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佳人,何不从贼 作者:以寒yN

    第22节

    那时晏衡回答不可能。

    “我是为你好。”

    谢无秋如是说。

    “为我?你是为了你自己。”

    “对你也没有坏处,你练的功夫太邪,早停下来,对谁都好。”

    的确是不可能,即使他不是十二楼楼主,没有其他那些各种各样的目的,这件事也不可能。因为金缕曲,是他的续命曲。

    “谢少侠这么天真啊。可是,停不下来了,你一个杏林谷的弟子,难道到了今天还看不出……”

    “——看不出,我是三y绝脉吗?”

    谢无秋震惊的面孔也还在昨日:“你……你说什么,三y……绝脉?!”

    这的确令人很难相信。

    三y绝脉,怎么可能活到今日呢?连大夫也说,晏衡活不过二十的。

    可到今年,他已二十有二了。

    那是金缕曲的功劳,是晏守魏让晏衡从小练金缕曲的目的。

    三y绝脉,是天生就会散尽气血而亡的血脉。他必须通过金缕曲来吸旁人的气血续命,而金缕曲带来的副作用,那些逆转的真气,换了旁人,自是承受不起,因此晏家人没有一代成功练就金缕曲,包括晏守魏。可到了晏衡却成功了,因为他这特殊的血脉,恰恰能把体内逆转的真气慢慢驱散,在辅以药浴,方才苟且偷生。

    只不过活虽活下来,但要时时承受痛苦罢了。

    “唯有修炼金缕曲,吸别人的气血,我才能保命。如今废心法也是死,不废死的还慢些,你既然也还要借我之力寻下部金缕曲,何不容我死的慢些?”

    那时候谢无秋提出条件让晏衡废除金缕曲,晏衡便实话实说了。

    “所以,要么给我金缕曲心法,要么帮我养脉,你选一个吧。”

    谢无秋自然选择后者,因为他是杏林谷后人,是肩负着师祖预言的第五代传人,是来终结金缕曲的人。

    可如今,他为什么还是交出了上部心法?晏衡难以相信。

    还有那个胡闹至极的“报酬”。

    晏衡心道:那小子总不会天真的以为,那日论剑会,他当众帮他洗清冤屈是在平白做什么好人吧,也不过是借着他“探丸借客”的名声,来打击苍崖山,扳倒秦端阳罢了。

    当然……也是有那么点私心,想帮帮他的。

    但这孩子会不会太容易心软了点?吃过那种大亏,又受了四年苦,事到如今,还敢信他这么个名副其实的恶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强行给自己加戏的)流觞:心软的明明是少主你,哭哭

    谢无秋:这就是爱情~~

    第40章 烈火照西楼(2)

    紫电排云,晚来风急。

    许都夜夜都是这样沉闷的天,那雨欲落不落愁杀人。晏衡的卧房里倒是先升起一团小小的火苗,残页余灰躺在火盆里烧得干净,谢无秋狗爬一样的字总算尽数在晏衡脑中化为工整的蝇头小楷,被记录下来。

    其实烧与不烧,没甚区别。谢无秋也知道,既然把杏林遗书给了他,要么他有把握晏衡当真会一辈子守口如瓶,要么他决定好了,不久的将来就要晏衡做个不会说话的死人。

    师仪镜给出那八字预言时,大概就注定好了,他们俩有一生,总要有一死。

    晏衡用铁钳拨弄着火盆里的纸灰,总觉得空气有些沉闷。

    “走水啦——走水啦!!——”

    忽然有弟子在外面大声呼叫,晏衡一皱眉,扑灭火盆起身出去探看。

    “哪里走水?”晏衡随便逮着一个弟子询问。

    “禀楼主,是、是西厢。”

    西厢?西厢是最不容易起火的地方了,那还有个冰窖用来藏酒呢。晏衡还要细问,却见流觞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在晏衡面前停下,说道:“少主,不……”

    他本来想说“不好了”,但是往四周一看,还有不少楼中弟子在,这么说未免煽动人心,便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凑近晏衡耳边低声道:“是苍崖山的余孽!他们,他们夜袭狂雨楼来了!”

    “苍崖山……”晏衡眯了眯眼。

    那日论剑会之后,苍崖山墙倒众人推,算是彻底垮了,上剑宗元老级的人物分崩离析,秦端阳和秦原带着一小帮弟子逃匿,秦梦晚倒是喊着要以死谢罪,各门派掌门见她一介女流之辈,还被亲爹在这种时候给抛下了,终究动了恻隐之心,且论四年前的事,他们要寻仇,暂时还寻不到秦梦晚身上。

    于是苍崖山如今由秦梦晚一个人顶着,勉强稳住了剩下的人心。

    现在各大门派都在追捕秦端阳的踪迹,他名声也毁了,苦心经营多年的门派也回不去了,今夜突袭狂雨楼,是想和晏衡鱼死网破了。

    “来了有多少人?”晏衡问道。

    “不多,都是杂鱼,不成气候。”流觞道,“但是秦端阳本人没有露面,少主,你得小心,他一定潜伏在暗处蓄势待发。”

    “我知道。”

    流觞知道他们少楼主遇事一贯冷静,大事小事都不浮于色,可此时他心里不详的预感太甚,总担心晏衡这幅淡定的模样是没把他的担忧放在心上,便又琐碎念叨:“别看他们人不多,但是少主别忘了,秦端阳曾经还有夜隐这个j,i,an细,他对十二楼的信息掌控一定比少主你原来想的要多,这次他一定是有备而来的啊。”

    他一提夜隐,晏衡猛地眼皮一跳,看了看西边起火的方向,脸色突变,暗道:“不好!”

    晏衡纵身一掠飞驰出去,流觞愣了一下,他怀疑刚才看到晏衡脸上露出糟糕的神色是幻觉,但很快,看着晏衡所去的方向,他也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他纵身追了过去,可晏衡脚程太快,他已经赶不上了。

    晏衡狂奔到西厢,那里的火势尚大,好几个弟子在运水灭火,但来去太慢,无济于事。

    有弟子见到晏衡过来,刚想行李,就见晏衡如风一般窜进了火海之中。

    “少主?!”

    “少主——”

    晏衡将弟子们的叫唤声甩在了身后,不管不顾的冲进了火海。那冰窖就在这底下,他开了机关,下到里面。

    底下温度骤降,晏衡由热至寒,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他打量了一圈地窖,渐渐放慢了步伐,但当他通过夹道看见前方耳室的火光时,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他再次提步飞速赶至冰窖底。

    耳室里有一副冰棺,里面存放着一具尸体。寒冰遍布的环境使得那尸体的腐烂速度降到了最低,到现在还如同一具鲜活的身体一般,仿佛那人只是睡着了。

    若有外人看到冰棺里的人,定会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那个“名噪一时”的大魔头又回来了。冰棺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十二楼楼主,晏衡的父亲,晏守魏。

    但他确实已经死透了,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冻尸在这里,无人问津。

    然而就在不久的刚才,有人进来过这里,还在冰棺四周围了木条草团并放了火!这人是想化了冰棺,然后焚尸灭迹。

    这个人不用想,一定是秦端阳了。晏守魏尸体的秘密,定是他从夜隐那里知道的,而且,他知道的恐怕还有更多。

    焚尸,要么秦端阳和晏守魏有仇,还得是血海深仇,所以人死了不够,还要在人尸体上泄愤。要么,他就是有别的目的,比如,用来刺激活人。

    他这次又是为了金缕曲来了!

    晏衡得出了这个结论,但是根本没时间多想,那冰棺一旦化开,火只要沾着晏守魏的一寸衣角,脆弱的尸体就会整具燃烧,扑救不及。

    可是他又拿什么来灭火?这里只有酒,只会越浇越烈!

    晏衡顾不得许多了,他脱下大氅便冲过去扑打那冲顶的火,那一块墙面的冰都已经融了,晏衡那衣服沾了水,又去扑打。

    “晏少楼主,你省省吧。”

    那该死的声音出现了,晏衡蓦地转头,眼如利箭s,he向秦端阳,可是只是一眼,他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秦端阳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握着剑,横在一个女人的脖颈上,他揪着那个女人的后领,y笑着看向晏衡。那笑容里有一种得意过瘾的痛快,因为他如愿看见了晏衡因他扭曲的面容。

    女人是阿玉。

    “娘!!”晏衡上前一步,被秦端阳用眼神斥住了。

    “秦端阳,你很好……”晏衡的指甲几乎要嵌进r_ou_里,“劳烦你特意跑一趟雒城,把我娘亲带过来。”

    “哈哈哈哈,不劳烦,不劳烦。”秦端阳笑得志得意满,不过不同于论剑会上的得意,那是一种走投无路,歇斯底里的疯狂,“这是应该的,夜隐那条狗只是第一份礼,没想到晏少楼主在半阙山回敬给我这么一份大的,那我也只好继续投桃报李,还你一份更大的了。”

    晏衡关心着身后的冰棺,又顾虑秦端阳手上的人质。

    阿玉在看到晏衡以后,突然躁动起来,不停挣扎,眼神里充满畏惧:“魔鬼啊!!魔鬼!!滚开,滚开!”

    秦端阳不耐烦,揪住她的头发警告道:“老实点!”

    阿玉被剑割破些皮r_ou_,吓到了一样,想只鹌鹑似的缩了起来。

    晏衡急道:“秦端阳,你想怎样?”

    “少楼主这么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吧?”秦端阳不紧不慢地替阿玉理了理凌乱不堪的头发,“交出金缕曲,我便放了她。”

    “你多犹豫一刻,你爹的棺材就危险一分啊。”

    晏衡盛怒地瞪了他一眼,先前那件大氅已经丢进火里,烧得只剩半张,晏衡又脱下外衣转身去扑火,反正秦端阳一时没有拿到金缕曲,还不至于杀人灭口。

    但他刚扑了两下,背后就袭来一阵剑风。

    “少楼主,你不乖哦。”

    秦端阳远远笑道,他仍然站在原地,挟持着阿玉。

    刺向晏衡的人是秦原。

    晏衡反手一卷衣服,将那剑锋卷入其中,秦原剑势放缓,只能抽剑,晏衡却用衣服做麻绳,卷紧了那剑不让他退后,然后蓦地伸手探他咽喉。

    秦原弃剑并掌拂过晏衡的手,低头一看,掌心多了一道血痕。

    “红酥手”上亦滴下一道红色水珠,晏衡冷眼看着他。

    他们俩先前早在汜水镇东山就交过一次手,那次晏衡怕暴露身份,没敢发挥出真正的实力,这次却再无顾忌。

    秦原盯着手上的血痕,也才反应过来,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病公子,他是十二楼的少楼主,晏衡。

    “晏衡……”秦原默默念了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看着晏衡的眼神有些复杂。

    晏衡焦心冰棺,无暇与他动手,见秦原对着他发怔,便唤道:“秦师兄。”

    秦原果然顿了顿,晏衡又道:“秦师兄,我知你当年也是一念成魔……”

    秦原凄然一笑,打断他:“晏楼主,你难道还想教我回头是岸的道理吗?不如你先回头看看?”

    晏衡猛一回头,见阿玉已经被秦端阳遏住脖颈,掐得快断了气,脸憋得通红,眼白也翻了出来。

    “住手!”晏衡毅然扔开了手中的银针,抽出左手臂上的袖剑,一同丢在了地上。秦原便拾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秦端阳满意一笑,松开了手。

    “原儿,搜搜他身上有没有金缕曲。”

    “是。”

    秦原听命去搜晏衡,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回复道:“并无。”

    秦端阳眼中戾色一闪而过,对晏衡冷笑道:“带我去取,否则,就让你娘和晏老贼地下团圆吧。”

    晏衡隐怒道:“先灭火!”

    秦端阳仰头大笑:“死都死了,你装这个孝子干什么?人不还是你自己亲手杀的吗?小东西,别想跟我耍花招,我数三声,你不带路,她就死!”

    “秦端阳!!”

    “一。”

    “秦原,你追奉的师父就是这样的人么?你心中的苍崖山也是这样的?”

    “二。”

    架着剑的秦原催促了晏衡一声。

    秦端阳掐住阿玉后颈,就要数出那声三,晏衡喝道:“住手!我带路!”

    秦端阳眯着眼睛笑:“我没多少耐心,你最好快点。”

    晏衡脸色y沉的可怕,他狠狠剜了秦端阳一眼,终于往前走了一步。那双腿像灌了千吨重的水迈不开步子,最后,晏衡回头看了看火光中快要化去的冰棺,低声道:“秦端阳,你会后悔的。”

    第41章 烈火照西楼(3)

    流觞原本追着晏衡身后去了西厢,中途却被几个流窜的苍崖余孽给绊住步伐,等解决了他们,已经看不到晏衡的影子了。

    但他猜到晏衡去了哪,便直奔冰窖,只是过程中总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猛一回头,那人也不躲,大剌剌跟了上来,原来是谢无秋。

    谢无秋问他:“晏衡呢?”

    流觞顾不上和他解释:“你要是闲着,就去料理一下你那些苍崖同门。”

    “是前苍崖同门。”谢无秋一边纠正他,一边还是跟了上来。

    流觞懒得与他拌嘴,急匆匆下了冰窖,奔到最里面的耳室,看见打斗痕迹便是一滞。再一抬头,那副冰棺已经被火融化了,里面只剩下一具烧得焦黑的白骨。

    流觞呆若木ji地看着那一地狼藉,不敢相信这里发生了什么。

    谢无秋亦被这里的景象震住了,见流觞的反应更是不解:“这里为什么会有人骨?”

    流觞无暇理会他,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他腿一软,扑通跪在了白骨前,哀叫了一声:“老楼主……”

    谢无秋闻言一惊:“你、你叫谁?晏守魏在哪?”他回身四顾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那副骨头上:“你说这个是晏守魏?”

    流觞对着那骨头拜了几拜。

    谢无秋追问:“晏守魏的骨头,怎么跑这里来了?”

    流觞平复了一下心绪,哽道:“是少主……为了保存老楼主的身体,就把老楼主放在冰棺里,可是,可是现在……”他焦头烂额道,“怎么会这样?一定是秦老贼来过了,可是少主呢,少主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谢无秋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惊讶:“晏衡为什么保存他爹的尸体?”不是他亲手杀了晏守魏吗?就算是于心不安,不把人下葬,放进冰窖里干什么?难道留着尸体,人还能复活不成?

    想到这里,谢无秋忽然一个激灵。

    复活?

    搞不好晏衡是抱着这种打算,或者也是曾经有这样的想法,才这么做的。赎命阵,传说可是能赎命的阵法。

    难道晏衡想过以命换命吗?

    且不说赎命阵能不能做到活死人,晏衡杀了他爹,又想复活他爹?这就很耐人寻味了。还真有点像晏衡那个人干的出来的事。

    谢无秋若有所思地开始打量外围的打斗痕迹。

    流觞还处于混乱当中,自言自语道:“老楼主都这样了,少主人怎么不见了呢,他去哪了,他能去哪呢……”

    “喂,你看这个。”

    谢无秋忽然从地上捻起一根银针来:“这是晏衡的吧?”

    流觞转过头,看见银针立即冲了过来,叫道:“是少主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眼中都有惊疑。晏衡的身手他们也是知道的,就算是秦端阳和他打起来,又怎会到丢了“红酥手”的地步?

    “还有这个,也是他的吧?”谢无秋踢了踢地上的袖剑。

    流觞着急的原地打转,谢无秋冷静道:“不是打不过,那就只能是主动投降了,什么能让晏衡被威胁?威胁他的人——”

    “就是秦端阳!不用想也知道!”

    “好,秦端阳,那么秦端阳又是为了什么威胁——”

    “一定是为了金缕曲!”流觞接道,随即他一拍额头,“他们现在一定回东厢的卧房了!”说罢,他拔腿便朝那边跑了去。

    谢无秋追上他,问道:“问题是秦端阳有什么能威胁到晏衡的?”

    “我也不知道啊。”流觞愁眉苦脸道。

    谢无秋却念头一闪,陷入了沉思。他看了看此时心事重重的流觞,心念一转,靠近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哎,说起来,晏衡为什么要杀晏守魏?”

    流觞下意识便想替晏衡辩驳:“不是那样!”

    “不是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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