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6章 大结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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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珍回忆起黎三伯，眸中便是情意绵绵，可见她对黎三伯也是用情至深。</p>
怪父亲，父亲已经入了地下，怪了又有什么用呢？</p>
“不怪。”黎川道。</p>
马晓珍点点头，眼泪又要流下。</p>
“妈……”黎川略沉吟，“我打算让妹妹离开这里。”</p>
马晓珍一愣，看着儿子。</p>
“让晶晶继续在这里生活，我担心她迟早会知道以前那些事……”黎川低声道。</p>
马晓珍的脸色就是一白，她已经承受不了女儿再去死一次了。</p>
“所以，让晶晶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重新省呼呼，对她，才是最好的安排。”黎川望着母亲道。</p>
马晓珍觉得儿子说得很对，晶晶是不能再回那个家里去了，也不能再在这里生活下去，要是有人多嘴说了一句，可能她女儿就会马上去死啊！</p>
“阿川，你说得对，我们要把你妹妹送出去！你妹妹真的不能在这儿待着了，我想想都害怕。”马晓珍惊慌地道，可又担忧道，“但让你妹妹一个人出去生活，我怎么放心啊。”</p>
黎川又道：“妈，你陪晶晶一起去吧。她身边离不开人，需要妈你陪着才行。”</p>
那个家又何曾适合他母亲生活？他母亲守寡多年，也该为自己想想了。</p>
“但阿川，你一个人……”马晓珍又担心起儿子来，如今儿子行走不便，她如何放心把儿子一个人放在这里呢？</p>
黎川微沉默，抬眸道：“妈，我打算离开那个家了。”</p>
“阿川，你说什么？”马晓珍惊慌失措道，没想到儿子会吐出这么一句。</p>
黎川面色没有任何迟疑。却夹杂着一些内疚：“妈，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割舍对白锦的感情。这一辈子，除了她，我再也不可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跟她已经打算好了，我们打算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生活。等我们安定下来，妈，你和妹妹若是愿意跟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会去接你们……”</p>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屋内一片窒息。马晓珍气得胸部都在颤抖：“你……你还要跟那个贱人在一起？你……你忘了你妹妹是被谁害成这样的！”</p>
黎川似是没有感觉，他只静静地道：“那不是她的错，是冯培把妹妹害成了那样。当初，晶晶想给她下药，让她被男人强暴，她不过是想给晶晶一些教训。妈，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可你想过没有，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跟晶晶没什么不一样。如果换做晶晶，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地对她下手，给她下药，想让她身败名裂，你又会怎么想？难道你就不恨吗？难道她就该坐等着被晶晶下药，然后等着男人来强暴自己？晶晶又凭什么要算计她？只是因为她（白锦）拆散了她跟成跃！但她完全是为了晶晶好！晶晶却不知好歹，跟成跃一起来害她！妹妹根本就是在恩将仇报！”</p>
“……她又做错了什么？要承受包括爷爷在内的那么多人的责骂、羞辱和伤害？她只是想跟我在一起安静的生活，黎家的财产她一点儿也没有兴趣，可你们就像被恶鬼附身一样，往死里折磨她。看到她痛苦，你们就快乐！妈，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那个家吗？就是那个家里的人，每一个人都像个恶鬼，只要有人对他们构成威胁，他们就会像失去理智一样死命扑咬，直到把他咬死。白锦却是个正常人，她却来到了一群不正常的人里面，她只想过着平静的日子，可别人都以为她是过来抢食的，所以就都拼命咬她。也因为她正常，让你们心里都不舒服，所以你们才想这么赶走她。”</p>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带回去。那时，我就应该带着她离开，离那个家远远的，离那里的人也远远的，她也就不会受到这么多的伤害。”黎川从轮椅上慢慢站起，跪在了地上，“妈，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她。妈，对不起，儿子不孝……”</p>
黎川重重地给母亲磕着头。</p>
马晓珍握紧了手，眼都红了，咬着牙道：“你……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p>
她没想到，儿子为了白锦那个贱女人竟然连家都不要了！叫她如何不气！诚如黎川所说，即使黎晶的事已经查明是冯培一手主导，马晓珍还是没有消除对白锦的恨。只是她没想过，当初黎三伯为了她跟黎老爷子都断绝了父子关系，而今，黎川不过是做了跟父亲一样的选择。</p>
看着儿子被推出去，马晓珍眼圈泛红，可是她就是无法接受儿子继续跟白锦在一起的事！让她接受，不如让她去死。</p>
桑经推着黎川出来，看着黎川脸色沉重：“三爷……”</p>
“给三夫人和小姐准备去成都的机票，四叔在成都有房子，就把三夫人和小姐送去那里。”黎川道。他已经跟黎四伯打过招呼了，黎四伯已经让人去收拾了。</p>
“是。”</p>
黎家。</p>
黎川从车上下来，望着这个熟悉的家，阳光之中，反射着灿灿的金光。但在黎川看来，就像一座坟墓暴露在了阳光下，坟墓里的那些阴暗诡异却依旧猖獗着。</p>
轮椅滚动在甬道上，阳光照下的影子，随着主人慢慢地移动着。</p>
羊叔依旧站在门口，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进这个家时，羊叔微笑着对他说：“三小少爷好。”</p>
那一声便奠定了他在这个家里的位置。</p>
如今，羊叔依旧毕恭毕敬地叫着：“三小少爷好。”</p>
黎川望着羊叔，羊叔也老了，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服务于这个家了，连婚都没有结，一直是孤身一人。黎川不知道羊叔待在这里可曾后悔过，他见证过这个家里发生的那么多事，他有没有对这个家心灰意冷过？而自己，早已对这个家心灰意冷了……</p>
“爷爷在哪儿？”黎川问道。</p>
“董事长在书房。”</p>
黎川点头：“去书房。”</p>
桑经推着他进去。</p>
羊叔望着黎川。见他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问道：“羊叔，你喜欢这里吗？”</p>
“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家，喜不喜欢都是家。”羊叔意味深长道。</p>
黎川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羊叔，辛苦你了。”</p>
随后才离开。</p>
羊叔一直站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了他的身上，暖暖的，可面对的屋内却是有一些淡淡的伤感。</p>
“鸟儿大了，要离巢了……”羊叔望着窗外在绿地上蹦跳的小鸟，自言自语道。</p>
可是小鸟长大了，独当一面，自己去飞去找吃食，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空，不才是正常的吗？这世间，除了人类，所有的动物皆是如此。只是很多人越活越忘记，要凭自己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天空。</p>
书房。</p>
吱扭一声，黎川打开了门，黎老爷子面窗而站，他回来的时候，他就应该看到他了。</p>
黎老爷子转身，这还是袁昕眉被抓后，祖孙俩第一次这般面对面。</p>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孙子，黎老爷子混浊的目光里透露着威严与复杂。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与女婿，他欠女儿女婿的太多，欠小眉的也太多，所以一直纵容着袁昕眉。即便袁昕眉想要毒死自己，他也不想把她送进牢里，可这个孙子却造了声势，如今，他根本捞不出人来。</p>
“爷爷，我打算把晶晶送去成都，让我妈跟着一起去。”黎川道。</p>
黎老爷子拄着拐杖，不冷不热地道：“她是你妹妹，你愿意把她送去哪里就送去哪里。”</p>
但她也是你孙女。</p>
黎川未言，因为黎晶曾经害得袁昕眉流产，所以他爷爷现在都不想见到他妹妹了。也好，还是不要见了吧，徒增老爷子对他妹妹的厌恶而已。</p>
黎老爷子又沉沉地道：“你大哥快回来了。你腿现在不方便，公司里的事又多又杂，你现在的心也根本不在公司上，我打算让你大哥任腾辉的总裁，让你四弟掌管星辉。等什么时候你的心收回来了，你再会公司工作。”</p>
大哥黎阅、四弟黎浩？爷爷把他们叫回来掌管公司了？大哥可还一直跟他母亲生活在一起，爷爷竟然也让他回了黎家主事？看来，他爷爷早就找好新的继承人了。</p>
可是听到这些，黎川却没什么感觉。</p>
从来，这些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诱惑力。</p>
黎川注视着黎老爷子的眼睛，郑重道：“爷爷，我打算跟白锦复婚了。”</p>
黎老爷子跟马晓珍是一个反应，顷刻就捏紧了拐杖，声音都带着令人压迫的窒息：“你再说一遍！”</p>
“我要跟她复婚了，我也打算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了。我不会再让她回到这里来，我也不会再回来。爷爷，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孙子吧。”黎川平静地道。</p>
黎老爷子恍然看到了三儿子，他那时也跟他这样说，爸爸，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p>
黎老爷子举起了拐杖：“你这个畜生，不如我今天就打死你！”</p>
黎川依旧毫无畏惧，像对马晓珍一样，他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磕头：“爷爷，对不起。”</p>
他没办法放弃白锦，而这个家根本容不下她，他只能放弃这个家。</p>
黎老爷子举着拐杖，拐杖迟迟没有落下。他的手颤抖着。</p>
他看着黎川扶着轮椅吃力地站起，又自己坐回去，转身，拉开门要离开。</p>
黎川的半个身影一半在阴暗处一半在光明处，他扶着扶手道：“爷爷，在这个家里，我没有一天感到快乐过。我一直按着你的想法活着，但我想要的不过是跟她还有我儿子在一起。但您从来都不会问我，我想要的又是什么，也不关心我是否感到幸福。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四叔四婶，都是按照你的意愿活着。他们想要什么，爷爷，你真的清楚吗？你又想过吗？这个家会变成这样，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只想要你的遗产，爷爷，你想过。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为什么，这个家会变成这样？”</p>
他仰着头，闭上了眼，道：“爷爷，我希望您长命百岁，这个家也能变得不再这么肮脏。爷爷……我走了……”</p>
他离开，顺手关上了门。</p>
‘爸，我走了。’三儿子的声音似乎就响彻在耳边，咣当一声，黎老爷子手中的拐杖落地，他只感到一阵头晕，他扶住了桌子，苍老的手掌紧紧地抓在一起，青筋直冒。</p>
只是瞬间，他更加苍老了……</p>
‘他们想要什么，爷爷，你真的清楚吗？你又想过吗？’</p>
他们。想要什么？</p>
…………</p>
桑经只提着一个行李箱从白锦跟黎川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出来了，很简略，几乎没什么东西。在这个家里生活这么久，但要带走的东西却很少，这是不是一种讽刺？</p>
缓缓地下了楼，羊叔还站在那个位置，似乎并未变过。</p>
四目相视，羊叔就像很多次看他回来离去一般，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道：“三小少爷，您要走了？”</p>
“嗯，走了。”黎川望着外面，宽阔的院子绿意盎然，这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p>
“还回来吗？”</p>
“不知道。”</p>
“那去哪里？”</p>
“她想去哪里，我跟她去哪里。”</p>
羊叔深深地一鞠躬：“三小少爷，一路顺风。”</p>
黎川伸手拍了拍他，声音中也戴着一些哽咽：“走了……”</p>
“走吧……”</p>
这里，并不适合三小少爷跟三小夫人。外面才更适合他们。</p>
也许，终有一天这个家放弃一切成见与勾心斗角时，便是他们回来之时。</p>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p>
黎川只往前走着，没有回头，直到出了黎家的大门，他才回头相望，久久地望着，似是要将这里的一草一木彻彻底底地记在自己的心间。</p>
“走吧。”黎川叹了一声道。</p>
桑经推着轮椅离开，伊家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p>
当车渐渐离黎家越来越近时，他看见她就站在门口张望着，似是有些不安，来回地走动着。看到车，便眼前一亮。</p>
车停下，车门打开，她就探进身来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生怕他会没了一般。</p>
他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呢语：“我回来了。”</p>
这次，他是真的回到了她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p>
“嗯。”她轻应一声，眼前有些模糊，唇角却漾起了笑容。</p>
她一直在等他。</p>
终于，等到了他回来。</p>
…………</p>
黎川为了她离开了家，白锦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和愧疚。</p>
“对不起。”她埋在他肩头，若不是她缠着他不放，他又怎么会因为她而离开家呢？那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若不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谁又愿意离开自己的家？</p>
黎川摸了摸她的短发，亲了她的头顶一下：“我愿意的。”</p>
离开家是会痛苦，也有舍不得，可是若不离开，只会让她跟着自己继续受爷爷和母亲的磋磨，他舍不得她再为他伤心一下下了。</p>
“那你妈妈和晶晶……”</p>
黎川眸色微暗，他跟母亲已经闹僵了，却还是道：“我已经跟四叔说了，让他送我妈和晶晶先去成都住一段时间，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们再去看她们……”他搂着她的腰，微微浅笑，“你放心，我妈是不会跟我断绝关系的。她也就是在气头上，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p>
母亲跟妹妹，他自然是不会割舍的，他依旧会尽一个做儿子和哥哥的责任，只是，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选择。</p>
白锦听他如此说道，点了点头。</p>
“呜呜呜……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啊？你们俩互诉衷肠完，我再出来？”伊涵诺端着一盘葡萄出来说道。</p>
白锦连忙离开了黎川的怀里，擦了擦眼睛。黎川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p>
伊涵诺将葡萄放在桌子上，盯着他俩，吐槽了一句：“你俩可真腻歪。”</p>
“嫉妒么？”黎川摘了一个葡萄，递给了白锦，笑得让人想要抽他，“那就嫉妒吧。”</p>
伊涵诺指着他：“你……你……锦锦，你帮我打他！”</p>
白锦被他们逗笑了。</p>
伊涵诺拖着下巴道：“你跟家里断绝关系，你爷爷居然没有打断你的腿？”她要是跟家里的那个老头子断绝关系，肋骨都要被打断了。</p>
白锦也看向黎川，对他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战斗”也有些惊奇，黎老爷子竟然真的同意他离开家？</p>
“我父亲为了我母亲也曾离开过家。如今，我在他面前也有些碍眼了，离开了，也能让他心情稍微好一些，至少眼不见心不烦吧。”黎川手里转着一个葡萄，目光落在了一处。</p>
白锦听着只觉得有些心酸，抱住了他的手臂。</p>
“不用担心爷爷，我大哥、四弟和五弟都要回来了。等他们回来，那个家里只会更热闹。”黎川扭头对她道。</p>
白锦略略惊讶，听到黎川又补充一句，是黎老爷子叫他们回来的。她也就明白了，也许是黎川让他太“失望”了，所以黎老爷子就“另选贤能”，让另外的孙子都回来的。不过，老二黎暮呢？听说他也在国外，黎老爷子为何不把他也叫回来？</p>
不过这些，已经跟她和黎川没有关系了。他们要想的，是下一步了。</p>
“你家还真是热闹诶。你爷爷是不是觉得你们兄弟斗来斗去才有意思？”伊涵诺不禁唏嘘道，就差说一句黎老爷子的脑袋有坑了，然后又问，“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p>
白锦跟黎川看了看，他说，她想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她吸了口气对他道：“我们先去北京吧。先去看你的腿。”</p>
黎川如今能略行走几步，还有上次他踹了冯培一脚，都说明他腿恢复还有很大可能。她要把这可能变成无限可能。</p>
黎川温柔一笑：“都听你的。”</p>
黎川暂时就跟白锦住在了伊涵诺家。虽是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但这些年黎川任腾辉总裁鞍前马后，即使现在不是了，身家还是客观的。总之应了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个人就算是奢侈生活几年都是可以的。</p>
没多久，马晓珍跟黎晶就坐飞机离开了九原，由黎四伯母陪着她们一去的成都安置。但因为黎川执意要跟白锦在一起，还跟黎家断绝了关系，马晓珍一直都很生气，直到离开时也没再见黎川一面，甚至都没告诉他。还是黎四伯打电话告知了黎川。黎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给王雨打了电话，问了问那边的情况，得知母亲跟妹妹已平安到了那里。对那里的环境还满意，他也稍稍放心，又请黎四伯母帮忙照顾好她们，他才挂了电话。</p>
母亲总有消气的一天，也总有愿意再见他的一天，她们安好，他就放心了。</p>
而生活依然要继续。</p>
白锦去见了秦以涵，说了自己跟黎川最近的遭遇，又说了他们想要离开九原的打算。</p>
秦以涵听完不胜感慨，白锦跟黎川的感情，她几乎是一路看过来的，有对黎川的怒跟怨，也有为好友的不值，但自从黎川失踪后，白锦那恍惚的样子，也让秦以涵明白，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黎川能糖她的好友幸福了。</p>
“你跟黎川，还真是多灾多难，才多长时间，又发生这么多事。”秦以涵叹道，她没想到白锦跟黎川的情路这么坎坷会是黎川的大伯母一手策划的，也没有料到，白锦跟顾歆臣最终还是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却是如此仇恨对方，恨不得弄死对方，也是够出人意料的。但顾歆臣本来就是个渣，凭着他对白锦跟黎川做得那些事，死了都不足惜，只断了一条腿都便宜他了。</p>
“还好，现在都雨过天晴了。”秦以涵长舒了一口气，“以后，你们俩就好好的，千万不要再闹分手了。每一次你俩闹分手，我都觉得世界崩塌了。”</p>
简直是恐怖至极。</p>
白锦笑了起来：“不会啦。”</p>
“最好。”</p>
秦以涵拿了两罐啤酒过来，递给她一罐，跟她碰了喝了：“黎川为了你居然愿意离开家，也是可以的了。这事做得还挺男人。”</p>
白锦喝了一口酒：“让他为我放弃这么多，我其实感觉挺亏欠他的。他以前是腾辉的总裁，呼风喝雨，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要从头来，我总觉得自己耽误了他……”她说着，心中就泛起了一阵涩意，让黎川为她跟整个黎家决裂，跟母亲也决裂了，她心里还是堵得慌。</p>
秦以涵按住她的肩膀：“或许，在别人眼里，他这事做得很不孝，可我觉得他做对了！重新开始怕什么？你们又没老！而且。你觉得黎川非要依靠他家里才能成事吗？认识他的人肯定都说不会。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十年之后，他或许做得比现在还大。即使不如现在了，那又怎么样？你们在一起了，不就是最好的了吗？钱够花就行，你说是不是？”</p>
跟好友这么一说，白锦心里又宽敞了一些，她跟秦以涵又一碰杯：“我知道了。”</p>
秦以涵一头靠在她肩膀上：“我们三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在一起。本来，你回来陪我了，我想终于有个好姐妹可以相互照应了。但你现在又要走了，薇悦她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在那么浪荡那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真是个死没良心的……”</p>
秦以涵说着声音有些哽咽。</p>
白锦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肉，心中也有些涩意：“等她回来，我们一起收拾她。”</p>
“嗯。干杯！”秦以涵举起了酒罐。</p>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分离总是无法避免。有的分离。一分而离永无交集，有的分离却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与团聚。</p>
从秦以涵家里出来后，白锦便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再次见到桃子跟杨清，白锦百感交集，想起从前杨清跟自己求婚，还有跟桃子、甄晓晓一起工作、吃饭、笑闹的快乐时光，恍若就再昨日，而他们中间，却少了一个人。</p>
白锦望向那张依旧空荡荡的办公桌，一切如常，仿若在那里工作的人会随时回来一般。桌子上还放着甄晓晓的照片，阳光、帅气，总让人心头发暖。</p>
“一姐，你辞职了？”桃子万分不舍。</p>
白锦点头：“嗯，想我这种一天打渔三天晒网的人，再不走，没准儿就要让你们罢工了。”</p>
“一姐。你为什么要辞职啊？你不是挺喜欢在这里工作的吗？”桃子看着甄晓晓的办公桌道，“晓晓还没回来，一姐你就要辞职了，她回来知道了肯定会伤心，觉得一姐你太不够意思了。”</p>
白锦拍了拍桃子的手臂，又怅然地看着甄晓晓的照片：“她回来了，你就给我打电话，不管在哪里，我都会马上过来看你们。”</p>
可她们都知道，这么长时间了，甄晓晓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p>
fe一直保留着甄晓晓的座位，没有让人收拾她的东西，也算是很有人情味儿了。</p>
“我让她亲自给你打电话。”桃子笑着道，却有了太多的酸涩。</p>
“已经找好新工作了吗？”杨清感觉气氛太悲伤，转了话题问道。</p>
白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暂时还没有，我跟我老公打算去外地了。”</p>
“一姐，你要跟三爷去外地？”桃子惊讶道。</p>
白锦点头。</p>
桃子想起近日听到的传闻。心下已是了然，便不再问了。</p>
说实话，黎川还能活着回来，都让她吃惊不小。一姐还能继续跟三爷在一起，也很是不容易了，她也希望一姐跟三爷以后能幸福。</p>
白锦将东西收进了箱子里，然后抱起了箱子，杨清跟桃子都帮她拿了一些东西，一直将她送到了楼下外面。</p>
白锦对他们笑了笑，对桃子跟杨清道：“我走了。”</p>
“一姐，你小心点儿。”</p>
“再见。”</p>
白锦上了等候她的车，在车里还冲着桃子跟杨清招手。</p>
白锦望着fe所在的大楼，对黎川道：“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这里。”</p>
黎川捏了捏她的手：“你还想在这里继续被求婚？”</p>
“讨厌。”白锦拧了他一把。</p>
黎川又笑道：“你公司领导肯定松了口气，心里一定在说，那个占着茅坑不干活的终于滚蛋了。”</p>
白锦继续拧他：“我会旷工，都是因为谁？”</p>
“回去我就给你补偿还不行？”黎川被她拧得疼了，连忙求饶。</p>
白锦靠在他肩上道：“离开，我并没有觉得特别难过，要是晓晓能回来就好了，我还欠她跟桃子一顿饭呢，她要是能回来，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她又抬眼问道，“许明笙跟你联系过了吗？”</p>
“没有。”</p>
许明笙也一下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了无消息。</p>
黎川道：“他会找到她。”</p>
他肯定的语气让她惊诧。</p>
他握住她的手：“他们会像我们一样……”</p>
终有一日会团聚……</p>
…………</p>
两个人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简直要引人流口水了！</p>
就见伊涵诺、皇甫旭跟暮泽在已经抽出新叶的樱花树下搭起了烧烤架子，暮泽正在烤肉，伊涵诺一脸立马想吃的样子。皇甫旭在开酒，伊涵诺瞧见他们，立刻招手：“锦锦、大凡，这里！”</p>
白锦推着轮椅过去，已经有司机将白锦的东西抱去了屋内。</p>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p>
“聚会啊！你们回来真够正好的，这肉串我刚烤得差不多了。”暮泽笑着说。</p>
“好香，好香，我要吃！”伊涵诺拿过暮泽烤好的羊肉串要吃，结果被烫得直捏耳朵，暮泽无语。这伊大小姐不会没吃过羊肉串吧？看眼都冒光了哦！</p>
暮泽把羊肉串放在桌案上，伊涵诺立刻搬来椅子坐下，拿起来一串：“旭旭，你看，好多油啊！上面好多膘膘啊！好香啊！”</p>
皇甫旭看着她这样子，问道：“你没有吃过羊肉串吗？”</p>
“你怎么知道？”伊涵诺一副惊奇的样子。</p>
你脸上都写清楚了。</p>
伊涵诺尝了一口，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好香啊！太好吃吃了！旭旭，你也快吃！真的好好吃！”伊涵诺拿起一串给皇甫旭，皇甫旭看她激动的样子也被感染了，接了过来，尝了一口，然后看着伊涵诺一边快速地吃着，一边问他好吃不，他微微一笑：“味道还不错。”</p>
“是吧？是吧？真的好好吃。”说着，伊涵诺又直接拿起酒瓶子跟皇甫旭面前的一撞，直接对瓶喝了，喝完又是一阵爽歪歪的神情：“我以前真的好羡慕别人这么喝酒这么串串的，但我家那个老头子却从来不让我这么吃。啊，今天总算吃到了，竟然这么爽。”</p>
“锦锦，大凡，你们也快来吃啊！”伊涵诺又招呼他们。</p>
白锦把黎川推到了那边去：“你们先吃着，我去帮帮暮泽。”</p>
皇甫旭拿起了酒瓶：“干一个吧。”</p>
黎川也拿起了一个，二人什么话都没说，干了一下，便对喝起来，像是在比赛一般，咕咚咕咚地喝着。很快，酒瓶都见了底，皇甫旭把酒瓶往桌子上一蹲：“在喝酒上，我比你强一点儿。”</p>
“除了喝酒，你哪里还有别我强的？”黎川带着挑衅地语气说。</p>
随后两人却是一击掌，相视而笑。</p>
皇甫旭也算是一个够朋友的人了。没在他跟白锦分离时想江辰一样使坏。他跟白锦会和好也是皇甫旭一手撮合的，虽然挨了皇甫旭一拳，但黎川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p>
朋友，也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看出是不是真的可靠。</p>
暮泽跟白锦看着他们，两人也都是会心一笑。暮泽道：“哎，我这儿还烤肉呢，你们能不能有点儿人道主义精神啊，至少等肉烤好了大家一起吃啊！你们这群人，真把我当免费烤肉的了？”</p>
“肉肉什么时候好啊！我要吃肉！”伊涵诺又问道。</p>
“我去，你都吃完了！”</p>
又是一片欢声笑语。</p>
一群人凑在一起，又是说笑，又是唱歌的，别提有多热闹了。没有人谈离别的事，每个人都尽情地欢乐着。到了最后，伊涵诺都喝得两颊泛红，有些醉意了，却依旧兴奋着。之后被女佣扶进房间。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p>
暮泽跟黎川也进了屋去说话了，白锦帮着去收拾。</p>
“听说你去办理离职了？”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皇甫旭如画一般站在了那里，精致的眉目总是让人眼前一亮。</p>
“已经都办妥了。”白锦回答道，“你们今天过来，小诺也没有给我们打电话，不然，我们早回来了。”</p>
皇甫旭帮着收拾着盘子：“我们也是起意来的。听说，你跟黎川打算离开这里？”</p>
白锦略点头：“他没告诉你们吗？”</p>
皇甫旭无奈一笑：“他会告诉我们吗？”</p>
好吧，她老公的个性确实有些怪。</p>
“那你也应该听说了他跟家里断绝关系的事了。”白锦道。</p>
皇甫旭呼了一声：“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p>
至少，换做他，也许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他的家里也是乌烟瘴气，他却“乐在其中”。至少，现在“乐意”还是不减的。</p>
“我也没想到。”白锦莞尔一笑，笑容里有幸福。“皇甫旭，我现在很幸福，谢谢你。”</p>
皇甫旭微怔，随后也笑了：“只说一个谢谢吗？不给个拥抱？”</p>
猝不及防的，白锦轻轻抱住了他，皇甫旭呼吸微微窒息。</p>
她缓声道：“谢谢。”</p>
皇甫旭的飘忽的心一下就落定了，终于不再飘飘摇摇，他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身。他知道她现在很幸福，她幸福，他就满足了。这，就当作自己对她感情的最后一次告别吧。以后，他们会是最好的朋友。</p>
“你幸福，就好。”</p>
白锦放开手，对皇甫旭道：“小诺是个好女孩儿，喜欢，你可以去追追。”</p>
皇甫旭又无奈笑道：“你这是在给我介绍妹子吗？”</p>
“算是吧。”白皙笑道，“遇到心动的人。就去追吧，错过了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p>
“你说的，我会考虑。”</p>
春风融融，也吹暖了每个人的心头。</p>
傍晚的时候，白锦跟黎川送皇甫旭和暮泽离开，看着车子渐渐远去，白锦道：“你这两个朋友还挺可靠的。”</p>
至少，黎川有麻烦时，他们是真心相帮的。不像她，总是遇人不淑。</p>
“看在他们还有点儿用处的份儿上，我就不介意皇甫旭抱你了。”黎川似是很“大度”地说。</p>
“你看到了呀？”她扭头笑着问。</p>
“我又没有眼瞎。”</p>
“那你什么感觉？”</p>
“你过来。”</p>
白锦连忙跳开：“小气鬼，我俩那是友谊的拥抱。”</p>
她知道，黎川知道，只不过在逗她玩儿。</p>
“老婆，我也要友谊的拥抱。”</p>
“……”</p>
…………</p>
白锦想尽快带黎川去北京看腿，所以已经在网上约了号，启程的时间也定了下来。他们要先去北京看一看。说不得还要回来。她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p>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有一个人想去看看——成心。</p>
因为那时的生活天翻地覆，与成心的联系也少了。只是有一次，成心给她打电话，带着哭腔说成跃变成了傻子，现在在精神病院治疗。白锦听了心惊，在成心的哭声中，断断续续听明白了整件事，原来黎晶出事的那晚之后，成跃也就失踪了，成家人再找到他时，他浑身都破破烂烂的，形如乞丐，一直说有鬼有鬼、好可怕好可怕、救我救我之类的，自此精神失常。她母亲方亦双是哭得死去活来。报了警，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有说法是因为他欠了债，被人关进了棺材里，遇见鬼了，吓疯了。</p>
她知道，成跃会疯，一定跟黎川有关系。而她曾经答应过成心，只会教训成跃一顿，不会把他怎么样。但如今成跃精神失常，就是她对成心食言了。她对成心是有内疚的。而成心愣是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成跃变疯的真正原因，她妈也没过来找她拼命。成心对她的保护，她还是感激的。</p>
马晓珍回忆起黎三伯，眸中便是情意绵绵，可见她对黎三伯也是用情至深。</p>
怪父亲，父亲已经入了地下，怪了又有什么用呢？</p>
“不怪。”黎川道。</p>
马晓珍点点头，眼泪又要流下。</p>
“妈……”黎川略沉吟，“我打算让妹妹离开这里。”</p>
马晓珍一愣，看着儿子。</p>
“让晶晶继续在这里生活，我担心她迟早会知道以前那些事……”黎川低声道。</p>
马晓珍的脸色就是一白，她已经承受不了女儿再去死一次了。</p>
“所以，让晶晶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重新省呼呼，对她，才是最好的安排。”黎川望着母亲道。</p>
马晓珍觉得儿子说得很对，晶晶是不能再回那个家里去了，也不能再在这里生活下去，要是有人多嘴说了一句，可能她女儿就会马上去死啊！</p>
“阿川，你说得对，我们要把你妹妹送出去！你妹妹真的不能在这儿待着了，我想想都害怕。”马晓珍惊慌地道，可又担忧道，“但让你妹妹一个人出去生活，我怎么放心啊。”</p>
黎川又道：“妈，你陪晶晶一起去吧。她身边离不开人，需要妈你陪着才行。”</p>
那个家又何曾适合他母亲生活？他母亲守寡多年，也该为自己想想了。</p>
“但阿川，你一个人……”马晓珍又担心起儿子来，如今儿子行走不便，她如何放心把儿子一个人放在这里呢？</p>
黎川微沉默，抬眸道：“妈，我打算离开那个家了。”</p>
“阿川，你说什么？”马晓珍惊慌失措道，没想到儿子会吐出这么一句。</p>
黎川面色没有任何迟疑。却夹杂着一些内疚：“妈，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割舍对白锦的感情。这一辈子，除了她，我再也不可能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我跟她已经打算好了，我们打算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生活。等我们安定下来，妈，你和妹妹若是愿意跟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会去接你们……”</p>
“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屋内一片窒息。马晓珍气得胸部都在颤抖：“你……你还要跟那个贱人在一起？你……你忘了你妹妹是被谁害成这样的！”</p>
黎川似是没有感觉，他只静静地道：“那不是她的错，是冯培把妹妹害成了那样。当初，晶晶想给她下药，让她被男人强暴，她不过是想给晶晶一些教训。妈，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可你想过没有，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跟晶晶没什么不一样。如果换做晶晶，有人想要千方百计地对她下手，给她下药，想让她身败名裂，你又会怎么想？难道你就不恨吗？难道她就该坐等着被晶晶下药，然后等着男人来强暴自己？晶晶又凭什么要算计她？只是因为她（白锦）拆散了她跟成跃！但她完全是为了晶晶好！晶晶却不知好歹，跟成跃一起来害她！妹妹根本就是在恩将仇报！”</p>
“……她又做错了什么？要承受包括爷爷在内的那么多人的责骂、羞辱和伤害？她只是想跟我在一起安静的生活，黎家的财产她一点儿也没有兴趣，可你们就像被恶鬼附身一样，往死里折磨她。看到她痛苦，你们就快乐！妈，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那个家吗？就是那个家里的人，每一个人都像个恶鬼，只要有人对他们构成威胁，他们就会像失去理智一样死命扑咬，直到把他咬死。白锦却是个正常人，她却来到了一群不正常的人里面，她只想过着平静的日子，可别人都以为她是过来抢食的，所以就都拼命咬她。也因为她正常，让你们心里都不舒服，所以你们才想这么赶走她。”</p>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她带回去。那时，我就应该带着她离开，离那个家远远的，离那里的人也远远的，她也就不会受到这么多的伤害。”黎川从轮椅上慢慢站起，跪在了地上，“妈，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她。妈，对不起，儿子不孝……”</p>
黎川重重地给母亲磕着头。</p>
马晓珍握紧了手，眼都红了，咬着牙道：“你……你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p>
她没想到，儿子为了白锦那个贱女人竟然连家都不要了！叫她如何不气！诚如黎川所说，即使黎晶的事已经查明是冯培一手主导，马晓珍还是没有消除对白锦的恨。只是她没想过，当初黎三伯为了她跟黎老爷子都断绝了父子关系，而今，黎川不过是做了跟父亲一样的选择。</p>
看着儿子被推出去，马晓珍眼圈泛红，可是她就是无法接受儿子继续跟白锦在一起的事！让她接受，不如让她去死。</p>
桑经推着黎川出来，看着黎川脸色沉重：“三爷……”</p>
“给三夫人和小姐准备去成都的机票，四叔在成都有房子，就把三夫人和小姐送去那里。”黎川道。他已经跟黎四伯打过招呼了，黎四伯已经让人去收拾了。</p>
“是。”</p>
黎家。</p>
黎川从车上下来，望着这个熟悉的家，阳光之中，反射着灿灿的金光。但在黎川看来，就像一座坟墓暴露在了阳光下，坟墓里的那些阴暗诡异却依旧猖獗着。</p>
轮椅滚动在甬道上，阳光照下的影子，随着主人慢慢地移动着。</p>
羊叔依旧站在门口，就像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进这个家时，羊叔微笑着对他说：“三小少爷好。”</p>
那一声便奠定了他在这个家里的位置。</p>
如今，羊叔依旧毕恭毕敬地叫着：“三小少爷好。”</p>
黎川望着羊叔，羊叔也老了，他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服务于这个家了，连婚都没有结，一直是孤身一人。黎川不知道羊叔待在这里可曾后悔过，他见证过这个家里发生的那么多事，他有没有对这个家心灰意冷过？而自己，早已对这个家心灰意冷了……</p>
“爷爷在哪儿？”黎川问道。</p>
“董事长在书房。”</p>
黎川点头：“去书房。”</p>
桑经推着他进去。</p>
羊叔望着黎川。见他忽然停下，头也不回地问道：“羊叔，你喜欢这里吗？”</p>
“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是我的家了。家，喜不喜欢都是家。”羊叔意味深长道。</p>
黎川没有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羊叔，辛苦你了。”</p>
随后才离开。</p>
羊叔一直站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了他的身上，暖暖的，可面对的屋内却是有一些淡淡的伤感。</p>
“鸟儿大了，要离巢了……”羊叔望着窗外在绿地上蹦跳的小鸟，自言自语道。</p>
可是小鸟长大了，独当一面，自己去飞去找吃食，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空，不才是正常的吗？这世间，除了人类，所有的动物皆是如此。只是很多人越活越忘记，要凭自己才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天空。</p>
书房。</p>
吱扭一声，黎川打开了门，黎老爷子面窗而站，他回来的时候，他就应该看到他了。</p>
黎老爷子转身，这还是袁昕眉被抓后，祖孙俩第一次这般面对面。</p>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最让他引以为傲的孙子，黎老爷子混浊的目光里透露着威严与复杂。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女儿与女婿，他欠女儿女婿的太多，欠小眉的也太多，所以一直纵容着袁昕眉。即便袁昕眉想要毒死自己，他也不想把她送进牢里，可这个孙子却造了声势，如今，他根本捞不出人来。</p>
“爷爷，我打算把晶晶送去成都，让我妈跟着一起去。”黎川道。</p>
黎老爷子拄着拐杖，不冷不热地道：“她是你妹妹，你愿意把她送去哪里就送去哪里。”</p>
但她也是你孙女。</p>
黎川未言，因为黎晶曾经害得袁昕眉流产，所以他爷爷现在都不想见到他妹妹了。也好，还是不要见了吧，徒增老爷子对他妹妹的厌恶而已。</p>
黎老爷子又沉沉地道：“你大哥快回来了。你腿现在不方便，公司里的事又多又杂，你现在的心也根本不在公司上，我打算让你大哥任腾辉的总裁，让你四弟掌管星辉。等什么时候你的心收回来了，你再会公司工作。”</p>
大哥黎阅、四弟黎浩？爷爷把他们叫回来掌管公司了？大哥可还一直跟他母亲生活在一起，爷爷竟然也让他回了黎家主事？看来，他爷爷早就找好新的继承人了。</p>
可是听到这些，黎川却没什么感觉。</p>
从来，这些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诱惑力。</p>
黎川注视着黎老爷子的眼睛，郑重道：“爷爷，我打算跟白锦复婚了。”</p>
黎老爷子跟马晓珍是一个反应，顷刻就捏紧了拐杖，声音都带着令人压迫的窒息：“你再说一遍！”</p>
“我要跟她复婚了，我也打算从这个家里搬出去了。我不会再让她回到这里来，我也不会再回来。爷爷，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孙子吧。”黎川平静地道。</p>
黎老爷子恍然看到了三儿子，他那时也跟他这样说，爸爸，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p>
黎老爷子举起了拐杖：“你这个畜生，不如我今天就打死你！”</p>
黎川依旧毫无畏惧，像对马晓珍一样，他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磕头：“爷爷，对不起。”</p>
他没办法放弃白锦，而这个家根本容不下她，他只能放弃这个家。</p>
黎老爷子举着拐杖，拐杖迟迟没有落下。他的手颤抖着。</p>
他看着黎川扶着轮椅吃力地站起，又自己坐回去，转身，拉开门要离开。</p>
黎川的半个身影一半在阴暗处一半在光明处，他扶着扶手道：“爷爷，在这个家里，我没有一天感到快乐过。我一直按着你的想法活着，但我想要的不过是跟她还有我儿子在一起。但您从来都不会问我，我想要的又是什么，也不关心我是否感到幸福。这家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四叔四婶，都是按照你的意愿活着。他们想要什么，爷爷，你真的清楚吗？你又想过吗？这个家会变成这样，所有人都削尖了脑袋只想要你的遗产，爷爷，你想过。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为什么，这个家会变成这样？”</p>
他仰着头，闭上了眼，道：“爷爷，我希望您长命百岁，这个家也能变得不再这么肮脏。爷爷……我走了……”</p>
他离开，顺手关上了门。</p>
‘爸，我走了。’三儿子的声音似乎就响彻在耳边，咣当一声，黎老爷子手中的拐杖落地，他只感到一阵头晕，他扶住了桌子，苍老的手掌紧紧地抓在一起，青筋直冒。</p>
只是瞬间，他更加苍老了……</p>
‘他们想要什么，爷爷，你真的清楚吗？你又想过吗？’</p>
他们。想要什么？</p>
…………</p>
桑经只提着一个行李箱从白锦跟黎川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出来了，很简略，几乎没什么东西。在这个家里生活这么久，但要带走的东西却很少，这是不是一种讽刺？</p>
缓缓地下了楼，羊叔还站在那个位置，似乎并未变过。</p>
四目相视，羊叔就像很多次看他回来离去一般，用一种稀松平常的语气道：“三小少爷，您要走了？”</p>
“嗯，走了。”黎川望着外面，宽阔的院子绿意盎然，这是他最后一次站在这里了。</p>
“还回来吗？”</p>
“不知道。”</p>
“那去哪里？”</p>
“她想去哪里，我跟她去哪里。”</p>
羊叔深深地一鞠躬：“三小少爷，一路顺风。”</p>
黎川伸手拍了拍他，声音中也戴着一些哽咽：“走了……”</p>
“走吧……”</p>
这里，并不适合三小少爷跟三小夫人。外面才更适合他们。</p>
也许，终有一天这个家放弃一切成见与勾心斗角时，便是他们回来之时。</p>
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p>
黎川只往前走着，没有回头，直到出了黎家的大门，他才回头相望，久久地望着，似是要将这里的一草一木彻彻底底地记在自己的心间。</p>
“走吧。”黎川叹了一声道。</p>
桑经推着轮椅离开，伊家的车已经等在那里了。</p>
当车渐渐离黎家越来越近时，他看见她就站在门口张望着，似是有些不安，来回地走动着。看到车，便眼前一亮。</p>
车停下，车门打开，她就探进身来抱住了他，抱得紧紧的。生怕他会没了一般。</p>
他轻轻抱住她，在她耳边呢语：“我回来了。”</p>
这次，他是真的回到了她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p>
“嗯。”她轻应一声，眼前有些模糊，唇角却漾起了笑容。</p>
她一直在等他。</p>
终于，等到了他回来。</p>
…………</p>
黎川为了她离开了家，白锦心中依旧有些不安和愧疚。</p>
“对不起。”她埋在他肩头，若不是她缠着他不放，他又怎么会因为她而离开家呢？那毕竟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若不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谁又愿意离开自己的家？</p>
黎川摸了摸她的短发，亲了她的头顶一下：“我愿意的。”</p>
离开家是会痛苦，也有舍不得，可是若不离开，只会让她跟着自己继续受爷爷和母亲的磋磨，他舍不得她再为他伤心一下下了。</p>
“那你妈妈和晶晶……”</p>
黎川眸色微暗，他跟母亲已经闹僵了，却还是道：“我已经跟四叔说了，让他送我妈和晶晶先去成都住一段时间，等我们安定下来，我们再去看她们……”他搂着她的腰，微微浅笑，“你放心，我妈是不会跟我断绝关系的。她也就是在气头上，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p>
母亲跟妹妹，他自然是不会割舍的，他依旧会尽一个做儿子和哥哥的责任，只是，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选择。</p>
白锦听他如此说道，点了点头。</p>
“呜呜呜……我要不要回避一下啊？你们俩互诉衷肠完，我再出来？”伊涵诺端着一盘葡萄出来说道。</p>
白锦连忙离开了黎川的怀里，擦了擦眼睛。黎川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p>
伊涵诺将葡萄放在桌子上，盯着他俩，吐槽了一句：“你俩可真腻歪。”</p>
“嫉妒么？”黎川摘了一个葡萄，递给了白锦，笑得让人想要抽他，“那就嫉妒吧。”</p>
伊涵诺指着他：“你……你……锦锦，你帮我打他！”</p>
白锦被他们逗笑了。</p>
伊涵诺拖着下巴道：“你跟家里断绝关系，你爷爷居然没有打断你的腿？”她要是跟家里的那个老头子断绝关系，肋骨都要被打断了。</p>
白锦也看向黎川，对他居然这么快就解决了“战斗”也有些惊奇，黎老爷子竟然真的同意他离开家？</p>
“我父亲为了我母亲也曾离开过家。如今，我在他面前也有些碍眼了，离开了，也能让他心情稍微好一些，至少眼不见心不烦吧。”黎川手里转着一个葡萄，目光落在了一处。</p>
白锦听着只觉得有些心酸，抱住了他的手臂。</p>
“不用担心爷爷，我大哥、四弟和五弟都要回来了。等他们回来，那个家里只会更热闹。”黎川扭头对她道。</p>
白锦略略惊讶，听到黎川又补充一句，是黎老爷子叫他们回来的。她也就明白了，也许是黎川让他太“失望”了，所以黎老爷子就“另选贤能”，让另外的孙子都回来的。不过，老二黎暮呢？听说他也在国外，黎老爷子为何不把他也叫回来？</p>
不过这些，已经跟她和黎川没有关系了。他们要想的，是下一步了。</p>
“你家还真是热闹诶。你爷爷是不是觉得你们兄弟斗来斗去才有意思？”伊涵诺不禁唏嘘道，就差说一句黎老爷子的脑袋有坑了，然后又问，“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p>
白锦跟黎川看了看，他说，她想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她吸了口气对他道：“我们先去北京吧。先去看你的腿。”</p>
黎川如今能略行走几步，还有上次他踹了冯培一脚，都说明他腿恢复还有很大可能。她要把这可能变成无限可能。</p>
黎川温柔一笑：“都听你的。”</p>
黎川暂时就跟白锦住在了伊涵诺家。虽是跟家里断绝了关系，但这些年黎川任腾辉总裁鞍前马后，即使现在不是了，身家还是客观的。总之应了那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两个人就算是奢侈生活几年都是可以的。</p>
没多久，马晓珍跟黎晶就坐飞机离开了九原，由黎四伯母陪着她们一去的成都安置。但因为黎川执意要跟白锦在一起，还跟黎家断绝了关系，马晓珍一直都很生气，直到离开时也没再见黎川一面，甚至都没告诉他。还是黎四伯打电话告知了黎川。黎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给王雨打了电话，问了问那边的情况，得知母亲跟妹妹已平安到了那里。对那里的环境还满意，他也稍稍放心，又请黎四伯母帮忙照顾好她们，他才挂了电话。</p>
母亲总有消气的一天，也总有愿意再见他的一天，她们安好，他就放心了。</p>
而生活依然要继续。</p>
白锦去见了秦以涵，说了自己跟黎川最近的遭遇，又说了他们想要离开九原的打算。</p>
秦以涵听完不胜感慨，白锦跟黎川的感情，她几乎是一路看过来的，有对黎川的怒跟怨，也有为好友的不值，但自从黎川失踪后，白锦那恍惚的样子，也让秦以涵明白，这世上。恐怕也只有黎川能糖她的好友幸福了。</p>
“你跟黎川，还真是多灾多难，才多长时间，又发生这么多事。”秦以涵叹道，她没想到白锦跟黎川的情路这么坎坷会是黎川的大伯母一手策划的，也没有料到，白锦跟顾歆臣最终还是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却是如此仇恨对方，恨不得弄死对方，也是够出人意料的。但顾歆臣本来就是个渣，凭着他对白锦跟黎川做得那些事，死了都不足惜，只断了一条腿都便宜他了。</p>
“还好，现在都雨过天晴了。”秦以涵长舒了一口气，“以后，你们俩就好好的，千万不要再闹分手了。每一次你俩闹分手，我都觉得世界崩塌了。”</p>
简直是恐怖至极。</p>
白锦笑了起来：“不会啦。”</p>
“最好。”</p>
秦以涵拿了两罐啤酒过来，递给她一罐，跟她碰了喝了：“黎川为了你居然愿意离开家，也是可以的了。这事做得还挺男人。”</p>
白锦喝了一口酒：“让他为我放弃这么多，我其实感觉挺亏欠他的。他以前是腾辉的总裁，呼风喝雨，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要从头来，我总觉得自己耽误了他……”她说着，心中就泛起了一阵涩意，让黎川为她跟整个黎家决裂，跟母亲也决裂了，她心里还是堵得慌。</p>
秦以涵按住她的肩膀：“或许，在别人眼里，他这事做得很不孝，可我觉得他做对了！重新开始怕什么？你们又没老！而且。你觉得黎川非要依靠他家里才能成事吗？认识他的人肯定都说不会。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十年之后，他或许做得比现在还大。即使不如现在了，那又怎么样？你们在一起了，不就是最好的了吗？钱够花就行，你说是不是？”</p>
跟好友这么一说，白锦心里又宽敞了一些，她跟秦以涵又一碰杯：“我知道了。”</p>
秦以涵一头靠在她肩膀上：“我们三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聚在一起。本来，你回来陪我了，我想终于有个好姐妹可以相互照应了。但你现在又要走了，薇悦她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在那么浪荡那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真是个死没良心的……”</p>
秦以涵说着声音有些哽咽。</p>
白锦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肉，心中也有些涩意：“等她回来，我们一起收拾她。”</p>
“嗯。干杯！”秦以涵举起了酒罐。</p>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分离总是无法避免。有的分离。一分而离永无交集，有的分离却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与团聚。</p>
从秦以涵家里出来后，白锦便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再次见到桃子跟杨清，白锦百感交集，想起从前杨清跟自己求婚，还有跟桃子、甄晓晓一起工作、吃饭、笑闹的快乐时光，恍若就再昨日，而他们中间，却少了一个人。</p>
白锦望向那张依旧空荡荡的办公桌，一切如常，仿若在那里工作的人会随时回来一般。桌子上还放着甄晓晓的照片，阳光、帅气，总让人心头发暖。</p>
“一姐，你辞职了？”桃子万分不舍。</p>
白锦点头：“嗯，想我这种一天打渔三天晒网的人，再不走，没准儿就要让你们罢工了。”</p>
“一姐。你为什么要辞职啊？你不是挺喜欢在这里工作的吗？”桃子看着甄晓晓的办公桌道，“晓晓还没回来，一姐你就要辞职了，她回来知道了肯定会伤心，觉得一姐你太不够意思了。”</p>
白锦拍了拍桃子的手臂，又怅然地看着甄晓晓的照片：“她回来了，你就给我打电话，不管在哪里，我都会马上过来看你们。”</p>
可她们都知道，这么长时间了，甄晓晓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了。</p>
fe一直保留着甄晓晓的座位，没有让人收拾她的东西，也算是很有人情味儿了。</p>
“我让她亲自给你打电话。”桃子笑着道，却有了太多的酸涩。</p>
“已经找好新工作了吗？”杨清感觉气氛太悲伤，转了话题问道。</p>
白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暂时还没有，我跟我老公打算去外地了。”</p>
“一姐，你要跟三爷去外地？”桃子惊讶道。</p>
白锦点头。</p>
桃子想起近日听到的传闻。心下已是了然，便不再问了。</p>
说实话，黎川还能活着回来，都让她吃惊不小。一姐还能继续跟三爷在一起，也很是不容易了，她也希望一姐跟三爷以后能幸福。</p>
白锦将东西收进了箱子里，然后抱起了箱子，杨清跟桃子都帮她拿了一些东西，一直将她送到了楼下外面。</p>
白锦对他们笑了笑，对桃子跟杨清道：“我走了。”</p>
“一姐，你小心点儿。”</p>
“再见。”</p>
白锦上了等候她的车，在车里还冲着桃子跟杨清招手。</p>
白锦望着fe所在的大楼，对黎川道：“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这里。”</p>
黎川捏了捏她的手：“你还想在这里继续被求婚？”</p>
“讨厌。”白锦拧了他一把。</p>
黎川又笑道：“你公司领导肯定松了口气，心里一定在说，那个占着茅坑不干活的终于滚蛋了。”</p>
白锦继续拧他：“我会旷工，都是因为谁？”</p>
“回去我就给你补偿还不行？”黎川被她拧得疼了，连忙求饶。</p>
白锦靠在他肩上道：“离开，我并没有觉得特别难过，要是晓晓能回来就好了，我还欠她跟桃子一顿饭呢，她要是能回来，花多少钱我都愿意……”她又抬眼问道，“许明笙跟你联系过了吗？”</p>
“没有。”</p>
许明笙也一下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了无消息。</p>
黎川道：“他会找到她。”</p>
他肯定的语气让她惊诧。</p>
他握住她的手：“他们会像我们一样……”</p>
终有一日会团聚……</p>
…………</p>
两个人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简直要引人流口水了！</p>
就见伊涵诺、皇甫旭跟暮泽在已经抽出新叶的樱花树下搭起了烧烤架子，暮泽正在烤肉，伊涵诺一脸立马想吃的样子。皇甫旭在开酒，伊涵诺瞧见他们，立刻招手：“锦锦、大凡，这里！”</p>
白锦推着轮椅过去，已经有司机将白锦的东西抱去了屋内。</p>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p>
“聚会啊！你们回来真够正好的，这肉串我刚烤得差不多了。”暮泽笑着说。</p>
“好香，好香，我要吃！”伊涵诺拿过暮泽烤好的羊肉串要吃，结果被烫得直捏耳朵，暮泽无语。这伊大小姐不会没吃过羊肉串吧？看眼都冒光了哦！</p>
暮泽把羊肉串放在桌案上，伊涵诺立刻搬来椅子坐下，拿起来一串：“旭旭，你看，好多油啊！上面好多膘膘啊！好香啊！”</p>
皇甫旭看着她这样子，问道：“你没有吃过羊肉串吗？”</p>
“你怎么知道？”伊涵诺一副惊奇的样子。</p>
你脸上都写清楚了。</p>
伊涵诺尝了一口，立刻手舞足蹈起来：“好香啊！太好吃吃了！旭旭，你也快吃！真的好好吃！”伊涵诺拿起一串给皇甫旭，皇甫旭看她激动的样子也被感染了，接了过来，尝了一口，然后看着伊涵诺一边快速地吃着，一边问他好吃不，他微微一笑：“味道还不错。”</p>
“是吧？是吧？真的好好吃。”说着，伊涵诺又直接拿起酒瓶子跟皇甫旭面前的一撞，直接对瓶喝了，喝完又是一阵爽歪歪的神情：“我以前真的好羡慕别人这么喝酒这么串串的，但我家那个老头子却从来不让我这么吃。啊，今天总算吃到了，竟然这么爽。”</p>
“锦锦，大凡，你们也快来吃啊！”伊涵诺又招呼他们。</p>
白锦把黎川推到了那边去：“你们先吃着，我去帮帮暮泽。”</p>
皇甫旭拿起了酒瓶：“干一个吧。”</p>
黎川也拿起了一个，二人什么话都没说，干了一下，便对喝起来，像是在比赛一般，咕咚咕咚地喝着。很快，酒瓶都见了底，皇甫旭把酒瓶往桌子上一蹲：“在喝酒上，我比你强一点儿。”</p>
“除了喝酒，你哪里还有别我强的？”黎川带着挑衅地语气说。</p>
随后两人却是一击掌，相视而笑。</p>
皇甫旭也算是一个够朋友的人了。没在他跟白锦分离时想江辰一样使坏。他跟白锦会和好也是皇甫旭一手撮合的，虽然挨了皇甫旭一拳，但黎川对他还是心存感激的。</p>
朋友，也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候才能看出是不是真的可靠。</p>
暮泽跟白锦看着他们，两人也都是会心一笑。暮泽道：“哎，我这儿还烤肉呢，你们能不能有点儿人道主义精神啊，至少等肉烤好了大家一起吃啊！你们这群人，真把我当免费烤肉的了？”</p>
“肉肉什么时候好啊！我要吃肉！”伊涵诺又问道。</p>
“我去，你都吃完了！”</p>
又是一片欢声笑语。</p>
一群人凑在一起，又是说笑，又是唱歌的，别提有多热闹了。没有人谈离别的事，每个人都尽情地欢乐着。到了最后，伊涵诺都喝得两颊泛红，有些醉意了，却依旧兴奋着。之后被女佣扶进房间。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p>
暮泽跟黎川也进了屋去说话了，白锦帮着去收拾。</p>
“听说你去办理离职了？”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皇甫旭如画一般站在了那里，精致的眉目总是让人眼前一亮。</p>
“已经都办妥了。”白锦回答道，“你们今天过来，小诺也没有给我们打电话，不然，我们早回来了。”</p>
皇甫旭帮着收拾着盘子：“我们也是起意来的。听说，你跟黎川打算离开这里？”</p>
白锦略点头：“他没告诉你们吗？”</p>
皇甫旭无奈一笑：“他会告诉我们吗？”</p>
好吧，她老公的个性确实有些怪。</p>
“那你也应该听说了他跟家里断绝关系的事了。”白锦道。</p>
皇甫旭呼了一声：“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p>
至少，换做他，也许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他的家里也是乌烟瘴气，他却“乐在其中”。至少，现在“乐意”还是不减的。</p>
“我也没想到。”白锦莞尔一笑，笑容里有幸福。“皇甫旭，我现在很幸福，谢谢你。”</p>
皇甫旭微怔，随后也笑了：“只说一个谢谢吗？不给个拥抱？”</p>
猝不及防的，白锦轻轻抱住了他，皇甫旭呼吸微微窒息。</p>
她缓声道：“谢谢。”</p>
皇甫旭的飘忽的心一下就落定了，终于不再飘飘摇摇，他用双手环住了她的身。他知道她现在很幸福，她幸福，他就满足了。这，就当作自己对她感情的最后一次告别吧。以后，他们会是最好的朋友。</p>
“你幸福，就好。”</p>
白锦放开手，对皇甫旭道：“小诺是个好女孩儿，喜欢，你可以去追追。”</p>
皇甫旭又无奈笑道：“你这是在给我介绍妹子吗？”</p>
“算是吧。”白皙笑道，“遇到心动的人。就去追吧，错过了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p>
“你说的，我会考虑。”</p>
春风融融，也吹暖了每个人的心头。</p>
傍晚的时候，白锦跟黎川送皇甫旭和暮泽离开，看着车子渐渐远去，白锦道：“你这两个朋友还挺可靠的。”</p>
至少，黎川有麻烦时，他们是真心相帮的。不像她，总是遇人不淑。</p>
“看在他们还有点儿用处的份儿上，我就不介意皇甫旭抱你了。”黎川似是很“大度”地说。</p>
“你看到了呀？”她扭头笑着问。</p>
“我又没有眼瞎。”</p>
“那你什么感觉？”</p>
“你过来。”</p>
白锦连忙跳开：“小气鬼，我俩那是友谊的拥抱。”</p>
她知道，黎川知道，只不过在逗她玩儿。</p>
“老婆，我也要友谊的拥抱。”</p>
“……”</p>
…………</p>
白锦想尽快带黎川去北京看腿，所以已经在网上约了号，启程的时间也定了下来。他们要先去北京看一看。说不得还要回来。她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p>
不过临走之前，她还有一个人想去看看——成心。</p>
因为那时的生活天翻地覆，与成心的联系也少了。只是有一次，成心给她打电话，带着哭腔说成跃变成了傻子，现在在精神病院治疗。白锦听了心惊，在成心的哭声中，断断续续听明白了整件事，原来黎晶出事的那晚之后，成跃也就失踪了，成家人再找到他时，他浑身都破破烂烂的，形如乞丐，一直说有鬼有鬼、好可怕好可怕、救我救我之类的，自此精神失常。她母亲方亦双是哭得死去活来。报了警，到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后来有说法是因为他欠了债，被人关进了棺材里，遇见鬼了，吓疯了。</p>
她知道，成跃会疯，一定跟黎川有关系。而她曾经答应过成心，只会教训成跃一顿，不会把他怎么样。但如今成跃精神失常，就是她对成心食言了。她对成心是有内疚的。而成心愣是没有对任何人说起成跃变疯的真正原因，她妈也没过来找她拼命。成心对她的保护，她还是感激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