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龙[四八强制爱] 作者:焦糖布丁

    明日生。”

    还能斗嘴,出口便可气朕。很好!皇帝恨不得打散他唇边碍眼冷笑,闻言也是一哂:“八弟言之有理,朕欲活之人不活,你说朕会如何处置老九?”说道此处他凑道胤t耳边:“你一咽气,便有九百里加急密旨传去西大通,老九抗旨不尊早已死罪难逃,朕送他下去陪你可好?”

    胤t吃力闭眼,连个冷笑哼哧也欠奉。但他的心,动摇了。老四为人刚愎自用,当了皇帝越发懒得顾忌后果,若不是苏培盛素来得用,刘声芳也算身家都捏在老四手里,他们那点儿兄弟逆伦的丑事说不定早曝光了。还斗什么斗,都鸩酒一杯或者抹了脖子黑布蒙面算了。

    对于老八,皇帝的耐心早在登基之前都用尽了。他们彼此之间太过熟悉,对方的弱点都一清二楚。老八绝不敢撞柱子抹脖子尝毒药自我了断,他清楚一旦激起了自己的怒火,必然要有活着的人来承担后果。

    他不能自尽,除了学后宫怨妇绝食绝药之外,想死唯有用言语激怒皇帝一途。若是朕一时着了老八的道儿对他出手了,亲手屠弟弑杀亲王的罪名即便活人不知,他日他龙御归天如何面对先严祖宗?老八离奇暴毙,想再整治老九他们,也多了重重顾虑。

    “药呢?给朕都端过来!”

    殿外蹲守的刘声芳忙应了一声‘’,很快捧入瓷碗与一整只药盅,搁在案几上,进退不得,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前劝说王爷。屋里只皇上与王爷两个人,总不能让万圣至尊亲自喂药吧?

    皇帝已经被气得糊涂了,也不想想亲手服侍政敌进药该是多大的荣耀,就这样一把端过瓷碗,单手虎口掐住着廉亲王的脸就将整碗药汁往他嘴里倾倒。

    刘声芳吓得赶忙低头爬出殿外,身后传来呜咽咳呛,并手脚挣动压制的闷响。他还未站稳,碗碟砸在地毯上的声音伴随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响起。他与苏大总管对视一眼,都转了视线望天望地望着天井中的玉兰树发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们认了。至多是个死,他们结局怎么也比屋里与皇上正面对上的人要松快些。

    ……

    皇帝从未侍候过人,盛怒之下一碗药有大半碗都撒在胤t颈侧前襟。

    深夜无法安睡的暴躁,堆积成山尚未处理的公文,夹杂在狼藉一片的混乱中,皇帝又在盛怒之中将仅有的一只碗给砸了。老八你到底又多不知死活,诚心找朕不痛快?

    本着自己不好过也绝不让老八痛快的心理,胤g连想也没想便捧起温烫的药盅猛饮一口,含了满口苦涩覆身而下,攫住那人复又干燥了的唇将药汁灌入,丝毫不顾能否吞咽得及。

    胤t直到最后一刻也没猜到胤g的举动,他惊愕怔愣地僵住,被胤g得了先机撬开牙关,一汪苦涩难言的药汁混了这人口中温度哺过来,穿喉而过针扎似的仿若穿肠毒药。

    胤t挣扎起来,他欲要侧头躲过羞辱,正巧一口药喂完,皇帝起身得意一笑,就着药罐再度仰头饮下。胤t积起一线力气正欲滚落一边躲开,却被忽得按住肩膀,掐住下颚――皇帝第二次强势压上来。

    他挣不开,转不动头,只能用唇舌推拒。气息不顺药液入喉令人窒息,他难以克制地咳呛,但闷咳之声无法舒畅溢出便被压回胸腔。药液已经尽了但那逼迫之人的唇舌仍不肯离去,反倒毫不避讳地探入他口里四处巡回,卷了他的舌头吮吸搅动,力度噬人。

    有那么一刻胤t觉得皇帝是想要咬死自己,而他也的确想要咬断胤g的舌头让他无颜立足朝堂向天下百官解释――堂堂雍正帝竟然是逼迫亲弟时被咬断了舌头,光是想想便能滑天下之大稽!

    可惜他不能……莫说他顾虑尚存无法想象一口咬下血染养心殿的后果,单是胤g掐住他双颊的力道就让他几乎无法吞咽。

    一息之后某人餍足起身,以下巴指着角桌上的药罐:“八弟是自己喝或是还想朕服侍你?”

    胤t嘴唇发麻,手脚不可自制轻轻痉挛抽搐。皇帝看他面色发紫,才想起只顾着压制这人,倒忘了他先前就被自己掐得只剩半条命。

    一时难得心软,他不嫌弃老八浑身湿汗前襟污渍横流,亲自屈尊将人拉起来靠在自己肩上,又将药罐子整灌端至他嘴边,慈悲为怀劝道:“朕不想真要你命,你从小就喜欢忤逆皇阿玛,对朕也是阳奉阴违从不尊重,应过的事儿转天就忘,竟忙着挑唆老九老十老十四为你出头,难怪皇阿玛容不下你。”

    低头看那人病怏怏的青白脸色又觉得他可怜,胤g语重心长起来:“这次的事情怨不得人,你自个人这……身子谁能知道?只怕真说出去了也没人能信,不过这也好,省得麻烦。大臣至多以为朕又罚你罚病了,这几日你别回府了,就在这里养着,朕就说打发你去园子办差了,替你担了这个苛待臣工的名声。”

    皇帝的一腔柔情蜜意没能得到半个回应,顿时气苦。他自小对谁如此和颜悦色过?侍奉太后汤药至多是冷嘲热讽叫他放一边儿搁着放凉了再热,小时候哄老十三吃药也只需拉下脸来――谁都不像老八这样油盐不进的?!

    皇帝懒得废话,再含一口药汤就要再接再厉,却听得耳边这人冷声低哼:“放下,你走了我自己喝。”

    一时不查辛辣呛鼻的药滑入喉咙,皇帝咳嗽两声,埋怨老八不识时务不懂进退,连敬语尊称都不用了。只是方才连喂几口都不觉药水苦涩辛辣,莫非是冷了变了味儿?皇帝摸了摸温热的药罐,放在一旁打算让人换了热的重新端上来。

    老八难得不吵不扭打不说风凉话,病歪歪地仍人拿捏像换了个人,皇帝却从这无可奈何中难得读出了些顺从相亲的意味,他从侧面拥着弟弟,目光在他迅白的脸上暗红的唇上流连过去,气氛难得不再剑拔弩张。

    “几个兄弟里面,就你长的最不像皇阿玛。”皇帝其实想说就你最像额娘,哪里像朕一样像个汉子。但脑中一想到老八那张脸上安上细长小眼睛并一方满是胡须的腮帮子,刚刚按下去的酸意再次涌上。

    胤t扯扯嘴角:“原来皇上是对先帝的妃嫔有了不伦迤念。”

    皇帝愤然而起,差点将怀里的人带落地上:“朕待你如何,你竟然口吐无此污蔑低俗之言?”

    胤t摔倒榻上,连眉毛也懒得皱,直愣愣盯着皇帝怒气暴涨的脸冷哼道:“皇上与臣早已相看两厌,若非对臣母妃心存迤念,何必对这臣这张脸感怀神伤?”

    皇帝气得浑身颤抖,他一番好意难得善心居然被老八曲解至此。他心中明白老八又在激怒他,想要让他狂怒之下失手杀弟,得个速死善后――他怎能另他如愿?

    胤t却不等他平息怒火,再接再厉:“或许是臣误会了皇上,十三弟肖似昔日敏妃娘娘,臣听闻皇上在潜邸时时常留宿十三弟,总不会是睹物思人?”他真想死,死前也不能让老四好过,他要让老四今后日日面对老十三也觉得膈应。

    皇帝果然暴怒失控,一把捉起胤t拎在半空晃悠:“你实在不该拿十三来说事,你哪里比得上他?他为朕身陷囹圄蹉跎岁月,还要拜你所赐!你额娘以色侍君能晋妃位全赖安分守己,轮到你了却处处搬弄是非拿十三做筏子,若是你再犯一次,朕饶不了你!”

    胤t猛烈咳嗽在旁人耳朵里听来不过是急促喘息,他将皇帝目眦尽裂的模样看在眼里心中格外畅快,他在某种程度上忽然能够理解皇帝极近侮辱的做法――看毕生敌手毫无挣脱陷入苦痛果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皇帝好歹记得老八如今就是个定窑烧出来的青白釉瓷器,胎太薄一碰就脆成几块,他强压怒火双手勒住胤t,嘴唇凑过去:“八弟何必不肯用药难为奴才,最后还不得朕劳心劳力?朕公务繁忙脚不沾地也没功夫来回奔波,让你逮着机会死在养心殿里还得移宫,不如让朕一并喂了。”

    ……

    刘声芳再次进去的时候,看见廉亲王紧闭双目仰面躺在榻上生死不明,前襟颈侧的亵衣上全是棕黑药汁浸染的痕迹,脖子露在外面的地方紫黑的掐痕已经微微隆起,触目惊心――怎么看怎么觉得皇上像是秘密传他进来毁尸灭迹捏造脉案。

    不过皇帝说出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这几日你就留在此处,廉亲王不肯用药只管报与朕知晓。”皇帝的话让刘声芳几乎感激涕零,他一家老小的命都保住了!只要廉亲王不死,他便能安心。

    19、他人有心

    皇帝离去之后,刘声芳小心翼翼近到胤t跟前候着,却看见一滴清浅水痕滑过王爷眼尾,没入鬓发之中,再难寻得。

    王爷哭了?昨日还是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王爷一夕之间,除了一具苟延残喘的身体,什么都没了,尊严、骄傲,都被一个他无法反抗的人踩在脚下撵落成灰。

    一场权力更迭时失之交臂的遗恨,出了认命还能何为?

    刘声芳一颗老硬的心也有些酸软,他的性命至此算是被绑在廉亲王身上,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王爷何必自苦同自个儿过不去?总该为府里的世子格格的前程想想。”这是真心话,他一想到家中重孙独子恐受自己牵连,有如钢针扎心一般难受。

    廉亲王闭着眼睛似乎已经昏睡过去,刘声芳深知言多必失,遂不敢再胡乱开口,默默调配祛瘀消肿的药膏,为王爷诊脉观色推拿下腹按摩手腕膝盖,借以掩饰心中纠结。

    ……

    喂药喂到身心俱疲的人并不只胤t一个,也许是累过了头,皇帝回到养心殿毫无睡意,索性拿了暗格里的密折来翻看。

    黏杆处自他登基之后再度重组,分为三波人马,互不相识进而三方牵制监视,明明白白的钉子用来震慑大臣宗室,真正身居高位的,偏偏是他们身边最不起眼的小角色。拿捏奴才们的家眷令其卖命与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在翻看恂郡王府奏报时皇帝手腕一紧,眉头渐渐收拢,继而忽然呵呵笑出声来。苏培盛的殿门口侍候着,也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万岁的笑声实在太过不怀好意。

    皇帝用指甲在密折上刻下划痕,心头大声笑道:“老八,你一心护着的老十四在西藏强抢民妇为妾,想必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是朕来替你解惑。”

    第二日宫里传出消息,太后风寒病逝反复,卧床不起,几个亲王郡王命妇递牌子都被皇帝以不可打扰太后养病为由拨回。这个消息将前一日‘廉亲王跪倒太庙众目睽睽之下被抬入内殿一夜未出’的消息生生压了一头。

    毕竟八王爷被皇帝嫌弃打压早已不算新鲜事,但一国太后名曰养病闭宫,任谁也会联想起皇帝登基时那场移宫拒礼风波。时隔半年,皇上这是要出手了?那可是圣母皇太后啊!

    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少,而其中以刚刚受封的恂郡王为最。

    允_像一头困兽在府中暴走,完颜氏拧着帕子不知如何劝说。她入宫递了牌子被悉数挡回,宫里是个什么情形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允_只觉自己忍气吞声大半年窝在府里做龟孙子,八哥病了他不敢去探视,因为八哥让八嫂透过完颜氏给自觉递了口讯让他‘尽忍’――可他都快忍成了缩头乌龟他的皇帝四哥却对着额娘下手了!

    是夜昔日大将军王命府中所有护卫全副戎装待命,他本人也身着铠甲挎剑在腰。只要他领着人一出大门,悖逆作乱的罪名便死死扣在他的头上,谁也无力回天。

    府门咚咚作响,整装待发的人都是一惊。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个最大的可能,消息被走漏了。

    闹到找个地步,允_如今也没什么害怕的,他命所有护卫原地整装,长随打开正门,门外是一身常服的怡亲王,但他身后紧随的确是五十名全副盔甲的步军统领衙门辖下人马。

    允_心中道一声‘果然’,也不对这允祥行礼,冷笑道:“方才我还说这郡王府冷清了小半年,谁这大半夜里不顾皇令登弟弟这座小庙,原来是堂堂怡亲王啊。”

    怡亲王早料到会有冷嘲热讽,想昔日圣祖在时,面前这人如何风光得意而自己又是如何落魄失宠,如今一朝新朝更替,位置互易,实在有趣。他微微一笑,尽在掌握,只道:“十四弟不请哥哥进屋坐坐?”

    允_抱胸而立,寸毫不让,冷嗤一声:“您现在可是万岁跟前第一得意人儿,只怕弟弟这庙太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若是在里面磕了碰了膝伤发作抬了出去,还不知道万岁要如何让弟弟全府上下跟着吃落挂呢。若是将这郡王府的奴才都打发了送去戍边,难不成要让福晋格格们做洒扫烹煮的活计?”

    怡亲王闻言面上闪过恼意,老十四这性子又臭又硬,昔日也只有皇阿玛与八哥能压得住他。几年未见世易时移,仍旧不知审时度势,对皇帝也毫无尊敬可言,这性子,早晚有得你受的!怡亲王闷咳几声,道:“早听说你这府里歌舞不休日以继夜,怎么,今日唱起了鸿门宴?”

    允_直言道:“自斟自饮算得上什么鸿门宴?怡亲王有事不妨直言相告,弟弟我还等着吉时一到为皇额娘祈福告天。”

    允祥见他油盐不进,只能挥手让左右退开十步,摊开了说:“老十四,我不妨直说了,太后凤体违和闭宫静养,是谁在你耳朵边上嚼了舌根子怂恿你犯上作乱?你也是做过大将军的人,无旨调动军士是个什么罪名你不知道?!若是你今日出了这个门,要让皇上如何自处!让太后如何自处!”

    允_冷笑连连:“好一个凤体违和,明明是儿子软禁了额娘,到了十三哥嘴里就成了养病,合着你那养蜂夹道的十年都是养病去了?就学会了溜须拍马迎逢上意?难怪四哥赞你会办事!”

    允祥闻言面色沉得厉害,压低嗓子厉声道:“老十四,你我虽自幼亲厚,但若你再敢有这等悖逆放肆之言,休怪我不念兄弟情谊。”

    允_仍旧一口顶了回去:“我只一个阿妈已经殡天,一个额娘被软禁宫中,一个哥哥跪倒太庙死生不明一个哥哥远在大通受苦,却不知还有一个自称‘亲厚素有情谊’的王爷兄弟?”

    “老十四!”怡亲王眼中没了笑意,大声冷喝道:“你自诩聪明一世枭雄,却不知做了谁手中的枪?你也不想想今日你若出了这个门,与皇上对在明处,是谁得易?”

    这话说得颇有当头一棒的意思,矛头已经直指养心殿偏殿里躺着的人。若是说的旁人或许允_也就半信半疑了,但老十三实在太不了解八哥,又自以为最懂自己。我虽被老四改了名字但又不是被灌了傻药,凭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露怯,你口里说的都是你心中所忧――说到底,你自己才是你好四哥手头的那把枪!想要挑拨我与八哥也要看你配不配!

    允祥被圈太久了,久到胤祯已经被自己哥哥更名做了允_,从一个光头阿哥到纵横西北的大将军王再做回圈禁府邸每日莺歌燕舞斗鸡走狗的闲散王爷,他们之间早已不是昔日一起围猎争上下的亲兄弟。

    不管允祥如何暗示,允_句句挖苦毫不买账,只一口咬定亲娘病了做儿子的不能床前尽孝天理不容。一句话连皇帝都捎带上了,怡亲王苦劝无果,又不能真放任老十四大闹紫禁城,在东华门外静坐为太后祈福――明日上朝还能让人看么?

    一个时辰后,皇帝口谕传来,恂郡王只身入宫,给太后请安侍疾。

    ……

    养心殿里,原本应该在寿康宫为太后侍疾的恂郡王跪在殿下,与嫡亲兄长四目相对。

    “四哥深夜传召,本应受宠若惊?只是臣弟心忧皇额娘,请皇上训示完了放臣前去侍疾。”允_懒得客套,直言有屁快放有话便讲,说完了好各找各妈。

    皇帝压下怒火,他也不愿看见老十四,那是在提醒一母双生的悲剧。更何况老十四又不是老八,斗嘴吵架气得狠了还能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看他气焰全消委顿于地的模样煞是解气。老十四与他八字不合,吵起来又打不得动不得,最后还是自己个儿生闷气。于是胤g也不客套,开门见山扔下一本折子:“这是西北年前递上来给皇考的折子,你自己看看上面说的可是实情?”

    允_还是头一遭被人扔折子,新鲜难得,心里幻想着八哥昔日第一次被砸时心境是否也如同此刻一般。他一心二用拾起折子一看,发觉是监察御史陈赞参自己妄自擅用‘大将军王臣’自称,阵前不顾民心强抢民妇为妾两件事。

    允_垂目心中暗讨,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被老四翻出来只怕另有所图,老爷子都不计较的事情你马后炮为哪般,他阖上奏本道:“回四哥的话,皇考在三军面前亲封臣弟为大将军王,臣在此后加一个‘臣’字并无不妥,这御史捕风捉影无事生非实在不知所谓,想来皇上四哥也不会偏听偏信。”

    皇帝冷笑:“这事暂且不谈,朕只问你,三军将士浴血杀敌之时,你却纵马行凶强抢民妇为妾为婢,该做何解?”

    这真是杀鸡用牛刀了,若说他强抢□天怒人怨官逼民反输了西北一役也就罢了,他离开时前线大好百姓歌功颂德无不赞颂圣祖功德,他们倒是捉起芝麻绿豆的小事不放了,还说不是欲加之罪?

    “臣在西北不过纳了寡居妇人为妾,臣听闻年大将军在西北已经有了三房美妾红袖添香?皇上是想责怪臣弟不该阵前纳妾?”允_故作不解,用心险恶地直接拖年羹尧下水。

    皇帝早已预备好‘军令不许阵前纳妾’的腹稿顿时无用。不过他并不羞怒,反倒露齿一笑:“朕岂是如此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好奇,十四弟从西北带回的奴才,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让你日夜难忘?”

    允_不免沉下脸来,即便是皇帝,这句话也越矩了。

    皇帝目光扫过漆屏,再接再厉道:“莫非是因为她貌若天仙声线涩不可闻,十四弟才令她终日以男装示人,只准她下棋作画不许她开口一言?”

    允_目光迎上皇帝的,他果然知道了。

    皇帝哑笑开来:“十四弟何必藏着掖着,若是早早让朕的廉亲王与她对弈一局,保不准旁人还当他多了一个嫡亲妹妹。”

    20、红尘万丈

    恂郡王不言不笑甚至懒得抬眼,默默盯着养心殿。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无所畏惧地开了口:“是又如何?天下之大人有相似,皇上不许?”

    皇帝舒心极了,眼底混合了古怪的兴奋以及鄙视情愫:“你八哥素来偏疼于疼你,让他知道你对他存了这样龌蹉的心思,该如何自处?”

    允_以为皇帝这话问得实在没立场,他与八哥之间的事哪里容得了外人置喙?他硬邦邦顶回去:“皇上多虑了,弟弟对八哥濡慕敬仰兄友弟恭从未冒犯,何来龌蹉?皇上参禅,岂不知心中有佛所见皆佛的道理?”

    允_无意点破了皇帝心中一道不可为外人道之的禁忌隐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一时猜不透老十四是当真看出了什么还是随口无状,但冲着他对老八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心思,只怕老八一招手一抹泪老十四就能为老八鞍前马后无怨无悔――绝不能留他在京里!

    “朕乏了,你且跪安。太后病重不可久扰,你去磕个头也好。明儿早不必来上朝。”皇帝并不担心老十四与太后串供,太后脉案毫无破绽人服了药早睡得人事不知,老十四有本事就一直跪到明天早上去。

    允_早不想与皇帝对面磨叽,他如今最担心的还是额娘与八哥。听说太庙一跪之后八哥被送到宫里,谁也打听不到后来的消息,偏偏额娘又在这时病得不思饮食。老四今日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新纳侍妾的事,他知道了也不知会不会为难八哥?

    ……

    恂郡王退下之后,皇帝从屏风后面揪出一脸病态的胤t,笑道:“朕安排的这场戏可能看?”

    胤t黑漆漆神采飞扬的瞳仁透出琥珀色清浅的光华,直视过去时会忍不住避开他幽深死寂的双目。皇帝或许是唯一执着于盯着胤t眼睛说话的人,他开口时绝不容许面前的人用沉默来回应他的一片苦心。

    “或者是朕错了,老十四再如何当年也不过是无知少年,无人诱惑怎会误入万丈深渊?当年八弟为了拉拢老九老十的手段莫非也用在了十四弟身上?”

    胤t咧咧嘴角,虚弱笑道:“知心中有佛所见皆佛,想必四哥用了同样的法子招安了十三弟为皇上鞍前马后。”

    皇帝一把将人狠狠推倒在地,一脚踹上胤t伤腿,看他瞬间疼红了眼牙龈现红,狠声道:“朕早说过,你再拿老十三做筏子,休怪朕无情!”

    胤t惨笑道:“四哥既知兄弟逆伦是万丈深渊,还是早早处置了臣回头是岸的好。臣屡次三番诋毁怡亲王清誉的确罪该万死,从不敢怪四哥无情。”

    皇帝气得发抖,对老八这样一心喊着‘杀死我一个幸福所有人’的弟弟,他一身本领难以施展,总是拿他妻妾儿女性命威胁实在落了下成,多说几次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趣。放了重话出去老八一犯再犯明摆着不惧他,想罚想做些什么又怕这人真被他一下子折腾死了,不划算!

    皇帝暗暗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对自己说了无数个‘忍’字,才换上一副‘我为你好’的亲切面孔,扶起胤t,揽了他一并坐在云龙椅上,替他擦汗揉腿揉膝盖:“朕也是为了你好。你一心收拢十四弟不就是指望着他一朝登基有你好日子过?你可知道他对你存的那点子心思?你以为他真得了势得了权,会容得下你功高震主?”你以为老十四做了皇帝你的下场就会比现在强?还不是‘咫尺宫门闭阿娇,从此君王不早朝’――朕比老十四强多了。

    胤t敛眉抿嘴白了脸好一会儿,久到皇帝以为自己的话说到老八心坎儿里去,正在动摇时,他开口道:“皇上还是容臣跪着回话的好,并坐龙椅是十三弟的特权。”

    皇帝一张脸涨得血红,指着台阶下道:“好好好,老八你是铁了心与朕为难。朕对你诸多忍让照拂你视若敝履,非要撑着一副贱骨头与朕做对。既如此,你去替他跪着,跪得朕满意了,就不罚他。”他好意提点老八十四居心不良,可老八却口口咬死老十三,简直不知所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自甘下贱喜欢引诱兄弟?

    胤t如释重负,跪天跪地他不怕,就怕老四一时兴起再折腾他。好死已成奢望,生不如死才最难承受。

    皇帝看他艰难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阶,在御案前面撩开袍子慢慢跪倒在地。兴致全没了,罚跪辱骂都不伤筋骨,吵起架来老八病歪歪地一样能将人气死。可他真不敢再对老八做什么,不说他那个破败身子能不能承受,要是再弄出个孽种来该如何是好?

    ……

    皇帝的怒火一直闷不吭声持续了好几日,最后意外地直接落到恂郡王头上。

    太后病势稍缓,皇帝一道旨意下来,令恂郡王遵化守陵,替了先前暂留景陵的十五贝子。理由是恂郡王在圣祖灵前失仪无状,有负皇考经年疼爱,理当守孝忏悔。总之就是老十四你既然自称最得皇考垂爱,那就下半辈子陪先帝替朕尽孝去。

    当夜恂郡王强硬闯入东华门质问皇帝,生母卧病在床,皇上却迫不及待处置亲弟是何用意,时不时当真要气死太后才罢休?皇帝冷笑答曰,朕之嫡母早已归天,如何能再薨逝一回?你忤逆君父兄长,罚你去守陵已是仁至义尽,倘若再有迟疑,或是去太后榻前哭诉惹她老人家忧心难过犯了旧疾,气死亲娘的罪名你也跑不了!

    若不是身有兵刃不得见君王,恂郡王当晚就要弑君谋逆了。但他不能,皇帝说得很清楚,他的额娘、他的八哥全都捏在帝王手里。他输了,纵是不甘不愿又能如何?留在京城又能如何?名为贤王实为被圈禁监视之人,连额娘也不得见,不如趁此机会有多远跑多远,天高皇帝远,皇考面前老四总不敢下黑手。

    ……

    两道谕旨一下,加上年前九贝子远迁西宁一事,皇帝苛待排挤兄弟的名声在群臣中算是坐实了。可是皇帝哪能甘心认下这等头衔,次日在金殿之上拨乱反治:“皇考对老八的考语,诸王大臣一经捧阅即知之矣。朕岂有意凌虐苛责之哉?自朕即位,允t优封亲王。任以总理事务。理应痛改前非,感朕包容委任之意。谁知这厮不以事君事兄为重,反倒怀挟私心。诸凡事务,不实心办理。有意隳废。且每遇奏事并不身到。亦不亲加检点。苟且草率,付之他人。岂非欲故激朕怒、以治伊罪。朕都是被逼的。”

    大家伙又不是瞎子,廉亲王都病成那样儿了还撑着上工办差,还要被说成‘诸凡事务,不实心办理’,皇上你打压政敌好好歹歹也别那么急功近利啊。

    恂郡王终于没有众望所归闹出太大动静地走了,走之前谁也没见,亲眷的马车缓一步才回到,就这样一个人直奔景陵找先帝哭诉去。

    第二日御书房议事,病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廉亲王终于露面。皇帝看他惨白寡瘦的脸,目光直透他空空荡荡的朝服下瘦骨嶙峋的身子,心知很是不满:回府之后就一直躲着朕,养病就好好养病吧,一听见老十有事就赶着往前凑,贱骨头!

    “苏培盛,廉亲王走得慢必是腿疾犯了,去拿个软垫过来。”等皇帝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简直要撕了自己的嘴,腿疼和软垫有什么联系,只能立即补救:“怡亲王也一样,换朕的交椅团龙垫来。”

    ……皇上你是在暗示您后宫里谁最受宠么?

    胤t扫了一眼椅子上的软垫,面无表情同怡亲王一道谢了恩入座。怡亲王感恩顿挫的背景衬着,显得他分外言不由衷。

    不领情,不知好歹,皇帝在心中注下考语。

    接下来宣政再无暇旁顾,新朝初始,天下几务、无分巨细。皇帝深知有圣祖仁皇帝珠玉在前,一群兄弟不怀好意在后,又有八王一党朝臣虎视眈眈专门等着拿他错处,强敌环伺!皇帝别扭性子发作,夜夜呕心沥血批阅折子,务期综理详明,事无巨细都要叨个彻底。

    夙夜孤枕难眠,他也真心喟叹为君难,难于上青天。兄弟父子搏杀血色尚未褪却,为了处置皇考留下弊端时政天下又要再起刀戈,真心不易。可恨身边的人要么不用脑子一根筋通到底,要么包藏祸心一肚子坏水儿只知道拖朕后腿。

    先是讨论刑谳一事,皇帝对于圣祖晚年时用刑宽免早已忍到极点,但他就算做了天下第一人也不敢扯开了嗓子喊要用重典严刑治国。在众人三缄其口的附议中,皇帝拍板,自今年为始,凡外省重囚、经秋审具题情实应决者,比照朝审之例、三覆奏闻,以副朕钦恤慎罚之意。这事自然交予掌管刑部的怡亲王办理。

    再来是兵部事宜,历来军中吃空饷屡禁不止。国库捉襟见肘此歪风邪气不得不杀!皇帝说,每年派往出牧之官员兵丁内、竟有不去者。即马匹驼只、俱不足数。这些兵丁官员吃着朝廷的饷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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