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82节

    “他最大的心愿就是等着你有朝一日去见他,而我离开了众星拱月的生活,也离开了尔虞我诈的斗争,却融不进俗世里,在平凡中过得很空虚寂寞。”

    “以前我师傅跟我说过,我们这种人,只适合轰轰烈烈的英年早逝,根本不适合平平淡淡的善始善终。那个时候我以为是人生应该在最美的时候凋谢,但是我现在终于知道,那是因为我们之中几乎没有人可以找到那个可以陪我们平凡一生相守的人,自己一个孤独的心,活着只是生不如死。”

    “我们与生俱来就太过顺利,不知道珍惜,把辜负当成理所当然,把绝情当做游戏规则,其实,都是我们太过执着。回头一想,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

    “稳稳,如果重头来一次,我不会再极端的杀了所有人,我已经错了,并且无可挽回了,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你还来得及回头的。”

    沐稳慢慢起身,下床,往外走了几步,然后回头:“他让你来的?”

    “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你听我一句劝,我不受任何人控制,只是你心中现在的邪念太深。你觉得像我们这种人会在乎江山在谁手里吗,你怎么就不相信人呢?你给我时间,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清楚。”

    “我这辈子,只相信过他,可是,他做了什么呢。”

    连泓柯叹了一口气:“你非要拉着所有人跟你一起痛不欲生你才满意吗?”

    “所有人都是活该的,我相信他而被他下手是我活该,我现在要杀他也是他活该,而其他人非要围着我转,那也是他们活该,至于你,杀了所有人现在却依旧过得不好,那是你活该,咱们谁都别管谁。行吗?”

    “而且,我有自己的路,重蹈不了你的覆辙。”

    沐稳走了出去,直接去马厩里牵了马跑出军营去。

    跑到外面山坡上一看,原本漫山遍野的格桑花似乎在朝夕间全都凋零了,只留下光秃的枝干和少许花朵在风中摇摆。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沐稳觉得一阵晕眩。

    无力的从马背上翻落下来,倒在了荒芜的花丛里。

    “噗!”沐稳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残败的格桑花花瓣上都浸满了鲜血。

    血丝从唇瓣上低落,沐稳无所谓的躺倒在花丛中,任由半边脸上都是血迹。他从十五岁开始就一直在倒数自己的生命,所以他注定的路只有一条。

    万里无云的天气,远处常年不化的雪山有些耀眼。

    此时,一个蒙面人飞身而来,身上却没有半分杀气,只是单膝跪到沐稳面前。看到沐稳身旁的一滩血迹时,眼中眸色一紧,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和一个小锦盒放到沐稳手边,然后又飞身离去。

    沐稳也不管他,依旧躺在花丛中看着湛蓝的天空。

    许久之后,沐稳终于坐起身来,打开那封信函,上面的笔迹很熟悉,是张灵御的。从知道连泓柯是受人所托之后,沐稳就料到还有后招。

    ‘双轮生辰,别样贺礼,静候佳处’

    可不是嘛,自己都快要过二十四岁的生辰了,很快就到大限了。不过自己好像连那个时候都活不到了,他送了十几年的礼物,都是蜜橘糖。

    沐稳打开那个小锦盒,里面果真又是蜜橘糖。

    起身,将小锦盒狠狠砸在一块石头上,锦盒和里面的蜜橘糖都被砸得粉碎!

    撕了信函,迎风一撒,上马回营。

    既然你让我等着,好,我等着,在杀了你之前,我一定会努力活着。当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或者,我们同归于尽。

    山坡上的清风拂过,将所有的信纸都吹散。

    如同格桑花凋零的花瓣,在风中起舞飘荡,最终散落在天地间,不知归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百五十九章 神棍的最高领导者

    这一年的五月中旬到五月底,是炎国和玄国完成统一大局推进战线最迅猛的时候,因为几乎没有遇到太多抵抗,墨国军队撤退得不知所踪,而其余国家更是俯首称臣,所以他们几乎都是一路行军而已。

    但是这情况只出现在左路和右路上,中路却艰难险阻损兵折将。

    按理来说,中路是沐稳在指挥,而且是直接攻打墨国,那么是距离贡天城最近的。但是似乎所有兵力到中路来了,就是来跟沐稳打着玩。

    墨国本来就是天险,城池很难攻克。但是他们又不一起打过来,而是沿路部署,好像知道沐稳会一个个攻克,然后他们就在下一路等着继续打。

    左路和右路不断的向中路增兵,两边的君王都要气炸了。

    其实他们两个都想这什么破打法,干脆三股兵力集中到中路,死磕,看他们怎么办。但是沐稳不领情,说那个约定依旧有效,愿意放弃的就过来吧。

    意思很明显,若是他们放弃轻轻松松的进军道路,来跟沐稳攻克中路的话,那么就算是放弃了最快兵临贡天城的机会,也就相当于放弃了君临天下的机会。

    他们都想跟沐稳好好谈谈,但是前提是作为胜利者来谈。

    于是两边就继续推进战线,而沐稳继续一路死磕,这一路死磕下来,墨国几乎所有名将都是死在他手里,虽然一直胜利,但是名声却越来越不好听了。

    其实从汪泽谧被沐稳逼得吞食骨灰自焚那一晚开始,所有士兵心中都留下了阴影。虽然平素看着沐稳只是觉得高不可攀,从那一晚之后,却完全觉得恐惧了。一路战争打下来,沐稳虽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手段都很极端。

    他们更多的是敬畏沐稳,却真心里不爱戴沐稳,躲都躲不及。

    从前的很多私密的事情也被一些人私下传得风言风语的,最后还是传到了沐稳耳中,连泓柯说不管不行,沐稳却无所谓。

    就连轩辕璐也是躲着沐稳走,结果被连泓柯约出去谈了一下。

    轩辕璐不知道连泓柯的来历,但是看到沐稳对这个人礼敬有加,所以也一直客客气气的,还以为这个人是约他出来揍一顿呢。

    “小子,过来,你不是你爹亲生的吧。”连泓柯勾勾手指。

    “胡说,我母妃以前得宠得很,我一定是我父皇亲生的。”

    “我看着不像,轩辕家的人我见过不少,轩辕如,轩辕境,轩辕倾,他们才比较像轩辕家的人,你们这一辈,其他的没一个成器的。”

    “那是因为沐家的刻意打压,其他人能够活命就不错了,能多平庸就多平庸,况且后来还出了我大哥那件事,所有人躲都躲不及了。你跟沐稳到底什么关系,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你啊。”

    连泓柯笑笑:“你别管,我只是找你出来问你一个问题。”

    “问呗,反正我一直活得挺坦荡的。”

    “你喜欢沐稳吗?”

    轩辕璐差点被口水呛到了,好像看见妖魔鬼怪一样急忙摆手:“你别吓我了!我四哥要是听到了,直接活剐了我!而且我见他都要绕着走的,我怕他怕的要死,他那种人,真的会不留情面的说把我斩了就斩了的。”

    “其实吧,我真的不明白四哥他们为什么对他那么着迷,他到底哪里好了?一直为了他要死要活的,有意思吗?我真是想不通!”

    连泓柯笑笑:“你是真的想不通还是不敢想?其实你心里很明白,他哪里都好,但是他的好不属于你,只属于你四哥而已。”

    “你胡说什么呢,我还没活够呢。”

    “你能认清现实,这一点就很强了,不像你那位三哥痴心妄想。其实你想一下,如果他走到你面前,跟你说,以后你只属于他,他会对你好,还会给你江山,天下都是你的,而你是他的。他宠你,护你,陪着你,你觉得你会拒绝?”

    轩辕璐挠挠头:“那怎么可能,兄弟几个他就挑了长得最好的四哥。”

    “看吧,你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吗,所以啊,很多事情不是想不通,而是你身处的位置不需要你去想通而已。真正恐怖的人不是像他那样成天冷着一张脸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而是像我这样成天笑眯眯却可以在任何时候下黑手的人。”

    “我要跟你说的是,他对轩辕家够仁至义尽了,从来也没有为难过你们兄弟,你们也别都像刺猬一样对着他行吗?”

    “从另一种意义上讲,他不止帮你们轩辕家开疆扩土,还是你四哥的挚爱。你们都是你四哥的家人,而且你还是比较得宠的兄弟,你多帮他一点,你四哥也会多高兴一些,相信我,你帮沐稳,就是帮你四哥,也是帮你自己。”

    轩辕璐狐疑的看了连泓柯一眼:“你跟他也是情人?”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谈情说爱这种低俗的事情不足以表达我跟他之间的关系,我跟他之间是很纯洁高尚的。”

    “所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轩辕璐问。

    “好好整顿一下军营,最好的办法就是召集起来,我给他们好好上几堂课,给他们讲一讲究竟什么叫战争,什么叫主帅,什么叫军心,什么叫军人。”

    “你要给他们上课?可是他们很多都不识字!”

    连泓柯摆摆手,示意无妨:“去感化一个人不需要用文字,而是要用语言和行为,我们同为人,同有人心,所以我会让他们领悟的。”

    “你到底是教书的还是和尚?”轩辕璐都被连泓柯给弄糊涂了。

    “你这小孩还挺逗,算了,你回去安排吧,凡是不打仗的,晚上,我就给大家上上课,也别太多,一次一万人左右就行,能解救多少算多少吧。”

    轩辕璐呆了:“一万人?他们怎么可能听得到你的声音?”

    “那不用你操心。”废话,有一种东西叫内力。

    等下午的时候,沐稳听说了这件事,然后看着连泓柯老半天。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你要对我做什么苟且之事吗?来吧来吧!让我们来做苟且之事吧!”连泓柯就跟发疯了一样在羊毛毯子上翻过来滚过去。

    沐稳又嫌弃的看了连泓柯一眼:“你怎么又想起要当神棍了。”

    “唉,说起这事,我就一把辛酸泪啊,你说当大哥容易吗?我为你操碎了心啊,你别觉得那些士兵只敢私下议论无碍,你知道兵变是怎么来的吗?”

    “那些个王八羔子不知道领情,只看到你杀伐决断不留后患,觉得你心狠手辣让他们害怕,却看不到那些尸骨都被丢在战场的死尸。”

    “他们这些人,没读过多少书,也没有经历过多少大风浪,想法很简单,也很容易被引导,但是更容易以讹传讹被人利用。沐家一倒,朝中看不惯你的人很多,我就不信没有人在背后使坏,目的是什么我们都清楚。”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而你一向都不屑跟这些使小动作的蝼蚁计较,但是你要明白,我们这片大地上的人,都是窝里斗最狠,一旦遇到什么真事,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一样。等你帮他们安定了天下,他们就要针对你这个功高震主的了。”

    “现在的这些流言,到时候会变成不可收拾的所谓事实,就算轩辕境想保你也保不住你。所以啊,这些士兵们需要好好被引导一下。”

    沐稳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了一句:“你还真闲。”

    “虽然说佛渡有缘人,你一直孤高的放任这些愚民自生自灭,但是你别忘了这些愚民可是你两位情人的江山基石啊。无妨,你继续高冷的俯视众生,普渡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没准还能给他们培养几个将军出来。”

    “你随意。”沐稳真的觉得连泓柯吃饱了撑的,谁敢对他下手,轩辕境直接问都不问就斩了,何况他又不是吃素的,何必跟跳梁小丑计较。

    于是,连泓柯就从一个皇子变成了军营先生,还很受士兵爱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百六十章 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辰

    连泓柯是什么人,那是被世外高人的师傅精心培养的爱徒,还是见惯了风风雨雨的皇子,而且自己本身就特别有做神棍的潜质。躺在沐稳身边叨叨一会,都能把沐稳这种油盐不进的人也给吸引到他的想法里,何等人才。

    所以他开始了在军营里的神棍生涯,主要是抓住三个重要思想来展开教育,第一点‘小人无过君子常错’,第二点‘大奸才有大才’,第三点‘圣人之道益阴’。

    他从第一点上说了无数个民间小故事,很贴近这些贫民士兵的生活,其中不乏夹杂了一些神鬼之说,让这些士兵更忌惮和敬畏。从第二点上说了很多历史名人的事情,让这些士兵惊叹不已心潮澎湃。从第三点上说了你要如何升官发财或者发家致富,甚至实现你来军中保家卫国实现人生价值的崇高理想。

    几乎所有士兵的人生观都被连泓柯给彻彻底底的洗刷了一边,感觉整个人犹如新生,而连泓柯就是指点他们重生的神仙啊。

    善良忠厚的大部分人从第一点里明白了自省吾身以及安分守己的道理。

    稍微有野心的人从第二点里明白了凡事有阴必有阳的两面思想,凡事从两个角度看问题,从两个角度看人看事,也让自己两面兼修从而达到野心。

    而人生理想比较崇高的第三种人,将整个人生道路和理想道路也看得更长远了,间接让自己的人生感悟得到升华,更能看透人与事的本质。

    但是这位神仙私下可被沐稳差点痛打了,第三点可是鬼谷派的思想精髓文化,那是不外传的。也就是沐稳和连泓柯感情好,所以经常会跟他们这些听得懂的人探讨一些,结果被连泓柯拿出来断章取义改得面目全非的骗人。

    不过连泓柯做得确实挺有效果,整个军队的面貌都焕然一新。

    轩辕境得知后把连泓柯十八辈的祖宗都问候过来了,士兵只要会听命令打仗就行了,不需要一个个的脑子里想那么多,这跟帝王之术的愚民简直就是背道而驰,连泓柯就是给他找事情做。

    不过又转念一想,等天下安定之后,只靠王权统治也不行,毕竟战乱结束的王权多多少少会让其他国家的百姓不舒服。所以把神权搬出来是最好的,百姓们对未知总是恐惧而敬畏的,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让神权为己所用。

    所以啊,越是站在巅峰的人,越什么都不信,他们只信自己,而他们所大力推崇的,看上去无比虔诚的,其实只是为了让你信而已。

    杨珏后来得知之后就一直笑,说这是把神棍演变成了大事业,等战争结束之后,他就会变成无数士兵敬仰的高人,会变成神棍的最高领导者——国师。

    ……

    因为左右两路战线都推进得很快,所以三方基本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圆将贡天城围在其中,只是中路的距离还有些远。

    现在杨珏和轩辕境的意思就是三路一起将剩余的墨国兵将清缴了,然后他们再坐下来好好谈谈。他们都有话想和沐稳说,可是沐稳根本不给他们机会。眼下已经胜利在望,有些事必须跟沐稳说清楚。

    可是还没有等沐稳回复他们,真正的灾难就开始了。

    因为,沐稳失踪了。

    ……

    灵国的一年中,有半年都是大雪封疆。

    隐藏在灵国中的鬼谷,亦是如此,有大半年都是冰雪的世界。另外的半年,树木苍翠欲滴,百花齐放,鸟语花香,溪水清澈,就好像人间仙境。

    每一年沐稳生辰都是鬼谷盛夏最美的时候,树林幽深,小雨轻点。

    时常一边下着毛毛细雨,一边有阳光透过树林的缝隙。

    到了这个时候,沐稳就会和暮云归擅自把练剑术的准头改到河里,用剑叉河里的活鱼,事先说好必须要哪一条鱼刺骨才作数。

    所以他们晚饭经常就是肥美的鱼,而古君弋总是站在岸上说河里的鱼一看到他们两个下河就钻到泥沙里躲起来了,让他们放过鱼儿一家老小吧。

    张灵御就在河边的树下练剑,听着沐稳一边叉鱼一边和古君弋你来我往的练言术。鬼谷先生就一边摇着头站在远处看他们,然后又一边等着肥美的鱼。

    事情到最后几乎都是古君弋说不过沐稳,然后跳下水把沐稳按在水里教训一番,然后暮云归又和沐稳联手,将古君弋扔到水里。师徒三人打闹得不知收敛,张灵御却每次在岸上看着,从来不参与他们,却一直在那里。

    沐稳的头发慢慢长长了很多,下水的时候就拿一根细绳扎着,古君弋笑他,让他剃个小光头算了,像山上的小沙弥,一定很可爱。

    最后却变成了古君弋又当爹又当娘,还要帮沐稳梳小辫绑头发。

    时间一晃而过,他们都离开鬼谷十多年了。

    此时此刻,已经是六月底,沐稳不要命的赶路,终于赶回了鬼谷。

    天空里挥洒着毛毛细雨,就好像初春的微风,不痛不痒的拂过人的脸颊。发丝被打湿了,他越过小河,往树林里走去。

    连泓柯终于从后面追了上来:“你个死小子,觉醒之后真不是人,我都要快要追得吐血了,小时候只有你追着我跑的份,真是苍天轮回的报应啊。”

    “咦?怎么忽然感觉有些冷?啊!又是六月飞雪啊,不带这么玩的吧。”

    果然,四周开始散落飘洒下细碎的雪花。

    沐稳清冷的目光望向树林深处,许久未见的张灵御从树林里慢慢走了出来。他手里捧着几只用青草编织的蜻蜓和蚱蜢,目光深沉的看着沐稳。

    “今天是你的生辰。”张灵御走到沐稳面前,将手中的东西送到沐稳面前。

    啪!沐稳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东西!

    青草编织成的小动物散落,伴随着消失无声的雪花落在地上。

    “明天的今天是你的祭辰。”

    连泓柯急忙挡在沐稳面前:“唉?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在鬼谷里同门相残像什么样子?他是你师叔啊,目无尊长什么的最不好听了。”

    沐稳冷眼扫了连泓柯一眼。

    连泓柯立刻闪身让开:“随便你们,打吧,反正你们鬼谷派的精髓就是弄死一个算一个,同门相残就是你们活着的真谛,一直将变态进行到底。”

    张灵御完全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反而转过身去背对着沐稳,意思就是沐稳随时可以动手,他不防备。“我说过,你二十四岁生辰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礼物,一份与往常都不一样的礼物,我想让你跟我一起等。”

    “你的命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的命没有任何意义,你想要随时拿走,你现在也可以动手,毕竟我都部署好了,你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了。”

    沐稳看了连泓柯一眼,可是看着连泓柯同样不解的眼神,他就知道连泓柯也完全不知道张灵御究竟想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轩辕境和杨珏现在可能已经被逼入绝境了,我要让他们知道,没有你,他们什么都不是。他们所在乎的江山王权,在我们面前,连玩具都不如。”

    “他们都已经兵临贡天城,你还能有什么办法阻止他们。”

    “我有一千种方法阻止他们,选择了最讽刺的一种方法。”

    “你到底做了什么?”

    ……

    其实沐稳收到张灵御的信函奔赴鬼谷的时候,轩辕境和杨珏就已经开始遇到困境了,只是沐稳已经离开,所以根本不知道那一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一个雾气朦胧的早晨,左路和右路两方兵马同时偷袭贡天城。

    士兵们看着近在咫尺的胜利,都红了眼奋勇冲锋,气势震天。

    可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只有稀稀落落士兵的城墙上,忽然出现了无数高大强壮的身影,还没等他们反映过来,无数带着幽光的虚幻的利箭仿佛一阵狂风暴雨一样飞了出来,瞬间就是一片哀嚎和堆积如山的尸体。

    士兵们惊恐的大叫着逃命:“鬼啊!会杀人的鬼!穿着盔甲的鬼!”

    “妖怪!妖怪啊!”

    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了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百六十一章 君心奔溃

    从士兵的口中可以知道,那些妖兵并不是实体的,更像是虚化出来的。

    士兵们的□□和利箭都可以轻而易举的穿过他们的身体,包括士兵自己,真的如同幽灵鬼怪一样。但是他手中虚化的兵刃和利箭却可以杀死士兵,同时在造成士兵身上的伤痕之后又消失于无形。

    轩辕境和杨珏目睹了一切,却无可奈何。

    沐稳失踪了,连沐稳身边的人也不知道沐稳究竟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不过沐稳留了书信,说他有事离开,军营里的事情让宋梓犀和轩辕璐做主。

    而杨珏和轩辕境兵临贡天城下,遇到了大麻烦。

    本来以为墨国已经没有兵力了,那些百姓应该打开城门投降了,可是让他们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传说中的妖兵出现了,不死不灭的妖兵。

    他们都急忙向沐稳传送消息,可是他们得到的回复却是沐稳已经不知所踪。

    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妖玺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庆幸的是,那些妖兵却只守不攻,只要不侵犯贡天城,那么妖兵们就不会做其他事情。

    轩辕境跟杨珏担心的是,张灵御暗中对沐稳下了毒手,已经将沐稳掳走,所以强迫沐稳帮他用妖玺。天下间除了沐稳之外,没有人可以操控妖玺,这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

    可是比起沐稳失踪,更让他们头疼的是,军心动摇,几乎不攻自破。

    不管任何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会敬畏而害怕的。但是你又无法跟他们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他们统一对外宣称,是张灵御用妖术让死者的魂灵不安息,丧心病狂的用死者亡灵来打仗,这样说妄图激起士兵的雄心。

    可是面对不死不灭的怪物,士兵们又能如何,只求不要再打仗了。

    杨珏和轩辕境都觉得沐稳一定被张灵御抓走关在贡天城里,张灵御用这种方法来耗空他们,并且让他们的士兵自己奔溃掉,这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来打墨国的主意,甚至他们都会被手下的人推翻。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那些平凡人只想求一份安宁,根本不敢与神明作对。就算他们知道这些力量是邪恶的,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军心紊乱,杨珏和轩辕境的心也乱成一团。

    夜色深沉,杨珏带着沉夙来到贡天城外的一个悬崖边上。

    这一段时间杨珏焦躁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都需要吃药辅助着才能浅睡一会。可是还经常被噩梦惊醒,每一天都重复着焦躁和不安的疲惫。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动摇的何止那些士兵,连他们都动摇了。

    大军继续消耗下去,后方供给不足,只会把国力给消耗空,而且眼前的难关根本无法跨越,又完全找不出解决的办法。

    张灵御一路放他们进来,却在最后的关头把他们的前路堵死,就好像耍着他们玩一样。轩辕境跟杨珏的困局都是他早就计划好的,让他们进退两难。

    即使他们现在退兵了,他们底下的自己人也会将他们推翻的。

    有些震慑,根本不需要来真的,点到为止就足够定局。

    夜风拂动杨珏的发丝,他负手立在悬崖边:“我当年从这里跳下去过,被刺客追杀,逼入绝路。原本是抱着必死的心跳下去,但是只是伤了脚,被牧民救了回去,然后认识了同样逃出来的谧儿,在一起过了一段平民的生活。”

    沉夙往下看了一眼,深不见底,那个时候杨珏应该还完全不会武功,怎么可能活得下来,看来真的是上天神明眷顾。

    “你知道我活下来之后,每天想的是什么吗?”

    “是庆幸吧。”

    杨珏摇摇头:“每天想的都是他怎么还不来找我?就算我跟他闹别扭,但是他知道我可能死之后,他也该来找我吧,所以每天都想着见了他之后该说什么。”

    “看来你那个时候真是爱惨了沐稳,生死都成了小事。”

    “是啊,那个时候整天脑子里都是他,开心不开心,也全都是他。”

    沉夙叹了一口气:“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感怀往事?”

    “不是,我是来看看曾经的我是什么样的,现在的我,经常会忘了自己当初的模样。一路往前无往不利,现在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所以我想回头看看。”

    “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岁月的残忍,以及命运的残忍。沉夙啊,九年前,我在墨国皇宫里和谧儿说,我的终极理想就是坐拥江山怀抱美人,我现在全都有了,可是,我却开始羡慕过去的那个我,什么都没有,却每天都很开心。”

    沉夙明白杨珏现在的艰难,万千士兵和百姓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他成功的一路,所有人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一旦他失败,所有人都不会留情。

    “以前总觉得,当一个好皇帝很简单,让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不要贪官,不要酷吏,整个国家兴隆太平,天地大同。”

    “现在才明白,单纯真好,可以把所有人和事都想得很美好,自己也会很美好。现在,一睁眼一闭眼,全都是烦心的事情。身边没有真心懂你的人陪着,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变成了现在的困局,无知的往前冲,最后又空虚的惨败。”

    沉夙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将陆珺琛召来吧。”

    杨珏一笑:“跟琛儿没有关系,又不是他在就能有什么改变。他虽然与我自幼相识,但是我的很多过去里是没有他的,他不是我想要的人。”

    “我知道你担心沐稳,但是连泓柯也一起离开了,沐稳不会出事的。”

    “沉夙,你永远不知道他们那些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永远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情。延沂一直很相信张灵御,所以导致了延沂变成后来的样子。连泓柯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之间的情义,有时候很奇怪。”

    沉夙望着杨珏:“你何尝不是他们那种人。”

    “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但是他们是天才,我最多算人才,他们是与生俱来,而我是后天培养。世人大多数跟我一样的,我也算是幸运的了。”

    “你是不是想放弃了?”

    杨珏唇角一扬:“我从来不是会在困局中放手的人,即使要放弃,也是在最好的时候放弃。何况,即使要放弃也要一个理由,难不成是没法前进所以放弃吗?我还真做不出这种事。”

    “你就当为了沐稳而放弃,他不是给你们定了约定吗?现在这个时候放弃是最好的,至少你还可以得到一样,而不是一无所有。”

    “沉夙,其实,我早就一无所有了。”

    夜风有些凉,吹得人脸颊生疼。

    ……

    炎国主帅军营里,一阵阵的咳嗽声揪得人心惊。

    营帐里萦绕飘散的龙涎香让人沉醉。

    轩辕境半躺在软榻上目光无神,又在手中的药碗砸了:“咳咳……废物!全都是废物咳咳…快给朕去找,若是找不到沂王,你们全都不用回来了咳咳咳……”

    暗卫只能飞身离开,继续去漫无目的的寻找。

    段渊看着轩辕境咳得脸都涨红,却也没法子,只能再端了一碗药上来。

    “皇上,您还是挺夏御医的话把药喝了吧,沂王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您想想,沂王若是见到您这个样子,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轩辕境将药碗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段渊挤满拿了手帕去帮轩辕境捂嘴,这可怎么办啊,这是心病,根本药石不灵。要是再这么下去,轩辕境身子一定会被拖垮的。

    “啊!”段渊惊叫了一声,自己把自己吓得坐在了地上。

    轩辕境朦胧着带着血丝的眼睛看段渊:“你藏什么?给朕拿出来!”

    颤抖的手将手帕捧到轩辕境眼前,已经咳出了一滩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百六十二章 师弟薛灵

    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一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但是退兵也不是退路,真的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轩辕境病重,手底下更是军心涣散。夏一帆也对轩辕境的病情束手无策,只能广征名医,只要能够治好轩辕境的病,封侯拜相。

    因为杨珏原先在丽水城造谣,说地震是因为上天震怒潘瑄辰要伤害他,而他是真命天子,那些百姓还真的信了,毕竟他们无法解释几百年不地震的丽水城忽然之间就变成一座废墟了。

    而现在轩辕境就是杨珏唯一的竞争对手,手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在说轩辕境是被上天降罪惩罚了,也有的说是他造反逼宫被冤死的人来讨债了。

    杨珏原先当质子的时候病弱,后来却抢了沐稳的宠爱,又开始身强体壮,再后来轩辕境这个天之骄子太子之位被废,而杨珏却节节高升从太子成为君王,其实这都是老天安排好的,让他跟轩辕境换命了。

    更有甚者说,沐稳其实是妖精,就是他帮两个人换命的。

    在这种军心动摇的时候,本来杨珏和轩辕境就要谨慎,安抚好那些士兵。可是这些谣言被传出来之后,两个人都大开杀戒。

    杀戮虽然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但是永远是最立竿见影的办法。

    夏一帆手下的小药童帮夏一帆煎药,仰着头问:“公子公子,为什么外面的人都说沂王殿下是妖啊,真的是他把皇上和玄王的命换了吗?”

    “再胡说八道小心舌头被割了,哪是他把他们的命给换了,而是他们自己作孽,把自己折腾成现在的样子的。也许真的到了最后的生死关头,他们就会明白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会再做一些作茧自缚的事情了。”

    “公子,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啊?我想陵川的糖葫芦了。”

    “谁知道呢。”

    一个士兵来通报:“夏御医,外面有一个小孩要见您,他说他是您的师弟。”

    “师弟?我那个老不死到处云游的师傅什么时候又给我收了个师弟了?不过不对啊,我那个师傅性子古怪,不是奇才他根本不愿意教,更别说收徒了。”

    “夏御医,那个小孩说您见了这个就明白了。”

    说着将一枚带着淡淡药香的玉佩递了过来,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一个狼头和一株雪莲花。一见这个玉佩,夏一帆眼睛都瞪大了,这是老头的传家宝啊,这块药玉可是治病的万能灵药啊,都没舍得给他这个唯一亲传徒弟,给了一个小孩?

    内心极度受挫的夏御医拿着剪草药的剪刀就冲了出来,要是这个死小孩是骗他师傅的,那么他就先把这个小孩给捅了,然后再救活过来。

    军营外,一匹巨大的白色雪狼在营地前的草地上来回走动,体型巨大,比一般的狼王都要大。森绿色的狼眼似乎散发着幽光,孤傲冷漠的看着众人。

    而在这匹雪狼身上,坐着一个穿着素白斗篷的小孩子。

    小孩从雪狼身上跳下来,掀下帽兜。是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精致漂亮的小孩,肤如白瓷,容如流华,一双明亮水灵的浅绿色眼眸仙韵流光。

    墨色的发丝轻舞飘逸,纯白的斗篷衣袂翻飞。

    明明是个娇小的孩子,却浑身流淌出一股浑然天成的仙气,或者说,灵气,纤尘不染,与这俗世格格不入。看着众人的眼神也充满了悲悯,而不是童真。

    小孩走到夏一帆面前,恭敬的弯腰行礼:“师兄,我叫薛灵,是师傅这几年收的徒弟。听闻师兄此番遇到麻烦,我顺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夏一帆嘴角一抽,看着薛灵,将手中剪刀递给士兵,然后蹲下身看着薛灵:“我知道我师傅为什么收你为徒了,他毕生心愿就是找一个可以将他医术发扬光大流传万世的人,我只能做到继承,但是也没法突破了。”

    似乎是第一眼就知道了薛灵与众不同的血脉,所以夏一帆眼睛都亮了。

    “师兄谦虚了,我差得还很远。”

    “我喜欢你这小孩,明明有桀骜的资本,却谦和有礼,比沐稳那个死小孩小时候可爱多了。你学医术多久了,能够帮我的忙吗?”

    “不长,才两年多。”

    “走走走,进去说,对了,你这狼咬人吗?真漂亮,我是吃药中毒了吗,竟然会说一只狼漂亮?果然,在军营里呆久了,见一只母猪都觉得漂亮。”

    薛灵笑了,浅浅一笑中却带着不然凡俗的仙气。

    “哎哟,那老头捡到宝了,你这孩子真好看,甩沐稳九条街。”

    “师兄,可否让我先去看看炎王的病情,阿云听路上押运粮草的士兵那里听说了告诉我的。师傅说遇到想救的人就救,不顺眼的就不要救,可是我觉得这里士兵们都需要大夫,而且君王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存亡,我想来试试。”

    夏一帆一怔:“阿云?你说这只大狼?你能听懂它说什么?”

    “嗯,相信师兄也明白我的身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将来有时间我会好好向师兄说明一切事情。当务之急是救人,还请师兄引见。”

    “你这小孩果真比那老头有意思多了,不过啊,我觉得,皇上只要看见你,病情没准就好了八成了。相信我,走,我再教教你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和神情,保证他以为他家表弟的亲生儿子来找他了。”夏一帆越想越乐。

    薛灵压低纤长浓密的睫毛,他似乎是明白夏一帆要做什么,但是却不点破。

    这孩子眼神很深,但是却没有那种让人忌惮的不舒服,相反,还会觉得这个孩子心思剔透,乖巧懂事,这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吧。

    轩辕境也一直休息不好,刚刚小憩了一会。

    他的脸色很苍白,比病入膏肓的人好不了多少,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明明是少年君王,却好像已经迟暮。一天之中更多的时间都是出神,眼中总有化不开的忧伤,从不叹一口气,却将一切都压在心底里。

    刚醒过来,段渊伺候着用了一点午膳:“皇上,今日的药已经煎好了。”

    “不喝了,也没什么用,他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去给受伤的士兵医治。”轩辕境何尝不明白自己是心病,索性别浪费那些名贵的药材了。

    “可是皇上,今日送药过来的人不一般,没准您见了他就想喝药了。”

    “哦?你这是想说秀色可餐吗,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朕没那么心思。”轩辕境自然是一位段渊给他安排了什么消遣的美色。

    “您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是个六岁的孩子。”

    “孩子?让他端药进来吧。”

    薛灵将端药的抬盘高高举过头顶,端药进来之后就跪下行礼。

    营帐中有些浓重的龙涎香让薛灵有些不舒服,他皱了皱眉。

    风铃一般清丽的声线带着翩然出尘的仙韵,听到的轩辕境不由自主的一怔。

    “平身,将药放下,把头抬起来。”轩辕境的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深沉。

    薛灵将药放在轩辕境手边的桌上,然后站在了轩辕境面前,目光平静的看着轩辕境,浅绿色的眼眸比上好的玉石更加通透明亮。

    到最后,薛灵还是没有照着夏一帆说的,把唇角向下压一点,把睫毛也压低一点,再将眼神微微投向对方的斜下方不知名的地方,摆出生人勿近的样子。

    薛灵听师傅说过,沐稳从小就那个样子,第一次进天下医庄的时候还被古君弋故意戏弄说是哑巴,结果天下医庄里的人们都信了。

    说起沐稳的时候,那老头言辞间似乎有些惋惜,但是也不点破,只是连着叹了几口气,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叹气。

    轩辕境也是目光平静的看着薛灵,眼中的血丝有些刺目。

    两人望着彼此,似乎早已相识多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百六十三章 成全历史的人

    多年之后,薛灵回忆起这一天,他都很庆幸自己没有跟着夏一帆胡闹。

    这一天的一切,成了薛灵所有记忆里最喜欢回忆的。这一天的一切,似乎改变了他的一生,让他一辈子都在品味。

    “段渊说的没错,看见你,就会想喝药了,你这么小就煎药很辛苦吧。”不知道为什么,轩辕境看见薛灵之后,一直苦闷的心情似乎轻松了很多。

    “因为我是一个医者,病人都要听大夫的话,这样才能解除病痛。”

    “你是医者?你这么小就学医了,是夏一帆的小徒弟?”

    “我是夏师兄的师弟,既然你说想喝药了,我喂你喝药吧。”薛灵端着药走到了轩辕境身边,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几口气,然后送到轩辕境唇边。

    轩辕境看薛灵个子小,索性将薛灵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然后低头将薛灵喂的药喝下。“咦?你身上有一个香气,很清淡,很舒服。”

    “是药香,我身上有一块药玉,常年佩戴着,久而久之就深入肌理了。”

    “朕这些年见过很多出名的医者,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他们虽然都医术精明,但是只有你是最像医者的。”

    “那是因为我本身就是被上天塑造好的,世人和俗世影响不了我。”

    “你跟我表弟一样,他的开心不是因为任何事情,只是因为他觉得高兴,他不高兴,也不是因为任何事,只是因为他不高兴。他似乎与生俱来就是那样,而且是从一开始就那样,岁月和经历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一点痕迹。”

    薛灵一边喂轩辕境喝药,一边跟轩辕境说话:“其实这也是好事,我作为一个仁善的医者来到世间,一辈子不改变,那就会拯救很多病人。”

    “你比他幸运,你至少是救人的,会快乐,他却注定杀人,无法快乐。”

    九州天下的乱世到来似乎是注定的,英雄辈出的年代,所有的野心和无辜都注定要被摆在战争的舞台上。在这纷杂的乱世里,注定要用一个人来终结这一切。

    群雄逐鹿的乱世,只有一个最后的胜利者。

    在最后的胜利到来之前,所有的血雨腥风都会被历史掩埋,可是也会在所经历的人心上留下永远的伤痕。不管是已经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他们都能明白谁是那个站在历史长河中承担和主导一切的人。

    这样的乱世,需要被救赎,残忍的救赎,也需要背负,少数人的背负。

    这个乱世需要一个杀伐决断,在任何时候都能以天下大局为重,将自己的私情放在最后的人,甚至说本心里就被斩除了私情的人。

    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成熟,不会有小孩子的童真和欢乐,不会有常人的爱恨情仇。或者说,即使他已经痛不欲生,但是他也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哭泣或者发泄,因为他的本性里似乎只有一种样子,那就是孤独的冷静。

    沐稳似乎生来就适合辅佐任何一个君王,因为他天生的野心好像被摘除了,即使他再强大,他都完全不想站在第一位。而所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更多的时候的意思是,不管是好的坏的,他都必须受着。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此生牵绊最深的情人,最后都成了为了江山你死我活的争夺者。他站在漩涡中心,逃都逃不开。

    偏偏每个人都觉得凉薄,都觉得永远感受不到他的心。

    那是因为,在摘除他野心的时候,也就连他的心一起摘除了。就好像一个天残的人,从出生就失明或者失聪,那么即使你用最美的样子和最悦耳的声音来感化打动他,他也永远无法理解和感受。

    于他来说,只是本能里知道谁对他好,而他就加倍的对那个人好而已。

    第1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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