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 作者:肉书屋

    新唐遗玉 第32部分阅读

    程公子已经把她送到医馆去了。”

    卢智脸色一僵,对着呆呆站在讲台上的先生一礼,“先生,学生有事,需离开一下。”

    “呃、嗯,快去吧。”

    得了先生的应允,他转身绷着脸离开,走出门后才飞快地迈开步子奔跑起来,在他走后,教舍里几个学生的脸上方露出了淡淡地幸灾乐祸。

    卢智一路疾奔到了学里的医馆,询问了门口的药童后,在里间找到了人。

    “卢大哥。”程小虎正帮太医捧着托盘,瞄到从门外走进的卢智,出声喊道。

    卢智没有应他,一步步朝着靠墙那张软榻走去,直到越过太医的身子看清榻上静静躺着的小人儿,双拳瞬间紧紧握起,清俊的脸上闪过痛惜,之后即是刺骨的寒色。

    程小虎本来还想说话,看见他的脸色后,张了张嘴愣是没敢开口,反倒把头撇了过去,他是第一次见到向来温和的卢智这种表情,惊讶的同时,不知为何,心中还隐约泛起一股发毛之感。

    太医认真检查了遗玉的状况,又把她脸上的伤口做了处理了后,才起身唤卢智到外面去,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卢公子,卢小姐是暂时晕厥,身体并无大碍,只、只是……”

    “林太医但说无妨。”

    “只是姑娘家的皮肤本就娇嫩,又是这个岁数,虽伤口细长易愈合,但怕是会留下印子。”

    卢智沉默了片刻,方道:“还有其他不妥之处吗?”

    “那倒没有,老夫写个两张方子,一熬后服用,可起压惊安神之效,一研磨涂抹在面上,伤口会愈合地好些。”

    卢智又问道:“您可记得上次我拿来的药膏?那东西涂抹在脸上,也不能去疤吗?”

    林太医年纪大了,想了半天才拍手道:“对!你说的是炼雪霜吧,当然有用,那可是——”

    卢智暗松一口气,伸手打断他的话,又问了一些详细的事情,才谢过了林太医,朝医馆门外走去。

    门口站了三个穿着各色常服的少年,皆是一脸担忧地朝里面望着,见卢智出来,赶紧把头垂了下去,跟着他走到医馆一侧偏僻的角落后,其中一个个头高的,才张口道:

    “卢公子,对不住,我们——”

    “无妨,你们把御马场上的事情仔细讲给我听。”卢智面上并没有责怪的表情,等听三人把事情大概拼凑着讲了一遍后,又与他们交待了些事情,才回到医馆里去。

    遗玉靠着车厢,瞪着对面的卢智,因为半边脸上包着东西,只能小心地张口说话:“大哥,我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带我回家,不是让娘担心么。”

    卢智翻着手上的书,头都不抬,“你也知道娘会担心,谁让你去骑马的。”

    “呃……”遗玉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的确是她不对,虽然当时刘助教那样说了,但她也不是全然没有拒绝的机会,搞成现在这样子,她的确要负一半责任。

    “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吧,我已经替你稍假了。”

    “啊?多、多久?”

    “十日。”

    遗玉捂着脸忍住撇嘴的冲动,十日,九月学里本来就要沐休一整个月,那她不是直接歇到十月去了。

    “那你也该早告诉我,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再走啊。”

    “你收拾什么,该带的我都让陈曲给带上了。”

    “我那一箱子书没有带上。”

    “还敢说,你又乱收陌生人的东西。”

    遗玉轻哼一声,“若不是你口中的这个陌生人,怕是你小妹我这辈子就破相了。”

    “谁让你去骑马的。”

    “……”

    又被噎了回来,遗玉不再找不痛快,扭头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色,眉头才微微皱了起来。

    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她中午在坤院的床上醒来后,卢智就守在一旁,问了她一些在马场上发生的事情,她都据实说了,她大哥脸上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是教训了她几句,就匆匆离开了,到了下午下学后才来接她回家。

    卢智显然正准备做些什么,不愿意她掺合进去,或者是不放心她继续在学里呆着,所以才让她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对此她并无异议,早上的惊马事件的确让她受了不小惊吓,想到在马背上那种叫天天不灵,唤地地不应的感觉,她就想吐。

    幸好她最后虽是稀里糊涂地从马身上坠了下来,但摔在厚厚的草地上避免了断手断脚的悲惨下场。

    听卢智说还是人家程小胖子一路背着她从大花园跑到医馆去的,想想就惊讶,小胖子圆滚滚的,比她也高不了多少,能背着她这么个大活人跑那么远,体力真好啊。

    嗯,回去一定多做些好吃的,让卢智后天给程小胖子带去。

    遗玉靠坐在床头,垂着脑袋听着卢氏的训斥,时不时偷偷打个哈欠,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她娘也不嫌口渴。

    “……你就不能让娘省省心,好了伤口忘了疤,你是不是诚心让娘难受……你说,你以后还骑马不骑了!”

    遗玉暗叹一口气,“娘,岁考时候,御马是要算进学评里的。”说实话,她也不想再骑马了,太恐怖了,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有阴影了。

    “你、你还打算骑马?”

    “呃……娘,我肚子饿了。”遗玉看见掀开帘子一角朝里面偷看的卢俊,决定还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好。

    “饿了?你等等啊,娘去看看她们做好饭没有。”

    卢氏话音一落,卢俊赶紧把帘子放了下去,等她出去一会儿后,才溜了进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小玉,不是二哥说你,你也太没有分寸了,这马也是能乱骑的?想当初我第一次骑马也是足足学了……后来啊,那次比赛我赢了她们六个人,把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哈哈!想到他们那个丧气样子我就想笑!”

    遗玉听着卢俊从一开始装模作样地训斥她,变成吹嘘他有次同别人比赛御术的事情,听到最后,看见悄悄站在他身后叉腰瞪眼的卢氏,憋着笑夸赞道:

    “二哥真厉害,那你驾马一定跑得很快吧。”

    “那是,跑起来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呼地就过去了!哈哈——哎呦!”卢俊揉着后脑脸上还挂着尚未收起的傻笑,扭头看见卢氏后,赶紧站了起来。

    卢氏瞪着他,重复道:“呼地就过去了?”

    “呵呵,娘,我、我去看看晚饭好没有。”说完便绕过卢氏一溜烟跑了出去。

    卢氏回头看见遗玉偷笑,也甩她一个眼刀子,“不许信你二哥瞎扯,听见没?”

    “嗯。”遗玉重重一点头。

    “晚饭好了,等下娘给你端来。”

    “娘,我就是脸上有些口子,手脚又没问题,还是出去吃吧。”

    “不行,这有时候磕着碰着,一开始就是没感觉,等过了一两天才难受,好好躺两天再说,听娘的话。”

    遗玉为了让卢氏安心,就没再拒绝,虽然她自觉除了四肢酸痛外并没伤到骨头,但还是任卢氏在床上摆了小案吃晚饭。

    吃饱喝足困劲儿就来了,在陈曲的伺候下洗漱罢,又让卢氏给她上了药,遗玉美美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卢氏躺在外侧,伸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叹气道:“瞧你个没心没肺的,脸都伤成这样子了,还笑得出来。”

    她哪知道,遗玉这态度,一是自恃有那去疤的炼雪霜,二是眼不见心不烦,是个正常女子都不会希望看见自己破相的样子,所以她自醒来以后就没照过镜子。

    “娘,您也知道那药膏好用的很,我肩上那么大块都好了,脸上这么几条小道道就更不用担心了。”

    “唉,娘也不唠叨了,你要记得,以后做事不可再那般鲁莽,出了事最担心的还是娘。”在卢智的解释下,卢氏并不知道遗玉这次的惊马事件是人为的,只当是她自己大意。

    “嗯,记住了,娘……”遗玉往她身边挪了挪,嗅着母亲身上特有的温暖气味,迷迷糊糊地嘀咕着,白日的惊吓到了此刻仿佛全部都被拂去,不管是出了什么事,只要回到家中,在亲人身边,她心中的温暖就能驱散所有的不安和纷扰。

    第二日遗玉是在一股淡淡的粥香中醒来的,卢氏见她醒了,把手里的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待她坐起来后,给她简单理了理头发,端起碗小口地喂着她。

    “娘煮的粥真香。”粥里放了切块的薯蓣,甜丝丝的。

    卢氏笑着道:“瞧你瘦的,这次回来娘好好给你补补。”知道女儿能在家待一个多月,她就做好了打算,说什么也要把人养些肉出来。

    吃了早饭,刘香香来串门,见到躺在床上的遗玉,吓了一跳,又问了事情经过,把她好一顿数落后,才拉着卢氏出了门。

    他们走后遗玉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衣裳出了卧房。小满早上回家去了,客厅里只有陈曲一个人在擦桌子,见她披散着头发跑了出来,赶紧丢了抹布,上前拦住。

    “小姐!夫人说让你在床上躺着的。”

    遗玉呵呵一笑,“她这会儿不是出去了么。”

    刘香香同卢氏前一阵子定的绣料来了货,两人不到中午估计是回不来的,她准备趁这功夫做些小点心,好让卢智下午走时给程小虎带去,不算这次人家的帮忙,原先她就答应过要做点心给他吃,总不能食言。

    陈曲被她这么一说,不知如何回答,卢智掀起帘子从对面的屋里走出来,瞄了她俩一眼,径自在椅子上坐了,倒杯茶后,才道:

    “陈曲,你忙你的,不用管她。”

    “对,你忙你的,不用管我。”遗玉一笑之后,从袖里取了发绳把头发简单扎着,去了后院,在厨房取了只小筐后,在小花圃边上翻腾了一阵,摘了不少东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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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九章:渗水了

    后院厨房,遗玉一下下地捣着石臼里的草莓,不时分神去看炉火上的屉笼,余光瞄见从外面走进来卢智,笑道:“怎么,闻着香味了?”

    卢智朝前走了几步在炉台边上站着,嗅了嗅屉笼里的冒出的热烟,“薯蓣糕?”

    “嗯,上次答应给小虎做点心不是,昨日他又救了我,现下多做一些,你给小凤姐也带上一份。”石臼里的草莓差不多撵成了酱,她把汁空出来,取了先前擀好的掺了蛋黄的小面皮,一个个地把草莓酱包裹进去。

    卢智在一旁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等她包好了一半,才开口道:“你不问我昨天的事情是谁下的手么。”

    遗玉手上一顿,又继续捏卷,“一开始我觉得是长孙娴,不过那几个害的马儿受惊吓的却是太学院的学生,大哥可是查出来了?”

    “嗯,”卢智伸手把她颈后快要松开的绿色发带又扎紧了些,“是城阳的人,不过长孙娴也有份,宴后第二天太子便派人来寻我,被我拒绝后,便想借着你的事情来敲打我一番。”

    遗玉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不一会儿就又捏好了两只草莓卷,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随口问道:“大哥,你日后是要做谏官?”

    “不。”

    从何卢智口中吐出的这个字眼让遗玉很是惊讶,扭头看着他,“你不是想做谏官吗?那你为何当日要说那十思之言与皇上听。”包括她在内,所有的人都以为卢智要走上一条直言不阿的谏官之路。

    卢智轻笑着摇头,“谏官?小玉,你想错了,那日我讲十思出来,有两个目的,一是让皇上注意到我,一是让他知道我是个有胆子的人,一个胆大包天的人。”

    胆大包天?遗玉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你还不如不说,越说我越糊涂。”

    “你认为,这朝堂之上最缺的是哪种官。”

    “嗯……应该是真心为百姓着想的官吧。”

    “那皇上最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官?”

    “那还用说,自然是忠心之人。”

    卢智点点头又一摇头,笑道:“你当这朝堂之上真正把忠字放在最前面的有几个,九成九的都是利字当头,皇上想要的——薯蓣糕蒸好了。”

    遗玉轻哼了一声,垫上笼布将炉上的屉笼取下来,换上玫瑰卷,扭头想问他下半句话,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盯着火上渐渐开始冒烟的屉笼,她微微锁起眉头,不做谏官又需要胆子大的,那是什么东西?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遗玉将做好的四样点心分层装进了食盒,这种天气可以放上两三日都不见坏,不过依程小胖子的胃口,怕是明日就可以吃完。

    “小姐!”陈曲急匆匆地跑进厨房,“小姐,小满姐的舅舅来了,说是山下那块地渗水了!”

    遗玉赶紧擦了擦手解下围裙,快步走至前厅,见到卢智和卢俊正在听齐伍说话,忙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齐伍因昨日听小满说了遗玉脸上受伤的事,所以这会儿见了人也没多惊讶,只是一愣之后语带焦急地道:“小姐,我今早上想着到山边那块地看看苗子,见着地里有几块潮了,越往南走潮气越大,也不知是不是山里那条大河涨水了。”

    卢氏给卢家兄弟买了庄子后,手上还有余钱,就把山楂林子南边一块靠山的地给买下,前阵子刚让人载上了山楂苗,若真是大河渗水,到了后期就会淹了林子,遗玉是不可能做出在水田里植树这般招人眼的事情,那些价值千两的树苗就等于全毁了。

    卢智道:“齐伯,你别慌,咱们一道去看看。”

    “大哥,等我换件衣裳同你们一起去。”不容他们拒绝,遗玉回屋罩上件纱衣,简单扎了条辫子,又取条透气的面纱遮在脸上。

    遗玉嘱咐了陈曲在家里候着,三兄妹便和齐伍一起到山上去,新买的那块地在山楂林南边,紧靠着山脚处,四人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有些地面不正常的潮湿,一块块地延伸到山脚。

    卢俊和卢智跟着齐伍开始找这渗水的源头,遗玉蹲在一块潮湿的地面上拨着土壤看了会儿,就听见卢俊在远处喊她,抬头一看,三人已经站在山脚下,正指着一面山石说些什么。

    “怎么了?”她跑到两人跟前问道。

    “你看。”卢智指着一块山石,遗玉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头瞄向一面山壁,一看之后顿时愕然。

    在草丛中,有些凹陷的山壁上,半人大小的石块湿漉漉的,细看还可见淡淡的白烟从石缝里冒出来。

    遗玉走上前去,别开高及大腿的草丛,伸手推了推,几块大石头竟然是活的,显然是人为堵上去的。

    “齐伯,我娘这地是买谁家的?”

    “外镇的一家农户!小姐,你说他们是不是坑了咱们?”

    遗玉盯着那几块活石想了一会儿,有些迟疑地道:“二哥,你能把这石头搬开吗?”

    “当然。”卢俊力气很大,挽起袖子上前三两下把碎石拨到一旁,然后才将垫在下面的大石抱起来挪到一边去。

    遗玉看着丝丝冒着白烟渗出来的水流,伸手摸了摸,而后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三人奇怪地看着她,还是卢智反应最快,也上前来拨开草丛看了一会儿山壁。

    “这是……汤泉?”卢智有些狐疑地拨捏着枝头上温热的水渍。

    “应该是。”遗玉盯着山壁的双眼发亮,温泉啊,这里八成是有泉眼,想是那家卖地的农户因不知道这温泉眼一说,还当是这块地出了问题,才在卖地前将这地方堵上。

    卢智说是博揽群书也不为过,他可不像是遗玉那样只爱看那些个描写人事的,因他是太学院的学生可以到学里藏书丰富的书楼去,水经之类的书籍也曾阅过,因此对温泉的好处是略知一二的。

    “二弟,你去镇长府借些两套斧过来。”卢智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扭头吩咐道。

    齐伯和卢俊离开后,遗玉就蹲在山壁边上,沾了些温水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看颜色并不浑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小玉,若这里真藏着汤泉眼,那咱们就在这处建座宅子。”虽然与龙泉镇上隔的较远,这附近的山脚下也是有几家庄子的。

    “好。”遗玉自然是全力支持这个主意,一想到等到了冬天能够泡上热乎乎的温泉汤,她脸上的笑容就收不住。

    卢俊速度得快,不到两刻钟就拎着斧凿跑回来,两兄弟撩起了衣襟蹲在山壁边上开始凿起来,足足小半个时辰后,果见水流大了一些,水温也有些烫手起来,遗玉大喜,已经确定这里的确是有口泉眼。

    两兄弟没敢再凿下去,而是用石头又把缝隙堵上,让齐伯看守着之后就回了家。

    三人回去后,卢氏早已经逛街回来,事先大概听陈曲把事情说了一遍,见到他们浑身脏兮兮的样子也没训斥,只是又担忧地把事情问了个清楚。

    卢家当年事大富之家,自然知道汤泉这种东西,一阵惊讶之后再三确定了那泉眼是真的,一家人便做出了决定在那山脚下建座宅子。

    建宅子要花不少钱,好在卢中植不只偷偷给三个孩子一人塞了一千两银子,卢氏也稀里糊涂得了两千两,起初她并不想用这些银子,在卢智的劝说下最后还是松了口。

    当天中午吃了饭,卢智和卢俊便带了些钱出门去筹备这建宅子的事,遗玉则在卢氏的强迫下又躺回了床上,没少为上午乱跑的事挨了一顿训斥,最后不得不闭上眼睛装睡躲避过去。

    卢氏出屋后,遗玉的眼睛才又睁开,盯着头顶的纱帐,想着上午那会儿同卢智在厨房的对话。

    这次的惊马事件果然又有长孙娴的掺合,虽然是城阳那边的人出的头,目的也是为了敲打卢智,但她可以想象得到,这其间少不了长孙娴的挑拨。

    对,她是“无权无势”,可是也不是任谁想欺负就欺负的,上次的小黑屋事件她忍过去了,这次的事情她还会忍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先前到底是仗着魏王的势,只能在斗嘴上占个上风,可现下卢智得了皇上的赏识,更是背地里多了卢中植这么一个外公,虽然不能公开,可是她的底气却变足了。

    在这些公主千金的眼中,人命如草芥,好在她福大命大,若换了别人这么三番两次的,早就被整个半死了。在卢智面前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那是为了不让他自责,可实际上她却早就被气得牙痒,生了以牙还牙的心思。

    其实越是像长孙娴这样看似冷清的人,心底越是傲气,不然她也不会两次都是借着别人的手去害自己,若是不看身份地位,想要治这种人,她多的是方法。

    九月沐休她就好好在家好好疗养,等十月去了学里,就算是有高阳在,她也必会给这长孙大小姐一个难忘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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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零章 落魄两父子

    尽管龙泉镇上的匠人是现成的,卢智还是同卢俊在外面忙乎一下午,才将建房前的手续和人手都找好,至少要先起一座外墙把那块地势给围了,同时把靠着那泉眼的地方挖口储水的泉才行。

    当晚卢智并没走,而是约了马车改到明天早上再离开。宅子早晚都是要建的,虽建这宅子要花不少钱,可在卢智的讲解下知道了温泉的好处后,一家人却是高兴的。

    夜里母女俩躺在床上聊天,卢氏问到了遗玉是为谁准备的那盒子点心时,到让她想起一件事情来。

    “娘,我新交了两个朋友,是京都程大人家的子女,听说那程大人是管外公喊义父的?”

    卢氏认真想了想,问道:“你说的程大人,是程知节?”

    “对,就是他,娘您认得?”

    卢氏笑道:“认得,他的确是你外公早年认下的义子。”

    小心不让脸上的药膏蹭到,遗玉微微偏过脑袋,一脸好奇道:“娘您跟我讲讲,他怎么成了外公的义子,我怎么听外面人都说,程大人原先是、是——”

    “是土匪?哈哈,那些民间谣传是不可信的,他原名唤作程咬金,比娘大上七岁,当年我尚未出阁之时,你外公就从外面领了他回家,又改了名字,娘那时候岁数小,只记得你外公教过他几年武艺,他就离开了,后来听说他投了义军,先帝建国后封他做了太子府的统军——对了,你可莫要同他们相认啊。”

    “嗯,女儿哪有那么笨啊,咱们同外公的关系是个秘密,认了不就露馅了。”

    卢氏侧过身子轻轻在她身上拍着,“玉儿,这么瞒着,你可是会觉得委屈?”

    “当然不。”本来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亲戚,有什么好委屈的。

    “唉,看来娘还没你想得开,这人要是没个念想也就罢了,一旦有了就总想着见上一面,娘和你外婆都好些年没见了,还有你舅舅和姨妈……”

    她尚且不知三兄妹外婆眼瞎的事情,卢中植没有说,卢智则是让遗玉不要讲,这件事就这么瞒了下来,这会儿听着卢氏念叨那些经年未见的亲人,遗玉心中难免有些不自在,好在她也没说多大会儿,就困了,娘俩挤在一张床上,心中各有所念,迷迷糊糊地睡去。

    …

    许是到了家中身心放松,遗玉一连三日早上都睡了懒觉,鸡鸣也只是在枕头上蹭蹭小脑袋,起身喝下杯清水后继续赖床。

    卢氏自然巴不得她在床上多休息几天,也不喊她,每天早起醒了就轻手轻脚地下床去做早饭,等她醒了再热给她吃。

    遗玉脸上的伤口这三四日已经愈合,只剩下数条淡淡的白色疤痕,也在逐渐淡化成原先皮肤的颜色,但她仍然坚持不照镜子,每天梳头都是闭着眼睛在妆台前面打瞌睡,任陈曲或是小满摆弄。

    这天上午遗玉又睡到自然醒,喊了陈曲进来梳头后,搬了小案到院子里练字顺便也晒晒太阳。

    卢氏从外面逛回来,进门就道:“这多大太阳你还在外头晒,回屋去。”

    “嗯嗯。”

    见她应声,卢氏回身去关门,门阖到一半时从缝中伸出一只手来,吓了她一跳,忙又把门拉开来,见到门前一高一低两道人影,后退了两步才打量起来。

    门口站着的两人像是一对父子,个子高的那个看着年近四十,上唇留了两撇短须,眉眼倒是精神,衣着却潦倒的很,边上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肤白面秀,只是唇上起了薄薄一层干皮,模样有些落魄。

    卢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开口问道:“呃,二位这是?”

    那中年男子拿一双眼睛上下在卢氏身上瞄了一遍,直把她看的皱起眉头,才道:“夫人,你今日可是早起之后,后脑都会有些闷沉?”

    卢氏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子轻咳两声,闭上眼睛并不答话,而是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少年,那少年遂将手中的蟠杆朝地上一敲,有些意兴阑珊地念叨:“有病若无知,自会误大事,上门我懒理,神医姚不治。”

    陈曲早在卢氏一旁站了,听见这少年的打油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遗玉仍是垂头写着字,两耳不闻外事。

    卢氏眉头一皱,刚才被那中年男子一语说中了身上的不妥之处,还有些惊讶,现下却是全当这两人是江湖骗子了,伸手就要去关门。

    “唉、唉,夫人莫急、夫人莫急——您右手腕处一寸下方是否在东西之事有些钝痛?”那中年男子刚才还在假仙,见到卢氏打算关门撵人,忙一脚插进门缝里,伸手撑着门板。

    卢氏眉头一皱,又重新把门拉开,“你不是骗子?”也亏得她脑袋直,才能想出这么问话,哪个骗子又会承认自己是骗子。

    中年男子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笑意,但还是脸色一板,佯装生气道:“夫人,你只说,我刚才指出那两处,可是有误?”

    “呃,确实无误。”眼前的男子虽明显是江湖上的游方郎中,但看着也是有些本事的,卢氏便老实地答道。

    “你可知这两处病痛若是不治,那三个月后,夫人的脖子可就再也不能转动,左手也无法再提物。”

    卢氏面色一惊,忙问道:“真的?”

    遗玉刚放下笔,听见卢氏的问话,嘴角一撇,没等那中年男子继续忽悠,便插嘴道:“娘,正好我手臂也有些痛,让这位大夫先给我看看先。”

    说完便起身绕到门前,待看清门外站着的两人后,“啊”了一声,冲着那个少年道:“你是姚子期?”

    她还清楚记得上个月聚德楼外,险被人骗去了翡玉的那个布衣少年,在他们身后高喊着自己的名字。

    姚子期见到遗玉一愣之后,一张白脸上顿时浮起淡淡的红云,精神也不似刚才那样奄奄的,“呃、嗯,你、你是那天的小姐。”

    “呵呵,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位是?”遗玉伸手比了一下姚子期身边的中年人,问道。

    对方有些结结巴巴地答道:“这是、是我爹,姚晃,他是个大夫,我们、父子俩四处行医,路经此地想顺便赚些盘缠。”

    “哦。”遗玉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对一旁疑惑不解的卢氏道:“娘,上次二哥不是与你讲了我们在聚德楼外面管了桩骗人财物的事情么,这就是那位姚、姚公子。”

    卢氏点点头,脸上的戒备收去了一半,迟疑了片刻后,将大门打开,对着两父子道:“二位先进来吧。”

    姚子期在门外磨蹭了会才抬脚,姚晃却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还左右将这院子打量了一圈,扭头对卢氏道:“夫人,您这院子风水不好啊,儿女若是在外,易遇灾祸。”

    “啊?”卢氏大惊,连忙问道:“你——先生所说可是真的?”

    “自然,夫人您来看,这墙角放了一只桶,桶中是水,堵住了……”

    两人立在院子一侧墙下说话,遗玉走到姚子期身边,低声道:“你爹还懂这个?”若是放在以前她是不信的,可这辈子见得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加上他们兄妹在外的确是倒霉的很,因此莫说是已经信了大半的卢氏了,就连她都半信半疑的。

    姚子期正在偷偷打量着院落,被她凑过来一问,脸上一红,“嗯,我爹是知晓些五行之术,你别担心,有我在,他不敢骗你们。”

    遗玉呵呵一笑,“上次在长安见你,怎么是独自一人?”

    “我爹去给人看病,我肚子饿就出来吃饭,然后就遇到那骗子,多亏你、还有那位公子,你放心,我爹治病很是在行,你娘身体的确是有些问题。”

    听到后半句,遗玉心中一揪,忙问道:“我娘身体无大碍吧?”

    姚子期摇摇头,脸上的局促少了几分,“我爹只要能看出来的病,他便有把握治好。”

    这话说的太满,但遗玉却奇怪地发现自己竟然没多少怀疑,反倒是略微放心了一些,不由侧头去寻人,见到仍立在墙角有些摇头晃脑地指着一处墙头在忽悠卢氏的姚晃,心中怀疑顿时大增。

    姚子期见到她脸上的疑色也不生气,提声道:“爹!您先给这位夫人看病吧。”

    姚晃立马收了话头,伸手对着卢氏一笔,“夫人,咱们屋里说。”而后就大步走在前头掀起帘子进了客厅,卢氏有些晕乎地跟在他后面。

    遗玉看着两人主客颠倒的模样,摇摇头,同一旁脸色发窘的姚子期一同也进了屋去。

    几人在屋中坐下,许是先前被忽悠的厉害了,卢氏被姚晃一口一个动作,伸手晃脑的,检查了一遍,一旁的遗玉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先生,我这病能治么?”这会儿她干脆连自己是什么病都不问了,只关心对方是否能治。

    姚晃伸手撇了一下短须,“当然能治,不过这药材可不好找。”

    (二更,稍晚还有三更,看见亲们投票,感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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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三一章 新邻居

    卢氏并没有听出姚晃话中之言,还当他是担心这针上药铺药材不全,便道:“您只管说,这镇上的药铺里东西还是很齐全的。”

    姚晃也不多言,伸手道:“好,拿笔来,我写个方子,夫人差人去药房看看,若是不齐,咱们再说。”

    当下陈曲去取了纸笔让他写了张方子,上面足有十三味药材,遗玉好奇地要来看了,竟是只认得一两个。

    若不是有姚子期在一旁,这姚晃说话又有几分真真假假的,遗玉绝对会把他当骗子轰出去,现下看了药方却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陈曲去抓药的功夫,小满从她舅舅家回来了,进屋见到人当是来客,便自觉到后院去沏茶。

    这期间姚晃又拿那风水之说很是忽悠了卢氏一通,等到陈曲从药铺回来,她已经对姚晃的本事信了八分。

    陈曲手上只拎了两只小包,有些尴尬道:“夫人,这上面的药材,镇上两家药铺,奴婢只寻得两样。”

    卢氏一愣之后,忙对一旁正在吹着热茶的姚晃道:“先生,这药材不齐可如何是好?”

    “夫人莫忧,这药材嘛,不是问题,我身上恰好就带有,只是这价钱——”

    “爹!”姚子期在一旁低叫了一声,“卢小姐曾帮过我大忙,您、您莫要坑人。”

    遗玉来回看了看他俩,心中倒是觉得,卢氏身上若真有病,就算多花些银钱也是使得的,这镇上也有医馆,卢氏在她的坚持下,每隔两个月都会去诊一诊,却什么也没看出来,现下被姚晃诊出,那必是疑难杂症了。

    姚晃呵呵一笑,也不理她,对卢氏道:“休听小儿胡言乱语,我怎么会坑骗夫人,您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留着这药方,我写下用法留下,等药材凑齐了您再治也不迟,诊费我也不要了,如何?”

    卢氏忙摇头,“我自是信先生的,这药材需得多少银钱,您只管说了便是。”

    姚子期在一旁使劲瞪着姚晃,他却视而不见道:“夫人已经找到了两味药材,剩下我再给配上十一种,这银子嘛,就按成本收,共是、等等,我算算啊。”

    遗玉和卢氏睁着两双大眼,看着姚晃从怀里掏出一只比巴掌大一些的精致算盘,拨来拨去,十几来回后,方抬头笑道:“夫人请看,也不算贵,总计五百七十一两五钱,这零头我就不要了,算是赔给你的。”

    “爹!”卢家母女俩正在瞠目结舌,姚子期一拍桌子,从小满手里接过药方,把放置在一旁厚重的囊袋打开,取出三只半尺长的袖珍木匣,又抽了几张药纸和一只铜色的勺子,对着方子开始包起药来。

    “唉、唉!你个败家子,这是作甚!”姚晃将算盘往怀里一揣就要上前拦下。

    姚子期见他上来,一手举起手中一只药匣,威胁道:“您敢过来,我全给您抖地上去!”说完就又把匣子放回腿上,头也不抬地继续忙活起来。

    “你、你这个败家子啊,你爹我辛辛苦苦攒弄的那些玩意儿,我、我容易么,你好得也让你爹赚个本钱吧……”

    卢氏和遗玉本来还因巨额的药费而咂舌,现下看着眼前父子俩这出闹剧,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姚子期利索地包好了一小堆药包,又拿了一旁的笔墨分别写上条子夹在其中,才把那三只药匣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姚晃在一旁哀嚎地口干舌燥,眼见他已经忙活完了,气呼呼地回到椅子上坐下,伸手取了茶壶来直接往嘴里灌去。

    卢氏微微张着嘴,看他把一壶茶水全灌进了肚子里,最后还倒过来空了空水滴,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先生,您莫生气,这药钱咱们是会付的。”

    姚晃喝饱了水,脸色已经不如刚才那般难看,这会儿又听了卢氏说会给钱,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将茶壶放在一旁,用衣袖蹭了蹭胡子上粘着的水珠,正色道:“夫人这话见外了,小期既然已经给你们包了药,那我自然不会再收你们银钱,不过——”

    遗玉很是配合地接话道:“不过什么?”这对父子虽看着落魄,但从刚才他们诊断和抓药的手法和工具上,她已经确信对方不是那种虚有其表的骗子,定是有些本事在的。

    “不过夫人需得帮我个小忙。”姚晃脸上带笑,那个“小”字咬地极重。

    卢氏很是爽忙道:“先生有事只管说,这药钱我还是要付的。”她不喜欢占人便宜,因此根本没想过要白拿对方的药。

    “药钱就不必了,这隔壁有间空院要租,我们父子有事要在此地暂居,只是那房东不与我这外地人,夫人帮我去说道说道,可好?”

    卢氏低头一阵思索后,便直接应下了。

    卢氏隔壁院子是镇上杂货铺老板家的,遗玉是管那老板娘叫婶子的,那妇人经常到卢家串门,请教卢氏一些绣活,因此两人关系倒是很好,前阵子他们家的新宅落好,老房子便想着出租,卢氏本存着将那院子买下打通的打算,但对方只租不卖,也就消了心思。

    遗玉没想到他竟是提出这么个要求出来,卢氏要是帮他说道,那只要他出得起价钱,绝对是能成事的,那两家日后不就是邻居了?

    姚晃见卢氏答应,脸上笑意更浓,扭头瞥见遗玉,细看之后问道:“小姐脸上的伤可是前几日弄的,啧啧,用药好啊,不然怕是要留下疤喽。”

    卢氏没听出什么不对来,只是借机又让姚晃给自家闺女也诊了诊,可遗玉心下却是大惊,她这脸上的伤痕已经淡去,若是旁人来看只当是个把月前伤的,可这人却一眼看出好是前几日受的伤,还道出她用的药好,若不是他太能瞎蒙,那必是有大本事的人。

    这么想着,看向姚晃的眼神不由带上几分敬意,这人活在世上,生老病死最是常见,可病不得治却可怕得紧,原本她只当卢氏是寻常毛病,现下想到那几味连名字都叫不上的药材,却开始庆幸起来。

    “夫人,这药使用的方法我都写在上面了,宜早不宜迟,您现在就陪我上隔壁去寻人吧。”姚晃将手中毛笔放下,纸张上的墨迹吹干后递给卢氏道。

    卢氏起身道:“好,我带你去寻人,公子就先留在我家里等候片刻可好?”

    姚子期很是配合地点头应下,遗玉笑着道:“娘倒是可帮着姚大叔讲讲价钱,让婶子给全家些。”

    “那是自然。”

    两人走后,遗玉才挪到姚子期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上次说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她还记得当初在聚德楼前,姚子期被人架着时,嘴里喊了什么“一仔”的名字,那骗子就是借着这件事把他的玉哄去的。

    听了她的话,姚子期神色一黯,“没,一斋哥他不知去了哪里,我在京城找了一个月都没见人,啊——对了,你可莫要跟我爹说这件事好吗?”

    看着他略带祈求的表情,遗玉收了脸上的笑意,认真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显然上次姚子期是背着他爹去寻那个什么“一仔”哥的。

    见她答应,他脸上的担忧才收了起来,左右看了下屋子,有些迟疑地问道:“上次、上次那个与你同行的公子,是你哥哥?”

    遗玉眼睛一亮,“嗯,那是我大哥,你还记得啊?”

    姚子期撇过头去,低声道:“他很聪明。”

    遗玉忍住笑,“那是,我大哥脑子最好使了。”

    “你也很聪明。”

    突然被一个还不算熟的人夸奖,遗玉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呃,谢谢。”

    “我、我很笨,上次那么轻易就信了那人,以为他认得我那块玉,就把东西交给了他。”姚子期苦笑着道。

    正好小满端着一壶新茶放在一旁,遗玉伸手倒了一杯递给他,“不,你并不是笨,而是错信了人,京城很大,什

    新唐遗玉 第3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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