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雪.倾城天下 作者:杨文慕

    第157节

    ☆、第八百二十二章 失望透顶

    听着沐稳近乎绝望的指责,轩辕境却异乎寻常的安静下来了。

    空旷寂静的宫殿里,两人沉默着。苏郢的尸体脖颈处还在往外滴淌着鲜血,但是速度越来越慢,似乎随时都会是最后一滴,再也无血可流。

    轩辕境喉间哽咽得难受,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慢慢开口:“你究竟是因为我死性不改而生气,还是因为死的是苏郢才生气到如此地步?”

    “我谁都不为,我为我自己,我为我自己觉得不值。”沐稳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延沂,你根本没有听我解释一句,就因为苏郢死了,所以你就把我定为罪人。你宁愿相信苏郢都不相信我,我于你而言,究竟算什么?”

    “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呢。从以前到现在,在这种事上,你怎么就永远不长记性,如果你只想当一个风流公子,何必以皇位为座椅?”

    轩辕境苦涩的牵动了唇角:“原来,我在你眼中,是这么不堪。咱们一件一件来说说,从杨珏开始吧,我为什么对他下手,还不是因为你心猿意马。”

    “至于我与红酥,那是她早就有预谋的接近,何况是轩辕策横刀夺爱,我需要一个在他身边帮我的女人,仅此而已。”

    “现在再来说说苏郢,延沂,自从滇国之后,我对你如何,你心里清楚得很,后宫两个妃子,我有没有故作姿态你也清楚。一个苏郢就值得我这样吗,我轩辕境还没有饥渴到那种地步!”

    沐稳将眼神重新投到苏郢的尸体上:“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相信苏郢也不相信你,因为你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现在死无对证,你想怎么说都行。”

    “真是可笑可悲啊,我们这么多年的爱恨嗔痴,竟然抵不过一个苏郢。延沂啊,我在你眼中究竟有多么不堪啊,以至于你对我如此猜疑和防备。”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你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干净。”沐稳转身离开,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对轩辕境失望透顶。

    轩辕境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沐稳的背影越走越远。

    玄国,西京城,天色渐晚,小雪轻舞。

    马车驶过一条条街道,穿街过巷。

    最后来到一座小院前,车夫停住了马车,然后对车帐内说:“主子,到了。”

    “去敲门。”

    “是。”车夫跳下马车,走到小院的门前,接连在门上扣了五下,然后开口:“陈酿的桃花酒可香了,主人家需要来两坛吗?”

    过了一会之后,一个小童来开门:“我家主人正想要几坛好酒,请从后门进。”

    前门是有门槛的,但是后面却没有门槛,可以让马车直接驶进去。

    小院里种着几株梅花,眼下春寒料峭,开得甚是美艳,再加上小雪纷飞,更是添了几分别样傲骨风情。据说当时带付诗郁看了几十处的院子,那位小妾却一眼相中了这里,所以付诗郁就定下这里了。

    付家不是吃素的,大队的人马和财富早就不知所踪,付涉臣也带着众多家眷不知去了哪里。偏偏只有付诗郁带着几个随侍寻求杨珏的庇护,说是庇护,其实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又有谁知道呢。

    杨珏本来还觉得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妾不过是附庸风雅,但是如今看见这几株梅花,清风傲骨,迎风绽放,虽然清瘦,但是苍劲有力,实为梅中上品,他也不禁对这个小妾有了几分兴趣。一个小妾,却能让付诗郁长久钟情,且刻刻带在身边,看来着实不简单。

    “皇上也喜欢梅花?”付诗郁不知何时走了出来。

    “不是,只是觉得这几株确实与众不同,满城桃花,这里却独种梅花,可见曾经主人也绝非寻常人,一时心有感触罢了。”

    “虽然皇上能来看我让我受宠若惊,但不是说好若非必要绝不相见吗,看来是发生大事了,还请皇上相告。”

    杨珏朝屋里走去,里面的炭火终于让身上暖和不少:“你要小心,薛洛酩他们可能会对你下手,司马曜率先归顺,已经出来了。”

    “原来如此,多谢皇上挂怀。”语气里更多的是觉得杨珏大惊小怪的不屑。

    “听闻你随身带着一个小妾,人比花娇,可否让朕开开眼?”

    “皇上艳福齐天,身边已经妙人无数,小小侍妾,岂敢出来污了皇上的眼。何况她平素就怯生,从不轻易见人,还请皇上见谅。”

    杨珏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既然付诗郁如此婉拒,自己就不便强求了。

    “时辰不早了,朕就先回去了。”

    “皇上走好。”付诗郁作势就要送杨珏出去。

    “公子,您吩咐买的糖人已经买回来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少女蒙着面纱走了进来,即使未见容貌,但是眉间那一点赤红朱砂却分外迷人。

    看见杨珏也在里面,那人便僵住了,随即躲到付诗郁的身后去。

    付诗郁轻声说:“这便是皇上想见的人,故音,别怕,这是为夫的朋友,杨公子,将你买的糖人送给杨公子可好?”温柔的宠溺让人动容。

    名叫故音的小妾怯生生的站了出来,将手中的糖人递给杨珏,却一直低着头。

    杨珏接过糖人,是两个牵手的小人,那个女糖人戴着斗笠,那个男糖人!身影竟然分外熟悉,杨珏的心似被一记重石砸入湖水,溅起千般涟漪,层层散开。好熟悉,但是就是说不出来像谁,不知心中为何有这种感觉。

    回过神来之后,杨珏只能暗笑自己多心了,一个糖人而已,街头随便哪个卖糖人不都是这么捏吗,把男的捏的玉树临风,女的捏的婀娜多姿。

    “多谢,改日定当回礼。”杨珏拿着糖人便离去。

    沉夙坐在马车里,看着杨珏手中的糖人,也来了兴趣。

    “沉夙,这是付诗郁的小妾送的,小女子自然喜欢这些小玩意,捏的倒挺别致,来,给你吃。”杨珏说着就将糖人递到沉夙手中。

    “那么精致,吃了岂不可惜。”沉夙接过糖人后便仔细打量。

    “即使你不吃,也留不住的,天热了就会化掉,即使一直寒冬,也会裂掉。糖人做出来就是要被吃掉,就像我们每个人,只有循着自己的路走下去,才不枉此生,否则,最后终究难免一死。”

    沉夙却摇摇头:“等裂了我再吃。”

    “你若喜欢,就传一个手艺人进宫去天天给你做。”

    “那便没有意思了,我只喜欢这两个。对了,你刚才说从后门进去的那人是付诗郁的小妾?”沉夙一直暗中观察着,自然知道进出往来的人。

    “没错,看来付诗郁对林知遥用情颇深,偏偏林知遥死了,就断了他一辈子的念想,所以只能这样麻痹自己。那个女子虽然身形高挑与林知遥颇为相似,眉间也是一点赤红朱砂,但是,不过是自欺欺人。”

    说完此话,杨珏却忽然沉默了,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付诗郁呢。

    沉夙却似乎早就习惯了,并不在意,只是轻声说:“你说此人是个女子?”

    “不对吗?”

    “嗯,他虽然身形纤瘦高挑,但是已经比一般女子高出太多,我的轻功你是知道的,从小为了练轻功,我在步伐路数上也下了苦工。不管年强老弱,内功深浅,心情悲喜,我一听脚步就能知道,何况男女。此人绝对是男子,哪怕他的步伐已经跟女子无异,可是男女下身骨头本来就不一样,总是有不同的。”

    杨珏眼神里添了一抹深色:“即使此人是男子也不打紧啊,为何付诗郁要让此人以女子身份示人,除非其中有什么秘密。”

    沉夙点点头:“此人会不会是林知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二十三章 可悲的直觉

    倾城楼大火是不灭的事实,哪怕到如今,那一片地依旧空着,沐稳并未在那里重新修建倾城楼。他曾说,世上已无人配得上住在那上面。

    本来杨珏并未往那方面想,结果被沉夙一提醒,杨珏也如梦初醒。

    “派人小心盯着,朕要找机会再见见此人,虽然此人身上没有半分林知遥的风姿,但是朕也不会疏忽。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

    沉夙点点头:“那么一切事情就有意思了。”

    “吁!”车夫急忙勒马,马车剧烈前倾摇晃!

    沉夙急忙扶住杨珏,因为天晚了,又下着雪,路上少有行人,所以车夫走得有些快,如今紧急停住,自然让人措手不及。

    车夫让马儿站稳了,才急忙对车帐里说:“主子,路中间忽然走出了一个带着孩子的乞丐,让主子受惊了。主子稍等,这便去将他们赶走。”

    杨珏对沉夙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这么冷即使是乞丐也早该找间破庙去取暖了,怎么还能带着孩子在街上乱走呢?

    过了好一会还不见车夫回来,杨珏只能打开木窗往外看去。

    只见一个浑身破烂的少年手上拉着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四五岁孩子,脸上满是污痕,就跟从煤窑里钻出来一样。这么大冷天,两人却衣不蔽体,着实可怜。杨珏便想开口让车夫回来,给他们一点银钱,至少让孩子暖和一点。

    那个少年却不听车夫的劝阻,双眼空洞无神,却异常坚决:“我要找苏郢,他让我带着小诺一直跑,不要回头,他说他会来找我们的,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来。我要找他,我就要在这里等他。”

    这明显是个疯子,车夫只好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小兄弟,天寒地冻的,你带着小弟弟去吃点好的,给小弟弟买一身衣裳,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等苏郢。”

    车夫还要开口劝说,却见身后杨珏走来,沉夙跟在一旁,帮杨珏撑着伞。

    “主子,这位小兄弟要等人,怎么劝都不离开。”

    “哥哥。”少年怔怔的望着杨珏。

    杨珏忽然唇角一勾:“乐鸢,哥哥知道苏郢在哪里,你跟哥哥走好不好?”

    “好。”乐鸢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乐鸢说他带着易诺一直跑,后来就一直凭着感觉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就是这样千难万险的带着易诺来到了这里。他有武功,不愁吃的,一路都偷着抢着过来,但是他自己有内功御寒,却不知易诺受不了。

    大概是离开苏郢之后他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所以现在的乐鸢与易诺的心智也差不了多少。他还从身上拿出一张地图给杨珏看,这是苏郢给他的。

    这一下杨珏看懂了,原来按照苏郢标记的路线,是要乐鸢带着这个亡国小皇帝去药王谷找玉玲珑。可惜乐鸢心智迷失之后,就凭着感觉走了。

    从乐鸢的心底深处,本来就是向往玄国的。他的天赋就是仿如鬼魅的直觉,这一点,杨珏早就跟杨沫说过。所以乐鸢会出现在杨珏面前并不稀奇,可能乐鸢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心里就是知道今晚那个时候要等在那里。

    将乐鸢带进宫之后,安排他们住下,杨珏也收到了另一个消息。

    明灭烛光下,乐鸢坐在落满积雪的台阶上泪流不止,宫人们怎么来劝都劝不住,这已经是乐鸢进宫几日之后。每到傍晚,他就坐在那里,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杨珏站在暗处将一切看在眼中,乐鸢天生仿如鬼魅的直觉有时候也是一种折磨,即使没有人告诉他苏郢已死,但是他心里一定可以感觉得到。这种事,谁狠得下心跟他说,苏郢是被轩辕境□□而自刎的。

    陆珺琛陪在杨珏身边:“听说因为此事沐稳和轩辕境闹得不愉快。”

    “意料之中的事。”杨珏身着华贵赤红锦裘,悠闲的在雪地里漫步。

    “看来沐稳对轩辕境此次作为很在意。”

    杨珏轻笑:“他才不是因为轩辕境而生气,他是因为轩辕境坏了他的好事而生气,别看沐稳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只要他花费了心力的事情,他可以忍受被敌人破坏,却最受不得被身边的人破坏,轩辕境犯了他的大忌而已。”

    “哦?他跟我还真像。”

    “琛儿,乐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觉得朕可以利用他吗?”

    陆珺琛轻笑:“我也去翻阅了一些古籍,查到了一些东西,你的这个堂弟极有可能是天书传人血脉,可是血脉太过强大,可能比沐稳更强,所以,傻了。如你所说,墨国有张灵御,炎国有沐稳,我们有乐鸢,这就是天意。”

    “张灵御和沐稳都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做事,乐鸢却心性单纯。”

    “皇上听说过怀璧其罪吗,他天生的与众不同就注定了他的命运,杨沫装疯卖傻逃过一生宿命,到了儿子这一辈,即使天生痴傻,也逃不掉了。”

    “老天心里的帐算的比谁都清楚。”

    陆珺琛唇角一勾:“自古以来,怀有天书传人之血的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能够一辈子安乐的,也多半是无知,像杨沫这样急流勇退的也算是难能可贵。可是我就奇怪了,他若是有此血脉,皇上您怎么没有沾到半分灵气?”

    “他不是,朕跟张灵御和沐稳都相处过,拥有天书传人血脉的人总是会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杨沫绝对不是。至于乐鸢,可能是来自于母亲吧。”

    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跪下:“皇上,杨大人说有急事求见。”

    “宣他过来。”杨珏往就近的凉亭走去,尾随的几个小太监立刻走上前去,铺好软垫,摆上香茶和点心。

    杨翎走进来行礼,然后开口:“皇上,微臣有话想对皇上单独说。”

    杨珏给随侍的宫人们使了眼色,让宫人们都退了下去。杨翎却看着根本没有离开意思的陆珺琛,一脸‘你怎么还不走’的意思。

    “大哥,琛儿是自己人,你但说无妨。”杨珏抬起桌上的香茶抿了一口。

    “遵命。皇上,微臣自知在辰国时犯下大罪,幸得皇上开恩才得以保命,此番九州盛会皇上允许微臣陪同,微臣不甚荣幸。但是与辰国亡主交情匪浅的人太多,微臣若是此时前去,只怕九死一生,还请皇上允许微臣留朝。”

    陆珺琛丢了一个小点心进嘴里,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杨珏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哥,在你眼中,朕很傻吗。”

    “微臣不敢,皇上英明神武,微臣只有敬畏,皇上何出此言?”

    “大哥,朕若是真的要处置你,只需一道旨意,何必带你去送死。此番九州盛会,最精锐的高手都会被朕带走,你留下才是真的危险,跟在朕身边才是真的安全。话就说到这里,大哥自行思量吧。”

    “微臣愚钝,多谢皇上,微臣谨遵圣旨。”

    “琛儿,我们走吧,去看看君临。”杨珏带着陆珺琛起身离开。

    陆珺琛随杨珏走在石子路上,压低眉眼:“沐稳绝不会放过杨翎,正面交锋是免不了的,你觉得自己会选大哥还是……”

    “有些事沐稳比朕更清楚,他要为暮云归报仇,一定会光明正大说清原因,只要别让他有这个机会,就不会出事。”

    “皇上,你确定自己真的有那么了解沐稳吗?”

    杨珏沉默了一下:“有些事是以前没有看清,现在似乎一切都明朗了,但是却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朕只能说,朕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保护一个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到时候一切自会明朗。”沉夙根本信不过杨珏对于沐稳下的每一个狠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二十四章 明白都已经晚了

    炎国,丞相府。

    化雪的天气总是有些冷,春寒料峭,沐稳单手抱着沐君辞站在院子里的白樱树下,看着树枝上的水滴往下滴淌,在泥土里砸出一个小坑。

    暖和的屋内,古君弋在教沐秇和沐稜读书认字。从雕花木的窗口看进去,沐稜学的很认真,沐秇却心不在焉的发呆,时不时的做个鬼脸逗沐君辞笑,叔侄两人你来我往,完全无视古君弋和沐稳。

    “父王,君辞冷了,想进去。”

    沐稳将沐君辞放下:“进去吧。”

    “父王,你不怕冷吗,你也进去吧。”

    “你先去,父王等会就进去。”沐稳对沐君辞摆摆手,顺着小径径自往外走去。

    古君弋从窗口望出来,只见沐稳孤清的背影一步步走远,寒风拂动他的发丝,更添了几分寂寥之感。人生太过残忍,一个转身,也许就是结局。

    从暮云归惨死,到苏郢自刎,现在又跟轩辕境陌路,接二连三的打击,沐稳没有对谁多说过一句什么,说到底,这一切又能怎么说呢。

    沐稳一个人走到沐家祠堂里,飘渺的烟雾朦胧了他的容颜。

    沐同悼走了进来:“已经快要出发了,你究竟是作何打算?”在苏郢自刎这件事上,大家都知道轩辕境做错了,但是已经无法挽回,只能让沐稳让步。

    “我会去。”清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沐稳这样的回答,沐同悼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反而觉得心口堵得慌。这种时候,沐稳不可以任性的说一句他不想去,不想再跟轩辕境去演戏。否则,天下都会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痕,都会借机生事。

    无可奈何四个字,于谁来说都是跨不过的坎,哪怕权势滔天。

    “延沂,道理你自己明白,你所选择的路,你所选择的人,你都无法回头。”

    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波澜不惊:“你是来辞别的吗。”

    自从苏郢死后,耿净殊也大受打击,恨不得去杀了轩辕境,可是平静下来之后,终究要释然。沐同悼告假,说旧疾复发要休养,实际上就是要跟耿净殊离开。至于是离开一段时间,还是再也不回来,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苏郢的妻子得知苏郢的死讯之后殉情了,死之前,她只托人带了口信给沐稳,让沐稳好好抚育苏嵌长大。耿净殊自觉亏欠苏郢太多,要带着苏嵌离开。

    沐家如今如日中天,沐同悼却辞去了丞相之职,颇有功成身退的意味。

    当他说出自己的打算时,沐稳确实反对了,但是他说服沐稳了。他跟沐稳说,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老了,直到,听到沐君辞叫他爷爷的那一刻,他才忽然明白,他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至少该为自己活一次。

    硕大的沐家,以后,只剩沐稳一人支撑,他更加没有任性的可能。

    沐同悼点点头:“你们出发之后,我们就会离开。”

    “爹。”

    “嗯?”

    “我们父子之间说的话不多也不少,你教训我的话,我却只将一句放在心上。那年,我跟杨珏从灵国回来,我被你罚跪在这里,你跟说的话,我现在才明白。”

    ……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可是我告诉你,曾经我和你爷爷都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我们也都经历过你现在的事情,我们曾经比你还目空一切,嚣张得把天下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你看看今日的沐家,你看看今日的我们。我们的成熟不是你可以去决定多少人的命运,而是你可以去承担多大的责任,做出多大的牺牲。”

    “总有一天,你会觉得今日的自己可笑得悲哀,而且,你也会为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

    沐同悼轻轻一笑:“所有的道理,等你明白的时候,都已经晚了。”

    “是啊,晚了,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沐稳转身离开。

    可是我似乎没有后悔。

    华丽森严的仪仗队伍驶出陵川城的时候,沐稳却并未随行,他说他要先去见一个人,稍后会追上。轩辕境现在还能说什么,他们现在只是君臣,即使是私下。

    飞奔的白翎,驰骋的白色身影。

    缩在耿净殊怀中的孩子探出了小脑袋:“爷爷,是沐叔叔,沐叔叔在追我们。”

    耿净殊和沐同悼的马这才停了下来,一起回头望去,看见沐稳确实在追赶他们,翻身下马。这个时候,沐稳应该跟轩辕境一起出城了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沐稳策马来到他们身边:“如果沐家有变故,你会不会回来?”

    沐同悼一怔,随即说:“有你在,沐家能有什么变故,你会照顾好沐家的。延沂,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可以放心离开。”

    “我说的是,万一我出了事,你会不会回来。”

    “延沂,既然是已经放下的东西,就没有再拿起的必要,你会将延淅和君辞养育好,也会让沐稜嫁给境儿。沐家在你手里,我很放心,至于他们会让沐家变成什么样,只能看天意了,我们也不必强求。”

    沐稳将手中的缰绳握得更紧:“对,看天意吧。”

    “你追上来就为了问这个?”

    “嵌儿,过来。”沐稳将马策到耿净殊的马边,一把将苏嵌抱了过来。

    “沐叔叔,你是不是舍不得嵌儿走?”苏嵌一双大眼睛明亮动人。

    “叔叔要送你一件礼物,你要收好,其实,也算不得是叔叔送你的,这是你父亲的,本来就该物归原主。”沐稳从马匹包袱里取出磐郢剑和一支白玉箫。

    “你父亲是一个大英雄,也是一个很杰出的男人,文武全才,正气凛然,他是为了疆国才离开的,他的英魂会一直守护着疆国和嵌儿。你一定要听爷爷和沐爷爷的话,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苏嵌接过磐郢剑和白玉箫:“沐叔叔,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夸爹爹吗?”

    “没有,他活着的时候,我从来没有夸过他。”

    “可是爹爹经常夸沐叔叔,在疆国的时候,爹爹教我读书练武,经常给我说沐叔叔的事情,也经常夸沐叔叔,还说沐叔叔是他最好的朋友。”

    沐稳清冷的茶色眼眸里清波微动:“嵌儿,你父亲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你要是想沐叔叔了,就回来,沐叔叔会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照顾。”

    “嗯,我会想沐叔叔的,以后也会回来找沐叔叔的。”

    耿净殊帮苏嵌收好磐郢剑和白玉箫:“你也该去赶路了,别耽误时辰了。孩子我们会照顾好,你也别听你爹的话,万一沐家真的有变故,即使他不回来,我也会带他一起回来,你尽力就好。”

    “一路保重。”沐稳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望着沐同悼和耿净殊的马匹消失不见之后,沐稳才往回赶。

    三顶一模一样的华丽车帐,外人根本不知道轩辕境究竟乘坐在哪一顶里。各国现在局势浮动,不少刺客蠢蠢欲动,所有的戒备都是无可避免的。尤其是当初不少效忠苏郢的人,现在都等着取轩辕境的人头。

    轩辕境坐在车帐里,美貌的舞姬在旁边倒酒,轩辕境饮了一杯又一杯。

    “咳咳……”轩辕境轻咳了几声,白皙的脸上染上红晕。

    段渊急忙过来帮轩辕境拍背,又急又心疼的说:“皇上,您别再喝了,您的风寒还没有好,再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

    轩辕境顺过气之后慢慢平静下来:“再拿几坛酒过来。”

    舞姬们没有办法,只能顺从的去拿酒,她们可不想掉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二十五章 沉默也挺好

    另外一顶华丽的车帐里,夏一帆在写轩辕境的脉案,温采宁则坐在一旁看着轩辕境这段时间的脉案。跟夏一帆待久了,多少会懂一些医理。

    暂代丞相之位的温采宁看了轩辕境这段时间的脉案之后长叹了一口气:“以前就风流成性糟蹋身子,近来完全是沉溺酒色,仙丹也救不了他。”

    “你骂给我听做什么,又不是我糟蹋身子。”

    “我除了骂给你听还能骂给谁听,那两位一个比一个还难伺候,不是拉着你一起喝就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那位也真狠心,这位风寒高烧了一天,那位看都不看一眼,只管躲在家里发呆。”

    夏一帆放下手中的毛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位一向不接受事后的忏悔,等到酿成大错之后才要死要活,更让人生气。”

    “既然已经发生了,再这么僵着有意思吗?”

    “哟?温丞相,照您这意思,天大的错只要事后认个错就行了?天大错只要用一句已经发生了就能原谅了?”夏一帆眉眼一挑颇为戏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凡事都该给一个机会。”

    夏一帆冷冷一笑:“沐稳给轩辕境的,何止是一个机会?温采宁,做人做事都要凭良心的,我觉得沐稳已经仁至义尽了,若是你这么对我,我才不会再理会你的江山社稷,抽身就走,管你是死是活。”

    “你说的都对,可是沐稳不是那种会闹孩子气的人,他知道自己对轩辕境的情意,所以不会做什么危害轩辕境的事情,哪怕事情闹到这一步,他依然会顾全大局。事已至此,轩辕境自己已经很痛苦了,我又能再逼他什么?”

    “现在痛苦是应该的,这是他应得的,以后他如何做,沐稳自会看在眼里。”

    温采宁点点头:“他们的事情,我们外人终究是插不进去的。”

    “喂?我这次其实有些担心,杨珏已经是三主之一,此番与沐稳重逢,他会不会记着当年的仇怨,然后故意做一些事情。他根本。”

    “嘘!”温采宁急忙将手指抵在夏一帆的唇瓣上:“那些事情更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他们自有他们的抉择和缘分,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我……”夏一帆忽然低下了头,靠在温采宁的怀里。

    “怎么了?”

    “我只是忽然之间很庆幸,我不是那么聪明和出彩,不用承担和忍受那么多,一个人将那么多的苦藏在心里,他是否还有一丝快乐。”

    温采宁将夏一帆搂紧:“各人自有各人的命。”

    傍晚夕阳西下,队伍安营扎寨。那三顶华丽的大车帐其实就是三顶华丽的大帐篷,里面一应物品都不缺,就是一间奢华的屋宇。

    沐稳赶来之后,问了轩辕境所在的车帐,径直去了另一间。

    夜色阑珊,沐稳躺在床铺上难以入眠。

    “延沂……延沂,你在哪儿?我来找你,你在哪儿?”轩辕境带着醉意的声线在夜色中更显凄迷,其中的忧愁哀伤不言而喻。

    巨大的车帐里,沐稳没有点一根蜡烛,所以漆黑一片。

    轩辕境跌跌撞撞的来到床边,摸到了沐稳确实在床上,终于安心的躺了上去,然后就开始宽衣解带:“延沂,我们别闹了好不好?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沐稳早已经被轩辕境身上的酒气给熏到了,却纹丝不动的背对着轩辕境。

    “延沂,我错了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我认错,都是我的错。”

    “你根本没有觉得你错了,何必借着醉意说这种违心的话。”沐稳坐起身来。

    轩辕境愣了,然后笑了:“是啊,我没有觉得自己错了,只是因为你非要我认错,那我就给你认个错好了。延沂,做人要知足,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别太过分,恃宠而骄也要有个分寸。”

    沐稳一怔,随即讽刺的说:“我是你的宠臣还是仗着与你的亲缘关系才有今日的一切?我从来只恃自己而骄,你的高高在上的君王所谓的低声下气,我不稀罕。你用不着违心的说话,这种恩宠你拿去哄别人。”

    “延沂,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真的别太过分,别以为自己真的无可替代。”

    “我从不觉得自己无可替代,你爱找谁就找谁,不必来我面前好心提醒我。”

    轩辕境猛的一抬手,想要一巴掌打下来,但是一忍再忍,终究将手收了回去,继而软了语气:“延沂,我有自己的无奈,我是一个君王,我。”

    沐稳打断轩辕境的话:“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你是君王还是其他什么,于我来说都没有分别,可是如今看来,你是何身份于你来说却很重要。”

    “你是其他身份,就会反省自己的功过是非,而你成了君王,你不止不认错,还要顾全你的尊贵。我不会因为你纡尊降贵的低声下气就感恩戴德,永远不会。”

    轩辕境冷冷一笑:“你说的那么大义凛然,我又能说什么呢?”

    沐稳起身往外走:“沉默也挺好,至少取代我们无休无止的争吵。”

    各国陆续赶到了古刹城,这一场九州盛会即将开场。

    玄国的队伍刚刚来到古刹城,杨珏便接到了张灵昭的邀请,请他去古刹城最有名的佛塔菩提塔上看夕阳。杨珏觉得好笑,中午来就约了看夕阳,若是晚上来,就约了看月亮,深夜来,就约了看日出。

    “琛儿,你觉得张灵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珺琛坐在一旁喝茶:“我跟张灵昭又没有接触过,怎么可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过照目前的局势来看,他很有可能联合我们,先灭了炎国。”

    “琛儿,炎国和墨国都想把玄国留在最后,你说我们该让谁胜呢?”这是杨珏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一天,他会成为三主之一,现在更可以决定今后由谁来夺得天下,即使他最后灭亡,但是他现在选择帮哪个,哪个就稳操胜券了。

    “皇上,轩辕境是虎豹,张灵昭是豺狼,无论哪一个最后都会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们的承诺不可信。至于要帮哪个,皇上可以不用想这个问题。”

    “哦?你的意思是?”

    “皇上附耳过来,我悄悄的跟你说。”

    传说有一得道高僧,他父亲是炎国人,母亲是辰国人,而他自己又是在滇国长大,那个时候九国混战,根本不允许其余国家的人与自己国家的人通婚。所以他的父母是被乱民们打死的,他被寺中方丈所救,逃过一劫。

    小小就参悟生死,所以一路诚心修行,最终成为得道高僧,其余三国的百姓都容纳了他的身世,把他奉为神佛。当时的三位国君也折服于高僧的佛法,各自割让了一片土地给这位高僧修建佛法小城弘扬佛法。

    小城建成之后,名曰古刹,又给高僧修建了佛寺和佛塔。三国之中不少诚心向佛的百姓都来此安居,整个小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人人都虔心向佛。

    可是后来高僧圆寂,三位国君逐渐仙逝,这座小城也就慢慢败落了。

    这座名曰古刹的小城在三国边境中日复一日的苍老下去,早已经是一座空城,唯有这些寺庙屋舍还残存。幸亏此次选在这里举行九州盛会,所以也是大肆修建复原了一些,看上去不那么落魄。

    杨珏登上菩提塔时,刚好日渐黄昏,也是看夕阳的好时辰。

    “孤身前来?你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张灵昭坐在桌后声音低沉。

    “我胆子一向很大,从前孤身入墨国你不就知道了吗,何况,你不是也孤身吗。”杨珏走过去落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百二十六章 古刹菩提

    落日的余晖洒在古老的小城上,和煦,却也苍凉。

    张灵昭抬手给杨珏倒了一杯酒:“你酒量很差,这是命人给你调制的果酒,喝不醉,但是敢不敢喝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你都多久没有见过我了,六七年了,我现在就算整夜的喝也未必会醉。我既然都敢孤身前来,又何惧你一杯酒。”杨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一点都不喜欢现在的你。”

    “我自己喜欢就好。”

    张灵昭唇角一勾:“咱们还是谈一点不会伤和气的正事吧,眼下的情形你也很清楚,墨国跟炎国必有一战,玄国迟早都是覆灭的命。但是你可以选择将玄国指引向何方,轩辕境对你绝不会留情,而我,跟他不同。”

    “有何不同?”杨珏望着远方的夕阳。

    “玄国的百姓不会受到一点战火屠戮,也会享受到墨国百姓所享受到的一切,玄国的朝臣,也会受到墨国的重任,包括你,也会荣华富贵一辈子,你的子子孙孙亦是如此。你会带给玄国百姓永远的安定,而不是毁灭。”

    “这些条件,轩辕境也会开给我。”

    张灵昭讽刺的笑笑:“空口白话谁都会说,但是你怎么保证谁都能说到做到呢,以你跟轩辕境之间的过往,他不把你碎尸万段就对你够客气的了。”

    “你又怎么保证你说的承诺就会兑现呢。”

    “我对你的心意就是最大的保证。”

    杨珏压低纤长的睫毛轻轻一笑:“曾经我也以为我杨珏至少被一个至高无上的用霸道的宠爱宠过,但是慢慢的,才想清了很多事。你与谧儿的情意又岂是我随意可以取代的。你只是那个时候被谧儿伤了心,而我刚好出现,仅此而已。”

    “那个时候,你对谧儿所有的残忍和折磨,以及对我所有的独一无二,其实不过是你麻痹自己的手段。你信不信,现在我跟谧儿同时遇到危险,你会救的,一定是谧儿,绝不会是我。”

    张灵昭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开口:“你说错了,如果是当年的你和谧儿,我会难以抉择的,但是如今的你和谧儿,我确实只会选他。男人都是喜欢保护弱小的,都希望自己可以被独一无二的需要,如今的你不是那么需要我。”

    “你刚才所说的提议不错,但是前提是你能够胜利,否则玄国现在就依靠你,万一你输了,那么玄国更是下场凄惨。反正玄国是无法翻身的,你若是真的能够胜了,我自当为玄国做出最好的选择。”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免得到时候我们兵戎相见。”

    “你这自信是哪里来的,难不成你还有天兵天将相助?”

    张灵昭讳莫如深的一笑:“可能远远比你想的要恐怖多了,现在还是秘密,不过,在不久的将来,你就会明白我今日的自信是哪里来的了。”

    “谧儿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你也对谧儿念念不忘?”张灵昭笑的意味深长。

    “是啊,你舍得吗。”杨珏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

    “若是别人,我自然舍不得,可是若是你,我有什么舍不得,反正将来,我们也要习惯三个人的生活,你与谧儿情谊深厚,我求之不得。”

    杨珏不再说话,将心里的不悦压制下去。

    九州盛会开始这一日,三方各主其位,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以往九国相会,必定会轮番安排九个国家的歌舞来开场,但是如今三国新立,无法分个先后来惹事,所以只能让三国的歌舞一起上,想看哪边就看哪边。

    礼乐齐鸣,不同的乐舞,看得人眼花缭乱。

    杨珏眼眸半眯,从坐下来的那一刻就将所有人事都打量了一边。沐稳不在,张灵御也不在,他们师叔侄两人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凡是盛大的场面,他们都会一起离开,根本不参与这些盛事之中。

    日出东方,古刹城外的菩提树下,沐稳与张灵御静立。

    沐稳背靠在菩提树上,眼眸闭着,双手环胸,任由清风拂动他的衣衫和发丝。和煦的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有的投在他的脸上,有的投在他的身上。

    “你近年来几乎没有写过信给我,总要有个理由,但是别说忙。”

    “这种时候写信,窥察的嫌疑太大,于我们两个都不是好事。”

    张灵御却摇摇头:“你说谎,你岂会在意这些事情,何况,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有哪件没有告诉你,就算是那些军国大事,我也会跟你说。”

    “就是因为你会跟我说,所以我才不想问,你信我,我却不信自己。”

    “你是怕你会因为江山利益而出卖我损害墨国?你很了解自己,我也了解你,只是我相信你,就已经完全将你的心性考虑其中了,其中不管生出什么变故,也是命数。相比起被你出卖,不被你再需要,似乎更痛苦。”

    沐稳睁开双眸:“所以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你都会原谅我?”

    “是,不过,我也希望你如此待我,若是将来我也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你也原谅我一次,一生,就一次,你可能做到?”

    “我没法答应你,能不能原谅,要看是什么事。”

    张灵御默然:“其实,你不原谅也无妨,到时候战争一打起来,哪来那么多的对与错。明年你就二十四岁了,命中又有大劫,到时候我送你一件礼物。”

    “哪一年不是蜜橘糖,还要故作神秘。”

    “也许明年真的不是。”

    “但愿。”

    等沐稳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宏伟的擂台上正在比武,各国派出最勇猛的武士,这是国家颜面的大事,所以挑出来的武士都是最厉害的。

    看到沐稳回来,轩辕境并未表态,依旧右手虚撑着下巴,美眸半启的看着擂台上的比武,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沐稳回来。沐稳行礼,他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清墨俯身在沐稳耳边低语:“王爷,现在是我们炎国的勇士与玄国的勇士在比试,我们的勇士比他们厉害多了,很快就能胜出。”

    过了一会之后,张灵御也回到了墨国席位上,张灵昭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坐在玄国席位上的上官玉看着玄国勇士节节败退,有些不高兴:“打啊,小心后面,哎呀!真是的,怎么会选了这么一个丢人的家伙,必输无疑了。”

    王颜墨却急忙塞了一块糕点去上官玉嘴里:“看就看,还那么多话。”

    钱承敬也是愤恨的捋了一把胡须:“真给玄国丢面子,皇上,换老夫去。”

    杨珏轻轻摇晃着手中酒杯里的美酒,似乎并未将目光放在擂台上,而是将目光放在遥遥而坐的沐稳身上。远远的,看不真切,但是似乎看得很清晰。

    因为苏郢的事情,轩辕境和你之间必定不好过,从刚才你回来之后轩辕境的反应就可以看出。你为了他忠心不改,将他扶上王位,最后他却如此对你?

    如今的你,是否在后悔,若是你后悔了,你……

    “皇上?皇上!”钱承敬试探的又问了几声。

    陆珺琛急忙暗中掐了一下杨珏的大腿:“咳咳,皇上,钱先生说他要上场去为玄国挣回面子,皇上意下如何?”

    杨珏这才回过神来:“哦,钱先生不必忧心,这才刚开始呢,接下来还会有很多天的各种比试,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还有更厉害的勇士在后面。”

    “是老臣莽撞了,谨遵旨意。”

    陆珺琛坐在杨珏身侧,低声在杨珏耳边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杨珏浅浅的勾了勾唇角:“身为男子,不好女色必然好男色,即使没有过往,仅说美色,朕会如此也无伤大雅。你看看这些人,有多少目光在他身上。”

    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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