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5章 大结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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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露出惊讶之色，听到黎川说黎晶恢复正常了，她脑子里有一片的空白。如今，便是震惊和讶异了。</p>
“医生说，之前她脑袋被撞了，所以才傻了，这次却因为被撞了，才恢复了正常。”黎川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凉，抬眸望着她，“这里对她而言，有太多难过的事和不适合，所以我打算让晶晶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地方重新生活，不再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来。”</p>
白锦听着黎川的打算，思维依旧有些是僵硬的，毕竟，她对黎晶依旧有着深深的愧疚：“你打算把她送去哪里？”</p>
“总之，让她离这里远远的。”黎川拉近她，凝视着她，眸光一片柔软，“我妹妹的事，我会妥善安排，你不用担心。”</p>
白锦点头。</p>
黎川说得没错，黎晶离开这里才能重新生活，希望她永远不要想起来那些过去吧……</p>
“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些？”白锦好奇地问。</p>
“对这里有印象吗？”他忽然问。</p>
白锦环视四周，如何又不熟悉呢？从小就在九原长大，虽然海边距离九原市中心有些远，但她也是来过好多次的，直到腻得再也没有过来的兴致了。</p>
只是，她不解，他为何要这样问。</p>
“怎么了？”</p>
黎川的目光游弋在周围，一寸一寸，似乎有着无限的眷恋与回忆，他浅笑又带着些落寞：“你到底还是忘了……”</p>
忘了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了的事，忘了他跟她的回忆，唯有他守着那些记忆从小小少年郎渐渐长大。任时光流逝，唯一不变的，便是压在心底的那一份悸动，由情窦初开，到，一往情深。</p>
那时小小的他长得帅气又可爱，是让人见了就忍不住赞一声“这孩子长得真好看”或者忍不住上去捏一把小脸的小孩。</p>
那时，父亲尚在人世，他跟父亲、母亲还有妹妹还住在那个老楼里，像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样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会因为得到一个新玩具或者吃到一些好吃的就满很足。父亲最爱做得便是抱着给他和妹妹讲故事，父亲简直就是故事大王，似乎故事永远也讲不尽一般。母亲也最爱听父亲讲故事，那是他们一家最快乐的时光。</p>
只是父亲生病后，便一直住院。母亲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又要上班，无暇分身时，只能把妹妹托付给自己的姐妹，而他放了暑假，则会经常被母亲带去陪着父亲，母亲再自己去上班。父亲住院以后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经常望着外面出神，或者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睡觉。醒着的时候，就会继续他讲故事。</p>
一次，父亲讲着讲着便睡着了，他给父亲扯了扯被子，便转身跑了出来。父亲说，离这个医院不远处就是海，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海浪拍击的声音。</p>
他偷偷跑出了医院，胡乱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真的看到一片蓝色。他一口气跑了过去，然后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一片海。</p>
海水蔚蓝，连接天际，浩渺无边。</p>
波浪一层一层的滚动着，泛起白沫，如同女孩子穿的好看的裙子绲边。</p>
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能看到不少的贝壳。</p>
他完全被眼前的壮丽景色都震慑住了。</p>
也许，小时候父母曾带他来过这里，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来这里。</p>
因为是夏天，游客很多，或晒太阳，或玩耍，或散步，或游泳……总之颇是热闹。</p>
他弯身捡着贝壳，想拿回去给爸爸妈妈和妹妹看，又跟海浪追逐着玩耍，弄湿了鞋子和衣服，却笑得无比欢乐。</p>
正当他弯身去捡一个白色的大贝壳时，一个东西照着他的脑袋直接砸了过来，“砰”的一声，他便倒在了水中，海浪滚上，瞬间让他浑身都湿透了，周围传来“哈哈”的笑声。他看见几个比他高的男孩子正指着他哈哈大笑。</p>
“快看，落汤鸡诶！”一个长得很壮实的男孩儿指着他大笑起来，就是他刚才用足球砸的他。</p>
“落汤鸡！”</p>
“落汤鸡！”</p>
一群小孩儿跟着喊了起来。</p>
他好不容易才捡的贝壳，顷刻都被打在了地上，有一些还被刚才的海浪冲走了。他看着满地散落的贝壳，咬住了嘴唇。</p>
他刚爬起来，接到同伴丢过来足球的胖孩子，将球放在脚下，又一脚踢了出去：“看我无影脚！”足球“啪”的一声又撞到了他身上，他再次跌倒在水里，周围孩子又是一片欢腾：“水猴子哦！水猴子哦！”</p>
他却一声都没哭，只是瞪着那个胖孩子，他猛然爬了起来，朝着那胖孩子就冲了过去，却被那胖孩子一推，直接摔倒在了地上。</p>
“哈哈！大笨蛋！大傻帽！”胖孩子又指着他嘲笑起来。</p>
他抓紧了一把沙子，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不准欺负人！”</p>
一个小小女孩儿，穿着雪白的裙子，戴着一顶浅色的帽子，一张尖尖的小脸，长得颇是漂亮可爱。她站在那里，指着欺负他的男孩儿说。</p>
“老师说，好孩子不会欺负人，你们都是坏孩子！”女孩儿奶声奶气道。</p>
“我们就起欺负他，就欺负他！丑八怪，关你什么事！”胖男孩儿又讥讽起小女孩儿来。</p>
忽然，小胖子被用力一撞，就被装倒在地，随后就对上了小黎川那满是怒气的眼睛。</p>
“阿锦，你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一个润朗的男音响起。</p>
“爸爸，你快过来，这里有人欺负人！”小女孩儿喊了起来。</p>
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就朝这边走了过来，其他的孩子一见有大人来了就赶紧跑了。魁梧的男人走过来，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孩儿攥着手站在大太阳底下，一个小胖子倒在地上。可是一切却都那么一目了然，不怒就吓人的目光落在小胖子的身上：“小胖子，你欺负这个他了？”</p>
小胖子被男人吓住了，转身爬起来就跑，比兔子还快。很快就没了影子。</p>
小小的黎川还站在那里，浑身都滴答着水，狼狈至极。</p>
“爸爸，他好可怜。”小白锦指着他说。</p>
白父看了看周边：“小朋友，你家人呢？你是一个人来的海边？”</p>
他依旧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用胳膊抹着泪。</p>
白父略皱了皱眉，这孩子是不是住在这附近的，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儿？可年纪这么小，在这么乱的地方，应该是有大人看着的。</p>
白父看他浑身都是水，也起了怜悯之心：“去问问哥哥住在哪里？”</p>
小白锦走了过去，稚嫩地问：“哥哥，你住在哪儿？”</p>
他却只是抹眼泪。</p>
白父叹了一声，走上前去，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拍了拍他的头：“走，跟叔叔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p>
他就懵懵懂懂地跟着白父，大概是白父刚刚救过他，他没有什么戒心。一直被父亲拉着走的小白锦一直不断地转头看他，忽然就跑过来，伸出自己干净的小手握住了他满是泥沙的小手：“哥哥，我们一起走。”</p>
白父见状笑了笑：“对，一起走。”</p>
小白锦就拉着他走着。</p>
白父在附近的服装店买了一身儿童衣服，又借了一条毛巾，借着店里的试衣间给他擦干净了湿哒哒的身子和头发，换上了干净了衣服。又拍拍了他的脑子：“行了，这下干净了，出去吧。”</p>
他走了出来，小白锦则一直歪着头打量着他：“哥哥，你干净了呢！”</p>
他露出了笑容，明清清澈的笑容，她也跟着笑了，天真可爱的笑容。</p>
女店主看着这一对娃娃：“这俩孩子长得真可爱，真俊啊，多大了？上没上幼儿园？”</p>
随后白父说，黎川不是他儿子，是看着这孩子被别的孩子推进水里，瞧着可怜，才带他过来买衣服。问女店主认不得这孩子，女店主打量着他，摇头。随后建议白父报警，说不定是跟父母走失了。</p>
白父瞧着这孩子一直不说话，也只能报警了。</p>
白父拿出手机来要报警，小黎川回头看他，又看了看面前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儿，咬了咬唇，忽然就跑走了。</p>
“诶，那孩子跑了！”女店主惊呼一声，白父就看到那孩子又朝着海边跑去。</p>
白父拉住也要跟着跑过去的小白锦：“别乱跑。”</p>
“爸爸，小哥哥去哪儿了？”小白锦问。</p>
白父一个晃神儿已经看不到那孩子的身影了：“爸爸也不知道，也许，他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吧。”</p>
“哦。”小白锦带着些失望的神色，她还想跟那个小哥哥玩一会儿呢。</p>
白父终是不放心，抱着女儿又过去找了找，就在岸边看见那孩子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塑料袋正在捡贝壳。</p>
“爸爸，是小哥哥！”小白锦叫道。</p>
白父放下她，她就朝他跑了过去。</p>
“小哥哥，你在干什么？”当白锦脆亮的声音又响起时，便让他一愣。他抬眼看着面前按这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女孩儿，又转身，看到了白父，他低下了头。</p>
“小哥哥，你在捡贝壳？我也帮你捡好不好？”说着，她弯腰就捡起了一个贝壳，递给她，“给你。”</p>
她的笑容甜甜的，他打开了袋子：“放里面。”</p>
“哦。”她将贝壳放在了里面，随后又看到一个白色的贝壳：“小哥哥，那里还有！”她就拽着他往那边跑去。</p>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倒是很赏心悦目。</p>
白父站在一边，没有再苛责小黎川，觉得那孩子来海边似乎是专门为捡贝壳而来。</p>
两个孩子就在海边“疯狂”地捡起贝壳来，不时笑声传来，听得人心旷神怡。他们偶尔跟着海浪一起追逐，偶尔戏水。虽然衣服又湿了，但笑声更多了。</p>
“小哥哥，你叫什么呀？”</p>
“我叫黎川，你呢？”</p>
“我叫白锦！”</p>
说着，两个孩子又嬉闹起来。</p>
很快，他们就捡了满满一袋子。之后两个人又在沙滩上玩儿沙子、堆城堡……白父终于发话道：“阿锦，该回家了。”</p>
“哦！”</p>
“小哥哥，我跟爸爸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吧。”白锦对他道。</p>
他看着她，有点儿不舍，因为好久没有玩儿得这么开心了。</p>
白父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对小黎川说：“小朋友，你家在哪儿？你爸爸妈妈知道你不见了，肯定会很着急，现在应该到处在找你。叔叔把你送去警局好不好？你跟警察叔叔说你家在哪儿，让警察叔叔送你过去。”</p>
他低下了头，终于说出父亲所在的医院。</p>
他爸爸在住院？白父一愣，摸了摸他的头：“那叔叔送你去找爸爸好不好？”</p>
他点点头。</p>
白父在海滩边买了两个白色的大海螺。一个给了女儿，一个给了他。他抱着海螺：“谢谢叔叔！”</p>
“小哥哥，你快听，海螺里有声音！”小白锦把海螺放在耳边，就听到“呜呜”地风声，她又把海螺放在小黎川耳边，他就听到了，满是惊讶的神色。拿起自己的海螺也听着：“我的也有，你听！”</p>
两个孩子互相听着海螺里的声音。</p>
最终，白父开车将小黎川送到了医院的门前。</p>
他跟白锦，两个小孩儿，始终手拉着手。</p>
白父下去开门，带着白锦一起送他过去找父亲。白父但只是将他送到了黎父所住的医院楼层，因为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白父让白锦跟他说再见。</p>
“哥哥，再见。”小白锦冲他摇着手。</p>
“再见！”小黎川拿着那一袋贝壳和那个大海螺，也冲她招着手。随后，三步一回头，看她一直还冲自己招着手，而后就跟着父亲离开了。</p>
他偷偷跑出去整整半天。已经让父亲急坏了，看见他终于回来了，还抱着一袋子贝壳，就以为他跑去海边耍了，气得父亲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顿，贝壳一下都洒在了地上，一屋子的腥气。及至后来，黎三伯从妻子的口中得知，儿子捡贝壳回来是为了让他跟妹妹看，黎三伯才明白儿子为什么一个人跑去海边，顿时愧疚无比。</p>
之后，小黎川听到邻居奶奶说可以做成风铃，还把贝壳洗干净了，晾干了，由邻居叔叔帮忙做了一个很漂亮的贝壳风铃，还染上了颜色，挂在了家里。黎三伯出院回家看到这个风铃时，再次百感交集。</p>
只是在小黎川心里，不光有贝壳、大海螺。他还一直想着那天陪自己玩儿的阿锦小妹妹。只是他不敢再偷偷跑去海边，让父母生气了。再后来，父亲见他这么想去海边玩儿，就带着他又去了一次海边，却奇迹的，又在海边碰到了她。</p>
这次，她还是跟着父亲一起来的。</p>
“小哥哥！”老远的，她就认出了他，唤道。</p>
他高兴地跑了过去。</p>
黎三伯从儿子口里已经知道是白父送他回去的，便对白父充满感激，二人攀谈起来。</p>
而她跟他又很快玩儿到了一起，手拉手在海边奔跑着。</p>
有一群小孩儿在玩儿结婚的游戏，小白锦也拉着他跑过去玩儿。结果有个小女孩儿跑出来说要跟他“结婚”，他却说，我才不跟你结婚，我要跟白锦结婚！那小女孩儿就很生气地看着他。他却跑过去，一拉白锦的手：“我们结婚吧！”</p>
“好啊。”她笑了起来。</p>
在一群小孩儿的起哄下，学着大人的样子举行“结婚典礼”，白锦还亲了他的脸一口。让他的脸感觉有些烫。可之前被黎川“拒绝”的小女孩儿，忽然冲上来，就把白锦推倒，白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惊动了远方的大人……</p>
那天最后是怎么分离的，黎川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她被父亲抱着，一直抽咽着，然后白父就带着她离开了。他想追过去安慰她，却被父亲拉住了。</p>
再后来，他再也没有在海边遇到她。</p>
随着父亲去世，家中巨变，他跟妹妹还有母亲被爷爷接回黎家，一系列的动荡让他再也没有去过海边。</p>
儿时的那段记忆，便那么渐渐地掩埋在了记忆深处。唯一与她有联系的那个大海螺也在搬家的时候弄丢了。</p>
读书，升学，一直到了初三。</p>
他的日子一成不变，学业于他，不过是让爷爷满意的工具。而他的性格也终于在黎家的“历练与熏陶”中彻底变得冷漠与高高在上。凭着颜值，一路都为学校校草，凭着气质，又有很多不计其数的女孩子暗恋着他，可所有对他告白的女生无一不是失败的，似乎不管多么优秀的女孩儿都没办法走进他的眼中。</p>
因为他曾听母亲说起跟父亲在书店相知相遇的经过，所以在父亲死后，书店对他似乎就有不同的意义。他找到了母亲跟父亲认识的书店，虽然当年的书店早已拆除，如今的搬迁后的，但对他来说依旧不一样。闲暇时，他便经常去那个书店，一待就可以是一整天。而且那个书店还带有阅读室，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过去看书。</p>
只是那么不经意地一抬头，便看到有个细高挑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素白裙子，背着一只可爱的双肩包，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一张少女脸即使是素颜，也让人眼前一亮。</p>
见过很多漂亮女生，但没有这样一个让他觉得眼前如此明亮的女孩儿。不由得，他多看了两眼。</p>
“白锦！”有女生叫她，她抬手招了招手。</p>
白锦……</p>
他一下愣住了，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p>
白锦？！</p>
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映出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她拉着他一起走，他们一起在海边奔跑，他们还一起“结婚”，她亲了他一下……</p>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女孩儿长什么样子了，可却记得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还有之后的，他长长拿着那个大海螺看着，听着里面的声音，可再也没有人跟他一起听了……</p>
他看着她发呆，而她却没有发现他。</p>
她就是当初那个追着他喊“小哥哥”的小女孩儿吗？</p>
他的心咚咚地急跳起来。</p>
只隔着两张桌子，他们却恍若陌生人。</p>
她的朋友似乎“眼尖”地看到了他，叽叽喳喳地跟她说着什么，还不时地瞟向他。也许是说他有多帅吧。她似乎也好奇了，转头一看，正对上他看她的眼，立刻尴尬地转了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p>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儿，只一眼便能让人记住。</p>
而他长得这样帅，她刚才那一眼，也该“惊艳”了，记住了吧？</p>
只是不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p>
但她没呆多久便走了，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不由自主地，也起身跟着出了门，见她上了一辆公交离开了。她挤在一群人里，依旧没有发现他。</p>
待他再回到书店，她那个朋友也走了，桌子旁早已换了别人。</p>
他望着她坐过位置，略有些失望。</p>
他想再遇到她，便来书店更勤了，但就像他后来也去过海边，却再也没有遇到她一般。</p>
再次遇到她，是书店打烊，他从书店出来。路灯已经亮起，天气有些寒，冷风呼呼，吹口气都是都是能看见的白气。他在路灯下等着公交，站在那里就像个模特。让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p>
隔着一条路，他看向对面，一身白色便又闯入了眼帘。</p>
不宽的路对面，她依旧背着那个可爱的双肩包，只是手里拿着一包糖花生，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将花生丢进嘴里，很是可爱的模样。</p>
他看着她走了过去，他将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神情也变得认真，宛若盯了许久的猎物终于找到了一般。他快步朝红绿灯走去，想要去找她。至于找到她，要怎么认识，他都没想好。</p>
绿灯，他跑了过去。</p>
可是，她再次没有了身影。</p>
如同一只聊斋里的狐，化身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p>
这份青春的悸动来得莫名其妙，只因为那一眼。只因为那个名字，从此她就落进了他的心中，生根发芽……</p>
再及后来有女孩子跟他告白，他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整个学校都在疯传这件事，可没人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子到底是谁，长什么模样。所有人都说那个女孩儿是他的初恋，他爱得很深很深，可他的初恋是谁，却没有人知道。</p>
之后，就是中考，他考入一家重点高中。他与她，依旧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遇见过。</p>
高二下半年，九原高中举行联合辩论赛，各个学校、年级均要派出一支队伍参加。他被选为了高二代表参加。一路杀到了半决赛，半决赛上，他看到了她。</p>
再次见到她，她更“长开”了一些，虽然穿着校服。也难掩青春丽质，也更加开朗活泼，在他们那个小群体里颇是活跃，引人注目。只是，那里不只有她，还有一个跟她一直很亲昵的男生。两个人凑在一起说着话，她看那男生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p>
她喜欢那个男生。</p>
他眼神微暗。</p>
半决赛的结果，他所在的代表队杀入总决赛，而她所在的队伍输了。她的神情很沮丧，那个男生则一直在安慰她。</p>
他终于知道她的学校，但却晚了一步。</p>
及至后来，知晓她跟那个叫顾歆臣的男生在交往，心底更加晦暗。再后来，似乎老天专门要让他心痛一般，让他知道暗恋是什么滋味，他便经常会看到她，在书店、路过某个小餐馆、一些比赛上……但大多数时候都有那个叫顾歆臣的男生在她身边，两个人手牵手溜大街的模样，都是很黏。让他嫉妒。</p>
可他连跟她认识都不认识，又有什么资格嫉妒呢？</p>
原本以为以自己的颜值，让她喜欢自己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这张脸长得再多帅，于她也无用。这世上帅哥何其多，他凭什么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会吸引她呢？</p>
或许，注定了是要他暗恋她而不成。况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又能跟她在一起多久？于是，他告诉自己，死心吧。后来考上大学，遇见跟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伊涵诺，他震惊了，在伊涵诺说他是她男朋友时，他承认了。但他自己知道，只是因为伊涵诺有着跟她相似的脸。</p>
可伊涵诺到底不是她。</p>
后来，阴差阳错地，他跟她竟然有了缘分，他便想试着让她爱上自己。不顾一切地跟她结婚。不顾一切地想要占据她心底的位置，可终究是失败，在她心里，爱着的永远是顾歆臣。</p>
“你从来不是别人的替身，因为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他紧扣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p>
时间如白马过隙，他从少年变成成年，人生几次陡变，唯一不变的便是对她的爱恋，还有那份执念。跟她在一起，不必繁花似锦，只要平平淡淡就好。</p>
时光让他遇到她，让他为自己无人知晓的暗恋尝尽苦涩的滋味，每次看到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可喜欢一个人，她的一切对他都有吸引力，笑容、一举一动……可那些对象都不是他，他的心意只能在寒风中打着转地酸涩着；可他不知。她也不知，他们之间早已牵起了一条线，只是线的长度还不够短，不够让他们走近，直到有一天时光又挥舞着魔法棒，在他毫无感知下，就将他跟她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让他终于有机会细细地看她、抚摸她，做很多想要和她一起做的事，想要对她做的事，让她变成了他一个人的……</p>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我遇见你，不早，也不晚，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适。</p>
如今，他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适。</p>
不早不晚刚刚好。</p>
白锦震惊了，她望着黎川，满眼地不可思议。</p>
他曾说。你从来不是别人的替身，她隐隐地有了感觉，她，真的不是别人的替身，他从未将她当做别人的影子。却从来不知道，让她深深芥蒂的那个女人，让她嫉妒又陷入绝望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p>
她才是真正的“正品”，不管伊涵诺，还是夏尔若、简婷，都只是……她的替身。</p>
他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p>
只是他说的那些，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些印象而已，不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只隐隐记得他们手拉手在海边奔跑。在父亲的遗物里，确实有一个海螺，很大的一只，她还以为是父亲遗留下来的。根本忘了这是父亲买给她跟他的。她还曾拿起听里面海风的声音，里面的风似乎如何都刮不尽。</p>
也许，她也曾想念过他，跟父亲说，想要继续跟他一起玩儿；也许，父亲之后也曾带她来过海滩，只是她再也没有遇见过他。自从父亲的公司破产，父亲在她眼前跳楼之后，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年幼，跟父亲在一起的很多记忆都已模糊想不起来，小时候的种种也都是模糊的一片，只有父亲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像是噩梦一样缠绕着她……</p>
他说，他们长大后也曾相遇。</p>
可人海茫茫，她与他不识，即使见过，也早就忘了——对于所谓的帅哥，满世界满屏幕地都是帅哥，她对这些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即使眼前一亮的，过后也会忘了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那时她眼里只有一个人——顾歆臣。</p>
她从不知道，他早就认识了她，也从不知道，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p>
或许，从前感觉到过奇异目光，只是没有在意。</p>
也许，那时稍有些在意，她就会一次、两次、三次地看到他，也许那时，她跟他便相识了……也许……</p>
“或许，那时，我不应该哭的，我们就能继续一起玩儿了。”她眸中闪动，晃荡着一满眸的情丝，笑着道。</p>
听到他说完那些过去，听到他说，自己就是他初中暗恋的人，自己就是他的初恋，自己就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人，心中海潮般起伏着，涌动着满满的感动，热浪与微微战栗充斥在每一个细胞里。</p>
如果初中的时候那一眼让她“惊艳”，让她记住了他，如果她后来常常去书店，是否他们就能认识了？是否，她就会跟他在一起了？他们之间不会有顾歆臣，不会有那些曲曲折折……</p>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想要回到那个时候，看着他，直接对他说，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p>
黎川勾唇浅笑，低声道：“我觉得，现在刚刚好。”</p>
白锦搂住了他，唇边也露出一丝笑意。</p>
是的，现在，刚刚好。因为，他们在一起了。经历那么多的事，她跟他，还是跨越千山万水在一起了。没有什么比这好的了。</p>
那些青葱岁月，那些他的回忆，以后会是她跟他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以后，她会跟他创造更多更美好的回忆，一辈子的回忆。</p>
“黎川，我爱你。”她在他耳边轻声道。</p>
“我也爱你，老婆。”</p>
幸福缱绻。</p>
…………</p>
白锦推着黎川走在沙滩上，晚风徐徐，吹得人心都静了。</p>
夕阳正在一点点地陷落，两个人面对着大海，默默地注视着。</p>
“白锦，我们走吧。”他说。</p>
“嗯。”她推着他要离开。</p>
“我们离开这里吧。”他又加了一句。</p>
她微微惊愕，碰触到他的目光，坚定而平静。</p>
他说，离开。</p>
惊愕被风吹走，在她唇角勾出了一道淡淡的笑容，她歪着头看他：“那我们去哪儿？”</p>
“你想去的地方。”他看着她笑。</p>
她想去的地方啊……有他。哪里都好。</p>
…………</p>
“what?!你们要走？！”伊涵诺本来是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听到她这句话猛然就从沙发上蹿了起来，“你们要去哪儿？”</p>
“还没想好。”白锦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看着晃动的水纹，脸色平静，“但我想先陪他去北京看看腿，我有同学在北京，他认识一家不错的康复医院，大概会先去那里。”</p>
只要有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她就不会放弃。至于以后要去哪里生活，再定吧。</p>
人生嘛，没有一成不变的，只是若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许才是可怕的。她跟黎川都还年轻，重新开始，没什么可怕的。</p>
伊涵诺听到她说要陪着黎川去医院，稍稍放下心来，但感觉听着又不太对，她问：“你只是陪大凡去看病吧？”</p>
白锦看着伊涵诺，摇摇头：“不。我们打算离开九原。”</p>
“啊？！”伊涵诺又傻住了，她赶忙坐到白锦身旁，拉着白锦，“你们为什么要走啊？你跟大凡不都是在九原长大的吗？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啊？是不是因为大凡的家人不答应你跟大凡在一起，所以大凡要带着你私奔？！”</p>
伊涵诺脑洞大开的话让白锦无语地笑了，她握住伊涵诺的手：“没有为什么，我们就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了。这里虽然是我跟他一起长大的地方，可对我和他来说，都有太多不好的记忆。其实你也说对了一部分，他家里是不可能再接受我跟他在一起的，只要他还在黎家，他爷爷一定还会想尽办法拆散我们，控制他。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许会有些不适应，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但对我和他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不会再有人阻挠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再有人来破坏我跟他的感情。我只想跟他平平静静、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在黎家的日子，我也受够了。”</p>
伊涵诺微默，她去过黎家一次就受够了，自然是不愿意白锦再回去受罪。黎川为了白锦连自己长大的家都愿意离开，这份情意，也够了。只是有些不舍……但白锦说得也没错，虽然冯培、顾歆臣、袁昕眉都被抓了起来，但不可能做一辈子牢吧？他们总有出来的一天，如果他们出来再找白锦跟黎川报仇怎么办？离开，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既能摆脱黎家的钳制，又能重新开始生活……</p>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p>
白锦笑了笑：“只是计划，还没有完全定下来。”</p>
伊涵诺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马上要走呢。”她又想到一些问题，“大凡离开他们家，那他妈妈和妹妹怎么办？”难道让他妈妈和他妹妹跟他们一起走？</p>
白锦心中也闪过担忧和疑色：“他说，他会处理。”</p>
黎家他可以离开，但母亲和妹妹他是不可能放弃的。她知道。</p>
只是她跟马晓珍已是水火不容，他夹在其中，她也为他担心。</p>
“别担心那么多了。大凡说他会处理，一定会处理好的。”伊涵诺安慰她。</p>
白锦点头。</p>
但是要离开，也并非拍拍屁股就走的事，要跟以涵细谈，还有跟皇甫旭他们说一声，还有桃子、杨清他们……白锦想起了晓晓，心中便是一阵黯然，黎川都有了消息，晓晓却依旧没有消息，让人愈发地觉得没有希望了……</p>
…………</p>
医院。</p>
黎川推门而进，看到母亲坐在病床上，正在抹着眼泪。</p>
“妈……”</p>
马晓珍看到儿子，立刻擦干了眼泪：“阿川。”</p>
黎川进来了，顺手将门关上：“今天去看晶晶了吗？”</p>
“去了。你妹妹比前两天更精神了，虽然不认识人了，但脑子总算是正常了。”马晓珍道，黎晶除了忘了所有的事情外，认知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她还问我。哥哥什么时候来看她。”马晓珍说着笑了起来，女儿忘了也好，那些事她也希望女儿一辈子都不要想起。</p>
黎川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一会儿我就过去看看她。”</p>
马晓珍点点头。</p>
“妈……”黎川双手握住了母亲的手，“你还怪爸爸吗？”</p>
若不是父亲当年的那一笔风流债，根本不会有如此多的事情。而他母亲还被父亲隐瞒了一辈子。</p>
马晓珍摇摇头：“你老爸那时候可是很招女孩子眼的，还是留学生，而我就上到初中，还在工厂里工作。你爸呢，是个大少爷，人长得帅，又有学问，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爸。他还愿意跟我在一块儿，我就很心满意足了。他跟大嫂的那些事，也是为了不让我胡思乱想才不告诉我的。阿川啊，你也别怨你爸爸，他也没想到冯培那个女人这么歹毒。你爸爸是真心疼你和晶晶的。要是你老爸还活着，让他用自己的命去换你和晶晶的命，他也愿意。”</p>
白锦露出惊讶之色，听到黎川说黎晶恢复正常了，她脑子里有一片的空白。如今，便是震惊和讶异了。</p>
“医生说，之前她脑袋被撞了，所以才傻了，这次却因为被撞了，才恢复了正常。”黎川握住她的手，感觉有些凉，抬眸望着她，“这里对她而言，有太多难过的事和不适合，所以我打算让晶晶离开这里，去其他的地方重新生活，不再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来。”</p>
白锦听着黎川的打算，思维依旧有些是僵硬的，毕竟，她对黎晶依旧有着深深的愧疚：“你打算把她送去哪里？”</p>
“总之，让她离这里远远的。”黎川拉近她，凝视着她，眸光一片柔软，“我妹妹的事，我会妥善安排，你不用担心。”</p>
白锦点头。</p>
黎川说得没错，黎晶离开这里才能重新生活，希望她永远不要想起来那些过去吧……</p>
“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些？”白锦好奇地问。</p>
“对这里有印象吗？”他忽然问。</p>
白锦环视四周，如何又不熟悉呢？从小就在九原长大，虽然海边距离九原市中心有些远，但她也是来过好多次的，直到腻得再也没有过来的兴致了。</p>
只是，她不解，他为何要这样问。</p>
“怎么了？”</p>
黎川的目光游弋在周围，一寸一寸，似乎有着无限的眷恋与回忆，他浅笑又带着些落寞：“你到底还是忘了……”</p>
忘了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了的事，忘了他跟她的回忆，唯有他守着那些记忆从小小少年郎渐渐长大。任时光流逝，唯一不变的，便是压在心底的那一份悸动，由情窦初开，到，一往情深。</p>
那时小小的他长得帅气又可爱，是让人见了就忍不住赞一声“这孩子长得真好看”或者忍不住上去捏一把小脸的小孩。</p>
那时，父亲尚在人世，他跟父亲、母亲还有妹妹还住在那个老楼里，像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样过着普通平凡的生活，会因为得到一个新玩具或者吃到一些好吃的就满很足。父亲最爱做得便是抱着给他和妹妹讲故事，父亲简直就是故事大王，似乎故事永远也讲不尽一般。母亲也最爱听父亲讲故事，那是他们一家最快乐的时光。</p>
只是父亲生病后，便一直住院。母亲一边照顾父亲，一边又要上班，无暇分身时，只能把妹妹托付给自己的姐妹，而他放了暑假，则会经常被母亲带去陪着父亲，母亲再自己去上班。父亲住院以后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经常望着外面出神，或者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睡觉。醒着的时候，就会继续他讲故事。</p>
一次，父亲讲着讲着便睡着了，他给父亲扯了扯被子，便转身跑了出来。父亲说，离这个医院不远处就是海，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能听到海浪拍击的声音。</p>
他偷偷跑出了医院，胡乱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竟真的看到一片蓝色。他一口气跑了过去，然后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一片海。</p>
海水蔚蓝，连接天际，浩渺无边。</p>
波浪一层一层的滚动着，泛起白沫，如同女孩子穿的好看的裙子绲边。</p>
踩在松软的沙滩上，能看到不少的贝壳。</p>
他完全被眼前的壮丽景色都震慑住了。</p>
也许，小时候父母曾带他来过这里，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来这里。</p>
因为是夏天，游客很多，或晒太阳，或玩耍，或散步，或游泳……总之颇是热闹。</p>
他弯身捡着贝壳，想拿回去给爸爸妈妈和妹妹看，又跟海浪追逐着玩耍，弄湿了鞋子和衣服，却笑得无比欢乐。</p>
正当他弯身去捡一个白色的大贝壳时，一个东西照着他的脑袋直接砸了过来，“砰”的一声，他便倒在了水中，海浪滚上，瞬间让他浑身都湿透了，周围传来“哈哈”的笑声。他看见几个比他高的男孩子正指着他哈哈大笑。</p>
“快看，落汤鸡诶！”一个长得很壮实的男孩儿指着他大笑起来，就是他刚才用足球砸的他。</p>
“落汤鸡！”</p>
“落汤鸡！”</p>
一群小孩儿跟着喊了起来。</p>
他好不容易才捡的贝壳，顷刻都被打在了地上，有一些还被刚才的海浪冲走了。他看着满地散落的贝壳，咬住了嘴唇。</p>
他刚爬起来，接到同伴丢过来足球的胖孩子，将球放在脚下，又一脚踢了出去：“看我无影脚！”足球“啪”的一声又撞到了他身上，他再次跌倒在水里，周围孩子又是一片欢腾：“水猴子哦！水猴子哦！”</p>
他却一声都没哭，只是瞪着那个胖孩子，他猛然爬了起来，朝着那胖孩子就冲了过去，却被那胖孩子一推，直接摔倒在了地上。</p>
“哈哈！大笨蛋！大傻帽！”胖孩子又指着他嘲笑起来。</p>
他抓紧了一把沙子，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不准欺负人！”</p>
一个小小女孩儿，穿着雪白的裙子，戴着一顶浅色的帽子，一张尖尖的小脸，长得颇是漂亮可爱。她站在那里，指着欺负他的男孩儿说。</p>
“老师说，好孩子不会欺负人，你们都是坏孩子！”女孩儿奶声奶气道。</p>
“我们就起欺负他，就欺负他！丑八怪，关你什么事！”胖男孩儿又讥讽起小女孩儿来。</p>
忽然，小胖子被用力一撞，就被装倒在地，随后就对上了小黎川那满是怒气的眼睛。</p>
“阿锦，你在那里干什么，快过来！”一个润朗的男音响起。</p>
“爸爸，你快过来，这里有人欺负人！”小女孩儿喊了起来。</p>
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就朝这边走了过来，其他的孩子一见有大人来了就赶紧跑了。魁梧的男人走过来，看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孩儿攥着手站在大太阳底下，一个小胖子倒在地上。可是一切却都那么一目了然，不怒就吓人的目光落在小胖子的身上：“小胖子，你欺负这个他了？”</p>
小胖子被男人吓住了，转身爬起来就跑，比兔子还快。很快就没了影子。</p>
小小的黎川还站在那里，浑身都滴答着水，狼狈至极。</p>
“爸爸，他好可怜。”小白锦指着他说。</p>
白父看了看周边：“小朋友，你家人呢？你是一个人来的海边？”</p>
他依旧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用胳膊抹着泪。</p>
白父略皱了皱眉，这孩子是不是住在这附近的，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儿？可年纪这么小，在这么乱的地方，应该是有大人看着的。</p>
白父看他浑身都是水，也起了怜悯之心：“去问问哥哥住在哪里？”</p>
小白锦走了过去，稚嫩地问：“哥哥，你住在哪儿？”</p>
他却只是抹眼泪。</p>
白父叹了一声，走上前去，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拍了拍他的头：“走，跟叔叔先去换身干净的衣服。”</p>
他就懵懵懂懂地跟着白父，大概是白父刚刚救过他，他没有什么戒心。一直被父亲拉着走的小白锦一直不断地转头看他，忽然就跑过来，伸出自己干净的小手握住了他满是泥沙的小手：“哥哥，我们一起走。”</p>
白父见状笑了笑：“对，一起走。”</p>
小白锦就拉着他走着。</p>
白父在附近的服装店买了一身儿童衣服，又借了一条毛巾，借着店里的试衣间给他擦干净了湿哒哒的身子和头发，换上了干净了衣服。又拍拍了他的脑子：“行了，这下干净了，出去吧。”</p>
他走了出来，小白锦则一直歪着头打量着他：“哥哥，你干净了呢！”</p>
他露出了笑容，明清清澈的笑容，她也跟着笑了，天真可爱的笑容。</p>
女店主看着这一对娃娃：“这俩孩子长得真可爱，真俊啊，多大了？上没上幼儿园？”</p>
随后白父说，黎川不是他儿子，是看着这孩子被别的孩子推进水里，瞧着可怜，才带他过来买衣服。问女店主认不得这孩子，女店主打量着他，摇头。随后建议白父报警，说不定是跟父母走失了。</p>
白父瞧着这孩子一直不说话，也只能报警了。</p>
白父拿出手机来要报警，小黎川回头看他，又看了看面前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儿，咬了咬唇，忽然就跑走了。</p>
“诶，那孩子跑了！”女店主惊呼一声，白父就看到那孩子又朝着海边跑去。</p>
白父拉住也要跟着跑过去的小白锦：“别乱跑。”</p>
“爸爸，小哥哥去哪儿了？”小白锦问。</p>
白父一个晃神儿已经看不到那孩子的身影了：“爸爸也不知道，也许，他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吧。”</p>
“哦。”小白锦带着些失望的神色，她还想跟那个小哥哥玩一会儿呢。</p>
白父终是不放心，抱着女儿又过去找了找，就在岸边看见那孩子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塑料袋正在捡贝壳。</p>
“爸爸，是小哥哥！”小白锦叫道。</p>
白父放下她，她就朝他跑了过去。</p>
“小哥哥，你在干什么？”当白锦脆亮的声音又响起时，便让他一愣。他抬眼看着面前按这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小女孩儿，又转身，看到了白父，他低下了头。</p>
“小哥哥，你在捡贝壳？我也帮你捡好不好？”说着，她弯腰就捡起了一个贝壳，递给她，“给你。”</p>
她的笑容甜甜的，他打开了袋子：“放里面。”</p>
“哦。”她将贝壳放在了里面，随后又看到一个白色的贝壳：“小哥哥，那里还有！”她就拽着他往那边跑去。</p>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倒是很赏心悦目。</p>
白父站在一边，没有再苛责小黎川，觉得那孩子来海边似乎是专门为捡贝壳而来。</p>
两个孩子就在海边“疯狂”地捡起贝壳来，不时笑声传来，听得人心旷神怡。他们偶尔跟着海浪一起追逐，偶尔戏水。虽然衣服又湿了，但笑声更多了。</p>
“小哥哥，你叫什么呀？”</p>
“我叫黎川，你呢？”</p>
“我叫白锦！”</p>
说着，两个孩子又嬉闹起来。</p>
很快，他们就捡了满满一袋子。之后两个人又在沙滩上玩儿沙子、堆城堡……白父终于发话道：“阿锦，该回家了。”</p>
“哦！”</p>
“小哥哥，我跟爸爸要回家了，你也回家吧。”白锦对他道。</p>
他看着她，有点儿不舍，因为好久没有玩儿得这么开心了。</p>
白父过来，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对小黎川说：“小朋友，你家在哪儿？你爸爸妈妈知道你不见了，肯定会很着急，现在应该到处在找你。叔叔把你送去警局好不好？你跟警察叔叔说你家在哪儿，让警察叔叔送你过去。”</p>
他低下了头，终于说出父亲所在的医院。</p>
他爸爸在住院？白父一愣，摸了摸他的头：“那叔叔送你去找爸爸好不好？”</p>
他点点头。</p>
白父在海滩边买了两个白色的大海螺。一个给了女儿，一个给了他。他抱着海螺：“谢谢叔叔！”</p>
“小哥哥，你快听，海螺里有声音！”小白锦把海螺放在耳边，就听到“呜呜”地风声，她又把海螺放在小黎川耳边，他就听到了，满是惊讶的神色。拿起自己的海螺也听着：“我的也有，你听！”</p>
两个孩子互相听着海螺里的声音。</p>
最终，白父开车将小黎川送到了医院的门前。</p>
他跟白锦，两个小孩儿，始终手拉着手。</p>
白父下去开门，带着白锦一起送他过去找父亲。白父但只是将他送到了黎父所住的医院楼层，因为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白父让白锦跟他说再见。</p>
“哥哥，再见。”小白锦冲他摇着手。</p>
“再见！”小黎川拿着那一袋贝壳和那个大海螺，也冲她招着手。随后，三步一回头，看她一直还冲自己招着手，而后就跟着父亲离开了。</p>
他偷偷跑出去整整半天。已经让父亲急坏了，看见他终于回来了，还抱着一袋子贝壳，就以为他跑去海边耍了，气得父亲结结实实地打了他一顿，贝壳一下都洒在了地上，一屋子的腥气。及至后来，黎三伯从妻子的口中得知，儿子捡贝壳回来是为了让他跟妹妹看，黎三伯才明白儿子为什么一个人跑去海边，顿时愧疚无比。</p>
之后，小黎川听到邻居奶奶说可以做成风铃，还把贝壳洗干净了，晾干了，由邻居叔叔帮忙做了一个很漂亮的贝壳风铃，还染上了颜色，挂在了家里。黎三伯出院回家看到这个风铃时，再次百感交集。</p>
只是在小黎川心里，不光有贝壳、大海螺。他还一直想着那天陪自己玩儿的阿锦小妹妹。只是他不敢再偷偷跑去海边，让父母生气了。再后来，父亲见他这么想去海边玩儿，就带着他又去了一次海边，却奇迹的，又在海边碰到了她。</p>
这次，她还是跟着父亲一起来的。</p>
“小哥哥！”老远的，她就认出了他，唤道。</p>
他高兴地跑了过去。</p>
黎三伯从儿子口里已经知道是白父送他回去的，便对白父充满感激，二人攀谈起来。</p>
而她跟他又很快玩儿到了一起，手拉手在海边奔跑着。</p>
有一群小孩儿在玩儿结婚的游戏，小白锦也拉着他跑过去玩儿。结果有个小女孩儿跑出来说要跟他“结婚”，他却说，我才不跟你结婚，我要跟白锦结婚！那小女孩儿就很生气地看着他。他却跑过去，一拉白锦的手：“我们结婚吧！”</p>
“好啊。”她笑了起来。</p>
在一群小孩儿的起哄下，学着大人的样子举行“结婚典礼”，白锦还亲了他的脸一口。让他的脸感觉有些烫。可之前被黎川“拒绝”的小女孩儿，忽然冲上来，就把白锦推倒，白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惊动了远方的大人……</p>
那天最后是怎么分离的，黎川记得不大清楚了，只记得她被父亲抱着，一直抽咽着，然后白父就带着她离开了。他想追过去安慰她，却被父亲拉住了。</p>
再后来，他再也没有在海边遇到她。</p>
随着父亲去世，家中巨变，他跟妹妹还有母亲被爷爷接回黎家，一系列的动荡让他再也没有去过海边。</p>
儿时的那段记忆，便那么渐渐地掩埋在了记忆深处。唯一与她有联系的那个大海螺也在搬家的时候弄丢了。</p>
读书，升学，一直到了初三。</p>
他的日子一成不变，学业于他，不过是让爷爷满意的工具。而他的性格也终于在黎家的“历练与熏陶”中彻底变得冷漠与高高在上。凭着颜值，一路都为学校校草，凭着气质，又有很多不计其数的女孩子暗恋着他，可所有对他告白的女生无一不是失败的，似乎不管多么优秀的女孩儿都没办法走进他的眼中。</p>
因为他曾听母亲说起跟父亲在书店相知相遇的经过，所以在父亲死后，书店对他似乎就有不同的意义。他找到了母亲跟父亲认识的书店，虽然当年的书店早已拆除，如今的搬迁后的，但对他来说依旧不一样。闲暇时，他便经常去那个书店，一待就可以是一整天。而且那个书店还带有阅读室，每天都会有很多人过去看书。</p>
只是那么不经意地一抬头，便看到有个细高挑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素白裙子，背着一只可爱的双肩包，扎着一个利落的马尾。一张少女脸即使是素颜，也让人眼前一亮。</p>
见过很多漂亮女生，但没有这样一个让他觉得眼前如此明亮的女孩儿。不由得，他多看了两眼。</p>
“白锦！”有女生叫她，她抬手招了招手。</p>
白锦……</p>
他一下愣住了，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p>
白锦？！</p>
脑海中模模糊糊地映出一个小女孩儿的身影，她拉着他一起走，他们一起在海边奔跑，他们还一起“结婚”，她亲了他一下……</p>
他已经不记得那个小女孩儿长什么样子了，可却记得他们在一起的场景。还有之后的，他长长拿着那个大海螺看着，听着里面的声音，可再也没有人跟他一起听了……</p>
他看着她发呆，而她却没有发现他。</p>
她就是当初那个追着他喊“小哥哥”的小女孩儿吗？</p>
他的心咚咚地急跳起来。</p>
只隔着两张桌子，他们却恍若陌生人。</p>
她的朋友似乎“眼尖”地看到了他，叽叽喳喳地跟她说着什么，还不时地瞟向他。也许是说他有多帅吧。她似乎也好奇了，转头一看，正对上他看她的眼，立刻尴尬地转了头，再也没有回过头来。</p>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儿，只一眼便能让人记住。</p>
而他长得这样帅，她刚才那一眼，也该“惊艳”了，记住了吧？</p>
只是不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p>
但她没呆多久便走了，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他不由自主地，也起身跟着出了门，见她上了一辆公交离开了。她挤在一群人里，依旧没有发现他。</p>
待他再回到书店，她那个朋友也走了，桌子旁早已换了别人。</p>
他望着她坐过位置，略有些失望。</p>
他想再遇到她，便来书店更勤了，但就像他后来也去过海边，却再也没有遇到她一般。</p>
再次遇到她，是书店打烊，他从书店出来。路灯已经亮起，天气有些寒，冷风呼呼，吹口气都是都是能看见的白气。他在路灯下等着公交，站在那里就像个模特。让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p>
隔着一条路，他看向对面，一身白色便又闯入了眼帘。</p>
不宽的路对面，她依旧背着那个可爱的双肩包，只是手里拿着一包糖花生，蹦蹦跳跳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将花生丢进嘴里，很是可爱的模样。</p>
他看着她走了过去，他将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神情也变得认真，宛若盯了许久的猎物终于找到了一般。他快步朝红绿灯走去，想要去找她。至于找到她，要怎么认识，他都没想好。</p>
绿灯，他跑了过去。</p>
可是，她再次没有了身影。</p>
如同一只聊斋里的狐，化身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p>
这份青春的悸动来得莫名其妙，只因为那一眼。只因为那个名字，从此她就落进了他的心中，生根发芽……</p>
再及后来有女孩子跟他告白，他说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整个学校都在疯传这件事，可没人知道他喜欢的女孩子到底是谁，长什么模样。所有人都说那个女孩儿是他的初恋，他爱得很深很深，可他的初恋是谁，却没有人知道。</p>
之后，就是中考，他考入一家重点高中。他与她，依旧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遇见过。</p>
高二下半年，九原高中举行联合辩论赛，各个学校、年级均要派出一支队伍参加。他被选为了高二代表参加。一路杀到了半决赛，半决赛上，他看到了她。</p>
再次见到她，她更“长开”了一些，虽然穿着校服。也难掩青春丽质，也更加开朗活泼，在他们那个小群体里颇是活跃，引人注目。只是，那里不只有她，还有一个跟她一直很亲昵的男生。两个人凑在一起说着话，她看那男生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p>
她喜欢那个男生。</p>
他眼神微暗。</p>
半决赛的结果，他所在的代表队杀入总决赛，而她所在的队伍输了。她的神情很沮丧，那个男生则一直在安慰她。</p>
他终于知道她的学校，但却晚了一步。</p>
及至后来，知晓她跟那个叫顾歆臣的男生在交往，心底更加晦暗。再后来，似乎老天专门要让他心痛一般，让他知道暗恋是什么滋味，他便经常会看到她，在书店、路过某个小餐馆、一些比赛上……但大多数时候都有那个叫顾歆臣的男生在她身边，两个人手牵手溜大街的模样，都是很黏。让他嫉妒。</p>
可他连跟她认识都不认识，又有什么资格嫉妒呢？</p>
原本以为以自己的颜值，让她喜欢自己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这张脸长得再多帅，于她也无用。这世上帅哥何其多，他凭什么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会吸引她呢？</p>
或许，注定了是要他暗恋她而不成。况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又能跟她在一起多久？于是，他告诉自己，死心吧。后来考上大学，遇见跟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伊涵诺，他震惊了，在伊涵诺说他是她男朋友时，他承认了。但他自己知道，只是因为伊涵诺有着跟她相似的脸。</p>
可伊涵诺到底不是她。</p>
后来，阴差阳错地，他跟她竟然有了缘分，他便想试着让她爱上自己。不顾一切地跟她结婚。不顾一切地想要占据她心底的位置，可终究是失败，在她心里，爱着的永远是顾歆臣。</p>
“你从来不是别人的替身，因为我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他紧扣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p>
时间如白马过隙，他从少年变成成年，人生几次陡变，唯一不变的便是对她的爱恋，还有那份执念。跟她在一起，不必繁花似锦，只要平平淡淡就好。</p>
时光让他遇到她，让他为自己无人知晓的暗恋尝尽苦涩的滋味，每次看到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可喜欢一个人，她的一切对他都有吸引力，笑容、一举一动……可那些对象都不是他，他的心意只能在寒风中打着转地酸涩着；可他不知。她也不知，他们之间早已牵起了一条线，只是线的长度还不够短，不够让他们走近，直到有一天时光又挥舞着魔法棒，在他毫无感知下，就将他跟她牢牢地绑在了一起，让他终于有机会细细地看她、抚摸她，做很多想要和她一起做的事，想要对她做的事，让她变成了他一个人的……</p>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我遇见你，不早，也不晚，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适。</p>
如今，他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合适。</p>
不早不晚刚刚好。</p>
白锦震惊了，她望着黎川，满眼地不可思议。</p>
他曾说。你从来不是别人的替身，她隐隐地有了感觉，她，真的不是别人的替身，他从未将她当做别人的影子。却从来不知道，让她深深芥蒂的那个女人，让她嫉妒又陷入绝望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p>
她才是真正的“正品”，不管伊涵诺，还是夏尔若、简婷，都只是……她的替身。</p>
他说，他们小时候就认识。</p>
只是他说的那些，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些印象而已，不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只隐隐记得他们手拉手在海边奔跑。在父亲的遗物里，确实有一个海螺，很大的一只，她还以为是父亲遗留下来的。根本忘了这是父亲买给她跟他的。她还曾拿起听里面海风的声音，里面的风似乎如何都刮不尽。</p>
也许，她也曾想念过他，跟父亲说，想要继续跟他一起玩儿；也许，父亲之后也曾带她来过海滩，只是她再也没有遇见过他。自从父亲的公司破产，父亲在她眼前跳楼之后，也许是惊吓过度，也许是年幼，跟父亲在一起的很多记忆都已模糊想不起来，小时候的种种也都是模糊的一片，只有父亲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像是噩梦一样缠绕着她……</p>
他说，他们长大后也曾相遇。</p>
可人海茫茫，她与他不识，即使见过，也早就忘了——对于所谓的帅哥，满世界满屏幕地都是帅哥，她对这些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即使眼前一亮的，过后也会忘了到底长什么样子。因为那时她眼里只有一个人——顾歆臣。</p>
她从不知道，他早就认识了她，也从不知道，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p>
或许，从前感觉到过奇异目光，只是没有在意。</p>
也许，那时稍有些在意，她就会一次、两次、三次地看到他，也许那时，她跟他便相识了……也许……</p>
“或许，那时，我不应该哭的，我们就能继续一起玩儿了。”她眸中闪动，晃荡着一满眸的情丝，笑着道。</p>
听到他说完那些过去，听到他说，自己就是他初中暗恋的人，自己就是他的初恋，自己就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放不下的人，心中海潮般起伏着，涌动着满满的感动，热浪与微微战栗充斥在每一个细胞里。</p>
如果初中的时候那一眼让她“惊艳”，让她记住了他，如果她后来常常去书店，是否他们就能认识了？是否，她就会跟他在一起了？他们之间不会有顾歆臣，不会有那些曲曲折折……</p>
如果有可能，她真的想要回到那个时候，看着他，直接对他说，我喜欢你，跟我交往吧。</p>
黎川勾唇浅笑，低声道：“我觉得，现在刚刚好。”</p>
白锦搂住了他，唇边也露出一丝笑意。</p>
是的，现在，刚刚好。因为，他们在一起了。经历那么多的事，她跟他，还是跨越千山万水在一起了。没有什么比这好的了。</p>
那些青葱岁月，那些他的回忆，以后会是她跟他最美好的回忆之一。以后，她会跟他创造更多更美好的回忆，一辈子的回忆。</p>
“黎川，我爱你。”她在他耳边轻声道。</p>
“我也爱你，老婆。”</p>
幸福缱绻。</p>
…………</p>
白锦推着黎川走在沙滩上，晚风徐徐，吹得人心都静了。</p>
夕阳正在一点点地陷落，两个人面对着大海，默默地注视着。</p>
“白锦，我们走吧。”他说。</p>
“嗯。”她推着他要离开。</p>
“我们离开这里吧。”他又加了一句。</p>
她微微惊愕，碰触到他的目光，坚定而平静。</p>
他说，离开。</p>
惊愕被风吹走，在她唇角勾出了一道淡淡的笑容，她歪着头看他：“那我们去哪儿？”</p>
“你想去的地方。”他看着她笑。</p>
她想去的地方啊……有他。哪里都好。</p>
…………</p>
“what?!你们要走？！”伊涵诺本来是躺在沙发上敷着面膜，听到她这句话猛然就从沙发上蹿了起来，“你们要去哪儿？”</p>
“还没想好。”白锦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看着晃动的水纹，脸色平静，“但我想先陪他去北京看看腿，我有同学在北京，他认识一家不错的康复医院，大概会先去那里。”</p>
只要有能让他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她就不会放弃。至于以后要去哪里生活，再定吧。</p>
人生嘛，没有一成不变的，只是若习惯了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许才是可怕的。她跟黎川都还年轻，重新开始，没什么可怕的。</p>
伊涵诺听到她说要陪着黎川去医院，稍稍放下心来，但感觉听着又不太对，她问：“你只是陪大凡去看病吧？”</p>
白锦看着伊涵诺，摇摇头：“不。我们打算离开九原。”</p>
“啊？！”伊涵诺又傻住了，她赶忙坐到白锦身旁，拉着白锦，“你们为什么要走啊？你跟大凡不都是在九原长大的吗？这里有什么不好的啊？是不是因为大凡的家人不答应你跟大凡在一起，所以大凡要带着你私奔？！”</p>
伊涵诺脑洞大开的话让白锦无语地笑了，她握住伊涵诺的手：“没有为什么，我们就是想换个地方生活了。这里虽然是我跟他一起长大的地方，可对我和他来说，都有太多不好的记忆。其实你也说对了一部分，他家里是不可能再接受我跟他在一起的，只要他还在黎家，他爷爷一定还会想尽办法拆散我们，控制他。离开这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许会有些不适应，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但对我和他来说，却是最好的选择。不会再有人阻挠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再有人来破坏我跟他的感情。我只想跟他平平静静、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在黎家的日子，我也受够了。”</p>
伊涵诺微默，她去过黎家一次就受够了，自然是不愿意白锦再回去受罪。黎川为了白锦连自己长大的家都愿意离开，这份情意，也够了。只是有些不舍……但白锦说得也没错，虽然冯培、顾歆臣、袁昕眉都被抓了起来，但不可能做一辈子牢吧？他们总有出来的一天，如果他们出来再找白锦跟黎川报仇怎么办？离开，对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既能摆脱黎家的钳制，又能重新开始生活……</p>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p>
白锦笑了笑：“只是计划，还没有完全定下来。”</p>
伊涵诺舒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马上要走呢。”她又想到一些问题，“大凡离开他们家，那他妈妈和妹妹怎么办？”难道让他妈妈和他妹妹跟他们一起走？</p>
白锦心中也闪过担忧和疑色：“他说，他会处理。”</p>
黎家他可以离开，但母亲和妹妹他是不可能放弃的。她知道。</p>
只是她跟马晓珍已是水火不容，他夹在其中，她也为他担心。</p>
“别担心那么多了。大凡说他会处理，一定会处理好的。”伊涵诺安慰她。</p>
白锦点头。</p>
但是要离开，也并非拍拍屁股就走的事，要跟以涵细谈，还有跟皇甫旭他们说一声，还有桃子、杨清他们……白锦想起了晓晓，心中便是一阵黯然，黎川都有了消息，晓晓却依旧没有消息，让人愈发地觉得没有希望了……</p>
…………</p>
医院。</p>
黎川推门而进，看到母亲坐在病床上，正在抹着眼泪。</p>
“妈……”</p>
马晓珍看到儿子，立刻擦干了眼泪：“阿川。”</p>
黎川进来了，顺手将门关上：“今天去看晶晶了吗？”</p>
“去了。你妹妹比前两天更精神了，虽然不认识人了，但脑子总算是正常了。”马晓珍道，黎晶除了忘了所有的事情外，认知什么的都没有问题，“她还问我。哥哥什么时候来看她。”马晓珍说着笑了起来，女儿忘了也好，那些事她也希望女儿一辈子都不要想起。</p>
黎川伸手握住了母亲的手：“一会儿我就过去看看她。”</p>
马晓珍点点头。</p>
“妈……”黎川双手握住了母亲的手，“你还怪爸爸吗？”</p>
若不是父亲当年的那一笔风流债，根本不会有如此多的事情。而他母亲还被父亲隐瞒了一辈子。</p>
马晓珍摇摇头：“你老爸那时候可是很招女孩子眼的，还是留学生，而我就上到初中，还在工厂里工作。你爸呢，是个大少爷，人长得帅，又有学问，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爸。他还愿意跟我在一块儿，我就很心满意足了。他跟大嫂的那些事，也是为了不让我胡思乱想才不告诉我的。阿川啊，你也别怨你爸爸，他也没想到冯培那个女人这么歹毒。你爸爸是真心疼你和晶晶的。要是你老爸还活着，让他用自己的命去换你和晶晶的命，他也愿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