噬着枯柴。
经过几天的折磨，沐稳早已经没有人形了，脸色苍白得如同鬼魅，茶色眼眸再也没有清冷孤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浑浑噩噩的空灵。
张灵御把他换了地方，虽然还是在这个刑室里，但是从铁椅子上换到了铁床上，锁链依旧束缚在他的手脚上，只是让他有了些许的活动长度。即使是这样，他每天除了被张灵御折磨，几乎都是在发呆。
张灵御每天都会让他体会生不如死的反噬痛苦，然后又贴心的哄他吃饭睡觉，细心的帮他沐浴清洗，跟他说一些过去的事情。
但是沐稳都没有任何反应，除了痛苦的时候会叫出来，对于其他的事情，他好像都已经麻木了。每天都任由张灵御折腾，他只是一个破碎的布娃娃。
张灵御望着一日不如一日的沐稳，蹲在沐稳面前低声说：“稳儿，我很了解你，这些痛苦虽然让你生不如死，但是你可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你现在的样子只是为了装给我看，你心里绝对在想着如何离开吧。”
沐稳还是不为所动，只是目光空灵的发呆。
“没关系，你可以继续不理我，我也被你磨得快要失去耐心了，你沉默一些，免得我下手失了分寸。咱们来赌一次吧，我直接在你心口上下手，如何？”
这句话被他说得轻而易举，但是，剜心之痛岂是寻常。
说着便从一边的桌上，取下一把小匕首，尖锐的刀尖泛着冷光，一步一步的朝沐稳的左胸口靠进，好像随时要划开那已经遍体鳞伤的肌肤。
沐稳依旧目光无神的看着张灵御，却轻声开口：“做吧，亲手做吧，这样等将来我杀你的时候，我也可以毫无顾忌。”
张灵御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怔怔的望着沐稳，过了一会才说：“这是最后一步了，我今夜会去西玛天山的神庙里将妖玺亲自取回。”
“你若是想杀我，或者想杀任何人，你就在今夜觉醒吧。否则，你也会被反噬而死，稳儿，我们赌上你的命，和我的命，赌最后这一场。”
沐稳绝望的闭上的眼睛：“我会用我余生的运气来和你赌这一次，我会让你后悔你如今所做的一切。”
冰冷的刀尖划上沐稳左胸口的肌肤，一点一点向内蔓延。
鲜血顺着刀锋流淌出来，将张灵御的手都染红，他的手却始终没有停下。
沐稳的汗水瞬间浸出，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他的牙齿已经咬得没有知觉了，双手抓着锦被，青筋几欲爆出，汗水顺着发丝簌簌落下。
这一场赌，不是赢，就是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四章 方寸大乱
炎国，陵川。
风和日丽的早晨，接连几日的雨水将天清洗得湛蓝，是一个郊游的好日子。
轩辕境站在宫殿楼宇上看着陵川的繁华，心里有了片刻的平静，忽然瞧见远处的花园里，围了一堆宫人。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轩辕境让白墨去看一看。
过了一会，白墨回来禀报。
“皇上，是沂王世子和小皇子带着几个皇亲家的小孩子玩闹呢，沂王世子被野草割了一下手指，小皇子心急得不得了，在那儿等着御医呢。”
听到此处，轩辕境唇角一勾：“洛儿和君辞感情一直还不错。”
“是啊，就跟您和沂王小时候一样。”
“哪里一样了，朕跟延沂小时候啊，那是势不两立的，他看见朕就摆脸子，朕越发看他不顺眼，明里暗里欺负了他不少。”
白墨不能任意品评，只能说：“终归最后是有缘的。”
“走，咱们也去看看去，延沂就着一个宝贝儿子，朕疼他比洛儿还甚。不过，朕一直都听说，君辞长得比较像朕，洛儿则有几分像梓犀。”
“皇上，民间很多孩子都是长得像舅舅，百姓们也说，孩子长得随舅舅是大富大贵的好事。何况世子长得像皇上卑职觉得挺好，岂不是让沂王可以时时看见皇上小时候，也会多念着几分皇上的好。”
轩辕境一边走一边含笑说：“真好，长得像朕。”
待轩辕境来到这边时，隔了一段就听到沐君辞委屈的哭声了，不知怎么的，轩辕境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有了。虽说沐君辞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轩辕境却不喜欢沐君辞这个没骨气的样子。
“皇舅，流血了，痛痛。”沐君辞一看见轩辕境，心里反而更觉得委屈了。
轩辕洛则立刻跪地请罪，小脸上满是自责和坚毅：“父皇，是儿臣的错，儿臣没有照顾好小辞，请父皇责罚。”
“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怕什么。别等着御医过来了，白墨，你带着他们去御医所吧，让御医给他看一看。”看着沐君辞长得像自己的小脸，却满是泪痕和委屈，怎么看都觉得窝火。
反而是轩辕洛越发沉稳，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气度，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自己作为父亲，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不枉是自己想要立为太子的人。
白墨抱着沐君辞，带着一众宫人离开。
轩辕境的目光却忽然被地上的几滴血吸引，那应该就是沐君辞刚刚滴在地上的血，还没有干。现在正被蚂蚁不断的爬过，还引来了小甲虫，这些鲜血仿佛是他们最美味的食物，引得他们趋之若鹜。
轩辕境目光一凛，然后蹲下身，伸出手指去抹了一点在指尖，凑到了自己的鼻息间。其实都是人血，大家都一样，根本闻不出差异。
仿佛想到了什么，轩辕境目光一狠，拂袖离去。
原本听到沐君辞受伤的轩辕倾急忙赶来，她这个当娘的是最清楚沐君辞那个动不动就哭的性子的，他不是关心沐君辞，而是不像沐君辞到处哭，丢了她和沐稳的脸，这么窝囊的儿子，她想想都能气得胃疼。
可是她刚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轩辕境蹲在那里，手指往地上抹了什么放在鼻息间，再之后就愠怒的离开了。
等轩辕境离开之后，轩辕倾走过来，站到轩辕境刚才站的地方。
目光一低，就看到了地上几滴尚未干涸的血滴，虫蚁爬个不停。
她心里一惊，也如梦初醒，仿佛见了鬼一般急忙离开。她知道轩辕境已经开始怀疑了，沐稳的血脉太过特殊，想要验证沐君辞究竟是不是沐稳的亲生儿子，轻而易举，轩辕倾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
离开了那里的轩辕境确实是往御医所赶去了，沐稳的天书传人血脉虫蚁避之不及，就连灵兽也会敬畏。只要将轩辕映以前养的那只雪狸抱过来，拿沐君辞的血随便一试，就能知道沐君辞到底是不是沐稳的儿子。
当看到沐君辞的鲜血被虫蚁爬食的时候，轩辕境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当初沐稳就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要对轩辕倾负责的，否则沐稳哪里会变成那样。
如果让自己证实了，沐君辞是轩辕倾跟别的野男人生的孩子，却把这个包袱栽赃在沐稳身上，给沐稳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让沐稳帮别的男人养儿子，那么轩辕境一定会杀了轩辕倾，还会亲手摔死沐君辞。
他千宠万爱捧在心上的男人，竟然被一个贱人这样背叛，他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恨不得立刻将一切调查清楚，然后将背叛者千刀万剐。
温采宁却在此时慌忙跑了进来：“皇上，出大事了！”
“别烦朕，朕现在有大事要处理！”
温采宁却跑得满头大汗，也不顾轩辕境满身的怒气，凑到轩辕境耳边去低声说：“边关加急信件，沂王早就到了边关了，却在达到那里的第一天就失踪了！”
“你说什么？”轩辕境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轩辕将军刚刚用信鹰送达的文书，沂王现在仍旧下落不明，可是我们的大军已经快到边境了，到时候怎么办？据轩辕将军信中所说，沂王是收到了一封张灵御写来的书信，大家都看不懂，后来沂王就失踪了。”
“那个蠢货为什么现在才报上来？”
“可能是怕皇上责怪，想要自己找到人，结果闹成了现在的样子，也只能禀报上来了。皇上，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沂王，微臣怀疑，此事与张灵御脱不开关系，那封书信已经抄了一份寄回来，微臣觉得，古先生可能看得懂。”
轩辕境现在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了：“好，快寄给古先生。”
“微臣收到书信之后就已经办了，信鹰很快就会到达凌音谷，我们也很快就会得知信件的内容。皇上，咱们现在还是商量一下怎么找到沂王吧。”
“好，咱们却商量一下。”
此刻轩辕境已经方寸大乱，甚至忘了轩辕倾，忘了要严惩轩辕璐。
他早就有预感，张灵昭就是冲着沐稳来的，摆明了引诱沐稳上钩，所以一再叮嘱沐稳小心张灵昭。可是大家都忘了，张灵御才是那个最该提防的。
沐稳离开陵川已经一月有余，若是按照他率先赶路去了桑吉城，那么从那个时候到现在，沐稳至少已经失踪了半月有余了。
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情都可以发生。
几个人关在屋里商量到了晚上，该商量的都已经商量出来了，无外乎就是派人去打探营救，调动所有安插在墨国的耳目，归根结底，就是等。
所有人深夜都离开了，轩辕境一个人缩在座椅上。
他真的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有些事情明明早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不阻止他？非要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凄凉变成现实自己才能如梦初醒吗？
轩辕境悲凉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段渊。”
段渊多少听到了一点端倪，却不敢妄自揣测，只能一直守在外面，就等着轩辕境开口。“皇上，夜深了，您午膳和晚膳都没有用，是否先传膳？”
“宣六部尚书进宫。”
段渊心中不解，大半夜的宣六部尚书进宫做什么，若是有大事的话，刚才温采宁和几个心腹老臣都在，怎么不跟他们说。
“朕，要御驾亲征。”
段渊惊得手中的拂尘差点掉在地上，自己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冰冷的刑室里，一声接一声野兽般的哀嚎和怒吼，还有铁链碰撞的声音，整个石室好像都要被震塌了，外面守卫的人却丝毫都听不到。
幽幽的黑暗里，凌乱的墨丝下，一双鲜红欲滴的眼眸森冷骇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五章 灭门真相
墨国贡天城，皇宫。
夜色阑珊，张灵昭已经站在那幅地图前整整一个下午了，他就像一个狂热的瘾君子，面对着那张九州天下的地图有着近乎痴狂的执着。
很快，整个地图上所有的疆土，都是他的了。
今日午后张灵御已经亲自去西玛天山了，据他所说，沐稳极有可能觉醒了，否则，也只能是死了。只要沐稳醒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合力执掌妖玺，到时候妖兵现世，攻城掠土只是时间问题，必将势不可挡。
就算炎国和玄国的大军已经压境，那又如何，全都不堪一击。
等他终于看够了，他才想起该找一个人分享即将到来的喜悦。
虽然他位高权重，但是能够让他想要分享的人并不多，这种多年的夙愿终于快要实现的喜悦，一定要尽情的分享一番。
想来想去，张灵昭还是来到了汪泽谧的寝殿里。
不同于张灵昭的大喜大怒，汪泽谧似乎永远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就算偶尔生气或者高兴，也是那种让人觉得近乎小脾气的胡闹，根本毫无力量。
好比现在，张灵昭高兴得想要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可是他却安静的跪坐在小桌后，借着整个宫殿里通明的灯火诵经念佛。小桌上，清香缭绕，供的是汪染的灵位，每天都被汪泽谧擦的干干净净。
张灵昭心中顿时不悦，走到汪泽谧面前，捏起汪泽谧小巧的下巴：“一个死人也值得你日日哭丧着脸？你给朕看好了，朕才是你的男人，他不过是个失败的死人！你的眼泪难道就是为了失败的死人准备的？”
汪泽谧看了张灵昭一眼，轻声开口：“我比死人还不如。”
“是吗？朕知道你想死，但是朕偏偏不让你如意，你与其一直摆出一脸哭丧脸，不如想着怎么取悦朕，没准朕高兴了，就让你痛快的死了。”
“我太了解你了，哄你开心了，你就会舍不得杀，惹你不痛快了，你就要一直让对方或者好让你折磨。既然都是生不如死，我不如让自己痛快点。”
张灵昭冷冷一笑：“这个死人就这么值得你牵肠挂肚？”
“你永远不会懂什么叫做感情，你的江山才是你的爱，你就去好好守着你的江山，何必问我这种会让你生气的问题呢。”汪泽谧觉得多跟张灵昭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所以根本不屑多应付张灵昭什么。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不就是忘不了旧爱吗？朕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蠢得只剩一张脸让人看得下去了，汪染死心塌地到死都只喜欢那个卑贱的琴师，你本来就是朕的禁脔，怎么尽做些痴心妄想还自轻自贱的事情呢？”
“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你整个人都是朕的，你说你的事与朕有没有关系！”
汪泽谧压低纤长浓密的睫毛：“这句话你怎么不早说呢？当初是谁只顾自己爽快，却连头都不敢回的逃开了呢？”
“又是谁在看见杨珏年轻貌美的时候把我弃之如敝履呢？”
“张灵昭，你这样困着我，究竟是你爱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是，你的心里真的有我，所以根本舍不得我？”
张灵昭一怔，捏住汪泽谧下巴的手缓缓松开了，然后才开口说：“别跟朕说什么感情，朕的志向是天下，感情这种用来束缚凡俗之人的东西，朕不需要，也没有。人心长在别人身上，根本抓不住，只有江山和权力才是实在的。”
“张灵昭，人活一世，富贵名利转头空，他们再强大，都是冷冰冰的，只会让你的心越来越冰冷。你可曾体会过，只要想到一个人，你的心里就是温暖的。”
“温暖又如何，冰冷又如何，更是转瞬成空。”
汪泽谧摇摇头：“当你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你们彼此的心都是温暖的，你的温暖会让他一直记得，他的温暖也会一直留在你心里，你们会越来越温暖。”
“但是你所执着的那些江山权力，从始至终，热的只是你一个人，他不会给予你任何回应，随便换个主人，他依旧是他。”
“张灵昭，权力和感情从来不是矛盾的东西，只是你从来不懂。”
张灵昭听完汪泽谧的一席话，然后冷冷的笑了：“我不懂？汪泽谧你所知道的真相到底有多少呢，你知道张家被灭门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吗？朕从来不想提起，因为朕觉得那是耻辱，永远都该被沉埋的耻辱。”
“你的父皇，真正要灭了张家的理由是，他想要得到的男人只想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守护好家业，而不是永远被禁锢在他身边。所以他就毁了那个男人想要守护的一切，这样那个男人就会什么都不剩，只剩下他。”
“多完美的计划啊，他也根本不在乎那个男人会不会恨他，他要的，只是那个男人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结果那个男人被伤透了心，宁愿自尽也不愿意成全那个疯子。那个疯子这才醒悟过来，但是已经无法弥补了，只能日渐一日的虚弱下去。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最后却留下了那个男人的两个儿子，你以为他傻吗，他是愧疚！”
“所以我那个时候最大的心愿是杀了那个疯子，但是等我可以杀那个疯子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我杀它何用。”
“他垂死前哭着求我，求我原谅他。简直可笑，我对他说，我要用他疯子一样的手法对待他的儿子，永远禁锢在身边，永远□□折磨，让他的儿子也失去一切，这叫父债子偿！”
看着张灵昭疯狂的说完这一切，汪泽谧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些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他确实太小，而且他并不受宠，所以跟自己的父皇也不亲近，自然什么都不可能知道。
原来这么多年，一直睡在自己枕边的张灵昭竟然隐藏着这样的秘密，每次面对自己的时候，不是欲望，而是复仇。
那个时候，张家真的被灭门，就连牵连的亲眷门生也九死一生。
原来一切的一切，不是因为权力的争夺，而是因为自己父皇的私欲，还是这种疯子一样的私欲。简直是贻笑天下，活该遭受报应。
原来自己被夺走的墨国江山，真的是欠张家的。
张灵昭感觉自己的胸口压抑得难以喘息，自己背负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口气说了出来，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释然了，没想到今日重提，他依旧如此在意。
“你用不着用这种愧疚的眼神看着朕，朕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对张家被灭门的恨，朕永远都不可能释怀，墨国前张家的一切，朕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至于对那个疯子的恨，朕都在你身上讨回来了，朕压根不想记得他。”
汪泽谧点点头：“你？你有跟谁说过这些吗？”
“哼，朕是那种会到处挖掘自己伤疤来博取同情的人吗，朕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朕需要的，只是敬畏和恐惧就够了。所以你说的温暖，很多时候，只会变成冰寒彻骨的凶器。”
“从来不知道温暖的人，就不会冷得太难以承受。”
汪泽谧苦涩的动了动唇角，一下子无力的向地上倒去，可是身形不稳，偏向了小桌那一边，眼看一张小脸就要落在小桌上燃烧的香烛上。
“小心！”张灵昭脱口而出，也即使抱住了汪泽谧。
汪泽谧的心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张灵昭。
多年前，自己被张灵昭发泄完就丢下之后，高烧烧得双目暂时失明，那个人一直在入夜之后来陪伴自己，从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直到自己要撞翻桌椅时，他也是脱口而出一句‘小心’。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汪泽谧抓着张灵昭的衣袖，声音近乎颤抖：“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六章 妖狐祸乱
张灵昭忽然意识到什么，然后将目光投向另一边。
“你？你再说一遍好不好？”汪泽谧近乎乞求。
“有什么好说的，你自己站稳了，朕还有国事要处理，你自己睡吧。”
汪泽谧的眼眸中盈满水光：“你刚刚说过，我愚蠢得只剩一张脸可以让人看了，你根本不是在骂我喜欢汪染，你是骂我一直错认成了汪染，对不对？”
“当初我跟赤巠在谈论这件事的事情，你早就听到了，但是你宁愿让我误认为是汪染，你也不愿意开口说明。你一直在排斥的感情，其实你早就拥有，只是我们之间的杀父之仇你无法放下，你更无法放下江山王权。”
“你说一句实话，我当初对你下毒，究竟将你的心伤得多么透彻，以至于让你拼命用赤巠来麻痹你，来羞辱我？”
“你再说一句实话，当初若不是我对你下毒让你彻底绝望，你这一生是不是根本不会篡夺我的皇位，哪怕让我当一辈子傀儡，你也不会让我当亡国之君？”
张灵昭冷笑一声：“这都是你胡思乱想，朕没时间陪你瞎胡闹！”
“好，你不愿意面对是不是，到现在这一刻，我似乎终于有了自尽的勇气，你若是不给我一个答案，明天，你一定会看到我的尸体。”
“我会做出跟你父亲一样的选择，宁愿自尽也不愿成全你一辈子的自欺欺人，你敢试一试吗？”汪泽谧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轰隆——！外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坍塌了！
就连这间宫殿都受到了强烈的波及，灰尘抖落，就好像一场地震一样，地动山摇。张灵昭急忙带着汪泽谧冲出了宫殿，贡天城几十年也难得遇到一次地震，而且还是如此强烈的，就好像在脚下一样。
护卫们也全都冲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远处的一处楼阁吸引了！
那座原本高耸入云的楼阁此刻正在向下倒塌，随之飞扬起来的灰尘和碎屑直冲云霄，哪怕在这个月夜里也如此清晰。
就在所有人愣神的时候，忽然一条仿佛幽灵的白色巨大尾巴从那幢倒塌的阁楼后扬了起来，足有一棵参天大树那么长那么粗，但并不是真切的尾巴，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幻影，带着幽幽的白色。
紧接着，又冒出了第二条同样的尾巴，第三条！第四条！……
眨眼之间，九条幽白色的擎天巨尾呈现在众人眼前！
“妖……妖怪！”宫女们撕心裂肺的大喊！仓皇逃往相反的方向！
护卫们也吓得兵器都拿不稳了，不断的往后退着！
张灵昭心中一紧，然后急忙下令：“乌卓，立刻快马加鞭去通知麒王！”
“皇上，您的安危！”
“你快去！”张灵昭下令！
“遵旨。”乌卓不敢耽误一刻，立刻飞身离去！
张灵昭护着汪泽谧往后退，又下令：“立刻放出紧急烟火，让都城驻地所有的兵马都进宫来救驾，快！”
“遵旨！”得了令的护卫恨不得再跑得快一些。
那九条巨尾已经把所有人惊得方寸大乱了，谁知在这个时候，这九条巨尾前慢慢抬起了一个兽身，足有一座宏伟的宫殿那么高大。浑身泛着幽白色的光，一双血红的眼睛俯视着这些渺小的人，是一只狐狸。
这只妖狐看见了张灵昭之后，慢慢朝张灵昭走过来，不急不缓。
仔细看的话，就会看见妖狐的头上坐着一个人，只是那个满身血污的小人太过渺小了，凌乱的发丝遮挡着脸颊，一只手好像很痛苦的覆在眼前。
护卫已经牵来了快马，张灵昭抱上汪泽谧，两人策马往外奔去。张灵昭很清楚现在事情已经失控了，想不到沐稳觉醒之后会强大得如此诡异，完全超出了张灵御的预料，就算张灵御在，未必能阻止他。
巨大的幽白色妖狐看见张灵昭逃跑，他不急不缓的继续朝前走着。
护卫们从四面八方架起了弓箭，一声令下，万千利箭朝妖狐射过来。但是让所有人无法相信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利箭仿佛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妖狐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阻力，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此时，坐在妖狐额头上的那个满身血污的人张扬的笑了起来。
双手已经虚撑在眼前，脸颊上滑过血红色的液体：“哈哈哈……呵呵……七窍玲珑心…呵呵……最臻纯的血脉…早就交融……”
诡异张扬的笑声在凄迷的夜色中让人胆寒，那些护卫已经被吓破胆了，这是妖怪啊，随便尾巴一扬就能把一幢楼阁掀塌了。
既然已经这样，不如拼死一搏，所有护卫在一齐放箭。
“呵呵……让我看看这些代价值不值得吧。”
万千支利箭依旧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妖狐的身体，但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两个方向来的利箭互相交错而过，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利箭仿佛被再次发射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烈的飞出去！
站在两个对立方向的护卫们，被彼此射出来的利箭射杀……
好多人死的时候，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一切，就好像有一只鬼神之手在暗中重新推了那些利箭一把。
原本围绕在妖狐两侧的护卫们一下子就被清缴得干干净净了。
“哈哈哈哈……现在…试试下一个吧！”
巨大的妖狐瞬间嘶鸣起来，所有的护卫都被震得捂住的耳朵，却好像根本没有作用，这种震耳欲聋的刺穿比兵器更让他们奔溃。
护卫们慢慢放下了捂住双手的耳朵，但是眼神已经变得空灵无神。
妖狐的嘶鸣声也停了下来，眼神已经空灵的士兵纷纷朝妖狐跪下，身体变得有些僵硬，却在跪下的那一刻，满眼炙热的看着妖狐，仿佛看见了神明。
坐在妖狐额头上的那个人依旧一只手虚撑在双眼前，但是他脸颊下流淌的血水好像更多了，那些血水不像是从头上留下来的，那么，应该就是从他双眼中流淌出来的。一个人的双眼中怎么可能流淌出那么多血水来，布满了脸。
“呵呵……杀吧，把所有不属于你的，全都杀了！”
那些已经失去了神智的护卫眼中顿时精光乍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再也没有一分顾忌，对着那些距离得远一些，尚且神志清明，正在逃命的士兵和护卫追杀而去，手起刀落，不管鲜血染满了全身。
底下已经杀成了一片血海，几万人互相厮杀，比战场还惨烈。
巨大的妖狐迈着骄傲的步伐从这些尸体上一一踏过，坚定不移的朝张灵昭逃走的方向走去，仿佛根本不安心张灵昭已经逃远了。
躲在远处的宫人们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一夜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张灵昭正在策马奔逃，忽然一个躲在暗处的身影朝他袭来，张灵昭急忙策马避闪，但是速度太快，马儿重重的摔倒了。张灵昭抱着汪泽谧急忙跳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稳住了身形。
几个追随的暗卫从暗中跳出来，究竟是何人敢刺杀皇上。
当看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人时，那些暗卫都被惊呆了，那不是早已经死去多年的汪染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汪泽谧也惊呆了：“染儿？你？”
汪染长剑指着张灵昭：“今日就是我为淮王府上下所有人报仇的日子，张灵昭，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凭你？”张灵昭并不畏惧汪染。
“当然不是凭我，谁让你去招惹你最不该招惹的人，看看你的身后吧。”
身后那只巨大的妖狐已经越走越近，那双血红的双目看着张灵昭的时候，眼中充满了狂热，恨不得立刻将张灵昭撕成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七十七章 城下换人头
此刻前方是汪染挡路，后方是妖狐逼近，进退两难。
汪泽谧正想求汪染放过张灵昭，但是在他反应未及的时候，他身后的张灵昭忽然推了他一把，把他向汪染怀里推。他不解的回头看向张灵昭，却第一次在张灵昭的脸上看到那种痛心割舍的神情。
汪染急忙接住汪泽谧：“张灵昭，你做什么？”
“朕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的，朕不知你和沐稳有没有什么诡计，但是沐稳现在这个样子，只会伤及无辜。你带着他走，沐稳杀了朕，至少不会追出去。”
此话一出，不止汪泽谧愣住了，就连汪染也愣住了。
“朕这半生坏事做绝，早就知道自己会不得好死，既然都逃不过一个死字，你也不用动手了。朕只求你，将他带走，好好照顾他。”
汪染惊得双目圆睁：“你……你？你求我？”
“是啊，朕这一生好像还没有求过任何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护他一生平安。”张灵昭望着汪泽谧，眼中是从没有过的温柔。
“我，我不走，你别赶我走。”汪泽谧说着就要朝张灵昭跑去。
汪染急忙拦腰挡住汪泽谧，低声在汪泽谧耳边说：“谧儿，他是你的仇人，你忘了他对你所做的一切，还有他对墨国所做的一切？他现在这么对你，都是他该做的，我早就跟沐稳联合，潜伏在宫中，就等着带你走的机会。”
“染儿，不是这样的，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墨国，都是我欠他的，都是墨国欠张家的。你放过他，快走吧，我不会跟你走，我要跟他在一起。”
张灵昭将眼神投向别处，不再看汪泽谧：“如果还有来世，我再把欠你的一切都补偿给你。我会在喧闹的宴会上看见角落里安静的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走过去问你的名字，就带你去雪山上看日出日落。”
汪泽谧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出来：“你不要丢下我，我不走，不走。”
暗卫们看着妖狐逐步逼近，都急的不知该怎么办。
汪染意味深长的看了张灵昭一眼，然后扬起手将汪泽谧打昏了，扛在肩上，转身离去。俊秀的身影飞身离去，在宫殿屋顶上迅速消失。
西玛天山山脚下，已经拿了妖玺，正往回赶的张灵御脸上没有一丝神情。
跟随的人都不敢开口说一句话，他们都是心腹暗卫，早就已经知道妖玺的事情，当初剿灭灵山一族也是他们做的。
那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山谷里，都是淳朴的人，他们只是虔诚的时代守护着妖玺，却惨遭灭族。无论是年近百岁的老人还是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整个原本鸟语花香山清水秀的山谷里，那几天都是鲜血和哀嚎，他们杀人都杀到手软。那些原本可以逃命的族人，却被张灵御设下血阵 ，一个都逃不出山谷，只能等着被屠宰，或者选择自己自杀。
这个妖玺就是那些淳朴的人世代守护的，千百年来没有任何不妥，现在却被他们带了出来。他们都很清楚这个妖玺代表着什么，从此，这个尘世都将被颠覆。
正在他们赶路的时候，骑马狂奔而来的乌卓已经累得快要死去，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幸好他们其中一个去接住了他。
乌卓眼神惊恐的看着张灵御：“妖……妖狐……皇宫乱了，皇上…危险！”
张灵御眼神一紧，舍弃了马，轻功一跃飞身离去。
暗卫们紧随其后，只留下一个照顾已经疲劳至极的乌卓，若是把乌卓丢在这里不管，那么他绝对活不过今晚。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能够把暗卫里数一数二的乌卓都吓成这个样子，他们也要去见识一番。
等张灵御一行人赶回皇宫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
原本奢华雄伟的皇宫，好像变成了一个刚刚被惨烈战争□□过的战场，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还有很多受了伤并且疯疯癫癫的人。
面对满目凄凉的皇宫，似乎连一个正常的人都找不到了。
只有高耸巍峨的一面宫墙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字——拿你人头来换！
晨光熹微，汪染带着汪泽谧逃出了贡天城，赶了一夜的路，他们累了，马也累了，汪染在一个湖边停下来休息。
汪泽谧还在昏睡，汪染拿起一个囊袋去湖边打水。
早在九州盛会的时候，沐稳就跟他联系上了，说他应该不忍心看着汪泽谧一辈子被张灵昭禁锢吧，至少他对汪泽谧该有一些愧疚。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汪染便离开灵国，潜伏进了墨国皇宫里，就等着找机会将汪泽谧带走。反正沐稳跟张灵昭直接迟早有一笔账要算，汪染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昨晚这个机会刚好到了。
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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