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玉阶 作者:花见美晴

    !”

    那时他不用担心皇子,不用记挂立储,聂凝枫还在他身畔。也是在这御书房,他批奏则,聂凝枫却在画画。画的是一副百鸟朝凤图,凤栖于桐百鸟朝贺,有傲然如青鸾者,有孤高如白鹤者,有蓬勃如鸿鸟者,另有百雀嬉戏飞绕于周。那时他说了什么皇帝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如今越来越老了,老得有些记忆哪怕他拼命想去记住也终究是想不起来了。

    第78章 第 78 章

    殷鹤晟不是个蠢人,对于游猎遇袭一事并没有多言,更没有言之凿凿地怀疑自己的皇兄和皇弟。温酌得知后很为他不平,却也知道这恐怕是目前他唯一能有的态度。

    殷鸾晁从太子的位置上跌下来几乎已成定局,不过早晚罢了。估摸着碍于前朝盘根错节的利益网,一时半会还不至于立马被掀下来。好歹太子的外祖赵承初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能把这位撸下来,那殷鸾晁便也无甚厉害的了。

    因着温士郁担忧,温酌如今只能在家呆着,闲来无事还要替洛王殿下推敲局势操这闲心。温酬的婚期还差着些日子,况且温酬本就是办事一等妥帖的人,哪用得着弟弟替他分忧。偏偏荣栎几日前得了荣大将军的信要回家一趟,温酌一个人呆在家里甚是无趣。

    温士郁虽也是防着温酌同洛王太亲近,架不住人家洛王亲自来看望温酌。

    因着连累了温酌受惊,殷鹤晟很是关切了一番还给他带了礼物来。

    温酌佩在腰间的玉鹿因那日遇袭竟丢了,等殷鹤晟遣人寻来时那坠子却已碎成了几块,可惜了这块美玉。

    那坠子难得成色好雕工又透着灵气,温酌向来很是喜欢,常佩在身上把玩的,这回遗失了也很是遗憾。

    殷鹤晟倒是把碎玉放在匣子里收起来没再给他,而是让人另寻了面玉镜来。

    这镜儿只男子手掌一半大小,两头系着杂色碎玉络子,一面光滑如镜,一面有个扭儿另有四季花卉盛放于瓶中的花样寓意四季太平。

    他这回送礼倒没有上回的别扭无趣,乃是将这玉镜好端端盛在盒子里带去的。温酌拿出来瞧时,险些有点绷不住,玉镜虽可寓意心境清明,奈何尘俗亦有将玉镜做聘礼信物的。温酌小心把玩片刻忍不住道:“怎么瞧着倒像是给姑娘家梳妆用的?”

    殷鹤晟道:“瞧着做成镜子的样子,却是个腰坠。你戴着玩就是。”

    温酌倒也不跟他客气,便大方收了礼。殷鹤晟亦是喜欢他这样直爽性子。

    他却记挂洛王臂上受了一剑,要看那伤口愈得如何。这伤于洛王来说简直不足挂齿,架不住温酌惦记得紧,只得解了护袖给他看。

    襄阳侯正巧过来,无意中瞧见殷鹤晟跟他儿子说话时嘴边噙着的笑意,只觉得牙都快酸倒了,这两个却是全然不在意,弄得温士郁百般忧心,恨不得立刻马上给温酌定下个名门闺秀立刻拜堂成亲,把这男男孽缘扼杀在萌芽之中。

    只可惜这事愣是还没顾上,西北战报告急:羌奴来犯!

    一时间朝堂上阴云密布。

    第79章 第 79 章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阶下恳请求战的三个儿子。

    太子一脸急切,明显是想着借此战事戴罪立功。

    洛王的亲舅舅乃是常驻西北的晋吕侯周长慕,这时竟也毫不避讳出列请战。

    再有就是涵王殷鸿兆,倘若说殷鹤晟其人乃是一柄出鞘之剑的话,那殷鸿兆便似一柄玉扇,风雅高贵,却与战场格格不入。皇帝皱眉,道:“鸿兆,你也想上阵杀敌?”

    涵王脸上毫不改色,躬身回禀:“启禀父皇,儿臣虽武艺比不上两位皇兄英武,然儿臣往日观兵书却知为将者乃以智取为上。兵圣孙子未尝有神力,但凭兵法十三篇退敌护国,屡建奇功;昔时蜀国宰相卧龙未必孔武有力,竟以空城计迫敌退军盖因其智谋过人。儿臣虽不敢自比孙武卧龙,然常研习兵法,愿为父皇分忧,儿臣请战。”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中心思想基本就是两位皇兄是空有勇武的莽夫,只有他是智谋深远的奇才。此话一出,未等太子与洛王发话,立时有臣下跳出来指摘。一时间,朝堂上竟是闹哄哄的。

    皇帝冷眼旁观不发一言,殷鹤晟却是一笑,对殷鸿兆道:“三皇弟既出此言,想必对这局势看得清楚。”

    殷鸿兆道:“我大歆得蒙天眷坐拥神州沃土,四境之内与我大歆接壤者,西有羌奴,北有箱狄,东有夷人隔海而望虎视眈眈,此三者尤以羌奴为最,蠢蠢欲动,此战若不一网打尽灭其气焰,必定后患无穷。”

    殷鹤晟听了只说:“三皇弟确是用功,只是不知你可知道这羌奴既是年年在边关劫掠,何以此次格外不同,竟有倾巢而出之势?”

    他二人言语交锋,旁人渐渐闭口不言,但听这兄弟二人你来我往。

    殷鸿兆被他问得一愣,一时竟也不知怎么回应,只是面上仍然淡定,笑道:“莫非二皇兄却是知晓?”

    殷鹤晟却不再理会他,反向皇座上行了一礼道:“父皇万寿节时,羌奴亦派了使臣朝贡,只是不同以往,此次来朝的使臣名唤胡德烈,儿臣心中疑惑,便有意查访一番。羌奴近来拥立新王斯鲁,新王上位正值秋时,羌奴潦倒穷困为能过冬必要四处劫掠,这新王也正欲以此立威。”

    他分析得在理,又兼观察仔细,行事稳健,不过几句话已然直指要害。殷鹤晟此言一出,皇帝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殷鸾晁被忽略良久,此时自然没有漏掉这一细节,当下笑着挑拨道:“二皇弟所言极是,皇兄佩服。只是皇弟身居上京,远隔千里对羌奴诸事如此清楚,想必其中定然少不得晋吕侯的功劳了。”

    诛心之言!

    一语惊四座,朝臣霎时看殷鹤晟的反应。

    洛王不慌不忙,答道:“家国大事,匹夫有责。况你我身为皇子理应食君父之禄,担君父之忧!君王日理万机,若是事事都要父皇亲力亲为,你我空担了太子亲王之名与寻常百姓家的不孝子弟何异?岂非笑谈?臣弟确曾是向晋吕侯请教一二,晋侯乃孤王亲舅,举朝皆知,哪里又有什么不能对人言说的呢?”

    他这话暗藏机锋暗里讥讽殷鸾晁不肖又刺他自己背靠外家康定候根本没有资格来说自己,太子被他噎得一时想不出话来反击。

    殷鹤晟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襄阳侯反而替他松了口气。皇帝素来多疑,若是遮遮掩掩反倒惹他猜忌,如今大庭广众下说了,众人一想这洛王与晋吕侯乃是舅甥,书信往来原也寻常,若真说了军国大事,洛王也当着皇上的面自个儿解释了。便是皇帝也脸色如常,并没有因此动怒,可见对于洛王还是信服的。

    一番朝议因着牵扯了众家利益,照例扯了半天皮也没出个结果来,这原也寻常。

    第80章 第 80 章

    温士郁下了朝,与诸位同僚出了紫宸殿,只觉劳神劳心竟是又饿了。

    大歆五日一朝,是以臣下寅时便要起床梳洗穿戴,卯时各朝臣应召觐见皇帝朝议。温士郁年纪渐长已开始保养,早间起来不仅锻炼,还要饮一碗参汤,略进些点心,朝会上也显得精神奕奕。

    只是今日朝上闹得狠了,老狐狸如温士郁自然不会巴巴地跳出来为洛王说话,不过他门下的附庸却战了个痛快。

    瞿让不愧朝中第一嘴炮,同兵部侍郎任西亭争议半天,把个老大人气得险些要厥过去。

    这任西亭迂腐得很,倒不说他有多喜欢殷鸾晁,只是殷鸾晁占了太子的位子,他便认作是大义所在,一个劲地撺掇太子出征。

    温士郁料定了这太子应是没戏了,只是面上不能露出来,便由着瞿让疯狗一般咬人。依着他看,倒是殷鸿兆瞧着不显山露水,实则阴得很,一班勋贵支持他的亦不少。襄阳侯对这位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只觉得同这样的人打交道甚是没意思。他自己虽全身心眼快成了精,到底也曾是个热血男儿,虽不怕那些鬼域伎俩,却也绝不会喜欢。要他说君王再怎么说也得有君王威仪雄浑的气度,至刚至阳,这才能镇得住一国的气运。

    温士郁如今尚且不惑,走起路来却慢悠悠跟老头似的,主要是脑力劳动过剩,走个几步脑子里早不知转了多少个念头去。

    他刚下的前殿台阶,走得没几步,却是被转运使孙尤嘉唤住了。襄阳侯近来同人闲聊有意无意地提起温酌的终生大事,各人都听了一耳朵便各自盘算起来。世子温酌年轻未婚配乃是人尽皆知的,以往却是个臭名不小的渣渣,哪有狠心爹娘肯把自己千宠万娇的官家嫡女推入这火坑!然则今时不如往日这孙转运倒是有心要同襄阳侯结亲,却是温士郁瞧不上他家。

    孙转运是三品的衔,门第上已差了些。按着温士郁的意思温酬的正妻也是贵门之女,怎么着也要给温酌找个门当户对的,怎么能委屈了自家宝贝儿子!他家温酌如今容貌i丽才识过人,又得皇上垂青,在一干贵戚子弟中乃是佼佼者。再者这孙转运长得也是寒碜,温士郁自个儿瞧着孙尤嘉的尊容已担心这孙家嫡女会是个什么模样,若是长得跟她爹一个模样,不说温酌定要嫌弃,往后生得孙儿也随着这么个模样也是倒足了胃口。

    襄阳侯一边不由自主地揉了揉饿久了的脾胃,一边还要应付孙转运,简直烦不胜烦。

    殷鹤晟恰走在不远处,这时忽然道:“襄阳侯留步。”

    温士郁忙着和孙尤嘉扯皮装傻,听到这一声犹如天籁,忙回头去看,却是洛王走过来道:“近日天凉,我府中做了些应节菜式。前些日子阿酌说想吃蟹酿橙,孤已应了他,今日便把厨子送过来。”

    洛王向日多是面无表情何曾如斯和悦,又说出这样家常关切的话来,温士郁听了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也不知是忧是喜,嘴上却寒暄应酬了几句,倒是惊着了一旁的孙转运。

    殷鹤晟说完便走,那孙转运犹自还在琢磨,心道这襄阳侯世子真是个奇人,便是要吃一道菜也能让洛王费这心思。只是洛王说话时神情宠溺,却也不像只是笼络人的样子。他虽长得难看,心思倒是不笨,见温士郁态度冷淡也不像有意的样子,也不接着扯皮连忙告辞走了。

    温士郁乃是一等的聪明人,这时反复回味殷鹤晟方才那番话,便心知洛王的意思,心道温酌的姻缘也是坎坷,虽说他对孙氏女并不属意,然而让殷鹤晟横插这么一档子,孙尤嘉虽知趣走了却不知会作何想。若是长此以往,两人情谊更甚露了形迹,恐怕旁人知晓势必又是一番风言风语,不由长叹一声。话虽如此,到底眼下还是没影的事,他这做父亲的除却对着儿子耳提面命,竟也无计可施。

    第81章 第 81 章

    蟹酿橙这道菜食材算不上精贵,奈何工序多。倒也并不是说侯府的厨子就粗手笨脚,原是先前温酌吃水煮鱼那回同殷鹤晟开玩笑,要讨他的厨子来做菜。那话不过随便说的,没成想殷鹤晟却记到现在,因此由王府厨子做出来的蟹酿橙就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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