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剑三]红线 作者:沈佥

    第 5 章

    这厮分明就是故意来踹得门,还假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小模样,诚心损人先损自家人。

    “滚!说得好像你跟我那儿赖着不走的时候闩过门一样!”哥舒桓咬牙切齿瞪着那靠门板上笑得直不起腰的同僚,直接一个瓷枕头抡过去。

    李修然赶紧双手接了给少将军恭恭敬敬送回去:“消火消火,咱现在啥物资不紧张,这玩意儿都是碎一个少一个了,摔了回头没得用跟谁讨去啊?”

    其实都这会儿了,连能正经沾着床板的时候都少得可怜,谁还在乎有没有枕头。也就是哥舒桓这种王府里出来的公子哥儿还往床上摆个瓷枕好看。

    不用耳朵听哥舒桓也知道自己又被这嘴皮子欠的损了。反正少将军和他的挚友多少年都是这么互相损过来的,早习惯了。“你就不能帮我挡过去?义气呢!”哥舒桓没好气地给了兄弟一个白眼。

    李修然笑得不行,“我要没给你挡过去你这会儿还能好生生跟这儿待着?早被你叔公拖出去大棍子抽上了。”他一面说,一面把眼去看陆鸣商。

    “眼睛往哪儿戳呢!”哥舒桓下意识就拉被褥把陆鸣商从头到脚遮了个严实。

    “我就看看他伤得怎样了。”那紧张劲儿惹得李修然又是好一顿笑,“要不是真有要紧事我才懒得来讨人嫌。你先跟我走,让诺诺替你照看一会儿。”

    哥舒桓瞬间回想了一下头晚上那五毒“心狠手辣”还叨叨个没完的模样,“求你别,他正恨不得直接上牙咬死我呢。”

    “我让阿尘盯着他,保你没事还不行吗!”李修然快笑坏了,急着把人往外拽。

    哥舒桓衣服都还没穿齐整,只来得及替陆鸣商掖了一下被角确定万花睡得气息平稳,就被李修然拽出了门。“都围了小半年了啥事突然急成这样?”少将军一边提着腰带一边没好气地问。

    李修然“呵呵”冷笑一声,“狼牙退了。”

    “啥?”猛听见这么一句,哥舒桓大吃一惊,差点没把那还没系好的腰带掉地上。

    打从正月里安狗派他儿子安庆绪来强攻潼关被揍回去,一连数月狼牙军把这关城围堵得水泄不通。围堵强攻都不算什么。潼关有地势之险,易守难攻,只要唐军坚守不出伺机而动,安禄山讨不着半点便宜。 这一点以兵马元帅之职坐镇潼关的哥舒翰老将军知道,但凡懂些兵法的人都知道,安禄山自然也心知肚明。若是安庆绪继续围攻潼关,再熬个数月,天气转凉,待到狼牙军兵困马乏物资不济士气跌落低谷,唐军便可以逸待劳一击制胜。然而现在安庆绪忽然撤了兵,只留了不足四千人马的羸弱残部囤在陕郡,大部精锐皆开走不知去了哪里。这等情势,明白人见了怕是心里都要犯几个嘀咕,不会轻易相信狼牙军这是看潼关久攻不下便干脆放弃了。

    哥舒桓和李修然当然更是不信。安禄山久历兵马老谋深算,其子安庆绪也不是个缺心眼的草包,怎么看都是这父子俩眼看潼关不可强攻便以退为进设了个局,故意造出退军假相,又以老弱残兵为诱饵,企图引潼关唐军弃守出击,还指不定打着什么埋伏。倘若此时轻信上钩,那便是自投罗网,必定一败涂地有去无回。

    然而真正令人担忧的不是敌军在谋划什么伎俩,而是这道理只有用兵者明白是远远不够的。

    只听李修然说“狼牙退了”哥舒桓就心道不好了,再不敢耽搁,跟着李修然一路赶到帅帐,果然见几位将军早已在座,但谁也没开口讲话,反倒是一个身着赭紫长袍的人正捏着一把尖细嗓音骂骂咧咧,口口声声指责哥舒翰眼看敌军退去而不出关追击是贪生怕死胆怯避战,要上报朝廷将哥舒翰治罪。

    只听那声音就知道,这是皇帝派来监军的宦官。少将军平日里最见不得这些狐假虎威的太监,半年来连这人到底姓张还是姓赵都懒得认真记明白,如今见此区区一阉狗也敢公然指摘军务辱骂他的尊长,顿时暴脾气就刹不住了,三步并做两步上去,一把揪住那厮后领,提溜鸡崽儿一样就给拎起来往门外扔。

    那监军还正唾沫横飞,忽然天旋地转就给扔了出去,撞在门柱上“咔嚓”一响又“噗”得弹回地面,痛得惨叫连连,四爪并用刨了几下没爬起身,已被少将军一脚踩在脸上。

    “你有种把刚才那些话再说一遍?”哥舒桓单手把监军两条胳膊绞在身后反拎起来,再使上点劲就能直接给卸了。他唇角挂着点嘲弄邪笑,还故意把“有种”两个字说得特别重。

    在场已有人闷不住笑出声来。

    这些个久征沙场的将军们谁能受得了这阉奴的气,不过是碍于个御赐监军的头衔敢怒而不敢为。但少将军是突厥人,又是王孙,和这些打小习惯了君臣父子的汉人不一样,根本不买这宦官的账。之前李修然还没把哥舒桓喊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盼着少将军来收拾这狂妄阉奴,如今见哥舒桓果然一脚就踩上去了,各个都是一脸等看好戏的神色,自然也没人出来拉架。

    那监军被哥舒桓摁在地上结结实实一顿揍,以为真要给折了胳膊,吓得差点没尿裤子,一口一个“圣上”的哭喊起来,说哥舒氏的人造反了要回长安去求圣上做主。

    他不提皇帝也罢,一听他把皇帝抬出来,哥舒桓愈发是气不打一处来,拖起那阉奴就打算直接拎出去一刀砍了。

    若是真让他这么一刀砍了监军,倒是闹大了。

    在场众将军这才赶紧出声阻拦,劝少将军息怒别跟个阉人计较。

    “我不是和他计较。”哥舒桓抬眼扫视众人,语声一冷,“只是放他到皇帝跟前嚼这舌根,没两天一道皇命下来,让咱们弃守转攻出关追击,那诸位将军还想活着回来吗?”

    一句话,问得当场骤然僵冷,一时间众将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应话。

    不错,对驻守潼关的唐军而言,比起狼牙军退去何处有何阴谋,李唐皇帝的态度才是真正要命的问题。前半年大军逼关,两相对垒无话可说,而今狼牙不战自退,若是皇帝分不清此中轻重,以为狼牙示弱就硬逼他们出关追击,则潼关危矣,驻守潼关的二十万唐军危矣!

    打从哥舒桓出手,李修然就在一边看着,见这会儿没人敢吱声了,才缓声开口,“哥舒这话说得对。但是杀监军得有名头,不能随便拖出去直接砍了。”他不动声色上前一步,将正门去路堵了,意味深长看一眼在场众人,“张监军方才对元帅出言不逊冒犯军威,这事在座都看见了,也不是胡编出来的——”

    眼看他们这是真合计着要怎么名正言顺砍了自己脑袋,那张监军已然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讨饶,哪还有方才的威风。

    帅位上哥舒翰老将军一直静观至此,终于叹了口气,冲哥舒桓命道,“你把张大人放了。”

    “元帅,少将军和李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啊。”立刻有人压低嗓音从旁劝谏。

    哥舒翰剑眉一立,“就算你们把张大人杀了,安庆绪退兵的事圣上最多迟几天知道,又能迟几天?”虽说老将军此时已过古稀,又抱病年余,依旧是威风凛凛气压三军,“潼关暂时解围是好事,咱们可趁机补充军资,不必想得那么悲观。至于下一步如何,我自会上奏向陛下澄清利弊,相信陛下定有圣裁,不至于叫咱们白白断送于此。”

    元帅既然如此发话,众将也不敢多嘴,又都默默起来。

    偏就哥舒桓是个不服管的,冷笑一声哼道:“圣裁?要真有圣裁还能让好好的神策军败在杨钊手上?还能三十天丢了东都?我看贵妃和好国舅才是‘圣裁’呢!”

    “你胡扯些什么!”这话着实说得造次,哥舒翰见他如此口没遮拦登时大怒,抄起案上镇纸就狠狠砸过去。

    哥舒桓见老将军动了气,有那么一瞬间也慌了,但仍旧不觉自己有错,堪堪躲开那飞过来的镇纸,坚持道:“叔公,留着这阉狗始终是个祸害。潼关安危近关乎二十万人马的性命,远关乎京城国脉,咱们要早做准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话未说完,老将军已一声怒喝,“谁是你叔公?在这儿我是帅你是将,信不信再满口胡言我先把你拖出去砍了!你这一早晨哪儿偷懒去了我还没问呢!”

    拖出去砍头少将军不怕,可一听问他早晨哪儿偷懒去了他顿时就蔫了……垂下脑袋墨迹了两下没再敢出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撒开手放了那张监军,虽说没忘了补一脚踹着泄愤。

    “都走。干你们的正事去。”事实上,这些道理,谁又能比老将军更清楚?恰是因为清楚,才更明白解决之道远没有这样简单。纵然年轻人有那么股子狠劲,想得终归是少了些。老将军心中烦闷苦涩,也懒得多费唇舌,摆摆手遣散众将。

    那张监军讨回一条命立刻又神气活现了,吹胡子瞪眼地嚷嚷着要立刻回长安亲自面见皇帝。

    哥舒桓憋了一肚子气,黑着脸跑去校场拼命耍了一套奔雷枪才缓过来。“合着咱们这条命原来不是给了大唐,而是给了‘圣上’?”他猛把手中长枪往地上一扎,浑身是汗喘着气问李修然。

    李修然看着他好一阵沉默,末了苦笑两声拍了拍他肩膀,“有些事不能多想,有些事呢,想开了也就那么回事。兄弟倒是劝你,拧不过去的事就甭拧了,琢磨点有用的,该吃吃好,该喝喝好,还有啥想做的事想见的人都赶紧,省得徒留遗憾,赶明儿死了都死不安稳。”

    听这人说得好像真明天就活不过去了一样,哥舒桓简直气得笑了,再懒得跟这没正经的胡扯,匆匆往自己麾下去查看了当天的操练值守情形,又命人统计了继续补充的军资情况往主簿处报备,便打算回去看陆鸣商。

    他也不知为什么,方才李修然说莫留遗憾时,陆大夫的脸突然就在他脑海里冒出来,给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哥舒桓隐隐觉得有点害怕。不知从啥时候起,比起上战场搏命,陆鸣商才是更让他觉得害怕的所在,就像是他心上的一团迷雾,不能触摸,不可深究,碰一碰就叫他焦躁的没办法,就算是陆鸣商回了万花谷的那两年也一点没好转。更要命的是,陆鸣商竟然又跑回来找他了。

    陆鸣商这会儿和他一起在潼关,万一这潼关他要是真守不住了……

    只一想到此处,心底便又是一阵烦乱翻涌,哥舒桓不由加快脚步,往自己住处走去。

    ☆、(6)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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