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红线 作者:沈佥

    第 4 章

    陆鸣商呆磕磕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月光穿过湿润雾气洒了满身,才手抖着捂住了脸。

    其实他早就想回去,恨不能生出双翼日行万里,回他朝思暮想那人身边。

    可他终于还是没有回去。

    再后来就起了兵乱,天宝十四年安禄山范阳兴兵反唐,一路烧杀抢掠,所到之处,满目疮痍。声色犬马耽于安乐的神策军不堪铁蹄,仅一月便丢了东都洛阳,北邙天策府被狼牙军重重围困,却苦于敌众我寡兵力悬殊,已是危在旦夕。唐皇又偏信宦官谗言,斩了潼关守将,眼看西京长安也要不保,不得已,皇帝又想起昔日威名赫赫的不败战神西平郡王哥舒翰老将军,拜老将军重掌帅印再领唐军坐镇潼关。值此时,哥舒翰老将军已是古稀之年,为家国社稷安危只得再披戎装,族中骁勇善战者争先恐后,愿助老英雄一臂之力,哥舒桓作为宗亲子孙又是天策府的将军、青年将领中的佼佼者,自然责无旁贷,追随叔祖父驻守潼关对抗狼牙。

    那时万花弟子也纷纷请命出谷,悬壶济世,救苍生于战火流离。每天都有师兄师弟甚至师姐师妹们拜别师门。陆鸣商看在眼里,心中如有血涌。

    他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

    诚如师妹走时所言,他心早已不在这儿了。可他又总怀着不安迷茫,不知他想去的地方究竟还有没有自己的位置。

    终于是大师兄拿扫帚将他径直撵到了谷口。

    “你还不走,莫非要等到悔之晚矣。”

    瞬间惊悟如醍醐灌顶,陆鸣商再无迟疑,向着潼关方向策马狂奔。

    待他日夜兼程到了潼关,关城早已被狼牙军围困多时。陆鸣商趁夜闯过敌阵,施展轻功上了城墙,身上中了三箭,背后两箭是狼牙射的,肩窝一箭却是弄不明白状况的守关唐军射的。幸亏被哥舒桓身边的校官看见,认出了陆大夫,否则怕是要被当成企图混入关内的细作当场乱箭射死。但城头当值的戍卫不认识陆鸣商,执意要哥舒将军亲自来领才肯放人。

    于是时隔二载,陆鸣商终于又见着被喊来认人的少将军,却是被当作嫌犯压在地上,身上还插着三支羽箭。

    原本来路上一直想,见了面要如何维持仪态,要有个万花弟子的模样,要从从容容说一句“将军别来无恙”,真到了这一刻,依然如此狼狈。想来是命中注定。

    哥舒桓甚至没问他是来干吗的,只安静盯住他看了一会儿,对当值戍卫说:“他是我从万花谷请来的军医。”便一手拽起陆鸣商,拎兔子一样带回自己帐下。

    他又找人来替陆鸣商处理伤口。原本军医营里还有一位万花谷来的大夫,姓月名冷西,是陆鸣商的师兄。怎奈营下二十万人,军医却就那么几个,成天忙得焦头烂额,哥舒桓匆匆派人去请时才得知月师兄正在几个营中巡诊,还要两天才能完事。哥舒桓不敢因私废公地硬把月冷西叫回来,便去另寻了个“帮手”。

    不一时,来的这个“帮手”是个五毒青年,满身的银饰叮叮当当的,身旁还跟着个面无表情的唐门,面具遮了半张脸寸步都不肯离。

    那五毒一边查看陆鸣商伤势一边就没停过嘴,拼命发着牢骚,变着各种说法也不过就那么几句话:“咱们还得在这儿待到什么时候?你又不是个当兵的我连唐人都不算一个,蹲这儿跟天策抢什么为国捐躯的机会?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回苗疆?”

    唐门默不吭声地听着他说,就只擦了擦手中的千机匣。

    五毒瞥一眼那把隐隐闪着灵光的连弩,愈发咬牙切齿起来,把从陆鸣商背上□□的两支箭扔在哥舒桓身上,“早知拿了你们家藏的兵器这傻子就要来帮你们打仗我当年就应该让他一箭把你们爷孙俩都射死。李修然那个活得不耐烦的又跑来送死就算了。凭什么我家的人就老跟着你们这帮天策一起倒霉。”

    他心情显然十分不爽,下手虽然干脆利落但可谓毫不温柔,疼得陆鸣商脸都皱了。五毒连止血都懒得动手,就把白纱、药膏全往哥舒桓手里一扔,哼道:“反正万花谷出来的医术都好着呢,剩下的你俩自己解决。”说时还看了一眼陆鸣商肩窝上那支没拔的箭。

    “行了祖宗你赶紧走,有啥你俩另找地方闹去,别跟我这儿撒火。”哥舒桓气得都笑了。

    五毒一脸“有本事一开始你就别喊我来啊”的表情白了哥舒桓一眼,拽着唐门就走,才出门又探回头来,“你可悠着点吧,一会儿李修然发现你从那个什么机密什么什么的会上开溜了找过来我肯定不帮你拦着!”言罢特别用力地一把关了门……

    哥舒桓笑看五毒摔门跑远了才拿着绷带和药走过来。“这治箭伤的药还是按着从前你开的方子配的。”他拧了块干净的冷帕子,仔细替陆鸣商擦拭伤口。“陆大夫这两年可还好?万花谷的花海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吧。”他好像是有意无意在闲扯,不断提起些散漫话题。

    这么久了重又与哥舒桓独处一室,甚至还靠得这样近,陆鸣商整个人都紧绷着,听见这天策一个劲儿问些可有可无的琐碎问题,也没办法好好回答,心思全都焦灼在哥舒桓这个人身上,视线更是下意识就跟着他的动作游走。

    这幅紧张到肌肉僵硬的模样,哥舒桓看在眼里不禁哭笑不得。“陆大夫,你看着我。”他忽然凑上来,近得陆鸣商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还有他身上那股令人怀念的淡淡木质熏香味。他的手若有若无地抚在后背上,撩起一阵不能自已的战栗。陆鸣商几乎就要落荒而逃。否则他怕自己就要克制不住地扑上去吻住那在眼前一开一合的薄唇。

    然而在他逃走以前,哥舒桓直接吻了他。

    他只用了一只手就搂腰把陆鸣商紧紧箍在怀里,煽情搅缠唇舌,不断汲取陆鸣商唇齿间的甜蜜。

    陆鸣商猛一下懵了。

    突如其来,毫无防备,却也无法防备。

    他只乏力地挣扎了一下,就陷进这阔别已久的亲吻中去,愈发贪恋地回应着,身体渐渐也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了哥舒桓臂弯里。

    然后他骤然觉得左肩一痛。

    其实比起方才那五毒拔箭时的痛法已经轻了太多,只是足够陆鸣商惊醒。

    哥舒桓已经干干净净把他左肩窝上插的那支羽箭连根□□,没落下半点箭头残片在肉里,并且迅速用力压住了伤口。“还好箭头上都没淬毒。”哥舒桓看了一眼那支箭便扔在地上,开始替陆鸣商包扎。

    陆鸣商呆了好一会儿,悟到那一吻不过是天策为了分散他注意力让他松懈下来好替他拔箭,顿时心中一阵波澜,一时不由红了脸,却又隐隐失落得没法说。

    哥舒桓见他藏着脸不吱声,便也不再和他找话说,默默替他止血包扎毕了,又喂他喝了一杯药茶,不由分说把他塞到床上去用被褥裹了个严实。“你先好生休息一会儿,我还有些未了的事,办完了再回来看你。”他低声与他如是交代,临走还安抚地摸了摸陆鸣商额头,简直像在照顾个任性闹别扭的孩子。

    论起年岁,明明陆鸣商还痴长了两岁。

    陆鸣商缩在被褥里,心中愈发五味陈杂涟漪叠起,又是羞惭又是惆怅,却又似有甜意,无法逃避地从最心深出流淌出来,一点点涨潮,终于淹没了整个心房。

    药茶的效力很快,他昏昏沉沉得睡了,抱着哥舒桓的枕头,一连几个昼夜狂奔赶路的疲惫焦躁全卸下来,觉得许久都不曾这么安心过。

    【—兔必肯踢牛—】

    作者有话要说:  少量余本通贩中,微博:沉佥

    ☆、(5)

    醒来时已是次日,天光乍破。后背和肩窝处的箭伤让陆鸣商没法顺利平躺翻身,但意外睡得十分安稳。哥舒桓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正把他抱在怀里,还给他腰下、后背、肩侧都仔细垫了羽毛软垫,让他足够舒适,原本该会出现的酸痛僵硬一点没有。但哥舒桓自己却似累极了,他就和衣半靠在床头,尽量让陆鸣商在怀里保持着舒适的姿势,想来根本没躺下过,以至于陆鸣商醒来的动静都没能把他惊醒。那张睡脸比起两年前似乎更多了几分成熟冷峻,又似乎什么也没变,只是疲倦憔悴得令人心疼。陆鸣商想起昨夜那个五毒一时嘴快说出哥舒桓是从军机会议上跑出来见他,而哥舒桓给他料理完伤势也立刻就回去办事了。都已到了后半夜将军们还在商议军情,看来这潼关之困着实严峻得很。陆鸣商并不懂行军打仗,他只知道这些年来从未见过哥舒桓如此如临大敌严阵以待的模样。印象里的少将军闲时贪玩,战时也总嘻嘻哈哈的,谈笑自若斩敌首于马下。

    陆鸣商情不自禁抬手抚摸他所眷恋的眉眼,尚自无法满足,忍不住就凑上去浅吻。哥舒桓似乎感觉到了,人仍没醒过来,却本能扭扭脖子回吻了陆鸣商一下。

    这反应惹得陆鸣商胸腔里一阵狂跳,激动欣喜之下,又忽得羞臊自责起来。

    他这是在做什么呢?自己是作为大夫来助阵守关捍卫国都的,又不是来犒军的……怎能连正事都还没开口说一句就管不住自己尽行些轻薄孟浪之事!

    心中慌乱如擂鼓,陆鸣商深深吐息了几轮,竭力让自己冷静,蹑手蹑脚想爬下床,谁料才刚往外钻了钻就被拽了回去。哥舒桓长手一捞,愈发紧得把他抱在了怀里,哪儿也不放他去,一面还皱着眉在床头屏风上蹭了两下,显然睡得不怎么舒服。

    陆鸣商埋脸呻吟一声,无可奈何地去解了少将军腰间袖口的系带。

    【—有缘者得肉吃—】

    他还正抱着陆鸣商,那边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安禄山都要来爬床脚了还睡懒觉,你小子也有——”一个火红身影阳光一起大步闯进来,揶揄调侃的话还没说完,瞅见屋里这一番景象,直接把眼一捂脚底打个转又逃门口去了,“哎我的娘……兄弟你好歹闩个门!”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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