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犯上 作者:天夏游龙

    的感觉,下意识转开眼,道:“姜御医说要躺多久?”

    “一个月能起了。行刑的人留了分寸,外头看着吓人,里头并没有打实。只是大人身子弱,别人十天半个月能好,大人伤得到底重些。”

    顾青叹气。

    “大人歇吧。” 颜铮指节修长,给顾青掖了掖被子。

    “你也去歇着吧。”

    “我守着大人。”

    那张年轻认真的脸近在跟前,绷得那样紧,顾青望着不知怎么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能守多久?”他语带笑意。

    颜铮闻言有些意外,无声静望顾青,很快,时间与身处何处都被忘却,久到顾青忘了先前问话,久到错觉自己成了兽目中的猎物,这才猛然醒转。

    只听颜铮道:“死生相随,以命守之。”

    顾青跌趴在床上,戏弄当了真就无趣了,他抛开心头异样,闷声道:“还是咱们先头约定的,你先复你的仇,完了还有命在,再还我不迟。”

    “是。”

    顾青听了这句是,莫名就松了口气。

    廷杖第二日,刘阔就急着上门。心情不好,顾青不耐烦应酬他,有颜铮在,刘阔怎么闹也进不了门了。

    顾青听着声觉得好笑,心里倒松快了不少。

    京城的西南片,聚集着不少巨商富贾的宅子,里头有栋不起眼的中等宅院,叮叮锵锵,正忙着造些时兴的江南小景。

    王安自升成了皇帝的贴身近侍,置这宅子也有十来个年头的,只从没机会享用过。如今不用整日跟着皇上了,他这才有闲心来住上几日,正经住上了,又要翻新添些物件,方才舒坦。

    近来本都是喜事,皇帝不成了,投靠了太子接上,等太子登了基,他便识相告老,在这宅子里安度晚年。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能给他送终的亲侄儿竟死在顾青手里。他们老王家那原是猫鼠都不屑进的地儿,不然也不能将他送进宫里。为了给底子薄的侄儿弄个前程,他可是花了大工夫才谋到太仆寺的七品官。

    一个侍宠的,哪怕今儿扳不倒,没了皇帝撑腰,被太子厌恶,明儿后儿,总不过一年半载,叫他死无全尸。

    夜里倒春寒,冷得很,王安吃着热锅子,喝着小酒,跟前两个美婢小猫似地蜷着他,他伸手左抓右掐,办不成事儿,哼哼几句也乐呵。

    “啪!”正屋的门被踹开两边,寒风刺骨地卷了进来。

    三人一呆,着绿衣的美婢低头,只见剑尖自自个的心口穿入,她双手颤着想去握剑,那长刃已无情抽离。另一侧黄衫的美婢刚张嘴要呼,寒刃刺破了柔长的颈脖,血从那檀口里倒灌出来。

    王安瞪着眼,惊看来人,“你,你要什么?我都给,给你。”

    来者即是阎君,索命而已。

    王安看着横剑闪过,视线随即飞起升到了半空,很快又贴上了青砖地,眼前最后的一幕是高高的门槛挡住了新修的园景。

    正月里又起风波,京城街巷都在议,溜出宫的大内侍王安被人用自家的宝剑枭了首,两个新买的婢女一并陪了葬。

    顾青记者的直觉何等敏锐,唤来颜铮只一句:“是不是你做的?”

    颜铮不避不闪,“是。”

    真得了准信,顾青刚撑起半个身子,又想趴下算了。他汲汲营营想要寻几条生路,他一出手就索命,这都四条了,再多的活路也给他堵成死路。

    顾青忽地对颜铮的上司心心相惜起来,他是积了多大的怨念要打得这兔崽子三月起不来床啊。

    颜铮难得先开口,“杀不得?”

    更难得,顾青晓得他暗指,“我知你意思,太子和我本就是死局,倒也不差个王安,且王安不是他亲养的人马,半路投靠的,不如腾出位换了自己人。”

    顾青索性趴下道:“到底太张扬了,而且那两个婢女……”

    “下次我会蒙脸。”虽然颜铮心里觉得只有死了的才安泰,但既然顾青不喜,他自会改了。

    顾青能说什么,和个古人谈他现代人的基本生命观,谈他作为记者的许多理想,谈王都冉罪不至死,他多少有些遗憾没能救他出火场。

    这是什么社会环境?

    但叫他改了自己的三观,立身的信念去迎合古人?把为了他出头的这个英俊得不像话的少年郎送去受死?哪一样也不成啊。

    “啊――”顾青长吼了一声,惊得魏方,颜姚都冲进屋里来。

    “没事。我现在容易生浊气,姜御医说喊喊就好了。”顾青编起瞎话来也是没边。

    待人都退出去,顾青对颜铮道:“去你屋里跪着,除了吃饭睡觉按吩咐出门,跪满十天。”

    这事不能让人知道,也只能背着人罚他。

    “以后再要做什么,都先来报我。”末了,顾青还是只罚了他有事不告。

    颜铮恭敬应了。

    晋南王府,王妃接过新熬的春羹递给王爷,看着戏台上明晃晃的宝剑,奇怪地问道:“王爷怎得好兴致叫了戏班子来演这出?”

    台上《刺客传》正演至《葬母》这折,聂政已受了严仲子之恩,葬母嫁姐,了无牵挂后,要往韩国刺杀恩人的仇敌。

    晋南王道:“我前儿和人说等着看场好戏,谁知道呈上来的是这出,我想着戏是好戏,可不是我想的那出啊。”

    王妃听了笑起来,“王爷啊,谁敢不照着您点的戏演?”

    “可不是,这戏子胆儿肥得都上了天了,还能是戏子吗?”

    “王爷,您慢慢看,后头那结局我年纪大了,受不住。”王妃缓缓起身,优雅地退了出去,留了晋南王独自看聂政刺韩相成功,剜目剖腹,落得身死,被弃市集。

    戏终了,晋南王起身喝道:“赏!”

    转头对前来搭手的内侍道:“你说要是那聂政半夜悄悄地去杀了韩相,无人见着,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王爷说得是。”老内侍几十年专攻这句,台词都不带换的。

    作者有话要说:

    聂政刺韩相的故事,可百度。

    第15章 趟浑水

    京畿一时闹得满城风雨,顾青只管闭门养伤,十来天后,新肉长出来,姜岐给顾青配起生肌换肤的汤药方子,每隔一日就让用个药桶子泡上两刻钟。

    顾青头一回泡,水太热,蒸了两刻钟后,竟有些起不来了。魏方听见动静进去服侍,发现自个儿人矮力小,架不起顾青,不等他吩咐,转身就奔出去喊颜铮。

    待到颜铮进来,顾青已在腰上围了白布巾子,水气氤氲里,立在桶中似要攀出来,看样子是缓过了力气。

    灯火摇曳中,无数的水滴自乌发上缓缓滑落,一路沿着颈脖,肩胛,腰线……途经旧伤,新伤,顾青面光背门立着,像一只长足的水鸟,停留,下一程又不知要飞往何处。

    颜铮有一刻怕他飞走,呼吸窒住。

    “大人……”

    顾青听到颜铮的声音,微侧过身,就被颜铮顺势架着肩窝,抱出了浴桶,顾青还未站定,颜铮已取了衣裳将他裹紧,不露一片肌肤。

    顾青毫无所觉,笑道:“还是你利索,魏方到底还是孩子。”

    颜铮脱口道:“日后我伺候大人沐浴吧。”

    “用不着人伺候,今儿是没经验,往常洗浴都不泡那么久,时间久了,这水就得配得稍凉些。”

    顾青边穿衣裳,边继续道:“我这几日想着你的事,总要有个身份方便你行事才好,跟着我这废人,三天两头要倒的身子,什么时候能成事?”

    颜铮一向话少,此时又是不语,顾青不晓得他原就是这样,还是经了事如此,总之他已习惯,只将要讲的话全都交代出去。

    “我不瞒你,顾青是辽王放在皇上身边的,六岁起就跟着辽王。你若自己有个章程,我可以替你去信游说。是还想从军,还是想别的法子弄个身份?”

    顾青是存着私心用了原主一样的名字,而不是称“我”。

    颜铮的事,他也已想了几日,觉得辽王既然默认他收了颜氏姐弟,想必若是能让颜铮为其所用,辽王也不介意给他洗白个身份。

    “不能再从军,上阵颜家枪法太扎眼。”颜铮沉默片刻,道:“我原就想脱了戏班,寻路子入镇抚司,这里头校尉做起,原也不用身家清白,见过血的做那些阴私的事更顺手,只要不露了我是颜家人。”

    左靳那地界?那厮跟了辽王,这一年过去,已升成了镇抚副使,和顾青一般是个四品官了,位不高可权大,负责监察京畿与大启的整个南方。

    顾青心内是不愿颜铮去趟这处浑水的,镇抚司是什么地方,皇帝亲领的鹰犬爪牙,什么肮脏的事都能放心交给这处去办,吃了人,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可颜铮要摸清仇人的底细,了解朝堂最阴私复杂的纠葛,还有比这地界更合适的吗?何况如今皇帝成了摆设,镇抚司首当其冲,成了各方势力角逐的必争之地,要想日后占得先机,必得趟这浑水。

    “你这张脸京城可不少人见过。”

    “本朝戏子赎了身,就能脱籍,算是平民,律法上并不禁止我入镇抚司。虽然通常脱籍的戏子连不入流的小吏也难为,不过镇抚司三教九流,江湖中人都有,如今大人若给辽王去信,更可一试。”

    顾青知道颜铮胆大,可犯官之后还敢往镇抚司里闯,被人查出真实身份,连挪地儿都省了,直接就地正法。

    不过正如颜铮所说,如今有左靳辽王的路子,反倒是另一番光景了,说不得这些人拿颜铮当刀使,而他也可借他们的势,可要别人乐意使你这把刀,还得你好使,还得刀口一致不是?

    顾青思及此,不由道:“你的仇人里没有辽王一系吧?”

    颜铮摇头,“辽王长在封地,亦要守关对抗金人,一向在军中有口碑。他要夺嫡,只会针对太子。颜家世代忠臣,只在凉州守关,两相并无交集。皇帝临阵换帅,粮草接应被扣,还有军情泄露,致使后续攻防皆被洞悉,连环相扣,密谋已久。我父亲临死前就曾说过,极可能是重臣通敌。”

    顾青接着往下推:“这个人必然当时在京畿,才能影响皇帝,不可能是各地藩王。这个人必是天子近臣,否则难以掌握机密军情,难以接触到粮草调动。其实这样的人不过一只手就能数着,应是很容易排出范围。”

    颜铮点头,“人不难猜,可要查到实证不易,还三家一个清白更不易。大人既跟着辽王,我跟着大人,自愿效犬马之劳。”

    顾青转头就给辽王去了信,左靳隔日就来登门拜访。

    既来谈正事,左靳也是个爽快的,见了颜铮,只问:“王安是你杀的?”

    “是。”

    “好身手。做得这般干净利落,镇抚司是查不出的,我手下正缺你这样的。”

    顾青见左靳确实欣赏颜铮,想这小子倒有几分运气,杀王安成了投名状了。

    左靳接着又道:“王爷让我转告,他对颜老将军向有几分佩服,他日若能查出构陷的贼子,必为三家正名。你的身份,还需稍待几日,手续妥当了,就可入镇抚司。”

    颜铮拜谢。有了这层过了明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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